第33章
男人神色一頓，靜默不語。
空氣中彌漫着一股詭異的靜谧的氣氛……
王奶奶滿頭霧水給這對父女開了門，将鑰匙交到團子手上，小心翼翼瞅瞅男人，将團子拉到一邊，小聲問道：“音音，你告訴王奶奶，這個……嗯、叔叔……真是你爸爸？”
王奶奶懷疑這個年輕人是個騙子，預備拐走團子的人販子。
團子此時尚未有以前穿越的那些記憶，因此在她的認知裏只有夢裏的爸爸才是她的爸爸。
她想了想，為難地轉頭看了眼洛叔叔，思前想後覺得不該騙王奶奶，又怕洛叔叔聽了傷心，于是将兩只小手捂在嘴巴邊，悄聲道：“其實、洛叔叔是以前幫音音很多很多的好心叔叔！”
王奶奶記得這個好心人，連連點頭，如果是那位好心有錢的先生那應該不是壞人。
團子接着道：“可是、可是洛叔叔喜歡給音音當爸爸，如果不叫他爸爸會傷心的，所以王奶奶千萬不要說出去哦，不要讓洛叔叔聽見了。”
團子回想起一路回c市來，洛叔叔總跟她說他是爸爸，如果不叫洛叔叔爸爸，洛叔叔臉上就會露出失望難過的表情。
身為一只心軟很設身處地為人着想的團子，音音覺得應該給洛叔叔這個面子，畢竟洛叔叔是個非常好的好人！
不遠處的男人耳聰目明，榮幸接了閨女一張好人卡，“……”
王奶奶哭笑不得，摸了摸團子腦袋叮囑道：“既然是那個叔叔奶奶就放心了，不過……你爸爸呢？”
王奶奶可沒忘記先前那位年輕人，她先入為主的覺得那位先生是音音的親爸爸，父女倆連長相都有幾分相似，是他錯不了！
老太太知道這事，團子卻不知道，莫臨清也沒跟她說過在她不在的時候來過她家，盡管說了，可能……團子也不大理解得來。
團子仰着小腦袋，因為太過驚訝聲音大了些，“咦，音音有爸爸嗎？”
難道是夢裏的粑粑出現了？
王奶奶驚訝，那個年輕人難道也是騙子壓根沒去接孩子回家？
她跟團子描述那位的長相，老太太沒上過幾天學，也不會多少個詞兒，說來說去和團子說法差不多，無非是高高的瘦瘦的，長得賊俊了，看起來還挺有錢的樣子。
團子将小腦袋移向站在屋裏頭像棵挺拔青松的帥叔叔，“那、那不就是洛叔叔嗎？”
“高高的瘦瘦的，還長得很帥，洛叔叔也很帥啊，還非常有錢錢錢！”
說完還比了個大大的姿勢。
洛生：“……”
團子對洛叔叔的認知無疑是加了好多層濾鏡，後頭那個非常有錢，來源于團子認為洛叔叔有很多五千塊，怎麽看都是特別特別有錢人！
王奶奶：“……不是！
洛生站在狹窄的小客廳裏，這個屬于團子的家，破舊不堪，面積又小，一眼就能望到頭。
放了幾件舊家具的小客廳，廚房用木板隔開了，另一邊是洗手間，最裏頭一個小房間便是團子睡覺的地方，整個家加起來可能都沒有二十平。
客廳一角的窗戶玻璃是破的，上面堵着一塊舊布，絲絲寒氣從縫隙中刮了進來。
哪怕上輩子再落魄的時候洛生都沒住過這樣的房子，而女兒卻一出生就住在這樣的地方。
他一時間心裏酸澀得厲害，怔怔站在原地未動，直到團子的小手伸了過來扯動他的大手，小奶音格外活潑熱情，“洛叔叔，你快來，音音有東西給你！”
團子拉着洛生的手進了小房間，從床底下搬出她的小寶箱。
洛生坐在團子小床上，看着她小小身體蹲在那裏，對着小箱子倒騰。
先是開了蓋兒，然後從一層又一層包裹着的小碎布裏面找出個手工縫制的粉色小布包包。
團子見了這個小包包眼睛一亮，連着親了好幾口，然後仰着臉嘿嘿傻笑，“洛叔叔，沒丢！看來鑰匙交給王奶奶保管很安全呢！”
她說完打開了小布包，小手伸進去掏啊掏。
洛生眸光一凝。
那只小小的手掌裏捧着一團面值并不高的零零散散的紙幣，團子坐在地板上數錢。
“一塊錢，兩塊三塊……咦，還有一張十塊的，八塊九塊……”
從小就學會賣瓶子廢品的團子因為學習能力強記性又好，數錢數得非常溜，不過越往後數越慢。
洛生看着她的動作，聽着小奶音念念有詞珍惜數着錢，他頓住，想開口說些什麽又咽了下去，任由團子數。
不知過了多久，團子才理清楚，她将裏頭的錢分成了兩份，一個大份，一個小份的。
然後雙手捧起大份的那沓零錢，站在洛生面前小小一團，仰着小肥臉獻寶：“洛叔叔，給你的！”
“音音數了，有好多好多錢呢！”
這些是團子這幾個月來攢起來的“私房錢”，攢得格外艱辛，全是小黑和她還有白白一起撿瓶子賣來的。
團子看洛叔叔沒反應，以為是洛叔叔嫌少了，有些羞澀，不好意思低下小腦袋，“音、音音知道這些錢少了，不夠還洛叔叔借給音音的錢，不過沒關系，音音會努力攢錢的！”
年幼的團子絞盡腦汁終于想出了一個不知道從哪個大人口中聽來的詞兒，說：“就、就是分期付款，音音懂的！”
洛生：“……”
當爹的會收女兒錢？
他恨不得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捧到團子面前，告訴她不用這麽辛苦，不用撿瓶子，也不用攢錢，更不需要還他任何東西！
光是看到眼前這一幕，男人心裏就如同一把刀子在割一樣，眼前樁樁件件，每一樣都在控訴着他這個當爹的有多失職！
女兒年僅三歲，生下來就沒過過好日子，從小就得學着自己養活自己，撿瓶子賣錢，煮飯洗衣服……
還沒學會說話就得學這些，這其中艱辛可想而知，洛生壓根沒法想象那是一種什麽樣的畫面，只要稍微一聯想，就能将他擊得潰不成軍！
團子仍舊站在他面前，小手裏捧着那一疊皺巴巴卻被團子努力疊得很整齊的零錢，對上那一雙亮晶晶暗含期待和小心翼翼的眼睛，洛生緩了口氣道：“乖，不用還。”
他伸出手将團子抱在懷裏，緊緊圈住，低頭在她小發旋上親了親，“寶寶聽着，我不是你叔叔，是爸爸。”
“爸爸沒有得臆想症，也不是逮着小朋友就要當人家爸爸，因為爸爸就是音音的爸爸。”
“等你長大一些，如果還沒想起來，爸爸就跟你解釋為什麽好嗎？”
團子愣住，隐隐約約有一些模糊的畫面突然在她腦海裏閃過，團子動了動鼻子，埋在叔叔懷裏，聞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忽然愣愣開口：“爸爸。”
男人抱着團子的手陡然一緊，低頭不可思議看着懷裏小軟包，“音音再叫一遍？”
被這一個打斷，團子腦海裏的畫面全部切斷，她揉了揉眼睛，覺得有些發困，眼睛都快睜不開了，奶聲奶氣嘟囔道：“好困哦，音音想睡覺了……”
後面幾個字說得很輕，剛說完就閉上眼睛在洛生懷裏沉沉睡去，小腦袋還下意識在他胸膛裏蹭了蹭。
洛生嘴角扯出一個苦澀的弧度。
難怪當初那個莫名其妙的聲音說，也許他回來找閨女可能沒那麽容易，本以為是天涯海角難找，現在想來，問題可能出現在崽崽身上，她将爸爸忘得一幹二淨，想都想不起來。
但今天這一聲無意識的爸爸，卻讓洛生心裏重新燃起希望。
也許，崽崽就快要想起他來了。
這一天下午，團子在小床上呼呼大睡，睡得極為香甜，像是夢見了什麽，睡得紅撲撲的小臉上笑得甜甜的。
洛生忙前忙後，連着打了好幾個電話，從家政中心叫了兩個□□的阿姨過來幫忙。
一個去商場跑腿，買了新的軟乎乎的棉被，買了各式各樣新的家具，都是樣樣買最好的，當天就能用。
這些東西送貨上門後，洛生給他們加了錢，小心翼翼地搬動，幾乎不發出聲音，怕吵着裏頭呼呼大睡的團子。
另一個阿姨責負責打掃房間，将整個屋子裏裏外外收拾了一遍。
洛生也沒閑下來，團子的小房間是他親自收拾的，這麽久沒住人，裏頭落了好些灰塵，加上團子人小力氣弱，很多地方平時收拾不到，也達不到整潔的地步。
男人穿着昂貴的高定衣服，挽着袖子，從一個開始的笨拙小心翼翼到後來的熟練，到了天剛擦黑的時候，才将将收拾幹淨。
這一天洛生為了房間裏呼呼大睡的小閨女崽崽頭一次學會了做家務。
外頭那些家具也都換好了，各歸各位擺放得整整齊齊，兩個阿姨一起将屋子整理得幹幹淨淨，順手給父女倆做了一頓飯。
嶄新高檔的家具電器同這個有着好幾十年歷史的破舊小屋格格不入，但至少屋子煥然一新，變得溫馨精致起來，有個阿姨不知道打哪來弄了個小花瓶，往裏頭插了幾株外頭随處可見的小菊花，顯得格外生機勃勃。
見到洛生出來，兩個阿姨笑着道：“先生，飯都做好了，天氣這麽冷您趁熱吃吧。”
說起來也奇怪，這位先生雖然因為做了家務的關系，身上有些灰頭土臉，但這并不影響他英俊的容貌和過人的氣質。
在家政服務行業待了這麽久，給大大小小的有錢人都服務過，兩個阿姨自認為看人的眼光還算不錯，這位先生想必應該是出身良好有錢有勢的天之驕子，為什麽會住這樣的小破地方？
今天買的那些家具電器全是c市市面上能找着的最好的東西，一個個貴得要命，加起來足夠買下眼前這套房子了。
将這些昂貴的家具搬進這樣一套破舊的窄小的房子，她們心裏都心疼得在滴血，這些家具實在太可惜了，對不起它們的貴族血統出身！
不僅僅是倆阿姨好奇，這個貧窮的城中村小區好些人都看見234那屋的動靜。
整整一個下午時間，那裏就好幾個人搬着東西進進出出的，身上的工作服是c市最大的那家商場的。
他們湊近一瞧，好家夥，搬進去的全是高檔的家具電器，他們一件都買不起！
前頭跟團子交換過學習名額，最後讓洛生誤打誤撞破壞了一把的張阿姨家就住在團子家對面那棟樓。
她趴在窗戶上看了好久，眼睛死死盯着那些搬進去的昂貴家具，瞧瞧那一套小沙發雖然是很小的兩人座，但外包裝上碩大的品牌字體也叫她看紅了眼！
先前她去c市最貴最大的那家商場裏看過，就這樣一套還不夠多坐幾人的小小沙發，他們家不吃不喝攢一年也買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