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裴尚看得奇怪,便問道:“師父,你怎麽了?”
章懷民說道:“你莫多問。不過你家的血靈芝想來被保管得緊,只怕下人回去也取不來。你若當真想救他,還得親自回去一趟才成。這裏有為師看顧,快去快回。”
裴尚滿心疑惑,待要再問,只怕他不肯說,便只能點頭應了。他離了這屋,那章懷民連忙又揭開衣服細看,幾次三番确認紅痣後,便又仔細打量雲昭的眉眼。他越看越覺得沒有認錯,心中不由得又悲又喜。
蕭諒躺了好一會兒,醒來便要起身來看,卻見章懷民對着雲昭如此模樣,心中奇怪,便問道:“舅舅,你怎麽了?”
章懷民說道:“諒兒,老天保佑,今日讓我找到你三舅舅唯一的血脈了。”
蕭諒見他望着雲昭,驚訝不已,說道:“舅舅?你是說雲昭是三舅舅的兒子?可是……這不對啊。他的師父莫萱對我們楊家恨之入骨,如何會撫養雲昭,還教他武藝?”
章懷民說道:“莫萱的性子,從前不過是跋扈些,自從遇到了寧王,便什麽都變了。用情太深,吃得太多苦頭,也不能怪她。”
蕭諒問道:“師父?你再說什麽?莫萱和寧王?”
章懷民說道:“當年寧王出使洱海,差點被扣押為質,而後他不知用了什麽辦法,讓洱海王的掌上明珠,也就是莫萱,對他傾慕不已,甚至以身相許。寧王得她相助,逃回江陵。沒想到過了三年,他再度前來,偷偷與莫萱珠胎暗結,又以孩子為誓,讓洱海王同意與他合作,兩人竄通一氣,反攻江陵。”
蕭諒聽得連連詫異,問道:“然後呢?”
章懷民繼續說道:“那時候你外祖父假意投靠寧王,再之後洱海在江陵被圍,全軍覆沒。大将軍顧昭帶領軍隊攻破洱海王城,使得他們滅國亡族。只不過,莫萱與孩子卻不知所蹤。這是奇怪,她沒有找到自己的孩子,反倒是撫養楊家之後,莫非是動了恻隐之心,不忍心對孩童下手?”
蕭諒問道:“舅舅,依我那日在大別山所見,莫萱對楊家恨之入骨,而雲昭……表哥他的反應也頗為自然。只怕莫萱并不知道表哥的身份。”
章懷民說道:“這就奇怪了,等雲昭醒來,我們問問他吧。不過想來,只怕他自己都不知道身世才對。”
蕭諒會想這一路來,雲昭對自己的照顧,便搖了搖頭說道:“只怕他是知道的,否則他怎會在師父與我有大仇的情況下,如此照顧我。只是他為什麽不肯與我相認?這究竟是何道理?”
章懷民嘆道:“我看他全身大大小小,有無數的陳年舊傷,只怕這些年受了不少苦。”
蕭諒走上前來,看着面色慘白的雲昭,頓時有些後悔,平日太不相信他。只是他前往二哥府上查探,怎麽會受這麽重的傷勢?照理說,二哥若認出他,理當知道他是自己的人,更該手下留情才對。
章懷民說道:“他怎麽會進宮,有怎麽做了你的侍衛?你把他的過去,一一說來。”
蕭諒便把雲昭的事簡單說了一遍,不過他還是覺得奇怪,只好耐心等他清醒。
章懷民見裴尚去了許久都未回來,怕雲昭的病勢拖久了,有所不妥,更加擔心。蕭諒見他坐卧不安,也是眉頭深鎖。
過了一會兒,管家走來,說宮裏傳旨,知道秦王跌落馬下,雖無大礙,但仍要好好休養方可。蕭奕特意命人送來許多珍稀補品,這讓蕭諒大喜,連忙謝恩收下。過了沒多久,越王府和梁王府也送了東西來。
他把章懷民喊了過來,說道:“舅舅,你快看看,父皇賜的這些東西,可有對雲昭傷勢有用的?若有,我們趕快令人熬了炖了,讓他服下。”
章懷民認真查看,見這些東西頗有不少珍稀的藥材,便挑了幾樣,放在一旁。
蕭諒連忙喚人前來,說道:“快把這些全部熬成湯水,盡快送來。”
章懷民說道:“諒兒,不要心急。這麽多藥,哪能一下子全部喝下,便是鋼筋鐵骨也受不起。何況我還沒有查驗,你怎知這些藥都沒有問題?”
蕭諒聞言,說道:“舅舅,父皇和大哥,六哥怎麽會害我?”
章懷民嘆氣:“你還小,皇家之事,想來你母妃也不敢讓你知曉太多。”
蕭諒聽到這話,便想與他說蕭誡的事,又覺得此時說這些不太合适。他思忖半響,終究把蕭雲詳告訴他的話,一一告之章懷民。
章懷民聽得連連心驚,說道:“諒兒,以你看,你三皇兄當真會做出這等事嗎?”
蕭諒搖頭道:“我……我也不知道。六哥手上那塊手帕證據确鑿,諒兒頗有些為難。”
章懷民搖頭道:“這也不盡然。若是柳宸妃派人将魏王推下懸崖,再拿了手帕唬弄你,再暗中害死你的母妃,逼死蘭貴妃。現在又挑撥你與聖上的父子關系,也不是不可能。”
他對蕭奕全無尊敬,但在蕭諒面前,只能盡量尊敬些,以免他心中不悅。
蕭諒說道:“六哥,他不是這樣的人。”
章懷民搖頭道:“如此宮闱秘辛,他會如此湊巧就能查到?何況他煞費苦心調查,又有什麽好處?若是此事當真,他可冒着被你父皇發現的風險。何況他早不說,晚不說,偏偏在你百枯草毒發之際告知你,豈非故意引動你的情緒?若非季瀾上前追趕,你沖出梁王府後,不論跌落馬下,還是毒發病重,都是極為危險的。不要忘了,你身上的百枯草,就是柳宸妃的傑作!”
蕭諒幾乎不能想信,但又不得不認為他說得有理,頓時有些懊惱起來,說道:“舅舅,不要說這些了。你先查驗這些藥草吧,趕快擇其中好的,給雲昭服下。”
章懷民反複查過,這才取了其中一種,親自前往廚房煎藥。過了一個時辰,他端了兩碗藥進來。他遞給蕭諒一碗,又扶起雲昭喂他一碗。
蕭諒接過藥碗,還在看着雲昭和章懷民,卻是愣愣出神。
章懷民見他半天不喝藥,便問道:“諒兒,你怎麽了?藥都要涼了,快喝啊。”
蕭諒聽了,雙眼忽然流下淚來,擡頭将藥一飲而盡。他連連說道:“好苦!好苦!”
章懷民早已瞧見他的模樣,問道:“不是藥苦,是諒兒心苦。你剛剛怎麽愣神了?是想到什麽?無端端怎麽落下淚來?”
蕭諒低頭道:“自從母妃和三哥去後,我以為自己孤苦伶仃,沒想到現在忽然有了舅舅,又有了表哥,心裏歡喜得很。”
章懷民說道:“可憐的孩子,苦了你了。話說我剛才在熬藥時仔細想了一下,梁王的話不肯全信,但也不能全然不信。”
蕭諒問道:“什麽事?”
章懷民道:“我想為你母妃開棺驗屍,看她是不是當真突發疾病,還是當真被你父皇毒死!”
蕭諒聽了,不由得有些猶豫:“這……舅舅,當真非要如此不可嗎?”
章懷民道:“是。諒兒莫非不想知道,你母妃到底是否含冤而死。”
蕭諒回想起母妃遺書,曾有言在先,只怕事情果真有蹊跷,便點頭說道:“好。下個月就是母妃的忌辰,舅舅你扮作随從,與我通往陵寝。”
兩個人說這着話,卻聽到外面管家說道:“回禀殿下,趙王來訪。”
蕭諒正打算過幾日,前往趙王府,問問蕭誠,關于雲昭之事,沒想到他倒先上門了。他正要迎接,卻聽管家又道:“季瀾公子也有下人擡着,說是前來探望殿下。”
蕭諒說道:“你先請季瀾往一邊喝茶,待我與趙王說完話,再去見他。”
季瀾被人擡着,卻是已經進來,說道:“鳳眠,雲昭的傷勢沉重,趙王又在此時來訪。我陪你一起去見趙王吧,否則我放心不下啊。”
蕭諒見到他,說道:“你去隔壁房中等候便是。無論怎麽樣,二哥都不敢在秦王/府對我動手。”
作者有話要說:
本來以為寫不到十萬,沒想到現在快二十萬了,希望能在二十五萬之前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