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季瀾看着焦急萬分的蕭訣,勸解道:“齊王,你現在着急也是無用。依我看,此事大有蹊跷。杏花樓的大漢和小倌應該都是折花的人,照理來說,小倌不可能會手軟幫越王擋蠱毒。據說他在臨死之前,和越王說了些什麽,只怕其中大有關系。”
蕭訣聽了,便喊了蒙可去偏房等候。蒙可便将那日杏花樓發生的一切,再次述說了一遍,小倌臨死前确實說過一些話,但他不知具體是什麽。蕭訣頗有些洩氣,便揮手讓他退下。
這次他們被派來保護蕭謙的人,死傷殆盡,只剩下蒙可。蕭訣心中不由得起疑,懷疑這蒙可也是母妃派來的人,但現下又不便立刻處置他,便打算等回京後再動手。
蒙可小心翼翼的觀察蕭訣的神色,随即拿出幾幅字畫遞了過來。蕭訣展開一看,便見一處池塘,旁邊的竹葉枯黃凋零,而池中鯉魚隐隐想要躍出水面。他又展開另一幅,卻見一條青龍浮在水面,有騰雲而去之征兆。
蕭訣問道:“這就是越王近來的畫作?”
蒙可回道:“回禀殿下,正是。越王只畫了數幅這類畫像,故而屬下只随手拿了兩幅。”
蕭訣拿着畫卷沉思片刻,又問:“那兩個刺客的身份可有查出?”
蒙可說道:“屬下無能。”
蕭訣問道:“那杏花樓是何人産業,你可知道?”
蒙可道:“據說是富甲一方的裴家所有。”
蕭訣說道:“裴家?莫非是裴中玉?”
蒙可應道:“正是。”
蕭訣猛然拍了一聲桌子,怒道:“豈有此理。好一個裴家!”他深知裴中玉和柳宸妃的娘家裴國舅關系親厚,多有姻親。母妃選擇在此處下手,有陷害柳宸妃之意,但也可以讓自己更難以查出那些刺客身份。母妃是決然料想不到,自己會提前破解她設下的迷局,而季瀾會偷看外祖父房中密信,否則一時半會,當真很難查出這是折花死士的手筆。
蕭訣輕哼了一聲,說道:“聽說那杏花樓有三層,當日越王不欲招搖,這才選了二樓。能上三樓的非富即貴,怎麽會毫無消息?”
“杏花樓方面,倒是給了資料,但似乎刻意隐瞞,只查出那個小倌的形貌,似乎來自西涼。”
蕭訣問道:“你們怎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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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可說道:“回禀殿下,只因天下唯有西涼之人,有部分人頭發顏色略淺,而且偶爾也有微微彎曲的形态。是以屬下猜測,他來自西涼。”
蕭訣心中納悶,便也不再多問。折花招攬天下死士,那小倌想必也是折花之人,但他既然接了命令要對大哥下手,為何會忽然幫大哥擋招?
蒙可又說道:“還有一件事,不知當講不當講。”
蕭訣皺眉道:“這看本王很有耐心嗎?”
蒙可莫名打了個冷顫,說道:“那日刺殺後,小倌和大漢的首級被挂在城中三日,這才丢入亂葬崗。越王殿下醒來後,曾經特別請人将小倌屍體與首級拼湊,好好安葬。他是瞞着屬下,着人去辦的,不過被屬下偷聽到了。”
蕭訣瞪了他一眼,似乎很是不滿他偷聽之舉。蒙可暗暗苦笑,他可是奉命保護,自然要跟得緊。
不過既然他們是折花之人,用什麽手段不好,偏偏要讓那個死士假扮小倌在杏花樓當衆受人言語奚落。想到這裏,蕭訣不由得暗暗發狠,這定然是母妃想要折辱大哥,故而指桑罵槐。如此一來,大哥聽到那些話,恐怕早就猜出他們是母妃派來的殺手。
只是不知那小倌到底說了什麽,難道……大哥以為是自己派人刺殺他,所以才會昏睡不醒,一心求死嗎?蕭訣随即又否決了這個推斷,大哥不可能這麽容易對自己動搖。他思來想去,實在看不通透,索性在蕭謙房裏呆坐着,也不出來用膳。
蕭諒見他如此,便親自着人送了飯菜,又說道:“五哥,你不要這樣,大哥醒來見你如此,也是要擔憂的。”
蕭訣搖了搖頭,說道:“小七,昨天那批刺客可有查出來歷?”他本來擔心母妃會在他趕到之前,對蕭謙下手,但他有叫季瀾仔細觀察刺客屍體,顯然都不是折花死士。何況他出宮之前,已經偷了季淑妃的三花密令,想來她暫時也無法調動那麽多人。
蕭諒見他沉思,也不再問,只好又說道:“五哥,我想去城中采買東西,順便也帶些新鮮蔬果回來。”
蕭訣聽了,點頭說道:“也好,不過讓季瀾陪你一起去為好,否則五哥放心不下。”
蕭諒搖頭說道:“刺客的目标是大哥,小七出去應不要緊,還是讓他們守在這裏為好。”
蕭諒還想再說,卻聽得門外一陣打鬥,連忙沖了出去,卻見雲昭和季瀾又在院中動武。他心中氣惱,喝道:“雲昭!你好大的膽子,竟敢私自出宮。”
雲昭見他動怒,連忙停手,說道:“殿下息怒,是聖上下令讓我再帶兩百人前來保護。”
蕭諒此次出行,是要偷偷帶着蕭訣出來,他怕雲昭随行暴露馬腳,是以令他守在秦王/府。沒想到父皇倒是派了他來,便也不敢再說,只能點頭稱是。
蕭諒說道:“你來了也好,陪本王去城裏一趟。至于鯨波,就留在這裏保護大哥。”他說完便往蕭謙的屋裏看了一眼,又向季瀾使了個顏色。
季瀾會意,點了點頭。這裏大部分的侍衛都是季瀾的人,倒也不至于向蕭奕暴露行蹤,但是雲昭不同。他若見了蕭訣,十有八/九是會通風報信的。到時候蕭奕知情,定然降罪,所以兩人便配合着瞞住雲昭。
雲昭見蕭諒沒有降罪,便不顧一路勞累,欣然答應随他去城中一趟。蕭諒見他一路辛苦,也不再多說,讓他和自己同乘馬車,只是心中抱怨:“鯨波都還沒與我同乘,倒是便宜了雲昭。”
他想到這裏,便問:“剛才為什麽會和季瀾動起手來?本王不是說過,不要随意與人争鬥!”
雲昭低頭抱拳道:“是見季公子正在練槍,屬下一時手癢,便上前與之一戰。也不知為何,屬下見他的槍法,便有些莫名激動,這才……還望殿下恕罪。”他不敢說的是,每次見季瀾使槍,便心生殺意,到現在都不知為何如此。
蕭諒道:“總之,你少招惹他,聽到了嗎?”
雲昭點頭稱是。
一行人走了兩個時辰,這才來到城中,蕭諒着急去見章懷民,卻又怕雲昭知曉。他正愁如何擺脫,卻見一個貴公子正搖着扇子走出客棧大門。
他迎面撞見了蕭諒,卻不賠禮,兩只眼睛直勾勾看着他,頗有些登徒子的意思。雲昭見了,大怒道:“大膽!竟敢對公子無禮。”
蕭諒說道:“雲昭,你替我教訓此人,我先上去客棧喝一杯。”
他說着,便要轉身走進客棧去找章懷民,沒想到那登徒子忽然身法一轉,又攔在了蕭諒前面。雲昭見他出手不凡,頓時擔心起來,生怕他對蕭諒不利,拔劍相向。
那人扇子一揮,笑道:“哎呦,好大的火氣,讓本公子給你降降火吧。”
他滿臉堆笑的看着雲昭,卻是伸手便點了蕭諒的穴道,使得他僵立在旁。雲昭大急,不敢托大,喊道:“來人,大家一起上!”
蕭諒心中奇怪,雲昭的武功比季瀾還要高些,這個登徒子怎麽好像更上一層。他站在那裏,看二人纏鬥了一炷香,便看出那登徒子武功不濟,但妙在身法奇特,使得雲昭一直打不着他。
蕭諒被點穴後,便有些不适,這一炷香的功夫,越發難以順暢舒氣。他有些困難的說了一聲:“雲昭,你快點,本王……本王喘不上氣了。”
雲昭聽了,心中大急,出手狠辣了三分,一刀劈得那登徒子退讓數步。他也不再看那人,連忙轉身走到蕭諒身邊,想要解穴。他一口氣用了四套解穴之法,卻是解不開來。
他看向登徒子,喝道:“你快解開他的穴道,否則我定不饒你!”
那登徒子卻絲毫不在意剛才被雲昭劈傷的手臂,一直在看蕭諒,問道:“小兄弟,你當真喘不上氣?”
雲昭氣急,罵道:“你沒看我們公子臉色蒼白,都要站不穩了,還不快過來!”
那登徒子連忙上去,剛要伸手,卻又被雲昭攔住。雲昭問道:“你要做什麽?”
登徒子說道:“我幫他解穴啊!”
雲昭說道:“哼,你告訴我解穴之法,我來動手,誰知道你會做什麽手腳。”
登徒子道:“這點穴是我師門秘法,如何能輕易告訴你。何況你再不讓開,這位小兄弟可是要吃大虧了。”
蕭諒聽了,便說道:“雲昭,你讓開,就讓他來解穴便是。”
登徒子上前,解了蕭諒的穴道,卻見蕭諒頓時癱倒在地,極為疲倦。他想要上前把脈,卻見雲昭連忙舉刀攔住。
蕭諒喘了好一會兒,才說道:“我無事。”
衆人見蕭諒無事,便紛紛圍了上來,把那登徒子圍在中間。那登徒子卻是滿心驚訝的看着蕭諒,問道:“小兄弟……是不是曾經得過重病?泡了好幾天的藥水才好?”
蕭諒見他問得奇怪,說道:“你是何人?怎麽知道這些?”
登徒子正要說話,卻見一個老邁的身影從客棧中走出,說道:“孽徒,竟敢對公子無禮!”
來人正是章懷民,他随即轉身對蕭諒說道:“公子,這是老朽唯一的傳人,裴尚。”
蕭諒皺眉,問道:“裴尚?敢問令尊可是富甲一方的裴中玉?”
裴尚抱拳說道:“正是家父。”
蕭諒擡了擡手,說道:“不知者無罪。雲昭,你在外面守着,我和這位老先生,裴公子在樓上坐一會兒。”
雲昭心中明白,蕭諒忌憚自己,便也點頭稱是。他心中不由得回想剛才所見,那個老先生分明不會武功,他怎麽會是裴尚的師傅?裴尚剛才的步法精妙無比,若他沒有記錯,只怕這便是聞名天下的蓮動清影。不知他從何處學來,而最要緊的是裴家財勢僅遜色于沈家,自從沈靈姣死後,裴家可稱天下首富。蕭諒來此,難道是和裴家有約?久聞裴家與柳國舅關系密切,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他越想越亂,索性不再思考,只滿心回想剛才裴尚點穴的手法,暗暗下定決心,今日狼狽的樣子決不能有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