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自從沈靈姣死後,秦信一直不曾離開江陵,他想要找機會去祭拜沈靈姣。無奈皇家陵園把守森嚴,但仍然有不少人一直要置他于死地。想來沈家元氣大傷,沈天堯定然再無精力派人殺他。那麽他一直想不明白,殺自己的那撥人是何來歷。看他們的身手,定非江湖草莽,也不像大內侍衛,頗有些行伍之人的風範。只不過他刺殺蕭謙的事情,早已鬧得天下皆知,這群人要殺他,何必隐瞞身份?
秦信身着白衣,與那群黑衣人在郊外交手,打了一個多時辰。他早已發現有官兵埋伏在周圍,但也無暇他顧。他身上的舊傷未好,這次遇到黑衣人,已經是困獸之鬥,如官兵插手,只怕自己難逃一死。他搏命突圍,沒想到天降奇兵,對方雖然蒙面,但身手熟悉得很,竟幫他逃出天羅地網。
蒙面人将他帶到安全的地方,便要離開。秦信受傷倒地,沒有力氣阻止,只能出聲問道:“你是什麽人?為什麽身法與我師承相似?”
那蒙面人說道:“我知道你叫秦信,是你刺殺了越王,你不必管我是誰,奉勸你早日離京。”
秦信掙紮着想要起身,但不得動彈,便道:“你到底是誰!”
“松風吹解帶,山月照彈琴。”蒙面人留下這句話,便飄然而去。
秦信聽了大驚,連喊數聲,也沒辦法阻止這人的腳步。他心裏着急,便暈倒在這山廟中。
蕭奕坐在重華殿,聽得張公公來報,孟廣賓正在殿外候旨,便讓宣他進來。
孟廣賓進入大殿,行禮道:“陛下,善于模仿字跡之人已經找到,按照書畫名家王扶大人所言,唯有此人有此能耐。他名叫王駿卿,不過是個窮書生,以擅長仿造字畫出名。”
張公公随即接過孟廣賓手上兩張紙,交給了蕭奕。蕭奕接過一看,便問道:“此人莫非就是僞造趙王字跡之人?”
“回禀陛下,微臣查過了,此人得了重病,這六個月來卧病在床,人事不省。是前幾天遇到一個江湖郎中,才救得他蘇醒,只因家中貧寒,他帶病仿寫字跡,便是為了皇榜的賞銀。所以來時間上看,并不是他寫的。”
“那也難說得好,萬一他提前寫完,這才生病呢?否則怎麽會這麽湊巧,剛好病在這段時間。”
“陛下英明,微臣确實無法審明此事,還望陛下決斷。”
“好,你且下去吧。”
蕭奕揮了揮手,孟廣賓心中了然,就此告退。影衛無執見他走了,這才跳了進來。
“回禀陛下,屬下昨天跟着石缃,發現有人誅殺了孟大人派去跟蹤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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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什麽?”蕭奕聽得心驚,剛才孟廣賓并無提及此事,如此看來,他是有意欺瞞了。
“孟大人的人都被一隊黑衣人殺了,屬下本想保護石缃,誰知此事忽然傳來一陣琴聲。石缃聽到琴聲,便當場自盡,也沒留下只字片語。”
“哼,殺人滅口,真是很好。朕明白了,你且下去,這幾天盯緊孟廣賓。”
影衛聽了,便退了下去。張公公看蕭奕神色,知道他在做一個重大決定,便也不敢出聲,端着茶水在旁,也不敢獻上。
“張公公,着人拟旨,天下真有善仿字跡之人,故而小柳和司月房中的書信不能定趙王之罪。你讓人去大理寺釋放趙王,只說經大理寺查明,嬌奴不過是失手落井,與他無關,放他回府去便可。朕現在要去未央宮一趟,擺架吧。”
未央宮中,柳宸妃看着專心練字的蕭雲詳,一臉憐愛,卻不由得微微嘆氣。
蕭雲詳正專心寫字,聽得這聲嘆息,忙擡起頭來,喚了一聲:“母妃。”
“雲祥的字真是越來越好看了。”柳宸妃笑着道。
柳宸妃上去一看,但見紙上寫着:“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與之争。”她心下一動,便問道:“雲祥,你若不是皇子,便是出家做個道士,母妃也不阻攔你。”
“現在便能。”蕭雲詳說道。
“你不懂事,這種話千萬莫要再說。”
“兒臣十六。”
他的意思自然是年滿十六,連娶妻都不算太早,不懂事一說,自然不能成立。
柳宸妃輕聲嘆氣,她只有這個兒子,偏偏自小孤僻,不與人多言,長大也是如此。那些個太醫只說着是心病,非藥石可救。這樣的孩子,蕭奕早已不放心上,哪怕不提,也無意傳位。可是她不甘心,偏要争一争。無奈蕭雲詳不懂她的苦心也罷了,還天天阻擾她。上次親自食用下了七殘香的果蔬,險些把她吓個半死。
縱然如此,她也不舍得責怪這個兒子。然而她終究想和他好好溝通,希望能得到他的理解和認同。無奈不管怎麽說,這個孩子都是死心眼,天天談這些老莊無為之道。
柳宸妃正想着,忽然聽到外面報說陛下駕到,連忙牽了蕭雲詳的手出來迎接。
蕭奕從步辇上下來,卻見蕭雲詳的手上還沾了些墨汁,便笑道:“雲祥,你又在寫字了?都寫些什麽?讓父皇看看。”
蕭奕說着,已經走了進來,裏面的宮人聽說,連忙呈上剛才他寫的那幅字。蕭奕看了,不由得笑起來:“雲祥的字果然是越寫越好,當年王扶稱你是書畫奇才,父皇還當他是誇贊之詞,如今看來,倒是朕小觑了你。”
蕭雲詳聽了,便回道:“字無高下,唯心有別。”
“哈哈哈,這話說的,頗有些參禪悟道之意。你是皇子,能持有無為之念,固然是好,可惜樹欲靜而風不止,你想無為,偏偏有人就愛興風作浪,你又能如何呢?”
柳宸妃在旁,聽得心驚,知他意有所指,但自信沒有什麽把柄落下,但也面不改色。
蕭雲詳回道:“兒臣求一事。”
蕭奕問:“你鮮少開口求什麽,說吧,什麽事?”
“兒臣想盡早搬入梁王府。”
“哦?這是兒大不中留還是你想搬去個沒風浪的地方啊?”
“風浪在心。”
蕭奕聽了,不禁哈哈大笑道:“你說的對,風浪在心,搬去那裏都沒用的。風若大了,樹終究會被波及。朕讓人趕工興建,準你年後搬入可好?”
“謝父皇!”蕭雲詳叩頭道。
蕭奕略坐了坐,便起身而去。柳宸妃見他離開,便轉頭看向愛子,問道:“雲祥,難道你想逼死母妃嗎?”
蕭雲詳沒有應聲,只是跪在地上,磕了三個頭,這才回房練字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上一章的雪見草是瞎起的名字,沒想到真有這個草藥,而且用途根本不是療傷,實力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