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左丘父子三人到家時已近夜深。
宅院是古老厚重的東方紅樓車駛入,坐落在城郊,年歲已久,早在左丘颉和其姐左丘月出生前就已有歷史。他們的父親左丘亥也最喜東方古典風雅,平日裏喜愛揮筆書法國畫,品茗練劍。
在多少年前,左丘家人滿之多,熱鬧非凡,而如今偌大的豪宅中只剩四個人。這裏每一個角落都見證了當初的喜慶洋洋、如今的時過境遷,眼下物是人非,往事都風飄逝。
左丘颉在兩個兒子的陪伴下推開房門,管家常廣早已恭候多時,帶着三人走到膳堂用餐。家仆端上熱氣騰騰的夜宵,精致的瓷碗內盛着濃香的湯。
“爸爸,我來。”左丘飏起身為左丘颉裝上一碗。
這座豪宅太大,兩兄弟雖然有自己的居所平日也會常住在這裏陪伴父親,惟獨顧倚青只在周末聚餐時回來。
“姐夫那套房子,倚青有回去麽。”左丘颉忽然問。
“回老爺,沒有。”常廣道。“顧少爺從未去過那套房子。”
兩兄弟心知肚明,自從左丘月和她丈夫顧缜離去後,顧倚青就歸左丘颉一人撫養,而那套房子是顧缜留下來的巨額遺産之一。
左丘颉只吃了一半就停了下來道:“你們慢慢吃吧,我先去休息了。”說完起身離去,常廣想跟上,而在左丘颉作出不用的手勢後又停駐了腳步。
兩兄弟對視一眼,左丘衍指了指左丘颉離開的方向,左丘飏見此起身跟去。
他輕車熟路地來到最裏面的起居室,木門散發出的清香是他從小到大最熟悉的氣味。
“爸爸?”他敲門。
門打開,左丘颉神色寧靜地看着他,唇邊挂着淺淡的笑容:“飏飏怎麽了?”
“爸爸胃口不好嗎?”左丘飏直接了當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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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左丘颉也不避諱,拉過左丘飏開玩笑道:“飏飏難道年紀還小,想和爸爸睡了?”
“呃,”左丘飏撓撓頭,“和爸爸睡也不奇怪......”
左丘颉挑眉,眼中閃過異樣,而後拍拍他肩膀:“好了你少操心了,明天我們一起去看倚青,嗯?”
次日,仁心醫院A65病房。
即使這房間裝潢溫馨,還是個兩房一廳的公寓式小型套間,但卻依舊混着那明顯的消毒水氣味,讓褚承連睡覺也難受地皺起眉來,最後終于忍不住,緩緩撐開眼眸。
入目是自己常年放在身邊的那只棕色毛絨熊,見到這毛絨熊他心情也好了不少。剛一動彈,腦袋就是一陣暈眩疼痛,他慢慢回想着這些天發生的事情,直到車禍的那一秒。
“謬音.....我還是找不到你......”褚承用手背按着眼睛,擋去刺眼的日光,語氣苦澀而哀傷。
“少爺你果然醒了。”藍游激動地跑過來,驚喜地說道。
“嗯。”褚承放下手,睜眼看向藍游應了一聲。
“這裏是仁心醫院腦科住院部,少爺餓了嗎,我去拿點東西給少爺吃吧,少爺你要注意了,身體如此虛弱.....”
“藍叔別唠叨,我頭暈。”褚承淡淡地瞥了一眼藍游,語氣一如既往地冷然。
“好好好,我讓護工進來服侍你洗漱。”藍游俨然一個絮絮叨叨的老頭,拄着拐杖,典型的英式管家。
褚承點了點頭便閉上眼睛,繼續抱着那只毛絨大熊閉目養神。其實褚承喜歡一切關于熊的東西,愛熊幾乎到了癡迷的境界,但是由于性格較為冷酷,外人根本想不到他有這愛好,這只毛絨大熊就是謬音送的。
就在他快要沉入夢境時,耳邊響起一道溫潤舒服的聲音,好像要把他從無盡黑暗的深淵帶出來,腦袋被一雙溫暖的手按揉着,令他下意識睜開了眼睛。
“褚承,你醒了?”宋言初高興地說道,習慣性地把手插到衣服口袋裏,繼續道,“原來你喜歡熊。”
褚承沒有答話,冷漠的目光打量着宋言初,對方的穿着幹淨潔白,白大褂熨燙整齊沒有一絲褶皺,柔軟的劉海下是一雙明媚帶笑的眼眸,仿佛沐浴在陽光下。
“熊很可愛,不過我還是最喜歡熊貓了。”宋言初笑眯眯地點頭同意道。
褚承的表情泛起一絲波瀾,他輕輕點了點頭要坐起來,宋言初立即體貼地扶着,還拿起枕頭墊着他後背。
如此近距離接觸,褚承的臉剛好貼到宋言初的胸膛上,輕輕呼吸便能聞到對方身上幹淨清新的味道,而宋言初的雙手環繞着褚承,專心為他整理後背的靠枕,絲毫沒有察覺二人的親密。
褚承突然神色一變,被這樣服侍着讓他感覺自己像個沒用的人,而且他不想太接近宋言初,他幹脆地把宋言初推開,冷漠地問道:“我什麽時候能出院。”
宋言初奇怪地盯着褚承看了一會,像是教育小孩一樣說道:“想出院就要乖乖聽醫生的話,我幫你檢查一下。”
褚承詭異地看了一眼宋言初便默許了不再反抗。
“記憶方面有問題嗎?還記得以前的事嗎?”宋言初拿着工具為褚承檢查着腦袋的傷勢,正經地說道。
“記得。”褚承淡然地回道,或許他還真願意就此失憶,忘記那些痛苦。
“昨天你做了什麽,複述一遍。”宋言初認真地說道。
昨天......褚承咬緊牙關,面若冰霜,最後還是張口回答:“早上在檢察院查證物,晚上去參加同事單身派對。”
“還好,記憶沒有問題。”宋言初應了一聲,他伸出三個手指,像是哄着小孩子一樣,“知道這是幾嗎?”
褚承像看怪物一樣看着宋言初,這個宋言初總能讓自己崩潰。
“不知道嗎?真的不知道嗎?”宋言初一臉驚愕,仿佛出了大事一般緊緊地盯着褚承看。
“三。”褚承逼于無奈,緩緩地吐出一字。
“好了。”宋言初松了一口氣開心地笑起來,他幹脆坐到褚承的床上,端詳着褚承的臉。
“看什麽。”褚承的目光冷得像南極的呼嘯寒風。
“你臉色不太好,平常別總是冷冰冰的,多笑笑對身體好。”宋言初苦口婆心地教育起來,還大膽地推了推褚承的嘴角。
“這與你無關。”褚承冷淡地撇開宋言初的手,拿起床頭櫃上的一本書看起來。
“可是你身體不太好,要好好休養,飲食規律,作息規律,最好要多運動。”宋言初繼續建議起來。
“啰嗦。”褚承看着書,頭也不擡地言道。
“爸爸讓我專門照顧你,病人就要好好聽話。”宋言初歪着腦袋,純真地解釋起來。
褚承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就不作理會,腦子裏倒是在思考如何解決那天晚上的酒後失行,更讓他煩惱的是這宋言初看起來還真是把那件事抛到九霄雲外了。
事情還沒想通,一陣劇烈的胃痛将褚承冰化的表情融去,他眉頭緊緊地擰在一起,書本“嘩啦”一聲落地。
“怎麽了?”宋言初緊張起來,但又有着身為醫生的鎮定。
“胃痛罷了,忍忍就好。”褚承無所謂地言道,他緊咬着下唇,硬是不發出一聲服輸的□□。
“胡鬧!你怎麽能這麽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宋言初非常不贊同褚承的行為,強硬地将褚承放平下來就要解開他的衣扣。
“你幹嘛。”褚承防備地看着宋言初,額上升起一些細汗。
“我是醫生,你是病人,給我好好聽話。”宋言初直接解開褚承的衣扣,目不斜視地幫着褚承檢查。
“你給我出去…”
“不乖的病人,等會兒我給你開點鎮靜藥。”
“不用了……”
另一邊,A66病房
陽光透過窗簾射進來,懶蟲顧倚青在夢境中掙紮了無數遍後,都終于不情不願地睜開眼睛。
“嘶.......啊啊啊!!痛!”剛起來就磕碰到擦傷的膝蓋,顧倚青痛得大聲驚呼。成功地将在外面複習藝術史的花想容引來。
“相公你終于醒了!”花想容沖上來在他臉上毫不客氣地親一口,“擔心死奴家了!”
顧倚青記起自己發生車禍的經過,不禁用手摸摸身體:“我哪裏傷了嗎?”
“小擦傷而已,有我在,相公福大命大嘻嘻。”花想容摟着他的脖子樂颠颠,然後從拿起一邊的飯盒:“相公快來喝雞湯,可香啦~”
“真香,小樣兒真不錯。”顧倚青十分享受地張開嘴讓花想容一口一口喂湯。“還有什麽別的?”
“還有相公最愛吃的水晶蝦餃和灌湯小籠包,莫急。”
“小樣兒,我想看電影。”
“哎?好,這裏好像有一些CD,”花想容放下飯盒,到一邊的櫃子扒拉起來,“英雄少年方世玉?這都多老的片了嘛,一點美感都沒有。”
“有什麽動畫片嗎?”
“貓和老鼠,金剛葫蘆娃,迪士尼系列。”
“就貓和老鼠吧,樂呵樂呵。”
于是二人就百無聊賴地吃着早餐看動畫片,一邊吐槽情節,一邊還時不時發出大笑。
“你看,湯姆被炸成渣渣了,好可怕噢。”花想容指着屏幕道。
“怕啥,騙小孩的。”
“對了,相公你昨天要跟我說十一的什麽事呀?”花想容問道。
“噢,”顧倚青正經起來,“千兒在德國的演出剛結束,打算回來了在你們學校開場音樂會,時間差不多就是十一。”
“真的?!”花想容興奮起來,“師兄終于要來啦!”
“公司有打算讓你們音樂學院的學生配合表演,小樣兒你怎麽看。”顧倚青挑眉。
“有表演怎麽能少了我吶?”花想容精神抖擻,擺出個唱戲的姿勢來:“如本公子這般千年一遇的俊才,定會讓衆人眼前一亮。”
“到時候你們學校會選人,公司也要把關,你看着辦吧。”顧倚青說着又拿起一只蝦餃下肚,吃得津津有味。
“相公你可看好了~”花想容鬥志昂揚,連忙拿出手機道:“我聯系下情情和樂樂看看他們有沒有興趣。”
“噢,你們宿舍的三人同臺倒是很令人期待嘛。”
“何為‘倒是’,相公你莫要如此說!”花想容佯裝生氣道,“我的實力相公還不清楚嘛!”
“好好好~”
正當二人說在興頭上,病房門忽然推開,走進來一個檢查的護士,後面進來的是左丘父子三人。
護士走過來把一套病服放在床頭道:“第764號,這是你的病服。”
顧倚青神色怪異地看着那套藍白相間的病服,然後與同樣神色不佳的花想容對視一眼。
“怎麽了?”護士大媽問。
“醜死了。”顧倚青撇撇嘴,“你們醫院太沒品位了,這破布跟蹲監獄似的,看了就會得抑郁症,讓不讓人活啊?”
“你說什麽?”護士大媽維持着僵硬的微笑,拿起一旁的檢查工具看着顧倚青。
“相公說你們病服太難看啦,不是人穿的。”花想容晃晃白蔥般的手指,朝着護士大媽擠眉弄眼,忽然一下子跳起來道:“可以考慮采用我的設計,舒适體貼外形美觀,不過要專利費噢!”他剛跳近護士的時候忽然頓住了,一對流波的桃花眼盯着對方的臉,弄得護士大媽都不好意思了,卻冷不防說出這樣一句:“阿姨你雀斑都出來了,沒做面膜吧?”
護士一下子站不住臉了,怒道:“不是病人的一邊去!”
“阿姨你好兇,要長皺紋了。”花想容嘟起嘴來,後退幾步。
“出去,我要給病人檢查。”護士冷着一張臉。她作為醫院裏的護士長,容貌自然是不如年輕漂亮的小護士,這也是她的心頭痛。
“老子才不要你檢查!”顧倚青忽然在後面大喊起來,使勁地捶着枕頭發癫:“老子要美男子!”
“相公,這裏就有個水靈靈的美男子!”花想容嬌滴滴道。
“小樣兒快給老子掐一下看看能不能掐出水來。”
“你們太不像話了,給我停,停!”護士也沒了形象,索性操起工具便要強行檢查。
“啊啊啊慘無人道,□□了啊!”顧倚青驚恐地用被子捂住自己成一個團在病床上蹦跶起來,從這頭到那頭,讓大汗淋漓的護士無法制服。
“夠了!!”
一聲怒吼讓整個病房安靜了下來,在床上鬧騰的顧倚青也一下子停止,但由于抽風得太厲害還沒來得及剎車,整個身體直接要從病床上摔下來。好在左丘衍眼疾手快,上前一步将他整個人從床邊沿摟起,制止了不可預料的後果。
顧倚青睜大着眼睛望着與自己咫尺的左丘衍,後者那兩汪深潭清晰地倒映着他的窘态。
左丘衍一手将他抱回病床中央,然後放手起身。只是顧倚青神情依舊有些呆滞,定定地看着他。
左丘颉冷眼掃了一下噤若寒蟬的護士長和花想容:“出去。”
護士長連忙抓起器具逃命似的奔出了病房,而花想容仍傻站在原地,猶豫不決地看着病床上的顧倚青:“呃.......”
左丘颉眼神冰寒,裏邊都可以泛起濃濃的殺意:“滾出去。”
花想容一下子僵在原地,然後身形微顫,連忙沖了出去。
病房裏頓時空氣死寂的吓人,顧倚青像是受不了這樣的凝靜肅穆,便吐了吐舌頭,笑嘻嘻道:“舅舅......”
“還笑得出來。”左丘颉冷聲道。
顧倚青見他表情不對,便抿起嘴收起笑,眨着無辜的眼睛。
“27歲的人了,還不知道最基本的交通規則嗎。”左丘颉擰起眉頭道,聲音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
“知道。”顧倚青索性移開視線,百無聊賴地看着窗外的大好陽光。
“知道?”左丘颉冷笑,“知道還飙車打電話,以為自己命硬?”
顧倚青知道他肯定看了交通錄像,所以也不狡辯,便露出一副寂寥無比的神色來——其實說是寂寥,那不過是旁人通過想象加上去的比喻罷了,事實上是否真有這一回事還需論證。
接着他忽然想到什麽,一拍枕頭道:“對,手機估計也砸了,還得馬上換一部,不然誤事了!”
左丘颉不理他扯淡,忍住怒氣道:“交通部上報我昨天你擅闖檢察紅線,還差點與第三支隊的路寄悠發生沖撞。”
“原來那小交警叫路寄悠呀,”顧倚青好笑道,“瞧他那樣二不拉幾的,名字也忒二,路寄悠,路基友。”
“好玩嗎?”左丘颉走近一步,加大音量,“你這樣好玩嗎?!”
顧倚青歪頭,索性換了個坐姿,一副吊兒郎當地樣子坐在床上,斜着眼有意無意地看着開始暴怒的左丘颉。
左丘颉指向隔壁的病房厲聲道:“和你撞車的那人也不是好惹的主,是褚氏集團的大公子,如果要鬧官司上庭,別指望我管你!”
“誰讓你管我了?”顧倚青忽然也大聲起來,“你什麽時候管過我?”
左丘颉聽聞也扭曲了一張臉:“我不管你你早死了,還能活到現在?”
“你管我啊!!”顧倚青大吼一聲,抄起枕頭便向左丘颉砸過去。
左丘飏連忙上前截住,焦急道:“表哥!”
左丘颉眼神中閃過驚愕,然後攥緊雙拳,幾乎是要歇斯底裏:“八年了你在法國究竟有什麽長進?!回來這幾年和以前有什麽區別?!”
“你說我沒有長進?!我回來之後哪次向你要過錢?!”顧倚青氣得幾乎從床上一躍而起,卻一下子被左丘衍牢牢制住,“阿衍你放開我!!”
“在法國除了泡男人你還能幹什麽?!”左丘颉大吼,“你以為我不知道嗎?!”
顧倚青一愣,眼神中浮現極其複雜的情緒,面容上的表情千變萬化,而後情緒愈發地激動,身體輕輕顫抖起來。
制住他的左丘衍細微地感覺到此,表情也有些錯愕。
顧倚青掙紮地要脫開桎梏:“泡男人違法犯罪嗎?!消遣時間的怎麽了,你情我願的怎麽了,再說你不也.......”
“閉嘴!!”左丘颉頓時激動起來要上前。
左丘飏見狀連忙制止住他,雙臂環住他激動微顫的身體:“爸爸!”
“你給我閉嘴!!”左丘颉毫無形象地大吼,強硬伸出的手明顯是要給顧倚青狠狠一巴掌的态勢。
顧倚青也是張牙舞爪,揪起床上的各種物品就要向左丘颉砸來。左丘衍忍無可忍,直接娴熟地将他手反扣,一招擒拿。
床上的各種砸人武器悉數滾落,在地板上發出悶響陣陣。
顧倚青臉埋在床上作着徒勞的掙紮,嘴上還不停:“阿衍放開我,放開放開——”
左丘衍将他緊扣,俯下身來在他耳邊帶着怒意道:“安靜。”
顧倚青聽聞僵了一下,再蹦跶了幾下後就不再動彈了,臉死死地埋在床單裏,沒了聲息。
而左丘飏雙臂攔着他父親,手拍着左丘颉的背部柔和道:“爸爸冷靜點,不要這樣。”
左丘颉略發紅的雙眼聽聞此有所緩和,深呼吸使他的全身慢慢平複,停止了原來的顫抖和暴怒。他緊閉上眼睛,緊皺細眉,似乎壓抑着什麽。
“爸爸。”左丘飏上前抱住他,輕拍着他的後背安撫。後者眼睫一顫,輕輕擡手作出了回應。
****
再說這頭,花想容直沖出了醫院,只覺得莫大的委屈湧上來。從小到大還沒有人對他如此冷言冷語,着實創擊了那顆幼小的鋼化玻璃心。
花想容從住院部背着他大大的書包走出來時就一直頂着一張苦瓜臉,一抽一抽地流眼淚,紛紛引來不少醫生護士病患的注目。
直到走出大門,花想容再也無法憋屈,“哇”地一聲大哭起來。戲曲世家出身的他嗓門本來就高,這一嚎啕更是石破天驚,将左右路人甲乙都吓得彈了起來。
就在他哭得痛快淋漓時,淚眼朦胧中突然看到前方奔來一個熟悉的身影,那淺黃偏白又帶着幾點褐色的頭發在人群中标新立異,前額斜劉海很厚,被發膠牢牢地固定,看起來十級大風也吹不散。
花想容一下子就住了哭聲,一溜煙地沖上去抱住這個提着一大藍水果還抱着一只泰迪熊的青年。
“情情你來了嗚嗚嗚嗚哇哇哇!!”
“容容,你怎麽了!”沈聽情驚訝地說着,放下手裏的東西,
“人家被欺負了嗚哇哇哇啊啊!!”花想容含糊不清地嚷嚷。
“你相公怎麽了?”聽情言語帶着些自制的怪腔怪調,驚恐道。
“左丘家沒一個好人!”花想容瞬間義憤填膺,然後很快又變回一副可憐兮兮的哭相,伏在沈聽情肩上啜泣。
“好了啦,陪人家去探望小承承吧~對了人家打算回學校拉橫幅,嚴重抨擊學校停車場的秩序......”沈聽情安撫着直接把話題拉到十萬八千裏外。
“沈聽情!你給我回來!”花想容一捏沈聽情的臉頰,憤憤不平道。
“別捏人家的花容月貌,小承承會傷心。”沈聽情美滋滋地說着,重新把水果籃和泰迪熊拿起來。
二人還沒跑多久,便險些撞到人,來人正是傅水。
“校長姐姐~!!”沈聽情驚愕地大叫一聲,他面前這個儀态萬千、優雅美麗的名媛淑女不正是他們音樂學院的校長。
不錯,傅水正是全國頂尖藝術學府Curtis音樂學院的校長,而花想容和沈聽情都是該學院的大三學生。
“沈聽情,花想容?”傅水也是錯愕,沒想到會在醫院碰見自己的學生,還沒反應過來又聽見花想容不甘地嚎啕。
“......怎麽了?”傅水不解道。
沈聽情聳肩:“被欺負啦。”
“嗚嗚嗚校長姐姐你要為人家做主哇哇哇.......”花想容繼續含糊不清道,“醜媳婦見公婆被□□了嗚哇哇哇!!”
“這......”傅水皺起眉頭,實在無法理解他在說什麽,她話鋒一轉道:“花想容同學,你昨天是不是沒有去上課?”
“嗚哇哇哇哇人家相公昨天險些命喪黃泉,叫人家怎麽去上課!!”花想容不顧形象地大吼。
“那也要請假,回去記得補假。”傅水倒不是一板一眼的校長,對學生因材施教是她的原則,她轉向沈聽情又問道:“沈同學,你也來探病?”
“小承承出車禍,作為他唯一的好友,我肯定抛頭顱,灑熱血地過來了。”沈聽情堅定不屈地言道。
傅水一愣,難道是.....這樣想着她試探道:“小承承是褚承?”
“咦?校長姐姐也認識小承承?”沈聽情提高聲調,簡直要飛起來。
“他是我大兒子。”傅水微微一笑,一句話就把沈聽情驚飛了出去。
“納尼?!你在說些什麽玩意兒?”沈聽情處于瀕死階段,這樣說褚承就是褚氏集團的大少爺.....那個褚佑好像是個很可怕的男人....
“啊啊啊!!!容容!!!”沈聽情歇斯底裏地狂吼起來。
“幹嘛啊?!”
“怕怕!小承承的爸爸是褚佑!!人家也要和你一樣被欺負了!!”沈聽情嗚呼心痛得簡直要掉眼淚。
“噓,這裏是醫院別這麽大聲。”傅水做了個手勢,也不介意沈聽情的胡言亂語,她依舊溫柔道,“是要探望承兒吧,跟我來。”
病房。
将病房門關好,左丘飏拉住左丘颉的手走出來。左丘颉臉色依舊陰沉,渾身散發出駭人的黑氣。而左丘飏擔憂地握住他的手,牽着他來到走廊上。
這時走廊盡頭的電梯門打開,褚佑神色凝峻地走過來,恰與左丘颉迎面走來。兩個身份同樣顯赫的男人站在走廊上,一個沉着盛氣,一個陰戾果決,散發着令人窒息的氣場。
二人的對視維持了數秒,而後又移開。
“呃?叔叔好。”左丘飏見到褚佑就問好。
“嗯,你好。”褚佑點點頭。
就在這時,傅水帶着沈聽情和花想容從那一頭走過來,恰與三人碰面。花想容一見到左丘颉就條件反射地躲在沈聽情身後,而沈聽情也神經質地下意識躲在傅水身後。
左丘颉嘴角抽搐了一下,翻了個白眼不再理會這兩人。
“水兒,我們進去吧。”褚佑牽着傅水,走進褚承的病房。
沈聽情和花想容也屁颠屁颠地拿起東西跟進去,一行人走過大廳進到房間,只見褚承躺在床上,衣服大大地敞開,表情有些無語,整個健美的胸膛展露無遺,而宋言初的雙手正按摩着褚承的胃部。
“啊啊啊!!前面的色狼舉起雙手!!放開那個美男!!”沈聽情毀天震地地大喝一聲。
“啊啊啊!!前面的美男舉起雙手!!放開那個色狼!!”随即便是花想容更具穿透力的一聲驚叫。
☆、第 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