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雲硯怔忡了半晌,眼中忽然浸潤過些許極和暖柔軟的笑意,撐着身子坐了起來,淺笑着張開了手臂,沖着他輕輕地點了點頭。
可委屈的林小狗一頭就紮進了他懷裏,把腦袋埋進了他的頸間,說什麽都不肯擡頭。雲硯擡手穩穩地攬住了他,淺笑着揉了揉他的頭發,放緩了聲音溫聲開口:“不是兇你,是兇別人——哪裏就能舍得兇你了……”
他也沒能想到兩個人的誤會居然會出現在這種地方——他下意識就默認了林清墨知道他指的是什麽事,然而從小到大都被兇習慣了的林小狗思維模式也是非常的單一,直接就自動自覺地默認成了肯定是自己挨訓!
根本就不可能舍得兇自家小狗半點兒的雲白菜一下一下地給吓到了的小狗順着毛,眼眶莫名的隐隐發澀,心裏卻暖得幾乎要化開。林清墨仰了頭茫然地眨巴了幾下眼睛,終于也鬧清楚了自己的誤會,臉上就止不住的泛起些血色,可羞愧地一頭又紮回了自家白菜的懷裏:“我都習慣了——每回我爸跟我哥一問知道錯了嗎,我都不用想是問誰的,直接就答知道……”
林小狗當然很不喜歡挨訓,但是因為真的很喜歡很喜歡雲白菜,所以還可以接受他更兇一點!
雲硯将他在懷中攬緊了,不着痕跡地眨去眼底的水意,含笑輕撫着他的背:“我永遠不會兇你的,要是有什麽事,我會先和你講道理……一遍不行就再講一遍,就像你說的,沒有什麽事是不能用講道理解決的,對不對?”
很顯然,雲伴讀對內對外也是特別的雙标!
懷裏的小狗輕輕動了動,仰起頭望着他,點點頭又搖搖頭,特別認真地迎上他的目光:“你講一遍就好了——只要是你說的話,我都會聽的。”
反正只要不是為了刻意哄他,自家白菜說的話都一定是對的!
雲硯淺笑着點了點頭,迎上他一本正經的認真目光,神色也忽然鄭重了下來。靜靜地望了他半晌,才忽然探身向前,輕輕吻了吻他的額頭。
雖然只是一觸即分,但某種極為奇妙的感覺卻還是迅速席卷了兩個人的周身,叫人止不住的心跳加速。林小狗的臉刷的一下漲的通紅,目光慌亂地在四下裏轉了兩圈,義無反顧地又紮回了自家白菜的懷裏,身後的尾巴晃得幾乎能扇風,完全沒有意識到剛才就是這棵白菜居然撩了自己。
雲硯的臉色甚至比他還要更紅幾分,不無心虛地輕咳了一聲,本能地把一門心思往自己壞裏拱的林小狗摟緊了。只覺得心口砰砰地跳着,就算是以前所有受傷或是緊張的情形加在一塊兒,都從來沒有跳得這麽快過。
“要是……”
一開口,雲硯才發現自己的聲音竟隐隐的有些發啞,說了幾個字才終于稍稍緩了過來:“要是我真的兇你了,這樣——哄你,夠不夠用?”
心髒跳得實在太快,連呼吸都不由自主地跟着急促了起來。林小狗拱在自家白菜的胸口,聽着他幾乎比自己還要激烈的心跳聲,心裏像是被倒了整桶的蜂蜜,清亮又歡喜的笑意壓都壓不住地從眼底溢出來,迎上那雙帶了隐隐期待的眼睛,鼓起勇氣認真的點了點頭:“夠了夠了——其實有點兒太多了,我,我還應該給你還回來一點兒……”
本來今天收到的刺激就已經夠強烈了,心緒難定的雲白菜咻的一下就變成了紅燒白菜,特別不争氣地放開了林小狗,一頭倒回了床上,欲蓋彌彰地輕咳了一聲:“不早了,快些睡吧,明天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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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還并不用早起,李導這一發助攻也是特別的及時!
看到自家白菜仿佛比自己還要害羞的架勢,雖然同樣心怦怦跳的林小狗感覺到自己忽然見到了勝利的曙光!
孩兒們你們的阿爸好像還有可能再努力一下!
雖然心情也是特別的激動,但臨走時被三妹科普過不少有用沒用的知識的林小狗決定還是徐徐圖之,潛移默化為主突然偷襲為輔。可聽話地點了點頭,也跟着一塊兒躺了回去,認認真真地把兩個人的被子拉好。
雲白菜還在假得不行地裝着睡,臉上還帶着未褪的血色。林小狗壞心思的轉了轉眼睛,偷偷把兩個人的被疊在了一起,成功地打通了中間的通道,一點一點地挪了過去,忽然就一把抱住了他。
雖然也說不清那究竟是一種什麽樣的感受——胸口像是忽然被某種極溫暖的情緒塞得鼓鼓脹脹,唇角難以自制地挑起欣悅的弧度。忽然就什麽都不想做,不想動,不想松開,不想說話,好像就只這麽一直抱着,就能心滿意足地再守上一段從北宋到現在那麽長的時光。
把腦袋埋在懷裏的大型真人抱枕肩上蹭了蹭,忽然就嗅到了滿鼻子的紅花油味,幾乎已經得意忘形了的林小狗這才忽然想起了正事,連忙給自家白菜小心地翻了個面:“小心點,不要壓到受傷的地方……”
被他這麽明目張膽地一個勁兒折騰,雲硯再要裝睡也裝不下去。順着他的力道翻了個身,枕着手臂無奈地輕笑着搖了搖頭:“其實按照我們的慣例,我現在應該給你念個詩之類的——但是我現在一時也想不出什麽合适的來……”
所以說談戀愛會讓人智商降低的道理的确是真的,連學富五車的雲白菜都因為被猝不及防地紅燒了一回而頭一回掉了鏈子,也實在是特別的不争氣!
“我來我來——我給你念!”
這兩天都在惡補古文的林小狗可驕傲地一骨碌翻身坐起,像模像樣地跪坐在床上,平複了一下有些緊張的心緒:“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于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
望着自家白菜仿佛越發奇異的面色,林清墨也隐隐意識到這首詩可能不對,卻還是頑強地試圖再掙紮一番:“我查過了,網上說這個是男子之間的——情誼……”
“你這麽說其實倒也沒錯。”雲硯撐着身子陪他一塊兒坐在床上,眼裏就不由帶了些許促狹的清淺笑意,“就是——這種情誼通常不是用在兩個人中間的,它一般代表了人民實現共産主義的美好願望……”
連衣服褲子都一起穿了,顯然是特別的共産主義,雲伴讀的馬哲顯然學得特別好!
強行尬詩失敗的林小狗可委屈地晃了晃尾巴,忽然就從枕頭底下飛快地扯出了一張小抄,特別隐蔽地偷瞄了一眼,恍然大悟地一拍大腿:“是我背串了!等一下我重新給你背——執子之手,與子偕老,與子偕老……”
小抄就只做到了這裏,所以下面的林小狗也不會背了!
“下面的寓意不好,只這兩句就足夠了。”
被折騰了這麽一陣,雲硯臉上的血色總算漸漸消褪,淺笑着揉了揉自家正在冥思苦想的小狗,溫聲安撫了一句。林小狗目光一亮,特別順利地接受了他的說法,可開心地晃着尾巴等待表揚,雲硯被他期待的目光引得微怔,茫然片刻才不由淺笑,又輕輕拍了拍他的腦袋:“背得很好,要比我強得多了。”
其實是還想再被哄一下的林小狗有點失落地耷拉了耳朵,輕輕晃了晃尾巴,簡直想給自家白菜創造機會讓他先兇自己一回!
失落歸失落,惦記着雲硯今天要好好休息才行,林清墨也迅速地振作了起來,催着他重新趴了回去,又把被子也重新鋪好,自動自覺地湊到他身邊蜷成了一團。趁着雲硯還沒有注意到,忽然就鼓足了勇氣昂起頭,湊到他唇角輕輕地碰了一下。
雲硯的胸口驀地一顫,側過頭望向他。那雙澄淨的眸子裏頭滿是又緊張又期待的光芒,亮晶晶地瞅着他,叫他心中也跟着暖成了一片,含笑側過身,主動把自家小狗給輕輕攬進了懷裏:“死生挈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這就是那柄扇子上的四句話。”
然而那個時候的雲伴讀顯然不好意思說出來,所以就特別心機的寫成了狂草,以至于林小狗到現在都依然沒能猜得出來!
“這麽巧——不對,一定是因為我們特別的有默契!”
自己果然特別的聰明,都能和雲伴讀挑中同樣的詩——林小狗興奮地晃着尾巴,忽然感覺到了特別的自豪!
“不……其實——”
雲硯輕咳一聲,眼裏就帶了些忍俊不禁的笑意,又把他往懷裏攬了些,預先安撫地順了順毛,才又一本正經地開口:“其實是因為——我仔細地想了想,大概就只有這首詩,你一定能聽得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