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今晚确實是喝的有些多了, 尤其蘇青濑上樓之後,林謹殊還被何二那一幫子混蛋以慶祝為由拽着灌了啤酒杯裝的小半杯白酒。
上樓的時候腳底下飄忽的厲害,林謹殊手指頭緊緊抓着手旁邊的欄杆, 他一步一步, 盡量穩當的朝蘇青濑走去。
哪怕是到現在也總是會想, 帶他卷進這個地方不知道是對是錯, 有一定的危險性,但自己又實在舍不得也不放心松手讓他走, 一想起說要分開, 對方眼底的悲傷與絕望, 就讓林謹殊無論如何也踏不出那一步。
他做不到。
因為太喜歡了, 所以不管把人藏到哪裏都不如帶在自己身上來的放心。
這間城郊自建房算一間交易駐點,為了盡量融入當地的居民,所以房屋內外修建的都是最普通平常不過,甚至除了外牆貼了幾塊兒看起來就很廉價的磚瓦之外,其餘內裏連牆壁都懶得做粉刷。
外院很大, 常年以洗車生意來掩人耳目, 房子的一層做成便利店的模樣,用來賣賣飲用水和零食什麽的,也方便何二他們往裏頭藏貨。
這樣的僞裝說不上多高級,但至少蘇青濑半點兒奇怪也沒瞧出來。
房門被人‘咔噠’一聲擰開, 這被子不僅濕沉沉甚至還重的要命,進屋怕燈光亮起來會晃到蘇青濑的眼,所以手指只是在開關處停留, 最終林謹殊還是摸黑進的房間。
蘇青濑剛剛困難的翻了個身,他正撐着自己的身子想要坐起,哪曉得林謹殊就這麽裹着滿身的熱氣鑽進被窩裏來, 一把将人攬進懷裏,瞬間将這濕潮的寒氣一掃而光。
他嘴裏帶着些酒氣,許是對這個人帶着的幾分偏愛,所以蘇青濑也并不覺得難聞。
“要喝水嗎?”聞出了白酒的味道,蘇青濑輕聲說,“我去給你拿水。”
“不喝。”林謹殊再将人給抱緊了幾分。
蘇青濑伸出手來仔細為他梳理額頭亂糟糟又有些被汗水打濕的頭發,他認真提醒道,“以後要喝啤酒就只喝啤酒,要喝白酒就只喝白酒,不可以啤酒白酒一塊兒混着喝,你知不知道?”
“不知道。”
林謹殊覺得自己有些頭疼,他這會兒躺在床上就跟飄在雲上一般,暈暈乎乎的沒個着落,除了蘇青濑是實打實的抱在自己懷裏外,其餘什麽東西,都搖搖晃晃的踩不穩,摸不着。
“那我告訴你,以後你就知道了。”
林謹殊微睜開眼,這鄉鎮上可不比城市裏睡覺還得拉上遮光窗簾,一入了夜,四下烏漆嘛黑的就只能靠感覺辨路,他再努力的睜眼去看,眼前那個人也只是黑黒一團,林謹殊低頭想吻。
蘇青濑擡頭,那個濕濕糯糯帶着滿滿溫熱酒氣的親吻,就這麽落到了自己的鼻尖。
輕輕一點。
“我好喜歡你。”林謹殊說,“這輩子,第一次,這麽喜歡一個人。”
蘇青濑擡起臉來看他,那個吻又落在唇上。
輕柔、綿軟、攜滿小心謹慎的滿滿愛意。
林謹殊這人脾氣暴,大抵是在這圈子裏混久了,有時候他也分不清自己是做戲做的,還是本身骨子裏就帶着這麽份兒韌勁兒,他手裏帶着的那幫子小弟,除了何二年紀稍長幾分,其餘都不會超過二十五歲。
大家都正是年輕氣盛的時候,可他愣是能一手壓下來所有企圖上位或謀權的那些家夥們的壞心思,本以為是自己心狠手辣,老謀深算,可是細數下來,算上真實年齡,林謹殊今年也不過二十六,其實只比蘇青濑小四歲罷了。
林謹殊原本出身公安世家,從爺爺輩往下數,家裏的叔伯嬸姨,兄弟姐妹,就全都是做的這一行,從刑偵,經偵,到網警,武警等,就沒有哪個警種是他們家不沾邊兒的。
本是自小成績優異,鶴立雞群,同齡人中的佼佼者,父親位居省公安廳廳長,母親是公安局政治處主任,當年夫妻倆也是大力支持自家孩子讀公大來接班,結果誰曉得這小混蛋大學念不到一年,他就主動申請要回家鄉來做一名最光榮也最危險的卧底緝毒警。
申請遞上去審核之後,家中二老才知道這麽件事兒,本以為自己要挨頓毒打,畢竟父親自小對自己就十分嚴厲,可誰又知道,父親只是拽着那張申請書沉默良久,然後摘掉眼鏡來伸手拍他的肩膀。
“家裏就你這麽一個兒子,去可以,但一定要記得活着回來。”
一定要記得,活着回來。
林謹殊目前的身份在公安系統內是查無此人,但是母親的好朋友,公安政委送他僞造身份資料的時候也和他承諾過,只要完成任務好好回來,禁毒大隊隊長的位置就留給他坐。
其實任務早在三年前的崇州就已經結束,只要不開那一槍,不讓何二發現然後再救自己一起走,只要他安安靜靜等着警方救援,這之後的一切都不會發生,他順利完成任務,剿滅黑曼巴在崇州的所有據點,然後把這幫子人徹底趕出自己的管轄範圍內。
那個時候他可以穿警服,戴警徽,驕傲的走上光榮臺,接受長官授予的獎章,成為崇州市有史以來最年輕的緝毒大隊長。
分明是那樣光明美好的未來,林謹殊偶爾躺在這陰溝裏也會控制不住唏噓幾句,我他媽的那會兒怎麽那麽想不開?哪怕只是再忍一分鐘,三十秒,十秒,只要何二帶着人開車一走,他就徹底圓滿。
可直到現在,才明白有些事情是上天自有的安排。
林謹殊知道,他那會兒奮不顧身開出的那一槍,就是為了現在做的準備,就是為了懷裏這個人做的準備。
他們本該相遇,本該相愛,本該排除萬難,本該至死不渝。
林謹殊用力吻住那個人,他的呼吸逐漸粗重,回憶如走馬車一般反複在腦袋裏回轉,蘇青濑的身體躺在自己臂彎之下,軟成一灘淺水,那個人的雙手緊緊摟住自己的脖頸,兩個人身體滾燙,空調裏還不停的往外吹着熱風。
【再野的車,開到晉江,也不過是輛嬰兒車。】
手指頭順着腰間的衣裳滑入,林謹殊掐着那人的腰身擡起,身下(這裏是一個形容詞,類似于‘滾燙’、‘火熱’之類)--(緊接着是一個動詞,類似于‘抵住’、‘頂住’之類)---(這裏是在接吻,比較狂野放縱的親吻,比較深入的那種吻,類似于拔絲西瓜)---(這裏是一室春光旖旎,伴随着深深淺淺的呼吸喘氣聲兒)好了,這個車開不下去了。
“呃.........”蘇青濑輕哼一聲,他為難的伸手抓住林謹殊的手指頭。
盡管身下xxxx,但在感受到對方抵觸的那一刻,林謹殊立刻停下了所有動作,用手肘撐起一些自己身體的重量,他想去看蘇青濑的眼睛,可是天太黑,根本什麽也看不見。
“那個,昨天才剛剛做過,我現在還有些難受,今天不要了。”
“疼?”林謹殊說話囫囵不清,他大着舌頭問,“昨天怎麽不說?”
“我...............”這總也不能說,怕你做的不舒服所以要扔下我就走,蘇青濑試探着伸手去摸摸林謹殊的臉,想來想去想不出合适的理由,于是只好編着話兒的去哄他,“做的時候不疼,就是之後,有些不舒服。”
林謹殊垂眼,身子往旁邊一躺,頭還暈乎的厲害,他手指頭緊扣着蘇青濑的指節,十指相扣抓的對方特別緊。
蘇青濑側身抱住林謹殊的胳膊,“你看,啤酒白酒混着一塊兒喝就會這樣,人容易醉是小事,可傷害到腎髒、肝髒、脾胃,那就是大事了。”
“知道了,我以後不喝酒了啊。”
這話一聽就是說出來糊弄人的,蘇青濑也是想不到有朝一日自己會成為那個被糊弄的對象,盡管林謹殊堅持自己沒事,把人拽的緊緊的不讓起,但蘇青濑還是咬牙堅持着一定要起來給他倒一杯水喝。
“你松開手,我下樓給你找點兒蜂蜜泡水喝,不然你一整晚都很難受的。”
“我不難受。”
好不容易掙紮着坐起來一些,結果林謹殊這麽擡手一攔又把人給拍了回去,他嘟囔着湊在蘇青濑的耳邊說,“沒事兒,睡一覺就好了,我以前都這樣,你別瞎折騰了,再說這破地方哪有什麽蜂蜜拿給你兌水喝?”
“我上樓的時候看到樓下櫃臺上有,而且還是拆開喝過了,應該是你朋友平時喝醉後也拿這個解酒吧。”
“瞎說,他們喝醉了比我睡的還死,怎麽可能還起來泡蜂蜜水。”
“你撒開,我就下個樓。”左右說不過,蘇青濑幹脆拿手指頭去掰林謹殊的手,“你這人真是,明天早上起來頭昏又腦脹就舒服了?下個樓又不去哪兒,兩分鐘我就回來了。”
“你哪都不能去?”
“為什麽?”
“外邊,很危險。”把人再往自己懷裏按了些,林謹殊說話的時候也喘的厲害,應該是完全喝醉了,除了腦子清醒點兒,其他哪哪都已經不行,“你哪兒也別去,我不喝水,我也不解酒,我就要,就要你在這裏。”
以前沒事兒跟着韓凜去上過幾節心理課程,蘇青濑認真分析起了林謹殊這種醉酒行為折射出來的背後形态。
他恐懼,缺乏安全感,神經高度緊張。
其實此前也有小心觀察過這個人,看他站的挺直的背脊,容易被驚擾的睡意,稍微有些異動就會立刻繃緊的肌肉,昏迷過程中都一直緊握的拳頭,和猛然不受控制的顫抖。
見到的第一眼,那個時候蘇青濑就在想,這個人,一定活的很難受吧。
“不管我以前怎麽樣,也不管你以前怎麽樣,至少這一刻我們決定永遠在一起,以後不管發生什麽事情都不可以分開,你別害怕啊,沒有人會傷害你的。”小心拿手去揉了揉對方的頭頂,蘇青濑笑着說,“這裏很安全,樓下是你的朋友,身邊是你的愛人,大家都是最愛最愛你的人,對他們來說你是唯一的哥哥,對我來說,你就是未來。”
所以,這裏很安全,嗎?
本來還迷迷糊糊的林謹殊猛然睜大了自己的眼來。
比起現下環境是否安全這點,他倒是更擔心,懷裏的人分明對自己這麽無條件的信任,對他說的所有話都深信不疑,相信他待着的地方很安全,相信他的朋友很善良,甚至相信他能給的就是未來。
而這所有所有,不過是為了維持現下美好的假象而編造出來的謊言。
蘇青濑那麽相信的,竟然一句真話都沒有。
林謹殊握住人的手指頭猛然一抖。
作者有話要說:之前24歲的那份資料內容全是假的,林隊的真實年齡是26,并且父母健在,家世顯赫。
職位确實是大隊長沒錯,不過還沒有機會回去接任,位置是給他留着的,不過看這架勢,應該是要長久留居漳州了(漳州也是我瞎編的,那天看到有讀者寶貝說她是漳州人,我驚了,結果竟然真的搜出了漳州--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