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章
一路無話。
除了最初的道歉，司徒雲全程沉默，微微下撇的唇角帶着些許懊惱的味道，那麽深的酒意不知道醒了沒有，車子卻是開的又快又穩。
沛錦一直扭着頭看向車窗外，一動不動的維持着石膏像的樣子。司徒雲看不到她的臉也看不到她的表情，聲音更是斂到幾乎呼吸都弱不可聞。
外面起了風，密閉性能良好的車廂內什麽都聽不到，只是默片一樣的看到分明，那些吹落一地的枯黃樹葉無法自控的被恣意卷起又落下，不管情願與否，都是身不由己的任由狂風之手任性妄為。
這就是命運。落葉的命運。
還有一個路口就是錦海茶餐廳，剛好是紅燈。
司徒雲踩下剎車，終于轉向安靜到沉默的女子：“沛錦，我……”
“我什麽都不會說。”沛錦迅速的截斷他的話，聲音輕靈而冷漠：“司徒先生大可放心。”
司徒雲被噎的啞口，那些醞釀着的翻滾的情緒慢慢冷落下來，終于冷到了雞肋的溫度：“既然你這樣以為，随你心意。”
漂亮的唇角抿成剛硬的線條，那是拒絕的姿态。
紅燈停綠燈亮，車子陡然提速，身如離弦之箭轉瞬射-出。
蘇沛錦很疲憊，尤其在一場無聊冗長卻心驚肉跳的酒會之後跟着一場無比荒謬的鬧劇。她一點都不想被召之即來的見蕭戰，奈何這個男人不是她想不見就不見的那一類。
他不是她的金主也不是飼主，但他是她的劫數。
還是上次那個包間，叩擊兩下後推門而入，只有臉色微紅黑眸更形幽深的蕭戰懶散的坐在靠椅上，別無他人。
沛錦鎮定的問候：“蕭總好。”
蕭戰審視的目光看着她，半晌：“今晚玩的愉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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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好。”沛錦臉色如常，回答的也可圈可點：“如常的酒會，副市長去走了個過場，沒能搭上話。”
蕭戰也沒什麽意外或是不郁的表情：“有收獲嗎？”
沛錦猶豫了一下，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會是他針對自己前幾天提出職位變更要求做出的安排？
天知道她這會兒腦子裏蹦出的竟然是那麽鬼馬的答案——
見到了前任總助桑虞兒。
侍者敲門而入，手中端着的盤子秉承蕭戰一貫鋪張浪費的壞習慣，十幾樣食物洋洋灑灑擺了一桌子，琳琅滿目，卻是遇到不懂美食之人。
“餓了先吃點。”蕭戰又開始無聊的玩打火機。啪，啪，啪。
沛錦忍不住：“蕭總找我來有什麽事情要吩咐？”
蕭戰看着她，黑亮的眼底氤氲不明，或許是沾了酒氣。
“沒事。只想看看你。”
這樣的答案，出乎沛錦的意料之外，可是又出奇的暖了她的心。
蕭戰會說出這種疑似溫情脈脈的話語？只是單純的字面意思，還是別有深意？
夾了個菠蘿酥小小咬了一口，無滋無味。
如果香港大廚聽到她的評價，怕是要跳腳氣到半死。
“如果今晚……”蕭戰少有的猶疑，啪的一下子将打火機扔在桌上：“算了。”
沛錦繼續沉默。這麽多年過來，随着時光的流逝歲月的沉澱，慢慢慢慢才發現，很多時候不是誰做錯，而是說的太多。只可惜這個道理往往懂的太遲。
打包的又是蘇沛錦，總是蘇沛錦，一直都是。
在這點上，蕭戰的霸道容不得她忤逆。
帶回去早上吃。根本不管她吃不吃的完或是，她到底喜不喜歡。
酒駕仿佛成了夔集團高層帶起的不良風氣，最大的老板和他的第一秘書都好此道，司徒雲這樣，蕭戰也這樣，完全的視交規法律為無物。
蕭戰沒有逼着她開車送自己回去，雖然沛錦只喝了一點的酒，倒是難能可貴。
站在邁巴赫車尾合适的距離，沛錦停住腳步：“蕭總再見。”
蕭戰在她身前半步的距離，聞言也住了腳，轉過身是親近到暧昧的距離。
經過剛剛不久前的露天電影院停車場驚魂事件，沛錦實在無法忽視蕭戰的意圖，而排斥感來的那麽強烈，強烈到蕭戰稍稍靠近就敏感的覺察到。
“怎麽？”蕭戰濃密的眉毛微微擰起，那是一個不悅的表情。
沛錦雙手絞在一起，胃裏翻滾着不适：“沒什麽。”
頓了頓，蕭戰也不再問，薄唇緩緩的壓下。而沛錦的反應堪稱少有的過度。幾乎是立即的，将頭扭到了一旁。
她不喜歡身上沾了別的男人味道再被蕭戰親吻，那會讓她覺得自己很髒。
只是對方很明顯誤會了她的沉默與拒絕。
蕭戰沒說話，周身的溫度卻一下子素冷到陡降十度。
有力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強迫她擡起頭，就那麽不帶感情的看着她，以折磨人的速度一點點靠近，直到緊密貼合的雙唇再無一絲縫隙。
唇上傳來絲絲疼痛，于是蘇沛錦知道，蕭戰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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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晃又到了周末。因為蕭戰出個短差而心情舒暢的沛錦，終于感覺到了腹中唱起了空城計。
拿了鑰匙和零錢包準備去吃點東西，卻在小區樓下被陸謙揚堵個正着，一腔的歡愉立時都化為了沉重。
是的，現在看到的陸謙揚，帶給她的第一反應竟然是沉重。
那個總是令人心情輕松相處自在的陸謙揚再也不在，換成了一個被所謂愛情蒙蔽了頭腦的癡情男人。
有多久沒見？五天七天還是十天？
為什麽陸謙揚看過去那麽憔悴？整個人都被一種晦暗的色調所籠罩，完全不是初識時分那個儒雅靜好溫潤如玉的男子。
其實她沒臉問為什麽。
“能上去坐坐嗎？”謙揚看着她，竭力讓自己維持應有的禮數，不至于被情緒左右的過于失态。
“還是算了吧。”沛錦的話冷漠傷人：“陸先生就在這兒說好了。”
“陸先生，”謙揚喃喃，書卷氣十足的面孔蒙上一層陰翳：“已經是陸先生的稱呼了？”
沛錦抿着唇低頭，鞋尖輕輕踢着面前的一塊小石子。默許的姿勢做到十足。
“到底是你太殘忍還是我太愚蠢。”謙揚低低的話語帶着怆然：“我以為我一直在努力靠近你，誰知道……”誰知道卻被無情的推到更遠。
沉默将空氣凝固，在兩人周圍建起一座漂亮卻窒息的透明囚室，卻在蔓延的龜裂中一片片粉碎成蝶，淩然四落。
“你對我，就那麽……”謙揚窒了一下，不曾的低三下四折了他的清高，只是他情願，誰也不能多說什麽：“讨厭？”
“那天晚上我喝多了，如果說了什麽不合适的話，請原諒。”對不起，我最不該的就是開始的時候招惹你。沛錦唇色微白，插在大衣口袋裏的手指攥的死緊：“蕭戰對我很好。”
謙揚黑如琉璃的眸子看着她，悲傷一點點在眼底彌漫，又一點點被他固執的埋掉。
低低的開口已是終于想到今日所來的目的：“沛錦，我只是想告訴你，即使現在我依然不夠強大，可是我願意去學習，跟在姐姐後面一步步踏足商海，為你掙得一片天空。你想要的，我都給你。哪怕最終你還是不願選擇我，我也樂于憑借自己的努力公平競争，甘之如饴。所以，給我個機會好嗎，沛錦？”
心裏很疼。這種無望的悲傷沛錦一點都不喜歡。是的，憎恨到要發狂。
“陸謙揚你到底喜歡我什麽？世上又哪有那麽多無緣無故的愛？不要跟我說什麽沒有理由，那都是騙小女孩的！不過短短相識幾個月，我蘇沛錦沒有玲珑心，更沒有傾城貌，跟你所謂的溫柔善良簡單純淨更是相差十萬八千裏。我貪婪世故精于算計步步為營，為了接近蕭戰不惜利用你的感情。你為什麽就不能放手？！我說過了我們結束了！陸謙揚，我不會再和你在一起，你死心吧。”
話說的那麽絕，眼淚卻沒出息的掉了下來，狼狽的一再擦拭，手心手背都濕透了，無措的像個稚兒。
“你怎麽就那麽傻，我又算是個什麽……根本不值得你這樣對待。你那麽熱愛你的三尺講臺與世無争，一頭跳進爾虞我詐的商海根本就是死無葬身之地，還可笑的跟蕭戰叫板……”
“沛錦，你在擔心我嗎？”謙揚灰色的眸底重新點燃希望，語無倫次：“沛錦，我就知道，你違心說那些狠話又有什麽用，瞧你……沛錦你別哭，我喜歡你愛你，我不想失去你。你要理由是嗎，好，讓我想想……對，我見過你扶起摔倒的小孩子，滿眼溫柔，還有……你睡着的樣子，不知道為什麽我看了就覺得……怎麽說呢，就是那種軟到心底的感覺，還有……你看書時候與世無争的樣子，微微偏着頭抿着唇，表情專注又可愛……你瞧，我根本就不是無緣無故，我有那麽多理由，數都數不清……你想知道，我回去仔細想，一條條寫下來告訴你——”
“夠了！”頭疼欲裂，心底的巨石壓的喘不過氣，一時間胃疼也翻攪着搗亂，沛錦疼的厲害，捂着胃部就蹲了下去。
謙揚緊張的上前一步要扶她。
“別過來。”沛錦厲聲阻止，額頭上豆大的冷汗掉了下來。
謙揚慌的厲害，連忙後退：“我不迫你，沛錦，你別這個樣子，我看着難過。你是不是又胃疼了？我送你去醫院。你不喜歡我就不說那些瘋話。”
從昨晚到現在，她什麽都沒吃。
沛錦眼前陣陣發黑，天旋地轉，連很久不犯的眩暈症也跟着起義，來勢洶洶的想要一竿子打死她，永絕後患。
昏迷前只聽到那個焦灼擔心的溫潤聲音在一聲聲呼喚自己，終于還是眼前一黑，徹底的沉入黑暗。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