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章
星期五的時候,二十七樓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彼時蕭戰身在紐約,司徒雲也是慣常的不在。
沛錦站在來客面前,面上是再正常不過的淡定從容:“對不起,殷小姐,蕭總不在。”
來了這幾個月,桃花上門還是第一次,居然還是傳聞中的重磅人物,宇勝集團的千金,殷莫離的妹妹殷樾姈。
眼前這一幕,極為狗血可笑。不是殷樾姈的出現,沛錦幾乎忘記了,她為之服務的頂頭上司是一個多麽私生活放-縱的主兒。
想到媒體上那些一面倒的言辭及隐含的幸災樂禍,沛錦就算再不知道前因,卻也猜得到後果。
“滾開!”殷樾姈表情不善,很顯然脾氣也不好,微紅的眼眶和憔悴的容顏依舊掩不住底子裏的風流俊俏,确是個美人胚子:“我進去等蕭戰。”
沛錦對殷樾姈沒有惡感,卻也沒有好感。公事公辦的繼續,畢竟是職責所在:“蕭總去外地了,今天不回來。”
辦公室的門口,徐文的腦袋冒出半個,很快又縮了回去。
八卦八卦人人愛啊……
“你算是個什麽東西!”很明顯的,氣頭上的殷樾姈遷怒了,并且絲毫不顧及豪門閨秀形象的口不擇言:“不過是那種挖空心思想往蕭戰床上爬的下作女人。”
沛錦心底竄起一股邪火,這幾日來的淤積被殷樾姈挑起,是壓抑不住的欲要噴薄而出。
深吸了一口氣,公私分明,一定要公私分明:“對不起殷小姐,等蕭總回來我會如實轉告——”下面幾個字還沒說完,迎面一記響亮的耳光頓時燒的面頰火辣辣的。騰的一下子,那剛剛被壓下去的陰骛怒氣立時燒起滔天的地獄幽火。
“還想告狀不成?”殷樾姈看着沛錦一下子陰到略顯猙獰的表情,臉色一下子變了。活見鬼一樣。情不自禁被她的氣勢迫的後退了一步,色厲內荏:“奉勸你一句,白日夢做多了會得精神分裂。”
“殷小姐,我敬你來者是客。可是也別當夔集團跟你宇勝家一樣,想怎麽折騰但憑自己喜好。”沛錦就那麽冷冷的看着面前矮了自己半頭的殷樾姈:“我不過是要盡本分告訴蕭總關于殷小姐的來訪而已。你又想到哪兒去了?”
沛錦唇邊那抹輕蔑的笑意惹惱了殷樾姈。驕縱慣了的脾氣壓過了剛剛的莫名畏懼,想都不想的揚手又要抽過去。
只是這次有了準備的沛錦自是不會再去受那窩囊氣。擡手牢牢的抓住對方的手腕:“殷小姐自重,我不想請保安上來趕你出去,卷了宇勝集團的顏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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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樾姈氣的直發抖,恨恨的抽回右手指着沛錦的鼻子,雷聲大雨點小的發狠:“你給我記着,回頭我就讓蕭戰炒你鱿魚!”
“求之不得。”沛錦淺笑的弧度極美,只是笑意不達眼底。
看着被自己氣跑的殷樾姈,沛錦慢慢坐下,臉頰上的抽痛一點點蔓延上來,不多時的功夫席卷了全身,是種說不出的疲憊倦怠。
下了班走出集團大門的時候,燦爛如金的夕陽正斜斜的灑在辦公大樓的玻璃幕牆上,耀眼的光輝帶起刺目的效果,看久了就會流淚的沖動。
天地之大,竟好似沒有了蘇沛錦能去的地方~
不想回家,除卻空蕩蕩的房間和冷冰冰的溫度,一無所有。何況,那只是暫時租下居住的栖身之所,怎麽配得起家這個象征溫暖歸宿的稱呼?
馬路上每一個人都是行色匆匆,或喜悅或惱怒,只是他們都有着現世安穩的港灣,即使受了天大的委屈,總還有倦鳥歸林的去處,她蘇沛錦呢?
擡頭看着灰蒙蒙的天空。要是這會兒下雨就好了,她可以肆無忌憚的讓自己軟弱的哭上那麽一小會兒,反正雨滴和淚水落在臉上都是一樣的效果,誰又會關心?
身邊蹦蹦跳跳走過去幾個叽叽喳喳笑成一團的中學生,沛錦覺得吹在身上的冷風更加刺骨難耐了。
其實還不到十月底,在臨海正是最美的秋季,于她看來,已是透過一地的金黃望到了蕭瑟凋零的冬天。
還記得那麽多年以前,她會将凍得冰寒的手腳一股腦塞進那個男人溫暖的懷裏,再冷的嚴冬也像是依偎進了一個融融的春天。
信步由缰的走,手機上班時候調成了靜音,這會兒也沒有改成響鈴。
感覺的到挎包裏面微微的震動,不管是誰的來電,這會兒都不想接。不管是蕭戰,還是陸謙揚。
夔集團的辦公樓選址很好,走不了多遠就是繁華的市中心,當然,這跟蕭戰的財大氣粗成正比,不然觊觎這個位置的人多了去了,又是誰能心不跳氣不喘的拿下蓋樓?
坐在步行街的長條椅上,看着兩旁閃爍迷離的七彩霓虹,挎包裏的手機還在不依不饒的震動着。
沛錦有些煩躁,索性拿出手機打算拔掉電池。只是這一看,整個心髒一下子就縮到了最小,血液不暢的疼痛起來。
這個電話,她不能不接。
即使屏幕顯示上什麽都沒有,可是她知道,電話線那一端會是誰。
這麽久的時間,久到她幾乎忘記了,自己只是一只牽着線的風筝,線的那一頭,牢牢的抓在對方的手裏,至死方休。
接通電話,那邊短短的沉默後,是不辨喜怒的哼笑:“怎麽,錦兒翅膀硬了,已經學會拒接我的電話了?”
沛錦哽了一下,放低了聲音:“對不起,我還以為……”後面的話卻說不出口,不管是借口還是真實原因。
“哦?”那個男子有着極為磁性好聽的嗓音:“錦兒以為是誰,蕭戰?還是旁的不相幹的人?”
不自覺的握緊拳頭,指甲刺的掌心生疼,沛錦猶不自知:“抱歉,下次我會注意。”
所幸對方也沒不依不饒,依舊叫的親昵。雖然落在耳中毫無溫度:“錦兒別叫我失望才好。”
“不會。”沛錦聽到自己輕笑了一聲,很輕松似的。
沉默牽着電話線兩端,對方不挂,沛錦只能等着。
許久,那個男人悠悠的再度開口:“錦兒今天受委屈了?”
沛錦咬了牙,毫不意外他的知情。是呵,說不定這一出就是出自他的授意,誰知道呢:“沒有。”
“還是那麽嘴硬的老毛病。”男人低低的笑聲沉沉浮浮:“小丫頭不知分寸,錦兒別記恨才好。”
“不會。”沛錦無意識的撫上左頰,一個時辰前,那裏還有個五指分明的紅印。
“嗯,你記得我們的目的就好。”男子打算收線了,卻在最後時刻狀似無意的問出了關鍵的話語:“對了,蕭戰碰過你的身子了?”
極輕的嗯了一聲,沛錦垂下長長的眼睫,眼中的憎惡那麽分明。
她不想說。關于這件事,她什麽都不想跟對方講。
“很好。”那邊輕松的笑意像是聽到了莫大的喜訊:“這真是兩個月來我聽到最好的消息。錦兒,辛苦你了。”
直到挂了電話足有十分鐘,沛錦依舊渾身發冷到顫抖不已。那是一種散發自骨縫的寒冽,無關溫度。
不知不覺中,夜幕深垂下來,霧霭霾霾的天色中,只有黑暗能夠吞噬一切。不管是光明還是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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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的時候已是将近半夜,偌大的小區裏安靜無聲,連風聲都止了步。
腳步很沉,像是不堪重負的老者,一步步,慢吞吞的擡起又落下,不過三樓的高度,卻走了五分鐘,連樓道裏的聲控燈都滅了。
伸手到包裏去摸鑰匙,卻在擡眼的功夫吓到了沛錦,自家門口一團黑乎乎的影子,外面月光照不進的角度,矗立不動:“誰?!”
“沛錦。”溫潤如常的聲音帶着無法掩飾的焦灼,卻又在看到人後釋然的松口氣。
聲控燈亮了,一切無所遁形。是陸謙揚:“打你電話不接,我擔心你,所以……”
沛錦鼻子微酸。什麽時候變成他這樣小心翼翼的看自己臉色說話行事了?理直氣壯的從來都不該是她蘇沛錦。
深吸口氣,沛錦拿出鑰匙:“沒事,加班的。”
謙揚想說什麽,還是哦了一聲咽了回去。
“進來坐坐吧。”這個傻瓜,不知道在這裏站了多久。
房間裏也冷,跟枯坐了半夜的步行街同樣的溫度,毫無暖意。
沛錦倒了杯熱水遞給他:“晚了,就不泡茶給你了。”
眉目清朗的男子神色間竟有絲受寵若驚,雙手接過剔透的玻璃杯:“沒事,我不渴。”
這樣的陸謙揚……
若無其事的轉身,沛錦給自己也倒了杯熱水:“有事嗎?”
愣怔了一下,聰慧如陸謙揚,明白無誤的聽出了話裏話外的客氣疏離,心中是難以言說的牽痛:“沛錦……”
單薄纖細的背影兀自站在不遠不近的地方,手掌圈攏着一杯水的熱度,卻怎麽都抵達不了內心。
放下水杯,陸謙揚走過去,一步之遙,伸出手想要撫摸她的秀發卻還是遲疑着收回了手:“沛錦,別這樣。有什麽問題你說出來,我們一起面對好嗎?”
壓抑了一天的情緒因為他這一句話陡然爆發了出來。沛錦轉身太快,連杯裏的熱水漾出了少許都不在意,唇齒間吐出的話語比清冷的笑意更傷人:“一起面對?陸謙揚你算是我什麽人?蘇沛錦何德何能擔得起你的錯愛?”
陸謙揚漲紅了臉,卻沒有丁點的惱怒,不退縮不閃避,溫和清亮的目光執拗異常:“沛錦,我要和你在一起,不管發生什麽事。”
明亮的燈光下,兩個人竟是誰也不肯退步的模樣,各自堅持的對峙。
良久,還是謙揚先軟了聲音:“沛錦,和我在一起有那麽辛苦嗎?”
“是。”沛錦擡頭注視着他的目光,聲音淡漠:“我認為上次已經說的很清楚了。”
明亮的眸子黯淡了下去,謙揚握了雙拳垂在身側:“你心裏,已經沒有我了?”
“我愛上別人了。”沛錦步步緊逼,不給自己喘息的機會:“抱歉。”
陸謙揚沉默了,長長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射出小扇子般的陰影。
空氣中氤氲着不安的因素,不斷的發酵着膨脹着,直到最後将人迫擠到窒息的角落。
“是蕭戰嗎?”謙揚笑的酸澀:“對不起,我無意查探你的隐私,本是因為最近擔心你的郁郁寡歡,關心則亂,就上網查了查夔集團的一些資料……”
“夠了!”眼中的濕熱快要控制不住,沛錦狼狽的扭過頭去不看他,突如其來的虛弱排山倒海:“我根本就不曾喜歡過你,過往的一切不過是利用。蕭戰有錢有勢,光環耀眼,我憑什麽不選他而選擇你這樣一個清貧的教書匠?陸謙揚,非要我把話說的這麽直白有意思嗎?請問你還不死心嗎?”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