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龍陽之好
在陸泊的送子觀音計劃推進的如火如荼的時候, 一隊輕騎帶着密信入京。
三日後,鞑靼公主失蹤的消息明面上傳到了京城,随之而來的就是鞑靼以救公主、跟滄夜要個說法的邊境起兵, 戰事一觸即發。
一切都不過是一個發作的借口, 而君夜殇也早就看膩了如今的滄夜國版圖,哪個霸主不希望自己在位期間能不斷地延伸自己治下的領域呢。
先前鞑靼的與滄夜邊境的不斷摩擦也讓君夜殇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 不然軍隊裏也不會舉行為期一月的封閉式訓練。
于是在接到戰報的第一時間, 君夜殇就一道聖旨指派俞将軍帶兵出征。
而這次啓程的大軍之中,包含了俞多。
指派行軍隊伍前,俞将軍曾問過他:“後悔生于将軍府嗎?”
若不是将軍府的人,他就無需承擔這種命運。
俞多搖了搖頭,目光堅定:“生于将軍府是我的幸運。”
幸運于遇見了将軍府的這群人,也幸運于自己任務者的身份, 之後若是出現了危險的境地,他可以替家人赴往。
畢竟他們的遇難是真正的死亡,而自己的離開只是永久的下線。
雖然同樣都是再也見不到彼此的結果, 但知道自己所愛之人還活着,那就夠了。
因為是一場久違的戰役,京中百姓中來給自己親人送行的還不少。
俞多看着立在自己面前的熟悉面孔,忍不住燦爛地笑了起來,來到這個世界真的很幸運, 有那麽好的家人,還交到了那麽多朋友:“你們是不是都翹班沒去上朝?”
澹臺睿玦老老實實:“已經告假過了。”
假裝沒聽見的宇文暻驀探頭探腦地打量着俞多後面的大箱子:“俞多, 你說我把自己塞進去,不被我爹發現的可能性有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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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君寒渝:“你爹把你腿打斷以後,你就可以把自己塞進去了。”
“嘿,我非得要教訓一下你小子。”說着宇文暻驀就拽住了馬兒的缰繩, 指揮着自家馬兒用頭去怼君寒渝的坐騎。
奈何馬兒一點都不聽他的,依舊十分親昵地蹭着澹臺睿玦騎的小青骢。氣得宇文暻驀呼嚕了兩把它的鬃毛:“玦玦,趕明我就給你的馬兒介紹對象,絕對不能讓這個不争氣的如願。”
澹臺睿玦看着宇文暻驀跟馬置氣的樣子,笑得眉目彎彎。
蘇素從長風的手裏拿過包裹塞給俞多:“裏面是長琴從神醫那裏搶來的藥,還有最近我們新研發的一些能保存很久的小零嘴,饞了就偷偷吃點。”
陸泊不甘示弱地舉起了自己打包的東西塞進了俞多的懷裏:“裏面有宮淅川默寫的這個朝代沒有兵書,另外我還給你準備了撲克牌飛行棋之類的東西,軍營裏要是無聊了可以玩。”
君寒渝一言不發地将一件金絲軟甲扔進了俞多的懷裏:“記得親自還給我。”
抱着滿懷的東西,俞多第一次覺得分離也不是什麽叫人難過的事情了。每個人的話,他都老老實實地笑着點頭應下。
最後是東方淩,在一群人故意緩解離愁的微笑中,東方淩毫不配合地沉着臉。
鞑靼公主毫無所為的離開,然後在一群精衛的保護中失蹤的時候,東方淩就知道這是一場硬仗。
鞑靼想借此發兵,而君夜殇的打算則是踩着鞑靼的計劃開疆拓土。
這是一場君王不想議和的硬仗,而俞多是個在現代生活了一輩子估計連只雞都沒殺過的人……
心煩意亂的東方淩:“你就好好祈禱這玩意兒有用吧。”
護國寺裏俞多求的平安符,被東方淩保存得十分完好,如今東方淩又将它重新塞到了俞多的手裏。
大軍啓程的號角已經吹響,周圍的将士們都收拾好了自己的行囊,替親人擦了擦眼淚,由松散的外圍向隊伍的中心靠攏。
俞多深深地注視了東方淩一眼,笑着揮手準備離開的時候,東方淩抓住了他的手腕,語氣中帶着自己都沒意識到的惱怒:“你知道這次出發會面臨什麽嗎?”
“殺人與被殺,甚至是血海……你知道有多少将士走不出這陰影嗎?這只是短暫的一……一生,将軍府對于你來說就這麽重要嗎?”
看着東方淩臉上的愠怒,俞多笑得很溫柔:“将軍府對我來說很重要,我想守護将軍府的人,也想守護這個國家。”
因為後面的話涉及系統,俞多避開了君寒渝幾人的視線,靠近東方淩:“但你對我來說也同樣重要。來到這個世界之前我在想,你總會回朝月,我若是一無所長地就這麽跟着去了,恐怕也只是從始至終地給你添麻煩而已。所幸這個世界給了我征戰沙場的本領,之後應該也能幫到你。就算……我們最後分道揚镳,我或許也可以在古代當個中的游俠。”
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俞多故作輕松地笑了笑,這算是兩人間難得明顯的一次說破。
東方淩怔在了原地,他确實打算回朝月,卻從未想過俞多會陪他一起……畢竟哪怕他只在現代生活了那麽幾年,也恍惚間産生過最終定居在現代世界的想法。
作為一個絕對的利己主義者,從小到大的生活環境使他從未産生、也從不相信有人會為了所謂的感情放棄權利、放棄錦衣玉食的便利生活。
即便是選擇了,也只是一時昏了頭腦,日後肯定會後悔。
但俞多就這麽接受了,甚至在他未曾留意的時候,完全地适應了古代的生活。
即便東方淩覺得自己就是有受萬人敬仰愛戴的資格,面對這份感情,也突然有些退卻:俞多這麽喜歡自己,值得嗎?
仔細回想起來,自己其實并未替他做什麽。
若是俞多之後突然清醒,意識到所有的深情只是一時被感性遮住了眼睛……
想到這裏,東方淩垂下了眼眸,與其這麽無效地心煩,不如現在就提醒了俞多,等他想明白了,兩人也就不會再有所糾纏了……省得他真的上戰場留下陰影。
東方淩:“值得嗎?我建議你仔細想想喜歡我的原因,或許……唔?!”
兩人間的距離本就不大,只需要稍稍前傾,鼻尖就能相觸。而俞多目露溫柔地搭着東方淩衣服的前襟,用力吻上了他的唇。
“下個世界見。”注視着東方淩因為驚訝而睜大的眼睛,俞多笑着說道,離開的時候,用背影朝所有人揮手再見。
畢竟從小長在将軍府,哪能真的不知道這場戰事的艱難呢。
注視着夕陽下,俞多的影子融入啓程的行軍人群之中,東方淩知道這一次俞多是抱着必死的信念去的。
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東方淩幹淨利落地轉身上馬,留下一句“我有事進宮”便策馬朝內城的方向騎去,像是做下了什麽絕斷。
因為離得近,看到了兩人接吻一幕的蘇素驚訝地轉頭看向長風:“他們,他們親了對吧?!”
看着共騎一匹的宮淅川和逍遙王,再看看牽着澹臺睿玦的馬繩玩得不亦樂乎的宇文暻驀,長風默默地後退了一步,遠離蘇素。
蘇素敏銳回頭:“你幹什麽?”
老實人長風:“我只和師兄這一個男人比較熟,如果和他成為對象,我恐怕一分錢都留不下。”
蘇素只覺得太陽穴突突的疼:“好像不找你師兄,你就留得下錢一樣。”
“哦,對了。”像是被蘇素的話提醒到了,長風低頭從懷裏取出了一塊蓮紋玉佩,“給,又攢到了一塊。”
深秋的季節,空氣中已經透着涼意了,而帶着長風體溫的玉佩,灼得人有些手心發燙。
“你是不是把我當保險櫃了?”蘇素勉強地笑着,努力地想要揮散空氣中的暧昧分子……
她的名聲值馬上就要達到兩萬了,她不可能陪長風一輩子的。
所有的世界通關後,她應該也不可能會回古代。
喜歡而已……喜歡的力量還沒那麽偉大。
長風搖頭否認了保險櫃的說法,覺察到蘇素的失神,死死板板的傻江湖人士頓時有些緊張:“你是不是……不喜歡這個了?”
笑着将玉佩收到懷裏,蘇素伸了個懶腰:“喜歡,怎麽會不喜歡。”
像是悄悄地回答了別的問題。
所有人安全到家的時候,東方淩見到了君夜殇。
在禦書房盯着疆域圖的君夜殇對于東方淩的到來有些驚訝,畢竟按照常理而言,東方淩是不可能主動來找他議事的,而今天東方淩不光來了,還向他讨了一份職務。
君夜殇:“你想随軍出征,去當軍師?”
東方淩立于桌前,看着疆域圖簡單地分析了一下地形與相應可排布的陣法計謀。
思路清晰,殺伐果決,同為古代文男主,君夜殇甚至隐隐地想将東方淩引為知己。
但正因如此,才更為警惕。
相比于其他所有皇子,甚至是懷有謀反之心的燕王,從未有一個人給予君夜殇的威脅感如東方淩這般。
不過如今,相比于警惕,君夜殇更多的是好奇,畢竟以他對于東方淩的理解,如果是真想要入主軍隊,東方淩應當會慢慢謀劃讓這個職務不得不歸于他身上,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直接出口索要。
“你總該給朕一個理由?”
面對不想回答的問題,東方淩:“皇上無非是擔心我是想在軍中樹立威望,進而威脅到您。”
引以為知己的敵人,君夜殇也就懶得否認繞圈圈了,偶爾以這種直來直往的方式說話倒也不錯:“所以,你想好怎麽解除朕的疑慮了嗎?”
東方淩垂眸,呼吸平靜。
剛才的問題,與其說是不想回答,不如說是連他自己都沒有想到答案。
為什麽會沖動之下,就這麽進了皇宮。
“君夜淩。”君夜殇叫了一聲他的名字,語氣中暗含威嚴。
放棄思考的東方淩擡眸,迎着君夜殇審視的神情,順着自己的心意,一字一頓道:“因為俞多。”
君夜殇顯然也被東方淩的話驚到了,畢竟在他的心裏,東方淩不是那種會為了所謂感情做這種事的人:“是朕想的那種感情嗎?”
東方淩:“龍陽之好嗎?你就當是吧……”
龍陽之好,難為國君,這算是東方淩親自将把柄遞到了君夜殇的面前。
“從……何時開始的?”
東方淩無畏地看了君夜殇一眼:“與皇上無關。”
看似無禮的回答,但這樣君夜殇才放心,若是東方淩真的款款地将這過程道來,君夜殇反而還要懷疑東方淩是不是另有圖謀了。
“軍中之事,不可胡鬧,讓朕好好想想。”君夜殇讓東方淩先退下,但基本已是同意了。
畢竟在成為一個多疑的國君前,他首先是滄夜國的國君,而剛才東方淩所展現的軍事計謀,對于這次同鞑靼的戰鬥有不少助益。
三日後,接過君夜殇批下的委任聖旨,東方淩輕裝策馬出發,追趕着俞多行軍的方向而去。
一旦理清了心思,倒也沒有那麽多無謂的雜亂思緒了。
在臨時搭建的行軍帳中看到東方淩的時候,俞多恍惚間以為自己是看錯了。
直到随東方淩一起來的宮中随侍宣讀聖旨的時候,他才有了些實感。
行軍趕路疲乏,聖旨宣讀完後所有人就都離開休息了,行軍帳中只剩下了東方淩和俞多。
長久的沉默後,俞多:“臨走的時候,你問我:喜歡你值得嗎……”
東方淩坐在床榻邊休息,因為俞多的話,擡眸看向他。
昏暗的軍帳中,俞多的眼睛溫柔得像是藏了深邃星辰:“你追上來了,所以是值得的。”
“就算是我不追上來,你也要覺得是值得的。”在別人面前承認過了,在自己心裏承認也就不那麽難了。
不就是被俞多深切地喜歡上,而自己恰好也有那麽點喜歡俞多嗎?
一旦想清楚就不會被種種無謂情緒困擾的東方淩恢複了往日的做派。
不過,這話出口的時候,他也才意識到自己已經許久沒那麽松弛自如的感覺了:“啧,談感情果然麻煩。”
東方淩離開京城後不久,科舉考便開始了。
雖然邊疆起了戰事,但京城之中依舊是一派富庶和樂的景象,最多是酒樓茶館裏人們日常的談資變了。
已經出宮建府的陸泊一大早就坐馬車去了丞相府門口等着,接宮淅川去考場。
馬車裏,翻着書的陸泊看起來比宮淅川還要緊張:“都背熟了嗎?”
宮淅川:“背熟了。”
陸泊:“題都做了嗎?”
“做了。”
“墨水什麽的都帶齊了吧?準考證帶了嗎?出門前沒有吃什麽不合适的東西吧?”
聽着陸泊喋喋不休地問着一大串問題,宮淅川無意識地想着,正常人的家庭是不是都是這樣的,沒什麽盛大的應酬場面,被因為喜歡而産生的操心包圍着,到處都是平淡的幸福。
陸泊用手在宮淅川面前晃了晃:“回神,在想什麽?”
宮淅川理了理陸泊歪了的領子:“在想你為什麽這麽操心。”
陸泊:“因為你拿了狀元肯定能刷好多名聲值,再不回去,我游戲的賬號密碼都快記不住了!我氪了不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