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姐姐可,妹妹也可
此話一出, 場面寂靜了一瞬。周圍人面面相觑,怎麽也沒法把臺下的女子和已逝先王妃聯系在一起。
而鬼使神差說出這麽一句話的君寒渝,回神也覺得有一絲好笑。
再看向樓下時, 就看見了似乎是被歌聲吸引過來的宮淅川和陸泊兩人。
原本因為月色有些沉郁的心情因為看見小夥伴而瞬間開闊了不少, 将兩人引到樓上, 君寒渝告別了同輩的親友,和陸泊與宮淅川一起進了別的包間。
因為是三位貴客, 酒樓的老板十分機靈地将他們安排在了最好的位置,一面正對舞臺, 可以将表演看得清清楚楚,另一面窗外景色秀麗。
情景皆具, 裏面的貴客想看什麽都可以。
在心情低落的時候, 見到了象征昔日無憂歲月的友人, 君寒渝難得顯得話多,熱絡地點了不少菜。
臺下穿越女的表演已經結束了, 一衆才子因為對《水調歌頭》驚為天人,紛紛挽留她再來一曲。
酒樓的布置自然比不上皇宮, 再加上歲月的濾鏡, 酒醒了的君寒渝看着臺下的穿越女, 輕嗤一聲:“不過如此。”
倒是陸泊,看着臺下才子們如癡如狂的樣子,忍不住拽了拽宮淅川的袖子說悄悄話:“最懂男人的果然是男人嗎?”
一時沒反應過來的宮淅川:“什麽?”
陸泊指了指臺下:“我只是在想, 有沒有可能他們看起來愛的是穿越女,實際上愛的是蘇轼。”
想到穿越女常常借鑒的一些詩句, 陸泊又補充道:“也有可能喜歡的是李白、杜甫、白居易……”
君寒渝看着他們竊竊私語的樣子,忍不住面露羨慕:“你們的關系倒是一直這麽好。”
宮丞相雖然看着脾氣不好,卻似乎是無所謂來自帝王的猜忌的, 從不幹涉兒子的交友。
有自己一套判定标準的陸泊,看着君寒渝只握着扇子卻沒有搖動,就猜到他大概是遇到了什麽問題:“你心情不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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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寒渝有些意外,畢竟這六皇子平日裏看起來無憂無慮到粗神經,此時卻敏銳地覺察到了自己的心情。
難道是自己此時的郁氣太外顯了嗎?
不知道是因為扇子暴露了的君寒渝見自己的心境被點破,倒也不打算多矯情了,因為隐隐的他其實很想找人傾訴。
于是連飲下幾杯酒,借着一絲酒勁,向來不喜歡示弱的君寒渝有了開口的勇氣,子不言父過,他隐去了事情的細節,簡單地描述着自己的心情,希望能有人聽見自己內心默默地低吟的悲傷。
不知道君寒渝已經在心裏吟詩作對、傷春悲月的陸泊靜靜地等着他開口,順便跟個長鼻子鼹鼠似的悄悄湊過去聞了聞自己面前的酒。
“只是突然覺得,在學堂時候無憂無慮的生活恍若隔世。”看了眼坐在自己面前的陸泊和宮淅川,君寒渝帶着一絲懷念,“之後結交的,恐怕再無可以交心之人。而我們之間,卻也總會漸行漸遠……”
原本以為可以聽到什麽皇室驚天大秘密的陸泊忍不住悄悄插了句話:“你是不是還覺得,前路渺茫,不想過一眼就可以看到盡頭的人生,卻又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麽?”
君寒渝亮着眼睛放下了酒杯,像是找到了知己似的下意識朝陸泊靠了過去,然後被宮淅川一只手攔住了。
覺察到失态的君寒渝坐了回去,神态卻不複剛才的垂眸失魂,整張臉像是被撒了閃粉一樣恢複了精神:“你怎麽知道?莫不是你也……”
想到有人同自己一樣有一種難以揮散的寂寞感,君寒渝倒是沒那麽孤獨了,因為這意味着有空的時候他可以借此将陸泊約出來,兩人或許可以一起吃頓飯、逛逛京城。
至于為什麽不直接開口……
君寒渝自覺冷不丁主動提出一起聚一聚這種要求有些突兀,便只好自己一個人消化情緒。
陸泊不知道該怎麽措辭才能避免傷到渝伯牙的心:“我覺得吧……你現在這個情況其實有一個專門的詞可以概括。”
君寒渝期待地看着陸泊:“你說。”
陸泊:“畢業綜合征。”
以為自己沒聽清的君寒渝:“啊?”
陸泊又詳細地解釋了一下:“從學校到社會是一個巨大的轉變階段,很多人都沒有辦法适應這個過程,會産生很多情緒,茫然、無所适從、懷疑自己……”
覺得陸泊說道自己心坎上的君寒渝點了點頭,估算着陸泊的正經狀态持續時間已經達到極限的宮淅川無情地閉上了眼睛。
“這種狀态我們常常稱之為,畢業綜合征,俗稱:不想上班。”
因為蘇素在教室時常來一句:我不想上班,已經理解這個詞了的君寒渝:……
他為什麽要想不開和陸泊聊這個話題呢!?
一時間,連原本純粹而可以一個人獨享的失落都不太對味了!
陸泊倒也沒有扔了炸彈就跑,而是開導着君寒渝:“一般一年之後,就會過去了,不要太擔心。”
總覺得他在驢自己的君寒渝:“一年後就能重回之前的平靜嗎?”
陸泊搖頭:“一年後你就會适應需要上班的生活了。”
突然覺得心境更慘淡了的君寒渝:???
繼續加碼的陸泊:“然後你會更懷念之前的生活。”
“不過懷念也沒有什麽不好的吧,有想回去的地方,總比不知道該呆在哪裏要好。”
說完陸泊笑了笑,轉身把頭輕輕地撞在了宮淅川的肩上:“嗚嗚嗚我想回去打游戲、想吃肯德基、想穿短袖、想吹空調!”
含含糊糊的聲音,旁邊的人倒是聽不清他在說什麽,只能從語氣中猜到大概是在撒潑。
以為自己在無意中堪破陸泊大智若愚人設的君寒渝:……算了,傻人有傻福,不傻怎麽能安全地在兩代帝王手中受寵呢。
“說起來,你知道怎麽聯系上神醫嗎?聽說他最近入京了,蘇素想給長風治病。”悶着嚎累了的陸泊臉紅紅地擡起了頭問道。
君寒渝:“要稱呼她為蘇先生!澹臺家似乎和神醫有些聯系,可以問問澹臺睿玦。”
陸泊比了個知道了的手勢:“那我們明後天可以聚一聚,順便問問玦玦關于神醫的事。”
過幾天的聚會嗎?
君寒渝突然有了些雀躍的期待:“好。”
三人又閑聊了幾句,夜市的大鐘敲響,提醒着衆人時辰,也到了陸泊回宮的時間。
臨出門的時候,君寒渝突然意識到:原本萦繞于周身難以排解的憂傷,此時似乎已經消散的差不多了。
因為陸泊已經給出了解決之道:孤寂的時候,約朋友出來聚一聚;茫然的時候,便等着茫然過去。
君寒渝再次想起了朝中關于陸泊其實心機很深沉的傳聞。
心機深沉的陸泊突然轉頭:“對了,之後蘇先生去看神醫的時候你也可以跟着一起去。”
君寒渝:“為什麽?”
果然是看透了我的寂寞嗎?
陸泊指了指他的手腕:“手用多了容易得腱鞘炎,我怕你一直搖扇子已經落下病根了。”
離開酒樓,陸泊和宮淅川踩着月色,并肩朝皇宮的方向走去。
冷不丁的陸泊來了一句:“一般主角的酒量十分極端,要麽很好,要麽很爛。”
沒理解陸泊為什麽突然這麽說的宮淅川借由夜色仔細看了眼陸泊,只見他的臉帶着不正常的酡紅:“你剛才偷喝酒了?”
陸泊用手指頭比了一點點的姿勢:“就稍微舔了一口。”
想到陸泊今夜确實比平時多話一點的宮淅川擡手撫了撫他的臉頰,有些熱:“頭暈嗎?”
陸泊安靜的不說話,似乎在思考,然後認真地說了句:“地不晃的話,我是不暈的。”
那就是暈。
宮淅川嘆了口氣,稍朝前走一步,半蹲下了身:“上來,我背你。”
陸泊發出了十分幸福的“哇”聲,仿佛一個被自家老父親寵溺的孩子,然後後退幾步。
聽到腳步聲,宮淅川瞬間警覺了起來:“不許助跑!”
被打斷了的陸泊讪讪地停下了動作,老老實實地把自己貼到了宮淅川的背上。
背着因為醉酒而軟乎乎的陸泊,宮淅川沉穩地走着,腳邊是兩人在月色中交疊的身影,恒久而浪漫。
聚餐後,和神醫有所聯系的澹臺睿玦與衆人約定了個時間,一起去找神醫。
約定當天,澹臺睿玦在前面帶路,宇文暻驀習慣性地走在他旁邊,陸泊帶着宮淅川有些好奇地問着澹臺家是怎麽和神醫搭上邊的。
“因為京城人多、怪病多、藥材也多,于是當初墨神醫的師父便在京城買了座房子,正巧是澹臺家的。”
想念蘇先生的君寒渝走在蘇素身側,無聲地排擠着長風這個莫名其妙地占了蘇先生最親近位置的人。
俞多和東方淩走在隊伍後面,雖然上次分開的時候,東方淩自己心裏有所不平,但畢竟是成年人了,見面的時候還是維持着往日的樣子。
加之俞多在京郊的時間逐漸變多,本就見得不多的兩人此時的氛圍倒是比往日好了不少。
一群容貌出衆的人交談說笑着的場景,在旁人眼中就像是一副仙人踏青圖。
偶爾路過的女子還會豔羨地看着被一群俊俏男子包圍在中心的蘇素。
在機緣巧合下住進了神醫家裏的上官千琴,已經通過京城中的一些新鮮事物猜到了蘇素的穿越者身份,然而看到這樣的一幕還是隐隐受到了沖擊。
姐姐可,妹妹也可!
作者有話要說:蘇素:建議你還是不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