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喧鬧。”
劉女士當即橫眉,祁睿直接轉身往另一個方向走,冀北立馬跟了上去。劉女士眼看這母子倆完全就是無視她的節奏,正打算直接喊住兩人時,就看到路過的醫護人員投來了不滿的眼光。
她縮了縮肩,咽下一口怒氣跟上兩人,跟到了頂層的休閑區。
祁睿瞄了眼終端,語氣依舊沒有一絲波動。“二十分鐘後我有一場手術。劉女士,請盡快。”
劉女士的暴脾氣一下子又要炸了,“祁睿你什麽意思?敢情今兒個當我無理取鬧了是吧?祁睿你兒子把我兒子弄進隔離病房,你敢說不關你這個在中心醫院裏頭當差的人的事?”
祁睿只是淡淡地瞄了一眼終端,“十九分鐘。”
劉女士的怒氣值直接飙升到了頂點。
眼看着劉女士快要被自己母親氣炸了,為了防止傷亡事件發生,罪魁禍首冀北忙出來當和事老,“伯母,你先別氣。”他請劉女士坐下,點了杯茶讓她降壓消火,“這事兒我母親的确是不知情的,這件事是我不對……”
劉女士重重地“哼”了一聲。
冀北脾氣很好地接着說,“伯母你知道,我和大哥感情一向很好,大哥想到我的實驗室參觀參觀,我自沒有不願意的。只是上次大哥去的時候估計是太晚了,實驗室內沒有照明,大哥一個不慎打破了艾克病毒的培養皿,這才感染……我當時也是立即就給大哥注射了疫苗,但事後注射畢竟不敢保證藥效……”
時安目瞪口呆地看着冀北一本正經地編劇情,他怎麽記得當時冀東潛入實驗室的時候,冀北正在昏睡中?
劉女士的面色稍稍有些異動,自冀東被送入隔離病房兩人也沒機會交流,她完全不知道當晚具體發生了什麽事,但聽到冀北的描述她心裏頭也拼出了大概,頓時清楚這事估計真是自家不成器的兒子自作自受。
但是此時她都鬧到祁睿面前了,自然不能輸了氣勢,正想說些什麽,冀北臉上卻帶上了些憂愁,“說來實驗室的艾克病毒之前也發生過洩露,大哥好像還挺經常到我的實驗室去的……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就感染上了,艾克病毒通過空氣傳播,潛伏期能有一周以上,大哥要是之前就感染上了,那麽……”
他輕嘆了一口氣,語重心長地對劉女士開口,“伯母,您……要不也去檢查下?”
劉女士立即從椅子上跳起來,“冀北你什麽意思?你在咒我得病是吧?”她直接往後退了幾步,再次冷哼一聲,“懶得跟你們交流!”
扔下這句話後,她直接踩着高跟鞋“噔噔噔”地離開了,背影頗有些落荒而逃的狼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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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安默默地連接上醫院的挂號系統,很快就看到防疫部接受了一名劉姓女士的體檢預約。
幾句話送走了劉女士後,冀北看了眼終端,“還有十分鐘,母親好像有事找我?”
祁睿斜睨了冀北一眼,直接将幾份臨床報告傳輸到冀北的終端上,“你父親讓你今日回去一趟。”
冀北漫不經心地點點頭,快速地查看起那幾份報告,臉上的笑容卻慢慢地斂去,他帶着些許猶疑,“成功率只有50%?”
“我懷疑是實驗體的病因不完全一致。”祁睿站起身來,“這次的六名實驗體找來不容易,我盡力了。”
這母子倆的對話,時安聽得雲裏霧裏,但是實驗體的說法讓他本能有種不大好的感覺。正想着就看到祁睿開口,“時間到了。”話落直接離開,和冀北連句道別也沒有。
冀北的表情也是難得的嚴肅,仿佛心事重重一般。他再次調出那幾份報告掃了幾眼,也離開了休閑區往療養區而去,再次到了時博士的病房門口,這次直接推門而入沒有停留。
就在他走進病房的瞬間,時安已經将那幾份報告全部浏覽了一遍。報告詳盡地記錄了六名生物波陷入沉眠的病患注射了某種藥劑後的臨床反應,其中三名病患成功蘇醒,而另外三名病患毫無反應,具體的後續病理表現還在觀察當中。
當時安回過神時,就看到冀北手持一支針劑,正要往時博士身上注射的姿勢。他的瞳孔緊縮,腦中回蕩着一行大字。
冀北竟拿他父親當一份不明藥劑的實驗體!
作者有話要說: 時安:難道我遇到了傳說中慘無人性拿人類當實驗體的hentai博士?
冀北:……
☆、017
此時冀北手上的藥劑針頭與時博士手臂只有不到十公分的距離。
幾乎就在那一瞬間,時安出手了!他直接在冀北的身側切割出一個固态空間,一個用力撞向了冀北!
因着病房內只有他一個清醒的生物意識體在,冀北完全沒有設防直接就被撞開了,狼狽地倒在地上。
然而就算是在此時,他依舊高舉着手中的針劑,只是眼中閃過了一絲戒備和警惕。但剛才撞倒他的透明物體那種熟悉的觸感,讓冀北立刻反應過來,聲音驀地沉下來,“S2?”
時安已經從冀北的個人終端離開,大量的透明數據字符組成的人形輪廓浮在半空中,剛好擋在了時博士面前。他十分清楚冀北看不見自己,但他還是擺出了拒絕冀北再靠近自己父親的姿勢。
“你想對時博士做什麽?”
離開了冀北個人終端的發聲程序,沒有固定的發音端後,時安的聲音聽上去失真,感覺仿若漂浮在四周一般。冀北皺皺眉,S2是可以随時離開自己的,這個認知讓他感到非常不悅。
忽略掉心中的異樣情緒,他重新封存好那支針劑,“我想給老師注射喚醒生物波的藥劑……”
“和你的那些實驗體一樣嗎?50%的成功率?”時安的聲音溫度急速下降。
聽到S2這句話,冀北一怔,試探着開口,“你是以為我将老師當成實驗體了?”
時安不語,他潛意識裏認定了那些實驗體大概像時博士一樣,是在醫院內毫無自我意識行動能力的植物人——冀北的母親祁睿是中心醫院的醫生,想要私下對這些沒有意識的病患做手腳,再容易不過了。
沉默許久後,他靠近冀北的終端,将那幾份報告調出來呈現在光屏上。看到他這樣的舉動,冀北哪裏還有不明白的,他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調出了另一份文件。
新型藥物實驗行動志願者協議書。
“這些實驗體大多來自西區。”冀北說,“生物波沉眠者的蘇醒率不到1%,而這些年西區醫院的生物波沉眠者被遺棄率達到了80%。”
時安沉默了,之前祁睿的話讓他先入為主地以為,冀北母子是在私下做偷偷摸摸的人體販賣、盜竊等勾當,但是此時看到協議書上簽字的人都是那些病患的至親後,再看到這是冀北聯系了西區醫院,直接公開召集的志願者後,他戒備的姿勢稍稍緩下來。
生物波沉眠者需要大量的藥物療養,但蘇醒率卻極低,經常一輩子就那樣睡過去了。長期療養需要一大筆費用,一般家庭都負擔不起,更何況是來自西區這個乙字洲貧民窟的家庭。
看到協議書下方,志願者可以獲得的大量通用幣補償的條例後,時安抿了抿唇。
如果是早年的他可能還是會批判冀北的行為。即使是出自實驗對象的自願行為,也掩蓋不了這是拿人體做實驗的非常規行為。況且大量的金錢賠償,容易誘發部分人去犯罪,去故意傷害他人制造生物波沉眠者。
貧窮并非傷害他人的借口,但時安在重生的前三年一直生活在西區,已經看透了許多貧窮者的無奈和悲哀,此時竟不知該如何評價這種行為。
“我們在挑選志願者時,都是經過認真考驗,确定病患的生物波沉眠是意外所致,并且不接受沉眠年份低于三個月的。”冀北再補上了一句,召集有效期只有一個月。
純白色的病房內,病床上的人安靜地沉睡中。時安靜靜地飄到了時博士的身旁,“你有多少把握喚醒他?”
聞言冀北再次打開了針劑,沒有直接回答時安的問題,只是托起了時博士的手臂,眼看着就要注射藥劑。
時安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忙不疊撐開了掃描光屏,讓時博士手臂的血管清晰地映在光屏上。
不知道給人打過多少次針的專業人士冀博士:……
他的唇邊勾起一抹淺笑,這次是真正地将針管內的藥劑注射到時博士的血管內。與此同時,他控制着一絲能量順着藥劑鑽入了時博士的體內。
此時正随時注意時博士體內狀況的時安,立即就發現這多出來的一絲能量。這絲能量給他的感覺太過熟悉,同時他還注意到藥劑中似乎也蘊含着一模一樣的能量,只是數量卻少了許多。
時安忽然回憶起來,之前他将喚魂芝喂給冀北後,冀北利用剩下的一點點喚魂芝制作藥劑,分量并不多,裏頭的能量可定也很少。
但是冀北不同,他可是服下了幾乎一整株喚魂芝,重點的是……他好像将喚魂芝的能量收為己用了?
在掃描的畫面中,冀北輸出的那絲能量慢慢地循着時博士的血管經脈,漸漸往他的大腦而去,似乎正在刺激着時博士的神經元,循環重複着同樣的碰撞動作。而另外一絲來自針劑的能量卻在慢慢地修複時博士已經慢慢衰竭的經脈。
這段時間很漫長,但是情況似乎并沒有好轉,而那兩絲分工合作的能量在重複的修複工程中,漸漸地消耗着,變得越來越少。時安心下一凜,直接輸入了自身的一絲能量,直接就往時博士的能量核位置而去。
目光同樣沒有離開掃描光屏的冀北瞳孔陡然一縮,眼中立即多了些思量。
時安和時博士的能量同出一脈,他并沒有去幫助修複經脈或是嘗試喚醒生物波,而是直接地往時博士的能量核中,輸送自身的能量。
眼看着時博士那顆本來黯淡無光的能量核慢慢地恢複了顏色,冀北的眼中閃過一絲了然。他目前對于喚魂芝的能量掌控并不夠娴熟,但此時也還是嘗試着再次輸入了一絲能量。
就在新的一絲能量配合着撞擊神經元的那一刻,時博士體內的能量核徹底恢複了色彩。時安皺了皺眉,切斷了自身和那絲能量的聯系,同時抿緊了唇一溜煙鑽回了冀北的終端內。
投射出時博士體內掃描情況的光屏也瞬間消失了。
冀北頓了頓,正想詢問S2時,就聽到床上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時安!”猛地張開雙眼的時博士中氣十足地大喊一聲,面上全是怒容,“臭小子!人呢!”
時安面無表情:……臭老頭。
“時安……?”冀北摸了摸終端,意味深長地開口,“老師,時安是……?”
作者有話要說: 時博士:哈哈哈哈哈哈我時漢三又回來啦!
時安:開始後悔救醒這個人了……
☆、018
時博士剛剛蘇醒,記憶還停留在受創昏迷之前,聽到旁邊傳來的聲音身體不由一震,轉過頭就看到冀北站在旁邊,臉上挂着殷切的笑容。
他整個人有些恍惚,聽到冀北的詢問卻是下意識回答,“時安是……冀北!你怎麽在這裏?”時博士有些反應遲緩,環視了四周一圈後慢半拍地開口,“我這是在醫院……?”
目之所及皆是一片純白色的房間,病床對面的牆上,一臺光屏被放置在靜音空間內,隔絕了一切會影響病患休息的噪音,光屏上顯示着時博士的基礎信息,以及療養進程和護理情況,這是為了讓病人家屬可以對病人的病情一目了然——當然,這是收費項目,可自由選擇是否支付使用。
時博士看到光屏上的“生物波沉眠”幾個字,本來因着記憶中正和時安鬥嘴,而氣得扭曲的五官快速還原。看到時博士似乎終于緩過勁來,冀北方開口,語速不緩不急,“老師,一個月前,您因為大腦受創送到了急救室。我接到消息趕到時,醫生告訴我您的生物波陷入了沉眠。”
冀北的話一出,時博士和時安的臉色都不由一沉。
這件事距離此時的時博士,只是一個月前的可怕經歷,但對于時安而言,卻是糾纏了他三年的噩夢伊始。時安看着時博士,這張有着鮮活表情的老頭子臉,他已經有三年不曾見過了。
時博士四十歲才生的時安,今年也有六十歲了,再加上一頭黑發又早早全白了,平日裏慣常板着臉皺着眉,簡而言之就是個臭脾氣小老頭。
時安私心裏不大想時博士再次回憶起那些不愉快的經歷,但看到時博士一副陷入了回憶的表情,他抿了抿唇,還是沒說什麽。
時博士的記憶飄回了昏睡之前,一雙眉越皺越緊。良久,他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正想說些什麽時,表情卻頓時凝固,像是記起了什麽可怕的事情一般,“時安!”
時安差點脫口回話。
“時安……?”冀北語氣中閃過一絲微妙的意味,“老師,您在剛醒過來的時候就大呼過這個名字,這位時安……”同樣的姓氏,再加上時博士緊張的神情,兩人的關系昭然若揭。冀北輕輕地撫過終端,眸色微沉。
被時博士繃成了八字的一雙花白眉,昭示了主人此時的焦灼心情。時博士鮮少有這種慌張神态,他甚至想要拔掉身上的那些輸液管後翻身下床。
冀北不知道時博士時想起了什麽緊要的事情,但此時他自然不能讓對方下床,連忙扶住了對方,“老師,怎麽了?”
被冀北扶住的時博士重重地喘了幾口氣,在床上躺了一個月他渾身無力,稍微動了動就感覺出了一身大汗。此時他也平靜下來了,深吸了一口氣後,語氣十分沉重地開口,“時安是我兒子。”他的話剛出口就帶上了些哽咽,頓了頓緩過氣後,他聲音中帶上了些許渺茫的期待感,“……冀北,當時只有我被送進醫院嗎?”
時博士在病床上躺了一個月,整個人都顯得十分瘦弱蒼白,此時他這幅小心翼翼的模樣是時安從來都不曾見過的。自從時安有記憶開始,父子兩就沒有和諧相處的時候,時博士也從未表現過對他的關心。
時博士的話讓冀北腦中有了個不大妙的猜想,當時時博士被送進醫院後,巡查隊的人告訴他時博士的在駕駛高空飛行船的時候出現了駕駛失誤,直接從五百米高空墜落,飛行船沒有爆炸,他也沒有當場死亡簡直算奇跡。巡查隊給出的墜落原因是駕駛者個人失誤,無外因,也不曾提及飛行船內有其他乘員,但是時博士已經陷入沉眠,冀北并沒有繼續追查下去。
現在看到時博士的反應,冀北自然而然就猜測到這可能并非一場意外。看着時博士的表情,他沉默許久才點了點頭。
時博士當即恍若受到極大的刺激一般,整個人瞬間有些呆愣。冀北皺緊了眉,快速按下了呼叫鈴,不過短短幾秒內,一群醫護人員魚貫而入,看到病床上的病患竟然蘇醒後,不由發出了小聲的驚嘆,七手八腳地忙活起來。
時安這廂正欣賞着時博士難得的感性表情呢,看着自家老頭一下子突然跟中風一樣,有些沒反應過來,他聯系了一下時博士和冀北談話的前因後果,忽然發現了一件被他一直忽略的事情。
前世的一個月前,他和時博士一同墜船,在千鈞一發的時刻,他的身體竟自動切割出包裹住二人的一個安全位面,但高空墜落的強大撞擊力還是讓二人直接暈了過去。因着這個契機,他才真正摸索到活體運輸和位面切割等能量運用方式,但代價也是十分巨大的,時博士的生物波直接陷入了沉眠。
興許是因為他本身是位面主人的原因,他僅僅是稍微腦震蕩,住院觀察一段時間就痊愈了,後來便開始周轉于為父親的治療費中。
前世這時候冀北并沒有出現過,而自己正在小黑研究所沒日沒夜地勞作中。
今生的自己呢?自己去哪裏了?
重生了這麽久,時安才想到了這個問題,他以一串數據的狀态回到三年前,那三年前的自己呢?
看到時博士在醫生的安撫下漸漸陷入沉睡中,冀北慢慢地退出了病房,目光卻狀似無意地瞟向手腕處的終端,一雙眼幾乎是□□裸地寫着濃厚的探索興致。
然而時安正在思考“我從哪裏來,要到哪裏去”的問題,壓根沒有注意到冀北的不對勁。待他反應過來時,就聽到冀北柔和的聲音響起,“S2,你能找到時博士兒子的相關信息嗎?”
時安的神經驀地一繃,聲音都不由地僵硬起來。“華夏兌星公民的個人信息在光網上享有最高隐私等級,入侵難度極高。”潛臺詞是他壓根不會去入侵個人信息安全庫!他是個守法公民!
但很明顯,冀北可不是個三好公民。聽到時安的回答後,他面帶不忍,“時博士好像真的很想念他的兒子……如果小安師弟真的有個三長兩短,時博士肯定很痛苦。”
時安:……誰是你小安師弟?
他抿緊了唇,沒有附和對方的話。
事實上冀北也完全沒有需要時安回答的意思,他自說自話語帶哀戚,“為了時博士……我——”他頓了頓,一副大義凜然的神情,“我去求一下大哥讓我調用一下安全庫的個人信息好了!”
時安頓住,他忽然想起來,冀東是華乾集團通訊分公司的客戶信息部主管,幾乎壟斷了華夏兌星個人終端市場的華乾通訊公司,想要調出一位客戶的信息簡直再容易不過了。
而冀北作為集團執行董事,他的權限可以讓他完全不需要經過冀東就可以調用信息,但這會兒還特地扯上了冀東,總讓時安感覺冀北這是要讓別人背鍋的意思……
監守自盜啊!時安簡直快被冀北的無恥震驚了。
作者有話要說: 時安:我一個三觀板正根正苗紅的三好公民……
冀北:好公民不會私闖民宅勾搭良家婦男。
時安:……【我跟着你回家那是給你送金手指去的!衣服是你自己脫的!
冀北:好公民不會欺負弱小女流。
時安:……【明明是你自己狐假虎威欺負小仙女天霜!
冀北:好公民不會助纣為虐。
時安:……【你也知道自己是纣啊……
————
☆、019
冀北既然已經有意尋找小安師弟的信息,自然就不會只是口頭說說。他直接進入了華乾通訊公司的客戶信息庫,面不改色地輸入了冀東的權限信息,十分迅速地調出了時安最近的通訊信息。
聽着冀北剛才還裝腔作勢,擺出要去求冀東幫忙的姿勢呢,一轉身臉不紅氣不喘直接就用上自家堂哥的名號了,時安竟一時讷讷完全說不出話來。
……幾個小時之前,冀北還跟劉女士說自己和冀東兄弟情深,如此深厚的兄弟情誼,甩鍋給親堂哥的速度簡直讓人瞠目結舌。
冀北自然不會跟時安解釋,他和冀東之間的龃龉并不僅僅只是冀東深夜潛入實驗室,意圖偷盜病毒疫苗一事所産生的那麽簡單。此時他已經一一浏覽過時安終端內的基礎信息,對自己這個小安師弟也多了幾分了解。
他以前從不知道時博士竟還有個兒子。冀北自小在甲字洲長大,直到五年前才回到乙字洲,因着跟時博士學習空間物理基礎有過師生名分,才漸漸跟時博士熟悉起來,但時博士性子硬,向來獨來獨往,冀北從無見過他的家人。
從終端內的個人工作信息可以看到,時安在五年前離開了華乾資助的時博士研究室,前往何氏旗下供職。他的通訊信息極少,基本都是何氏公開登記的官方終端號,除此之外,只有一個通訊號碼比較可疑。
終端內最後一條通訊記錄在一個月前,恰好就是時博士發生意外的那天。而在那天,只有這個通訊號碼聯系過時安。
冀北若有所思地看着那個號碼,時安卻是皺了皺眉,眼中閃過一絲莫名,随即變成了不敢置信——這個號碼,不會是……
在他懷疑的時候,冀北已經調出了終端號碼主人的信息,面上的表情立即變得饒有意味起來。
何氏大廈某一樓層內,一個年輕男人略顯疲憊地靠在沙發上閉目養神。他的五官姣好,休息室的燈光氤氲,照在他的臉上顯出幾分昳麗,如瓷的皮膚泛着瑩色。
這是一個長相十分精致美豔的男人,但因着睡眠不足,眼下微微泛着淺淺的青黑,但絲毫不損他的顏色。
就在這時,休息室的門卻被人輕輕敲響了。
他一向淺眠,很快就微微睜眼,清醒了過來。稍微緩了緩神,他輕聲開口,“請進。”
門被推開了,一個中年男人走進來正打算開口說些什麽時,他的終端卻忽然震動起來。看到終端上顯示的號碼,他一向淡然的臉上微微一動,忙擺了擺手示意中年男人噤聲,接過立即開口,“小安?”
那端幫着冀北僞造了終端號碼信息的時安,手微微一震。緊接着冀北帶着肯定的聲音開口,“簡……大明星。”
聽到不熟悉的聲音,簡繁當即失落了,但随即反應過來,“你是誰?小安的終端怎麽會在你手上?”
不知道那端說了些什麽,站在一旁的中年男人只看到自家藝人臉上變了好幾個顏色,看着他結束終端通訊,中年男人也就是經紀人正打算上前開口,簡繁揮了揮手,面上十分複雜,“把今天的通告都推了,我有急事。”
看到簡繁一臉焦急,步履匆匆地往外趕,經紀人攤了攤手,認命地取消通告。
簡繁如今在華夏兌星可謂是紅透半邊天,那張于男人而言過于豔麗的臉是他的最大特征。故而他帽子口罩加身,僞裝好了才一路趕到約定好的地點,一處距離中心區不遠的休閑茶廳。
待他到了目的地時,就看到一張于他而言并不算太陌生的臉。“冀先生?”
冀北面帶微笑地朝他點點頭,“簡先生。”
二人身處一個獨立的雅間,并無他人在旁,簡繁頓了頓坐下,然後摘下了口罩,露出那張時安再熟悉不過的臉來。
時安掩過面去,有些不敢直視簡繁。
“冀先生說,是時叔叔委托你來詢問我消息的是嗎?”簡繁遲疑許久,還是挑選了一個切入口詢問。
時叔叔……?冀北眸色微沉,随後點點頭,“老師現在人已經醒過來了,但是很是為小安師弟擔憂。一個月前,老師和小安師弟出事那天,簡先生曾經聯系過小安師弟是嗎?”
對于冀北已經恬不知恥地稱呼自己為“小安師弟”,稱呼得十分順暢,時安面無表情地鄙視對方。
簡繁面帶不安,他本身是何氏旗下影視公司的藝人,之前關注到冀北還是因為前些天他在慈善晚會放出來的消息,但以前也是大概清楚冀北和時博士的關系的,這會兒倒也沒有懷疑冀北的意思。
只是他想到那天,心下就還是惴惴不安,“……那天早晨我的确聯系過小安。”他組織了一下語言,“小安告訴我那天要和時叔叔見面,我還勸了一下他——你知道小安和時叔叔關系一直不大好,我擔心他們又吵起來。”
完全不了解時家父子相處模式的冀北,配合着一副知情人的模樣點點頭。
“……過了幾天我知道了時叔叔入院的消息,再聯系小安卻聯系不到了。”簡繁眼中是明晃晃的擔憂,“我當初報了警,當時一直都沒有消息。”
時安看着簡繁焦急的神情,眼中的神色黯淡下去。
冀北觀察到簡繁的表情不像作僞,心裏頭也有了些思量。他下意識地摸了摸手腕處的終端,沉吟一會後開口,“簡先生知道小安師弟還有什麽熟悉的人嗎?”
簡繁輕嘆一口氣,“時安相熟的人,大概除了我之外,就只有時叔叔的那些學生了,不過小安向來話少,也不愛與人交際,和其他師兄妹關系也一般……”他的聲速忽然緩緩下降,然後驀地頓住。似乎是忽然響起了什麽,他猛地睜大雙眼,“那天是小安母親的生日。”
話剛落,他立即下意識捂嘴,仿佛說出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一般。
終端內的時安本來正板着一張臉,聞言臉色卻變得極為難看。
冀北皺眉,正思索着時安母親的問題時,就看到簡繁臉色漸漸恢複,輕喃一聲,“……或許,小安會在那裏。”
作者有話要說: 時安:簡小繁!瞅這裏!俺在這裏!就在冀無恥終端裏頭!快瞅我!
冀北:誰是冀無恥呀,小安師弟?
時安:……
☆、020
乙字洲郊區的一處私人療養院今天迎來了一位大明星。
演員簡繁,月前剛摘下華夏兌星的A級電影節影帝桂冠,正是當前演藝圈內炙手可熱的當紅小生。這一所私人療養院規模并不大,檔次更是一般,故而院長聽聞今日這位來訪者竟是簡繁時,大大吃了一驚。
簡繁戴着一雙擋住半邊臉的墨鏡,僅僅露出了精致的下巴。看到院長急急忙忙地迎出來,他慢慢地摘下了墨鏡,表情淡淡地點了點頭。站在旁邊似乎是經紀人模樣的人代他開口,“院長您好,簡先生今日前來,是想要幫時先生辦轉院手續的。”
院長的視線移到說話的人臉上,心下稍稍嘆了一句,不愧是演技圈的,連個經紀人長相都不一般,聽到對方的問話卻是一怔,“時先生?”
簡繁的表情微不可見地稍稍一動,一旁的“經紀人”輕輕按住了他的肩,語氣十分坦然,“是的,時安先生。”
聽到這麽不容置疑的語氣,院長稍稍斂了下之前的笑容,表情也冷淡了些。“……二位稍等。”他客氣地擺擺手,退出了待客室。
待他人一離開,僞裝成經紀人的冀北聲音緩緩地在房內響起,“簡先生,你确定小安師弟會在這裏?”
簡繁眼神複雜,定定地望着窗外的草地。“……如果當初小安是被她帶走的,那應該在這裏。”
冀北沉默,如果真的在這裏找到時安——時安為什麽會待在一處療養院?他生病了?
終端內的時安自他們一行人踏入這個療養院起就沉默着始終一言未發,一張臉繃得緊緊的,看着簡繁的眼神中有着愧疚和懷念,但千言萬語化在唇邊都散作了一聲嘆息。
他随着簡繁的視線往外望,眼中不由帶上了些懷念,更多的卻是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就在這時,他聽到了來自冀北意識的聲音。“S2?”
時安的傷感情緒被瞬間打破,他板着臉回答,“宿主。”
“S2,你說我的小安師弟和簡先生……是什麽關系呢?”冀北的聲音十分平常,仿佛只是随口一問,一只手卻搭在終端上輕輕地撫過。
時安面不改色地往旁挪了一步。他寄居在終端內,每次冀北撫過終端的時候,在他的視覺角度看來總覺得冀北的大手從他頭上摸過,讓他總有種被當小寵物摸頭的即視感,特別這幾天,冀北在他面前暴露出自己的無恥屬性後,那雙手可勁兒摸終端,時安很擔心終端遲早被他摸得過熱崩潰。
對方的問題他想到不想直接回答,“好朋友關系。”
冀北似笑非笑地點了點頭,看着終端的眼微微眯了眯,又輕輕揉了揉終端。
感覺自己的腦袋上的毛快被摸禿了的時安:……
簡繁口中的“她”是誰,冀北并沒有追問,簡繁明顯一副不想往深處說的意思,冀北自認自己是個紳士,并不是那種會強人所難的人,所以——“S2,查找這家療養院的所有人信息。”
時安:……
擔心自家系統技術不過關,冀北貼心地補充一句,“直接在華乾客戶信息庫檢索……這次又要麻煩下大哥了——S2,用他的權限信息登陸就行。”
懷疑冀東已經幫冀北背了無數鍋的時安:……
他的唇抿直成一道線,并沒有侵入華乾信息庫,而是沉默了一會後慢道:“這家療養院目前在陸家人手下。”
陸家人?冀北一怔,乙字洲內有名的陸家不少,但最為人所知的當屬企業資産能排上全洲前五的那一家,陸家人這些年倒還算低調,如今最為外頭人熟知的也就那位三代位面技術的專利所有人陸曉允,何烽川的合法妻子。
冀北還沒來得及思考這幾家人之間的關系牽扯,就聽到門被輕輕敲響,院長端着再客套不過的笑容地走了進來,身後跟着一位穿着白大褂的醫生。這人面上沒什麽多餘的表情,直接就開口詢問,“二位是現在就幫時安先生辦理轉院手續嗎?”
聽到他的話,簡繁不由睜大了雙眼,快速地望向了冀北。看到簡繁不敢置信的表情,冀北就猜到對方其實也并沒有抱多大的希望,結果時安真的就在這裏!
時安真的在這個療養院……他心下閃過之前埋藏好的一切疑問,眨眼的瞬間掩下了一切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