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今晚又學?
杜書瑤平穩落地, 一擡頭對上接住她的老頭的視線,那黑白分明的眼睛,帶着些晦暗卻并不渾濁, 這絕對不該是一個老頭的眼睛。
杜書瑤甚至心驚肉跳地察覺到這雙眼無比的熟悉,就在他有些慌張地錯開視線, 躬身要走的時候, 抓住了他肩膀脫口而出,“日蝕?!”
杜書瑤話音一落,面前“老者”也知道再無法隐藏, 噗通跪地道, “見過王妃。”
泰平王這時候跑到了杜書瑤的身邊, 看着兩人問道, “瑤瑤怎麽了?”
杜書瑤卻沒有說話,而是皺眉瞪着日蝕, 心驚不已卻又在意料之中地問,“你是何時跟上來的?”
日蝕頭更低了一寸, “奴一直都在。”
杜書瑤張了張嘴, 想到了什麽, 嘆氣道, “車夫?”
日蝕點頭, “是奴。”
看樣子都是他。
感情費了這麽大的勁兒, 跑了這麽遠,都是在人家手掌中翻跟頭撒尿的孫猴子。
不過這也并不讓杜書瑤驚訝, 畢竟皇帝若是真的沒點手段, 不可能鬥敗那麽多兄弟上位, 她那點伎倆,很顯然在那老狐貍的眼中太不夠看了。
但這樣一來, 莫不是說,皇帝知道他們要跑,讓日蝕跟着,是暗中縱容?
“瑤瑤?”泰平王伸手拉住了杜書瑤的衣袖。
他看出杜書瑤面色太過沉重,擔心地叫了一聲。
她回手抓了抓泰平王的手,對他安撫一笑,“沒事的,去玩吧,剛不是說餓了,讓翠娥給你弄點好吃的。”
泰平王看了看日蝕,又看了看杜書瑤,最後湊近,在杜書瑤的臉頰上輕輕地碰了下,他大多數是用鼻子碰,但是這次柔軟的唇也碰上來,還輕輕的地啵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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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個實打實的吻。
杜書瑤沒表現出任何的不适,反倒是面上自然地流露出笑意,他們這一路上,游山玩水更加相依,親密更勝從前,換回女裝之後,翠娥不止一次對兩人流露出羨慕的表情。
女子一生,莫不是想要求一個情投意合的郎君,而感情這般好的小夫妻,翠娥也是第一次見。
就連杜書瑤都沒曾發覺過,她和泰平王之間确實黏糊得有些過頭,無論這種黏糊,是作為任何一種情感和相處方式,不可否認的是它在悄無聲息地變味。
可當局者迷,她也從未曾朝這方面去想過,畢竟日日宿在一起,她現在甚至能夠淡定地看着泰平王自我纾解,還在中途面不改色地指點。
所以她察覺到臉蛋上的柔軟觸感,笑了笑,回手拍了拍泰平王的腦袋,看着他走了。
而一轉頭,就對上日蝕晦澀的視線,杜書瑤看他迅速轉開視線,輕輕咳了一下,問道,“陛下一共派了多少人跟着我與泰平王?”
日蝕無所隐瞞,“精銳二十人。”
二十個精銳的死士,能夠抵得上一支小型的軍隊了,杜書瑤暗道她竟然絲毫沒有察覺,若是皇帝當真想要取她和泰平王的命,怕是她連皇城的門的都走不出吧。
“剩下的人呢?”杜書瑤問。
“十人在城外阻截追兵,八人在宅子周圍警戒,”日蝕頓了頓說,“兩人在同殺手對戰時身亡。”
杜書瑤深吸一口氣,她還以為南下這一路上,她連個山賊都沒有遇上,是因為他們夜間必然找地方落腳,只在白日的時候趕路,還是專門走人來人往的官道,才得以平安。
看來卻不然,是有人一路上都在為他們的平安玩命,才得以保下了他們的平靜。
杜書瑤對着日蝕道,“起來吧,身死的兩人可有好好葬了?”
日蝕回到,“在路上買了薄棺,卻沒有立碑。”
杜書瑤點了點頭,“你們死士無家人,無親眷,無所牽挂。”
這樣來去人世一遭,竟是連想要撫慰他在意的人一番也不能。
日蝕答話,卻跪地未起,片刻後說道,“不是所有。”
杜書瑤看向他,他竟是大着膽子擡起頭,直視杜書瑤,這裏不是王府,距離皇城山高路遠,他的膽子似乎大了許多,視線有些肆無忌憚,讓杜書瑤驚訝,也有點臉熱。
“什麽不是所有?”杜書瑤抿了下唇,還是問道。
日蝕看着杜書瑤,又看了一眼泰平王消失的方向,直白道,“不是所有死士,都無所牽挂。”
杜書瑤意識到他要說的是什麽,正想岔開話題,日蝕卻道,“奴便有。”
杜書瑤不想自作多情,可是日蝕下句話卻讓她有點招架不住。
“不過奴的牽挂,奴拼盡全力去守住。”
杜書瑤輕輕地呼了一些氣息,沒有接他的話,而是對他說,“你起來吧,下去吧,無需做這幅裝扮了。”
日蝕卻還是跪着沒動,杜書瑤不明所以地看他,他便直直地看着杜書瑤,說道,“奴的腿麻了。”
杜書瑤:“……”什麽意思?
還得我扶你你才起來?不過是離皇城遠了點,就這麽肆無忌憚了?
杜書瑤站着沒動,日蝕也跪着沒動,兩個人對視了片刻,杜書瑤看了看又開始積壓的烏雲,随便找了個借口說道,“要下雨了,我得去把花栽好!”
說完就走了,日蝕一直看着杜書瑤一頭紮進屋裏,這才起身,沒有一丁點腿麻的跡象,足尖在地上一點,便飛掠而去,沒多久,便換回了一身勁裝,只是卻并未遮面。
繼續拿着掃帚在院子裏面掃,杜書瑤從屋子裏出來,就在他不遠處栽花,兩個人偶然視線相接,杜書瑤便随口問一些話,“殺手是太子派來的?”
日蝕點頭,“是。”
這麽明目張膽,想來是已經徹底撕下僞裝,只是杜書瑤始終不理解,他已然穩坐東宮,何至于對一個失心瘋痛下殺手,如此窮追不舍?
不過看來皇帝已經打算動太子了,既然動他,就不會對她和泰平王下殺手,杜書瑤反倒是徹底把心放下了,比逃亡的時候還要安定。
栽花過後,确實下雨了,省得再澆一次,杜書瑤晚上和泰平王都吃了不少,洗漱好了,早早地準備入睡,卻在躺下之前,窗戶被敲響。
她和泰平王同時看過去,屋外廊下挂着燈籠,正好在窗戶上映下一個高大的人影,杜書瑤起身,那人又敲了兩下,然後似乎将什麽東西放在了窗沿上。
杜書瑤猜測到了怎麽回事,起身去開窗,就見窗沿上放着一束花,是野花,用草葉纏起來的,嬌嫩欲滴,還帶着水珠。
剛才下雨來着,杜書瑤伸手拿花的時候,心情很複雜,這花應該是頂着雨采的。
她一時間竟有些無措,杜書瑤生平還是第一次這樣被人追求,雖然這桃花被她拒絕過一次,而且他們之間的可能性很小,她已經是泰平王妃,除非和泰平王和離,否則……
杜書瑤站在窗邊拿着花正出神,身後泰平王見她站在那裏不動,就開始叫她,“瑤瑤,快來。”
杜書瑤轉身要走,手腕突然被抓住。
她驚得抽了一口氣,就見日蝕站在牆邊,渾身濕漉漉的,頭發都貼在臉上,很顯然是剛才冒雨去給她摘花弄的。
杜書瑤瞪着眼睛,不敢置信他竟然這麽大膽,畢竟泰平王是她名義上的丈夫,就在屋子裏,他卻敢拉着她的手腕,拇指還在她的腕內摩挲了一下,然後對她笑起來,眼睛亮得像是夜裏的狼。
杜書瑤心頭亂跳,卻是很快掙開了他,日蝕也沒有再伸手,只是貼着牆邊站着,一直等杜書瑤關了窗子,這才,笑着離開。
他不怕泰平王,也敢大膽地對杜書瑤示好的原因,是因為這一次,他扮成車夫日夜跟在他們的身邊發現了一個秘密。
泰平王與泰平王妃,只是表面夫妻,日蝕竟然不覺得驚訝,畢竟泰平王哪怕失心瘋好轉,也到底不完全正常。
而王妃對泰平王所有的好,都只是将他當成家人而已。
能對一個失心瘋的人那般的耐心,又憐惜花樓裏面的妓子,将其贖身,不嫌棄她伺候粗陋,帶在身邊幫她看病,甚至連到了這裏,買來的奴婢也都是旁人不要的,無處可去的老弱病殘。
日蝕從未見過如此心善的女人,她值得世間最好的對待,日蝕甚至從未曾想過要她同泰平王和離,他這般的卑賤,這般的朝不保夕,他只想讓她知道他喜歡她。
想和她有所交集,哪怕只是……只是做她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小侍也好。
在皇城中,一些和離之後不再婚配的女子,私下裏也會養小侍,雖然上不得臺面,但确實也能為女主人纾解苦悶。
日蝕所求,不過杜書瑤看他一看,他願拼死守護,也願做她裙下之臣。
而杜書瑤短暫地被日蝕撩顫心花,在進屋之後,洗個手一轉身的功夫,發現花被泰平王吃了都變成了哭笑不得。
“這可是我活了兩輩子,第一次收到的花,你就給我吃了?”
杜書瑤寵溺地看着泰平王沾着花瓣的嘴角,一點也不見生氣,上了床之後,伸手将他嘴角花瓣摘掉。
泰平王把禿禿的花梗扔掉,拉住杜書瑤的手,按在自己的臉上,蹭了蹭說道,“今晚教我吧。”
杜書瑤手指一抖,表情頓時有些一言難盡。看了一眼泰平王的那處,頭皮發麻道,“昨夜不是才學過,今晚又學?”
“這不能太勤快,會傷身啊。”杜書瑤是真的擔憂。
泰平王卻抱着她躺下,尾音帶着一點嗔意的撒嬌,就在杜書瑤的耳邊。“瑤瑤,我難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