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薄暮傳說
那頭一時半會兒沒有回複，楚歌也沒覺得不滿——她估摸着對方可能還在震驚着沒緩過神來，更別說又被自己調侃了一下，八成是不會再回複了。她放下手機，拿起杯子把最後一點咖啡喝完了，扔掉了咖啡杯回來，才發現手機又跳了個微博消息提示，還一跳就是兩條。
桑扈：……沒打。
桑扈：打不過
不知道為什麽，居然像是有些惱羞成怒，又有些可憐巴巴的。
楚歌這回是真沒忍住，一下子笑得有些樂不可支——她簡直能想象到小男生紅着耳朵、苦着臉打字，認認真真回複自己的樣子。
真有意思。
楚狂：不哭，下次姐姐帶你打
發完這一句，楚歌就沒再管微博，徹底放下手機，轉頭去開自己的ps4了。
咖啡店裏，清瘦好看的男生盯着自己的手機，反反複複看了好半天，又摸了摸自己的臉——更燙了。
……
原本“下次帶你打”只是楚歌随口逗他玩的，畢竟那一次咖啡店的偶遇已經是巧到了極點，也不知道還有沒有下次再見面的時候，但她很快就被現實打臉了。
隔天晏清時又來帶她出去吃晚飯，是A大附近的一家網紅火鍋店——其實楚歌對吃東西也沒有什麽特別的講究和執着，但她清楚晏清時的心理，無非是努力想帶她去見識見識世界的美好，讓她多點求生欲。
這人從小就是這樣，嘴上不說，但總是在行動上盡自己所能地照顧她。
楚歌覺得其實這沒什麽用——對她來說與其靠吃的續命還不如靠游戲，但也沒必要辜負他的一片好心讓大家都不高興，所以每次都很配合。
這家火鍋店已經紅了有一陣子，幸好還接受預定，晏清時也沒搞什麽包店之類霸道總裁的騷操作，據說是規規矩矩地提前了很久預約才訂上的，味道也确實不錯。兩人平時話都不算多，這會兒相對坐着安安靜靜吃飯，因為早就習慣了這樣的相處，也并不覺得尴尬。倒是晏清時吃了一會兒，放下筷子喝了口水，問她：“有你認識的？”
他一邊說，一邊順着楚歌的視線也看了過去——旁邊那桌看起來像是大學生，七八個男生都已經叫上啤酒了，熱鬧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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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歌正吃着蝦滑呢，有些含糊地應了一聲，慢吞吞地咽下去以後才又解釋了一句：“認識最好看的那個。”
晏清時毫不費勁地就找到了楚歌說的那個人——實在是挺顯眼的，一群男生裏最白淨斯文的那一個，看起來年紀像是要比其他人都小那麽一點兒，也不知道到底是長得嫩還是确實年紀小。
楚歌起初也沒注意到他——她本來就不太關注周圍的環境，甚至都沒意識到自己進店裏的時候，隔了他們兩桌的那群男生們到底是在還是沒在。這還是中途她去了下洗手間、回來的時候正是對着那一桌走進來的，那邊又正好熱鬧地叫了酒，她聽見有人不好意思地說自己不太會喝酒……順勢擡頭一看。
巧了，這不是桑妹嘛。
一想這裏是A大附近，也沒覺得太過意外，八成都是A大的學生了。
雖然“認識最好看的那個”，但不管是網上還是現實，楚歌其實都跟他不算熟悉，人家這時候明顯是和同學一起聚餐吃飯，她也沒必要湊過去搭話，看了兩眼之後很快就收回目光回到了座位。
她雖然沒想過去打招呼，但到底還是不自覺地在那一桌多放了幾分注意力。
那一桌的男生們明顯已經喝嗨了，也不用杯子，拿起酒就開始對瓶吹了。楚歌聽見男生原本清朗好聽的聲音此時顯得微有些沙啞，又在同伴的起哄下不得不頻頻拿起啤酒瓶。
楚歌一直沒有反應，繼續安安靜靜、一心一意地吃飯。
晏清時更不會去管陌生人了，兩人一路低頭吃菜，直到楚歌覺得差不多了，終于放下筷子，抽了紙巾慢條斯理地擦了擦嘴。
那頭傳來了一陣急促的咳嗽聲，聽起來像是被嗆到了。
楚歌撐着下巴擡頭看去。
男生正斯文地別過頭、捂着嘴猛咳，臉上漲得通紅。
等他的咳嗽似乎是終于緩解了下來，下意識地擡頭。
他是怕咳嗽時影響別人所以往側後方別過臉的，這時候一擡頭，頓時就和另一頭的目光撞了個正着。
眼神濕漉漉的。
像是有些發懵又有些狼狽，甚至……又好像帶着點自己都沒有察覺出來的求助。
楚歌和他對視了兩秒，嘆了口氣。
然後她在男生有些懵然的目光裏站起了身來。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喝傻了，他就這麽睜大了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對面的姑娘有些漫不經心地一步一步走到了自己的跟前，然後又随手搭在了自己的椅背上，微微彎腰看向自己。
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她這麽一站，恰好擋住了一旁正要伸過來的酒瓶。
“吃飽了嗎？”楚歌伸手揉了揉他的頭發，“不是說有事找我，要跟我一起走嗎？”
頭發觸感很軟，和他的人一樣。
他可能是真的有點懵了，呆了兩秒才有些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她是來解救自己的，趕緊點了點頭，撐着椅子想要站起來。
楚歌看他有些站不穩，伸手扶了他一下。他本能地把手搭在對方肩膀上借力——腦子頓時又懵了一下。
她穿了一件露肩的T恤，他的掌心毫無阻隔地貼上了女孩子的肩膀。
一整桌男生頓時哄鬧起來：
“樂胥這就是你不對了！”
“對啊什麽時候交了女朋友怎麽也不介紹一下！”
“小姐姐你叫什麽呀？”
倒不是楚歌看着顯老——她的漂亮雖然不是乖巧可愛的類型，卻也并不會顯得過于成熟，只是身上似乎總帶着些漫不經心的慵懶，看起來少了些年輕人的朝氣。當然，開口就叫小姐姐，也不一定就是非覺得姑娘比自己年紀大——畢竟現在大家都那麽叫。
也有人一邊問，一邊看向她剛才過來的方向。
晏清時已經買完了單，正往他們這邊過來——大概是吃火鍋的時候有點熱，襯衫的衣袖向上挽到了手肘處，西裝搭在小臂上。
怎麽看都是一副社會精英的模樣。
楚歌扶穩了桑扈，一邊看向那個問自己是不是桑妹女朋友的男生，一邊随口回答：“我是他姐姐。”
剛才好像就是這個男生，桑妹咳完之後還想過來繼續灌酒。除了他之外，其他人雖然也起哄，但态度并不強硬，也沒有非逼着他喝酒。
“姐姐好！”一聽不是女朋友，男孩子們頓時又來了精神，轉頭看向正走過來的晏清時：“那是姐夫嗎？”
楚歌随口“哦”了一聲：“那也是我第弟。”
晏清時已經到了跟前，一聽頓時就微微皺了皺眉、叫了她一聲：“楚歌。”
“看，”楚歌接話，“這不叫我‘哥’呢嗎？”
頓時又是一陣哄笑。
晏清時也不生氣，只是看了她一眼，而後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伸手接替了楚歌的位置、扶住了明顯已經站不穩的男生，禮貌地向衆人道了歉又道了別。
晏清時雖然禮貌，态度卻很疏離，無形之中帶着點社會精英人士的壓力，讓剩下還沒大學畢業的男生們一時有些不敢造次，只能點頭看他把人帶走。
三人走出火鍋店，上了晏清時的車——小男生明顯喝多了已經有些意識模糊，楚歌沒敢讓他一個人坐，和他一起上了後座，見他坐穩了，又問：“送你回學校宿舍？”
男生沒說話。
楚歌差點以為他睡着了，正想着該怎麽把人叫醒，就聽見他慢吞吞地終于開了口：“今天期末最後一科考完了，我現在暑假了。”
聽起來不知道為什麽居然像是有些委屈。
楚歌沒弄懂他在委屈什麽，不過倒是聽明白了他的意思——放暑假了，不回學校宿舍。
不過眼看這都快要七月中旬了，這期末可真夠長的。
“那送你回家，”楚歌很快拍板決定，“你住哪？”
桑扈和她一樣是海市人，這大家都知道。
男生這回乖乖地報了個地址。
是她隔壁的小區——他們那附近一整片都是高檔小區，看來桑妹家裏有礦也是石錘了。怪不得上周末會碰見他，八成是在家裏附近和別人面基。期末周還面基打游戲，不是學渣就是學神——看他這一副乖學生的樣子，九成九是後者了。
晏清時聽他報了地址就已經開了車，楚歌見他似乎意識多少還有點清醒，忍不住就教育他：“你傻呀？不會喝酒，還不會找借口先走？”
男生沒說話，垂着頭，看起來可憐巴巴的。
楚歌嘆了口氣，又問：“你是不是得罪人家了，我看旁邊那誰……就一個勁盯着你灌酒？”
男生搖了搖頭：“……不知道。”
其實他多少知道一點。大概無非就是對方在追的小學妹，好像……有點喜歡他。
但此時此刻，他本能地搖了頭。
楚歌覺得這孩子大概是沒救了：“桑妹啊，你能長這麽大真不容易。”
男生還是沒說話，卻忽然轉過頭來看了她一眼。
眼神還挺委屈。
“我給你發私信了，”他講話慢吞吞地，語氣裏卻帶着點控訴，“你不理我。”
甚至，好像還隐隐約約有那麽一點點撒嬌的意味。
楚歌愣了一下，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摸出手機打開了微博，就看到了一條私信提示。
桑扈：我不太會喝酒，你能不能假裝有事找我？
看時間，估計甚至還是在她中途去洗手間之前發的。
“你早看見我了？”楚歌這回倒是真的有些過意不去了，“不好意思我吃飯沒看手機。”
他确實早就看見她了，但……她在和一個一看就很優秀的男人一起吃飯，而且明顯一副不太想搭理別人的樣子。他不知道該怎麽打招呼，也不知道她和對面的男人是什麽關系，只能裝作沒有注意到。
今天是最後一門期末考，馬上大家都要放假回家，等到了大四、大家大部分時間都忙實習也不會經常在學校了，所以他們兩個宿舍打算今晚吃個飯好好聚一聚。他知道自己酒量很差，本來也确實可以找借口先走的，但是……
下次再見到她是什麽時候呢？
她和那個男人是什麽關系呢？
她看到自己了嗎？
全都沒有答案——他舍不得走。
作者有話要說：
狂哥：我不是針對誰，我是說在座的各位，都是弟弟，見了我都要叫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