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溫存
(六十二)溫存
“覓兒,睡覺。”
“我!不!困!”在宴席上應酬了一整天的我,亢奮之情絲毫不減,披頭散發地坐在潤玉身邊,故意在床上颠來颠去,“小魚仙倌,明天要不要帶’天後娘娘‘一起上朝呀?”
“天後娘娘若想要’垂簾聽政‘,又有誰敢阻攔呢?”潤玉撿起胡亂丢在床頭的禮服長裙,替我疊得整整齊齊,随即解下自己的發冠,用那雙漆黑的眸子含笑望着我,“只不過……一個不好好睡覺,第二天在朝堂上困得眼睛都睜不開的天後娘娘,可是要被群臣看笑話喲。”
“哼!我倒要看看,哪個不識趣的家夥在背後偷笑!”我嘴上強硬,身體卻誠實得很,當即麻利地鑽進被子躺下,生怕天帝陛下的預言成為現實,“小魚仙倌,本天後剛好困了,所以要早早就寝,才不是被你唬住了呢!”
“是是是。覓兒膽大包天,何曾被我唬住?”在方才那有理有據的言論面前,天帝陛下立刻妥協,緊跟着鑽進被窩,在我的臉頰印下蜻蜓點水般的一吻。我心滿意足地翻過身子,順手摟住他的腰,兩人面對面躺在一起。
“小魚仙倌,你的傷……還疼嗎?”手掌沿着腰線緩緩上移,最後輕輕撫在他的胸口,那個記憶中曾經流血不止的地方,“都怪我。都怪我在百花谷的時候常常偷懶,沒跟着師父和師兄們好好學法術。如果……如果我再厲害一點,或許,你就不會受傷了。”
“不疼了。覓兒,你已經做得很好了。”潤玉滿臉認真地望着我,目光中滿是溫暖,修長手指從絲緞背面上滑過,扣在我的手掌之上,“若不是你将嘴上工夫發揮到極致,見縫插針地忽悠那螣蛇,成功轉移了他的注意力……或許,我傷得比現在還重呢。”
“王婆賣瓜,自賣自誇!”聽見自己的嘴炮功力得到認可,心底頓時釋懷了不少,當即故作謙虛地努了努嘴,“我這忽悠人的本事,還不是跟天帝陛下學的!”
“不敢當,不敢當。”潤玉笑了笑,輕柔地捏了捏我的手指,“正所謂’青出于藍而勝于藍‘,能當覓兒的老師,我可是深感榮幸啊。”
“小魚仙倌,那窮奇呢?你打算拿窮奇怎麽辦?”我正欲接着和他胡鬧,突然想起了這件頂頂要緊之事,“我翻遍了省經閣的典籍,還有百花宮的那些藏書,都沒找到什麽能徹底壓制窮奇的法子。你靈力雖強,若繼續維持那道血誓,也終歸不是長久之計。萬一再……”
萬一再出現秘境裏那種情況怎麽辦?
萬一窮奇再次趁人之危,跳出來吸你靈力、找你麻煩怎麽辦?
“我……當時沒傷到你吧?”天帝陛下顯然猜出了我尚未出口的話,神情逐漸染上了一層憂慮,擔憂的對象卻依舊不是自己,“當時的情景,我其實沒什麽印象了,只記得召出了赤霄……然後……好像還和你說了什麽……”
“覓兒,我沒有做什麽出格的事情吧?”
“當然沒有!”我撲哧一笑,将腦海中浮現出的那段刺激無比的追逐戲碼偷偷撥到一邊,決定将這個勁爆消息留到日後再說,“反倒是我,抓住機會,做了某些意猶未盡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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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猶未盡?覓兒是指……”
“高貴娴雅女上神主動獻出香吻,不解風情傻應龍原地無動于衷!”我故作生氣地瞪他一眼,忍不住大笑起來,“被別人按在岩壁上強吻了一番,依舊沒什麽反應的,天帝陛下算一個!”
“小魚仙倌,就憑你當時那表現……活該被吃豆腐!”
“記得你當初曾經說過,自己若生在凡界,定會是個快意恩仇的女山匪……現在看來果然不假。”潤玉再次羞紅了臉,想要拽過被子來掩飾,卻被我及時阻攔,“覓兒,你是打算’霸王硬上弓‘嗎?”
“霸王硬上弓?”和衆芳主對談時的記憶直直劈進腦海,我又羞又急,嘟着嘴不可思議地叫了起來,“長芳主她耍賴!竟然連這個都告訴你了!明明答應好要替我保密的!”
“啊?長芳主把什麽告訴我了?”潤玉伸出手指,在我鼻尖輕輕一點,“就你滿肚子鬼主意!快從實招來,是不是又偷偷幹什麽’好事‘了?”
完了完了!此地無銀三百兩……
我這是“不打自招”啊!
“沒沒沒!什麽都沒幹!”我當即以退為進,使出拖延戰術,眨巴着眼睛,滿臉無辜地望着他,“即便是真的幹了什麽’好事‘,也得……打完妖界再告訴你!”
哦,對了!瞧我這記性!
光顧着東拉西扯,險些忘了最重要的事情!
“對了,小魚仙倌,你還沒告訴我,打算怎麽解決掉窮奇呀?”我在床上挪了挪,将腦袋湊到他的枕頭上,“你當初不是信誓旦旦地說’血誓不能破‘嗎?若是強行殺了窮奇,你自己也得跟着倒黴?”
“此話不假。”
“那怎麽辦?”我頓時急了,支起腦袋,直勾勾地望着他,“總不能啥也不幹,指望着窮奇自己改邪歸正吧?”
“當然是要……鑽空子。”潤玉鎮定自若,目光中不見絲毫憂懼,“覓兒,你看,放眼天界,有那麽多神仙挖空心思地在邊緣游走,想要鑽天規的空子……”
“那麽,身為天帝的我,又為什麽不能鑽血誓的空子呢?”
“早在立下血誓之前,我就早已清楚……這誓言的效力,只作用于當世。”
“當世?當世……”我喃喃自語,頭腦下意識地飛速運轉,思索着這話的具體涵義,“小魚仙倌,你的意思是……”
“只要跳一次輪回盤,血誓就自動解除了?”
“雖然從未有人試過這種方法,但我認為是這樣。”潤玉擡起手,摸了摸我散落在枕頭上的長發,用眼神示意我安心,“不試試看又怎麽知道呢?再說,在有跡可循的史料裏,和窮奇立過血誓的神仙,本來就沒幾個。”
“勾結妖獸本是重罪,史書上那些膽敢越界的神仙,無一不被整個天界傾力追捕。”
“與此同時,若沒有天帝的準許……即便私自跳下輪回盤,也不可能再有機會恢複神格。那些人,會以凡人的身份永駐輪回。”
“所以……只有天帝本人,才有機會瞞天過海,撩完就跑!”我用力拍着枕頭,終于明白了對方的意圖,“從一開始,窮奇那蠢貨就被你擺了一道!”
“先是帶頭違反天規,和窮奇立下血誓,再給自己開後門,準備下凡歷劫!”
“等在凡界轉了一圈回來,血誓沒了,窮奇死了,你照樣做天帝!”
“等等!那放跑窮奇的罪名怎麽辦?總有人要來背濫用禁術、勾結窮奇的大鍋呀!”
“已經有人背了。”潤玉輕笑一聲,摟過我的脖頸,小心翼翼地将我拽回枕頭上,“覓兒,你還記得,在煙波洲的五界會盟上,我對那群人說了什麽嗎?”
先帝太微武德昭昭,憑一己之力擊敗窮奇,将其封于禦魂鼎中,後以精純火靈徹除之……
此事六界皆知……
難道,魔尊是在暗示,先帝私藏窮奇、圖謀不軌,實為欺世盜名之徒……
“是太微!你把鍋甩給太微了!”我回想着煙波洲在場衆人當時的表情,張大嘴巴,激動得無以言表,“人們都覺得,是太微在背後搞的鬼!”
“啊啊啊啊啊!小魚仙倌!你、你簡直太厲害了!”
“覓兒竟然誇我?”潤玉挑起眉梢,目光始終沒有離開我的臉,“真沒想到,這種上不得臺面的陰謀暗算,竟然能入天後娘娘的法眼。”
“嘿嘿,我早就說過!嫁雞随雞,嫁狗随狗,天帝若是玩陰招,那天後就是同謀!”我白眼一翻,陰陽怪氣地回敬了一番,“天帝陛下可別忘了,當年在百花谷,是誰差點着了我的道來着?”
“天後娘娘也別忘了,當年在百花谷,是誰被忽悠得神魂颠倒,主動把陌生人帶回了家?”
“我、我那是……我那是智者千慮,必有一失!”我一時語塞,趕忙轉移了話題,“小魚仙倌,你方才不是要我乖乖睡覺嗎?現在可好,和我同流合污,剛上床就聊個沒完,正好明天一起在朝堂上打瞌睡!”
“覓兒這轉移話題的本事,還真是一點也不生硬,讓人完全看不出來呀!”潤玉無比自然地拽回了方才被我踹到一邊的被子,靜靜閉上眼睛,唇角笑意猶在,“睡覺!”
我心中暗笑,裝模作樣地閉着眼睛,假裝自己已經睡着。過了許久,耳邊傳來輕飄飄的一聲呢喃——
“天後錦覓?”
“哎!”我将頭埋進枕頭,悶悶地笑個不停,“誰叫我?還睡不睡覺了!”
夜色籠罩的寝殿裏,再次響起兩個人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