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薇薇安
外面是一條不算太長的走廊, 走廊兩端的牆壁上挂滿了密密麻麻的油畫。
這些油畫又有些地方和外面不同——上面所畫的不再是各式各樣的漂亮女人,而是莊園裏的四位小姐。
四位小姐或坐或躺,或用餐、或學習, 穿着不同顏色款式的衣服。這些衣服唯一相同的一點, 大概就是都很精致,襯得四位小姐一個個如同出水芙蓉、閉月羞花。
沈卯卯密集恐懼症又要犯了。她盡量克制着自己不去看這些畫,輕聲輕氣地說道:“男爵是不是有什麽疾病?”不是罵人,她是真的這麽認為的。
哪有人會把每一任養女的油畫都挂在牆上, 現任養女還尼瑪畫這麽多幅的?
怎麽想都覺得這個男爵像是一個大變态。
這條長廊的兩端都有一扇門,向前那扇燈火通明,應該會通往大廳,向後那扇卻沒有點燈,不知道是通向哪裏的。
婁京墨沒有第一時間去宴會廳, 反而打起了研究城堡的念頭。
她走到後面的那扇門前, 看到了門上的三把大鎖。
這鎖完全不是農場大門口的那個小破鎖能比的, 又結實又牢固, 婁京墨握鎖頭,輕輕晃動了兩下, 然後又将它放下。
沈卯卯小聲問道:“發現什麽了嗎??”
婁京墨搖了搖頭,又将耳朵附在門上,側耳傾聽。
走廊裏的音樂聲還很響亮, 就算裏面有什麽聲音恐怕也很難聽到。沈卯卯奇怪她在聽什麽, 有樣學樣, 将耳朵貼上了另一扇門, 閉目凝神。
起初什麽聲音都沒有,但就在她準備離開的時候,一聲被距離稀釋而顯得音量不高、但極其刺耳的尖叫從裏面傳了出來。那尖叫聲格外綿長, 像是一位少女拼盡了全身力氣才發出來的聲音。
沈卯卯的腦袋如同被燙到了一樣立刻離開了大門,那尖叫聲驟然消失,只剩下從前方宴會廳裏傳出來的音樂。不過看着婁京墨認真傾聽的表情,恐怕只要她再把腦袋湊上去,就能再次聽到那個聲音。
金毛問她:“怎麽了兔子姐?你聽到了什麽?”
Advertisement
沈卯卯形容不出來剛才那種令她遍體生寒、毛骨悚然的叫聲,只能側身讓出來位置,道:“你自己聽吧。”
金毛好奇地把耳朵湊上去,只聽了幾秒就小臉煞白地撤退了:“我靠……這裏面有什麽?”
沈卯卯對他比了個“噓”。
金毛看了一眼婁京墨,識趣地閉上了嘴。
婁京墨趴在門上聽了大半天,越聽臉色越差,最後面色陰沉得如同鍋底。
沈卯卯和金毛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疑惑和不解。沈卯卯甚至又把腦袋湊上去,想聽聽婁京墨聽到的東西是不是和他們聽到的不一樣,婁京墨卻伸手撈住了她的腦門,把她帶回身邊,低聲說道:“別聽了,幹正事。”
沈卯卯眨眨眼睛,把疑惑壓在心底,沒有再問。
三人一前兩後地往前走,婁京墨攬住沈卯卯的肩膀,又回頭看了一眼,但很快就轉了回來。她低垂下眼睑,眸中隐藏着一片深海。
婁京墨抓她肩膀的手有些過于用力了,讓她有點吃痛。
沈卯卯眨眨眼睛,沒有出聲。
長廊另一頭的大門沒有上鎖,也沒有守衛,走在最前面的金毛輕輕把門推出一個縫隙,眼睛貼在上面觀察裏面的情況。
裏面居然是廚房。
沈卯卯再稍微一聯想,就想到了雀斑應該是從這裏逃走的。
廚房裏是一陣熱火朝天的景象,主廚站在竈臺後,快速捏出一塊塊造型精致的糕點,接着被另一個人送進蒸爐。水蒸氣布滿了上半個廚房,離遠了只能見到一雙雙行走的腿,和人們上半身模糊的影子。
同時還有一批糕點被端出來,候在一旁的女仆就接過銀盤轉身離開,将糕點送至宴會大廳。
這個時候不潛入什麽時候潛入?!
婁京墨推了把沈卯卯,小聲說道:“自然點,直接進去。”
“那你們呢?”沈卯卯道。
婁京墨:“我們再想其他辦法,你自己小心,注意別和另一個你正面交鋒。”
沈卯卯點頭,婁京墨和金毛站到兩邊門後,身體緊貼着走廊的牆壁。她見兩人藏好了,就一把拉開廚房的大門,昂首挺胸地走了進去。
一大片水蒸氣湧出去,廚房裏的人把視線移到門口,只見到了一個模糊的黑白色身影,看起來似乎是個女仆。
只看了一眼,他們就移開了視線。畢竟現在正是忙起來的時候,一個女仆而已,還不值得他們大驚小怪。
沈卯卯緊繃的身體稍稍放松。她沒有關門,直接擡腳混入人群,很快廚房裏的人就分不清哪個才是剛來的女仆了。
她在廚房裏轉了一圈,找到了排着隊等着領糕點食物的女仆們,于是就幹淨利落地站在了隊伍的最後。
隊伍快速前進,很快就輪到了沈卯卯。負責遞糕點的人帶着一雙厚手套,他把糕點從一個蒸籠上取下來,放在銀質的托盤裏,再轉身遞給下一個女仆。
這麽一轉身,他驚訝地睜大了眼睛:“你……”
沈卯卯小聲簡單解釋了一句:“人手不夠,我被抓來頂班。”
赫永昌了然地點點頭,把托盤遞給了她。
沈卯卯松了一口氣,雙手穩穩當當地端着托盤,腳步輕快地往宴會廳走。
從廚房到宴會廳的路不遠,這段路的牆壁上自然也是挂着幾幅油畫的。此時油畫上一片空白,小姐姐們又出來玩了。
這些空白的畫框幾乎瞬間就讓沈卯卯回想起了昨天晚上被死亡支配的恐懼。
不過好在現在并非只有她一個人,那邊一個有影子的女仆npc手裏端着同樣的托盤,看樣子也是要去宴會廳。沈卯卯放慢腳步,等到女仆走到她身邊,才笑眯眯地說道:“你好,我是新來的,不太知道路,能不能和你一起走?”
Npc小姐姐露出了一個腼腆的笑容,答應下來。
有伴之後沈卯卯安心了許多,到達目的地的路還很長,她的心思活絡起來,問道:“你有沒有覺得那些畫很恐怖啊?”
聞言女仆疑惑地轉過腦袋看了一眼牆壁,回答道:“沒有啊,薇薇安小姐的美貌還是一如既往呢。”
沈卯卯抓住了重點。
難道只有玩家能見到那些空白的畫?
“薇薇安小姐是哪一年的小姐?”她像是一只好不容易抓到羊的羊毛販子,恨不得把這只羊羔薅禿了。
Npc女仆停下腳步,笑眯眯地對她說道:“是前年的小姐。”說完還擡手指了一個畫框:“這位就是薇薇安小姐,她的眼睛像一塊無暇的美玉,專注地看着一個人的時候恐怕連女孩子都無法控制自己的淪陷!她這頭漂亮的金發,就像是……”
随着她的形容,那幅畫上突然出現了一團如同墨水暈開一般的痕跡。那是一團綠色,它扭曲着、變形着,最後凝固成了一雙溫柔的綠色雙眼。
沈卯卯:“!!!”握草!!這位大小姐剛才難道一直在她們附近偷聽她們講話?
綠色之後是金色、接着是肉色、紅色……
這位薇薇安小姐的五官和頭發回到了畫框裏,一雙紅唇勾起一個詭異的弧度,吓得沈卯卯趕緊打斷了女仆的話:“好了!我知道薇薇安小姐有多麽美貌了!我們已經在這裏耽誤了很長的時間了,現在必須得快點把糕點送到餐廳,接下來有時間我們再聊這個,好嗎?”
一大長串話說完,女仆愣了一下,随後點了點頭:“好吧,有機會再聊哦。”
沈卯卯用眼睛的餘光看了一眼那幅畫,卻發現上面的異變并沒有因為她打斷女仆的話而停止,各色顏料依舊在畫布上翻滾着,薇薇安的整個腦袋已經恢複了原樣,接着輪到了她的身體和手臂。
她直覺畫如果全部恢複就會發生一些不好的事情,連忙催促着女仆加快速度,三步并作兩步離開了這條長廊。
直到徹底見不到薇薇安的那幅畫,她才松了一口氣。Npc只以為她是怕來晚了會受到懲罰,也沒有多問。兩人不再交流,卯足了勁兒往宴會廳走。
宴會廳的大門敞開着,不斷有女仆來回進出,為舞會送上糕點和美酒。
燭光閃爍,舞池裏的貴族們臉上帶着各式各樣的精美面具,男女搭配,跳起了交誼舞。
沈卯卯和npc小女仆已經分開,她穿梭于人群之中,把糕點擺放在相應的位置,然後開始滿大廳亂瞟。
她不清楚這些人戴上面具前都穿了什麽,現在根本分不出來他們哪幾個是四位小姐,哪個是男爵。
唯一讓她非常在意的是——不是所有人都有影子的。
跳舞的人很多,地面上的影子卻只有一小半。
沈卯卯把眼睛往上看,所有人都有舞伴,紳士們或摟腰、或扶肩,引領着女伴們做出一個又一個優美的動作;她又把視線挪回地面:一小半的人的影子摟着空氣獨自起舞,剩下的人連影子都沒有。
靠。
沈卯卯暗罵了一句髒話。
現在這個大廳,就特麽的是個鬼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