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心計得逞
會所本就有代駕的人,景曜喝過酒,便讓代駕開車,送宋奕昕回家。
弄堂口下車後,景曜便陪着宋奕昕走在這個破舊的弄堂中。
這還是九十年代早期的房屋,更早之前,這些地方只怕也是郊區了。
附近多住着外地打工者,他們不是住在地下室就是住在客廳隔間出租屋中。
景曜到底是個公子哥,從來沒有到過這樣的地方,從來沒有這樣真實的貼近底層的生活。
景曜突然覺得腳下一軟,竟是踩着了狗屎。
他忍不住惡心,尴尬地在後頭磨着鞋底,宋奕昕轉過頭去發現了真相。
她取出了包中的一疊紙巾,讓他把鞋脫下來。
景曜依言而做,就見女孩撿起他的鞋子,用紙巾擦拭那鞋底,擦了三次後,才蹲下身給他穿上鞋。
景曜看着女孩發呆,不想她擡起頭一笑,說:“好多電視劇中,一個花季迷糊少女遇上一個王子,少女掉了鞋,王子就撿到後給她穿了回去。”
景曜說:“你把我當迷糊少女嗎?”
宋奕昕聳了聳肩,說:“可我也不是王子。”
她不迷糊、不單純、也不聖母,她只怕是比誰還工于心計,也許她活成了綠茶白蓮,可是她在所不惜。
她有什麽機會都要自己争取,想要物質豐富的生活也要去進取自己的事業。
沒有王子替她做完生命中的一切工作,沒有王子主動給她鋪好陽光大道,沒有王子替她穿上水晶鞋。她就只好自己争取工作、争取機會,自己穿上華麗的水晶鞋。
宋奕昕将那些垃圾小心收撿,丢進最近的垃圾筒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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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曜本也有九成相信她的,現在也求證到了,她的困境比他想象地還要嚴重。他在那地下室中呆了不到兩分鐘就先出來了,還遇上了幾個奇怪地朝他打量的人,是宋家的鄰居。
過了一會兒,宋奕昕才出來送他,送他到了地面。
景曜離開前,取了錢包,掏了兩千塊現金給她應急,又說:“你別去那種地方了,我會和秦森說的,明天……明天你去我公司找我吧,我開支票給你。”
宋奕昕知道景曜沒有在他父親的公司工作,他在校讀的是計算機,年輕時玩過音樂。因為表哥趙爾俊是娛樂業大亨,從表哥身邊耳濡目染受到啓發,他大學時用從小存的錢自己開了一家後期數碼特效公司,五年過去,公司現在一年能賺一個億。
宋奕昕沒有拒絕他的現金,更沒有拒絕他伸出的援手,這已是最好的結果。如果拒絕了景曜這一條生機,她就真的沒有別的門路了。
她朝他鞠了一躬,像是一句“謝謝”也難說出口,她之前也說過了,現在覺得那兩個字太輕了。
景曜看着她好一會兒,忽說:“你既然讀高三了,早日回學校去。年輕女孩子……在人生岔道上不要走錯路。”
……
宋奕昕回到家裏,宋奕陽才好奇地追問:“姐,剛才那個帥叔叔是誰?”
宋奕昕說:“是我在外頭找來的一個……慈善基金的負責人,他想核實一下我們家的情況,說願意借錢給媽治病。”
宋奕陽喜道:“真的嗎?”
宋父欠債自殺後,宋家為數不多的幾個親戚都不與他們往來了。早前宋母病重,宋奕昕就去找過伯伯和姑姑,他們借了她一千塊,之後就不願見她。家裏有人生病時,親戚尚是如此,何況是素不相識的外人?
宋奕陽小小年紀,對這些人情冷暖也見得多了,有幾分難以置信。
宋奕昕點了點頭,拍了拍他的頭,說:“你好好寫完作業,然後把自己的衣服洗掉,我去給媽擦身子。”
景曜坐在車中,從五環回二環還有不短的路程,路上霓虹幻彩,繁華似錦,他真的難以想象宋奕昕的生活。
她不像外地打工者,她在鄉下沒有家可以回。
忽然電話鈴響起,打斷他的思路,見是表哥趙爾俊。
“喂?”
“阿曜,沒有打擾你……你們吧?”
景曜嘆了口氣,說:“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正回家呢。”
趙爾俊卻向他打聽:“對了,那個女孩叫什麽?我看她條件不錯,有沒有想過來我公司?”
景曜一怔,又說:“你覺得她行?”
趙爾俊笑道:“我還沒有仔細看過,看過後才能判斷她有沒有發展前途,能不能吃這行飯。”
如果培養出一個優質的藝人,那是很賺錢的,藝人的收入公司占了大部分。一家娛樂公司也很怕公司旗下的明星臺柱青黃不接,有些娛樂公司早年輝煌,但是幾年後因為沒有臺柱子就只能苦苦支撐了。
景曜想着宋奕昕的困境,他能借錢給她的母親治病、或者支援他們姐弟讀書,但是俗話說救急不救窮,她總得自立。她不是想要出賣皮肉的人,況且長得像歐陽珊珊的女人去出賣皮肉的話,他心理上有幾分抵觸。
她如果可以在演藝圈發展,也算是自立自強,自我拯救了,景曜依照她的眼神和談吐,覺得她是這類人。
“好,我先問問,她有意向,我帶她來見你。改天約時間。”
……
翌日上午,景曜督促了一部新電視劇的後期進程,提了一些要求,回到辦公室看看手表,果然樓下前臺打來電話。
“帶她上來吧。”景曜淡淡下令。
過了五分鐘,宋奕昕走進了景曜的辦公室,景曜請她在沙發入座,讓助理上了咖啡。
他掏出一張支票放在桌上,說:“你先拿去給你媽救命吧,如果不夠,你再跟我說。”
宋奕昕雙手拿起支票,一看上面的數額。
宋奕昕吃驚:“七十萬?我只是借五十萬。”
景曜說:“病人的事是說不準的,還有你和你弟弟總要生活。你既然說是借,多一點少一點不都要還嗎?我還怕什麽?”
宋奕昕堅定地看着他:“我一定會還的!我借據也寫好了,現在需要再寫一張了,你這兒能給我一張紙嗎?”
景曜輕輕一笑:“好呀。”
景曜見她去辦公桌旁認真寫借據的模樣,她身上是濃濃的書卷味兒。她今日沒在化誇張的妝容,頭發也只紮了一根馬尾,一件洗得發白的藍色外套,腳下是一雙廉價的舊運動鞋。
淡極始知花更豔,不知為何景曜想起了這句詩。
她寫好了借據交給了景曜,景曜接過時看到她手上皮膚已經有些粗糙了,不像她的臉這樣白,應該勞務繁重的原因,但是她的手形很漂亮,手指細長。
景曜一看借據,笑道:“你的字寫得還挺漂亮的。”
“謝謝。”宋奕昕微微一笑,但想穿越之前,她也是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的成功例子,小學、中學、大學參加校的書法大賽都是拿過獎的。
景曜說:“今後有什麽打算?”
宋奕昕說:“馬上送母親去住院,然後回學校去,我想參加高考,然後一邊讀大學,一邊賺錢。”
景曜說:“兼職嗎?”
宋奕昕點點頭:“但是不會幹從前那些了。”
景曜好奇,她如果不是貪慕虛榮,她在有選擇的情況下,當時又怎麽會在那做拳手。
景曜問道:“那你想幹什麽?”
宋奕昕說:“我學習不錯的,會流利的英文和日文,通一點點法文和德文,想給人寫些論文、做一做翻譯什麽的。”
其實她法語也極好,畢竟把英文學到她那種背下詞典的程度後再學習一門歐洲語系的外語要容易多了。只不過這個情況不要什麽牌都露完好。
景曜吃了一驚:“你會兩門外語?”
宋奕昕點了點頭,說:“以前我們家沒有這麽窮,我也上過一些興趣班,我念初中時喜歡去找外國人聊天,所以外語不錯。去‘迷漾’做那個工作,也是因為我急需要一大筆的錢,時間太急了,等不到我找到這類的事兒賺到錢了。”
宋奕昕知道這些事太過久遠,也無人可以查證,原主的成績雖然不能和現在的宋奕昕相比,也是不錯的。誰還會去花錢和精力通過繁重的數據比對來證實她是超級學霸的不合理性?數據證明又怎麽樣,還能去公安機關報案不成?能證明她犯罪了嗎?
人都是無利不起早的動物,所以沒有人會這麽幹。而普通的嫉妒,她對付得了。
景曜說:“你……有沒有興趣進演藝圈?”
在年輕人裏,沒有什麽比當上一線演員藝人更賺錢的了,她在讀書期間真靠翻譯、寫論文又怎麽存錢買房子?她在四年後想出國留學的錢不夠又怎麽辦?沒有錢,她出國讀書後,母親和還在讀書的弟弟的生活費和教育費又從哪裏來?
宋奕昕心頭大動,但是面上不顯露一分功利之色,只誠懇地說:“我也曾有過幻想,可是我哪有這方面的門路?聽說影視城裏遍地是院校出來的絕色美女,她們在溫飽線上熬幹青春。我要是沒有遇上家庭變故,還有機會去賭一把,但是現在……”
景曜笑道:“這個你不用擔心!我有個門路,只要你能被他賞識,你就有機會。”
宋奕昕心頭暗喜,放在膝上的手,食指下意識裏撓撓腿,這是她的習慣性微動作,小心機得逞或者得意時會這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