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遠足前探親一次
說起這次遠足旅行,她準備了二十二天,上網搜索了各大旅游網站,搜集了各種攻略,翻看了一些旅行者的游記,可以說圖文并茂的描述,讓她有些胸有成足,每每說話時總要理直氣壯許多,尤其是和持強烈反對意見的母親說話時,更是忘記了禮節、長幼之分。窮游世界者不少,單騎遠赴青藏線的也不少,環游世界的更是一個比一個勇猛。相比而言,自己這次說起來的遠足,其實就是出個省,走進原始森林的一次探險之旅。況且,這樣的路線早有人熟悉了許多,驢友的經驗和贊嘆更加堅定了她的決心。
二十二天,她準備了所有的行囊,滿滿當當的一個大背包,自己稍微彎個腰,那背包就過了頭頂。她是準備好的前兩天才告訴母親的,也難怪母親又驚訝又生氣。她想起母親聲嘶力竭的怒吼的樣子,既憤懑又心疼,母女倆就有這麽一種搭在心之間的無形的橋,總是能夠感受到對方的痛和愛,特別的愛意。
“我絕不向母親妥協,這是最後一次表達我的觀點,她老人家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罷,反正,我要探險一次,人生就該如此,磨磨蹭蹭的,什麽事都做不好,真要來一場準備妥當的說走就走的旅行。”凱莉不斷重複自己的想法,自言自語。
說起這次旅行的夥伴,由原來的8個人變成了 5個人,3個臨陣改變了行程和想法。那3個人中間,2個辭職了,1個趕上這個節骨眼,回家奉命成婚去了。5個人裏面3個丫頭,2個單身漢,一個文質彬彬,一個古靈精怪,一個北方人,一個南方人,一個皮膚黝黑,一個白皙如蔥。遠足的日子正好确定在五一黃金周之後的5月12日,上午8:00準時出發。一行人準備了7天的行程,有5天是在原始森林區域活動。
凱莉的母親出身于一個農民家庭,從小就吃了不少苦,上山下地,這苦中結實了一個好身板,三十歲就帶着三個孩子,跟随考入公務員系統的凱莉的父親拖家帶口來到省城,又含辛茹苦地打拼多年,才在省城落腳,到凱莉大學畢業時,已經在省城買了2套房子。日子算是安穩一些,就算凱莉的父親外出考察的兩年間,她的母親也沒有愁眉苦臉地到處訴苦,更是一心伺候婆婆,帶三個姊妹過日子。她買過煎餅,擺過地攤,承租過夜市的當鋪,後來開了一家飯店,算是正是的職業,飯店生意風生水起的時候,她的父親外出考察。
鄰居都對她的母親刮目相看,一個人拉扯幾個孩子,還要經營飯店,真是不容易的事情。
凱莉的母親想:原本指望大女兒大學畢業就近找個工作,幫持家務,幫帶姊妹,可她選擇了遠走高飛,個性十足,和自己當年一模一樣。
凱莉從家裏離開後,坐上了回單位的高鐵,一路上還是對母親不理解又心疼的回憶,尤其是吃完火鍋,晚上回家和母親的交談,要是一開始就能夠和和氣氣該多好。她分明從母親送她的眼神裏看出了愛憐和不舍。
“既然你決心已定,就不要問我了。”母親最後的話生冷夾雜了無奈。之後,帶她去最近的火鍋店,也是最新開的一家火鍋店,算是送別一番,她的奶奶在她細心的攙扶下離開輪椅,滿臉微笑,不停地叮囑出門的安全細節。弟弟妹妹卻完全為了一頓好吃的,從各自的小世界裏騰出空來,真心陪姐姐吃一頓火鍋,以表示姐姐帶回禮物的感激之情。
“謝謝,我的好媽媽。”凱莉不忘撒嬌一番,摟着母親的脖子,在她額頭印上一個深深的吻。
“媽,別操心了,姐姐都工作了,你就放心吧。”妹妹說完,就跑到自助區準備火鍋調料去了。弟弟跟在屁股後面直喊:“等等我,等等我。”
“跟屁蟲。”妹妹丢了一句。
一家人吃過飯,就打道回府。
在家裏,出了弟弟妹妹各自玩手機和電腦,凱莉在奶奶房間和媽媽聊了很久,依然是争執中有妥協,不解中又嘆息,無奈中有憐愛。就這樣,陪着奶奶睡覺後,凱莉和媽媽出門來,看見弟弟妹妹房間的燈已經熄了。
她又陪着媽媽聊了好久,不知天上的星星什麽時候專注地看着她娘倆,急促地要敦促她們睡覺。
一輛車從窗前疾馳而過,凱莉回過神來,一眨眼,和諧號如一道白色的閃電,一閃而過,又遠遠地看不見了身影。窗外的山,樹,村莊,電影畫面一般由遠及近,拉伸了來貼着車窗滑過,慢慢地定格在遠處,一動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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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在凱莉回家的一個星期前,老板正式宣布,凱莉晉升為部門經理。這也是凱莉回家告訴母親的一個喜訊,當然,母親對外企這樣一個經理職位很是模糊,嘴裏只講:“很好,很好,好好幹,好好幹。”這是凱莉聽到的最直接,最貼心的回應。
想起這次遠足旅行,她就想起了父親,父親神秘的考察工作,讓她倍加思念。
火車裏叫賣的餐車緩緩而來,她要了一份午餐,正兒八經地品嘗。
車在廣袤的大地上疾馳,車中的一個姑娘,沒有人知道她的心思。
這次回家,還碰到了多年的鄰居,在這樣一個城市的角落裏,一個叫陳俊的年輕人和自己的父親對峙沒有幾天,凱莉回到了老家。畢業兩年還宅在家的陳俊,不斷地變換工作單位,不斷地嘗試新的工作環境,除了上班,回家就是電腦和床。年輕人喜歡新鮮,時尚,也是情有可原的,可是,這個陳俊,竟然把自己剃個光頭,脖子和胳膊上紋了刺青。他那老爹算是開明的人了,可這真是看不慣了,三五天總要找個話兒數落一番。要說這陳俊,算是凱莉同學了,高中畢業就各奔前程。樓上下的鄰居,算是比較熟悉的了,幾句寒暄,不再一個頻道上,凱莉又看見陳俊出格的打扮,心裏慎得慌,還是不見的好。
本來也就沒有多少交際。
陳俊看見落落大方,楚楚動人的凱莉,滿臉嬉笑,那脖子上的刺青更顯得刺眼,有一種玩世不恭,有一種輕蔑的東西藏在裏面。當然,凱莉見陳俊時,有好幾個高中同學一起,就是在一起吃個晚飯,天南海北地暢談一番,各自回家,說好了再相聚,卻不知是何時。
陳俊的父親,凱莉叫他陳伯,是個舞癡,別人都這麽說,因為這麽多年,他獨自一人在樓下的廣場上跳舞,不缺舞伴,卻鮮有人跟上他潇灑的舞步和浪漫的情懷。不管刮風下雨,他都一如既往,堅持不懈。廣場和廣場上的木亭成了他最鐘愛的場所。畢竟,陳俊失去母親快十年了。
人們敬佩他癡情的同時,也嘗試着探出個究竟,一個大男人,又當爹又當娘,把兒子拉扯大了,卻不管,任由兒子畢業啃老,沒有人知道老頭的想法,也沒有幾個人真正去關心他們父子的生活,城市裏的陌生感在他們身上體現無遺。
陳伯家的事情,算是個特例,因為他不着急再找對象,他的兒子陳俊也不着急找對象,兩個男人不知道如何相處,似乎各自獨立,又相互攙扶。一個醉心在自我的舞蹈世界,一個癡心于自我的快樂世界,似乎毫無聯系,又似乎相互依存。
大家都認為,老頭子的兒子大學畢業了,就是老頭熬到頭的時候,可這兩年的狀況,完全颠覆了人們的預期,更糟糕的事情就發生在一個月前,陳俊把脖子和胳膊上刺上了漢字和一條怪異的青龍。大家就都認為,這次老頭要發瘋了,因為,那天晚上,吃過晚飯,老頭就在廣場跳舞,直到廣場上一個人沒有,老頭還架着兩只胳膊,像懷抱着戀人,醉心于浪漫的舞曲之中,不知疲倦的腳步,踢踏在堅硬的黃崗岩地磚上。
凱莉回來的造訪算是個驚喜,因為,凱莉去了陳俊家看望陳伯,去了才知道,要在家碰到陳俊就要看運氣了,畢竟,他的作息時間很不規律。上學那會兒,陳伯沒有少關心凱莉。這樣的關心終止于一場車禍,車禍中,陳俊失去了母親,陳伯失去了愛人,一位容貌清秀,美麗大方,極為敬業和優秀的私人學校的舞蹈老師。
家庭的不幸,往往會擊垮一個人的精神支柱,也往往會激發一個人內心的力量,促使他從不幸中找到頑強生存的東西。
一個人的不幸,往往會影響一個家庭的溫暖,也往往會凝聚一個家庭的精氣,促使他們從不幸中抱團取暖似地走出陰影和磨難的籠罩。
凱莉像盛開極豔的花,曾瞬間照亮過陳俊的家,不過就是那麽短暫的幾天,陳伯精神煥發,只為有一個鄰居家的自己看着長大的孩子,不遠千裏回來還不忘去拜訪和看望一下自己,也算是一種心靈上的撫慰。這樣的造訪勝過了兒子每天的陪伴和這麽多年來的相伴。
凱莉到廣州時,已經是下午五點多了,從高鐵站回到公寓,她有些累了,洗漱一番,急急地倒床睡覺去了。
五月的陽光帶着四月的芬芳,開始照耀和渲染擁擠的廣州城,人們尋思着,五一的好去處,來來往往的人,把廣州各個交通出入口擠兌得水洩不通,這也是一種生活,常住這裏的人們已經見怪不怪了。
凱莉已經開始夢想此後幾天的旅程,淺淺的嘴角一絲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