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月色旖旎。
溫暖把周霁寒拽到角落, 不讓他動也不讓他出聲，她提醒完周霁寒以後轉身就走，又一副什麽都沒發生過的樣子站在樓下等溫念珍下來。
周霁寒站在角落, 還在想着溫暖剛才說的那一句。
——“我媽讨厭你。”
他感覺自己像是藏在這漆黑中, 跟溫暖之間有一道不可逾越的結界。
讨厭他？
周霁寒的眉頭蹙着，他腦海裏還回蕩着“讨厭”兩個字, 這還是他第一次直面這個詞。
好像這麽三十年來，都沒有人在他面前說過“我讨厭你”。
即便是溫暖, 此前那樣躲着他, 那樣不待見他的時候也沒有說過, 周霁寒站在原地沉思着, 還沒緩過神來，他聽到那邊傳來單元門打開的聲音, 緊接着是中年女人說這話的聲音。
“暖暖？”女人喚了一聲，“丢完垃圾了嗎？”
“嗯，剛剛丢了。”
平平無奇的一段對話, 但周霁寒總覺得哪裏不對。
丢垃圾？
那邊還在說着話。
“改天要回家嗎？你妹妹那邊最近好像有什麽事情, 你們年紀相近，還是你回來跟她聊聊吧。”
“若霖嗎？”溫暖頓了頓，“是不是跟男朋友吵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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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沒仔細問。”
“好的知道啦, 我下次回來找妹妹聊聊, 你回去路上注意安全，到家了記得給我發信息！”
“嗯。”溫念珍伸手捋了一下溫暖的頭發，“你自己注意休息，我知道你都懂，媽媽就不念叨你那麽多了，省得你覺得我煩。”
溫暖輕笑一聲, 伸手攬住她，兩母女抱着。
“沒有啦，我怎麽會嫌棄你的唠叨呀，媽媽要多叨念我才行。”
以前溫暖也不喜歡溫念珍的唠叨，其實溫念珍一直很少叨叨她，畢竟工作忙，但是一有機會，她一定會抓着溫暖不停地叨念。
現在溫念珍退居幕後了，公司的事情有人管着，她也到了可以享受的時間了。
道別以後，溫暖看到溫念珍離開，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但是心裏卻很輕松，她轉身打算上樓，剛剛準備輸入密碼的時候，身後忽然有人叫住她。
男人的聲音低沉沙啞。
“溫暖。”
溫暖：……
她怎麽直接把周霁寒給忘了？
溫暖這才讪讪地轉過頭，聲音很輕：“怎麽了？”
她的目光一挪，這才看到周霁寒手上提着什麽東西，剛才比較急的時候完全沒有留意這些。
“這麽晚了，有什麽事嗎？”
這麽晚了還來找她就很奇怪，連提醒都沒有一個出現在她家樓下更是像個變态。
溫暖憋着沒說。
“剛才給你發信息了。”周霁寒自己解釋道，“你可能沒看到…”
他繼續說着，溫暖一邊聽一邊看着手機上的信息，她出門之前确實有幾條沒看的信息。
溫暖這才看到。
【有一樣東西想給你，有空下來一下嗎？】
【沒空也沒關系，給你放在門口了，好好休息。】
周霁寒應該剛剛把消息發出去不久，自己還沒來得及看就和溫念珍一起下樓了，剛好就這麽碰到在樓下等的周霁寒。
溫暖看完，問了一句：“我沒回怎麽辦？”
“在等你回複。”
他在樓下沒走，也沒有打電話告訴溫暖，只是默默地發了條信息看她會不會有空下來。
溫暖抿了下唇，也不知道自己應該作何感想。
“嗯。”她應了一聲，“所以有什麽事嗎？”
周霁寒終于擡手，把手上的紙盒子遞給她，半透明的盒子裏面躺着一個蛋糕。
比上次的好看。
溫暖現在都還記得上次周霁寒送的蛋糕，醜到她這輩子都忘不掉。
“蛋糕？”溫暖接過去，“為什麽送這個。”
借着這麽一點微弱的燈光，好像放在裏面的蛋糕都有燭火搖曳。
“今天值得。”
周霁寒看着她，說：“以後就是嶄新的路了。”
一條沒有林安怡繼續打擾的路。
溫暖看着那蛋糕，最後還是收下了，她說：“謝謝。”
周霁寒送完她東西就打算離開，溫暖順口問了一句：“你現在住在哪裏？”
“江岸禦景。”
溫暖：……
她的心裏劃過了一絲奇異的感覺，最後也只是說：“挺遠的，回家注意安全。”
“嗯。”
周霁寒回答完，就這麽看着她，對視了幾秒，溫暖看到他漆黑的瞳孔裏倒影着自己的樣子。
“晚安。”他說。
…
溫暖提着那塊小蛋糕上樓，這一次她回家就打開擺在了桌上。
住在江岸禦景嗎…
跟她現在的地方，一南一北。
一整個城市的距離，到底算是遠還是近呢，他就這麽帶着自己想要送的東西過來，但是也沒有要讓她一定下樓。
得不到回複就在樓下等。
溫暖舀了一小勺蛋糕試了試，味道比上次要好很多。
周霁寒做蛋糕的水平在進步，追人的水平好像也在進步了，一開始他說喜歡的時候，溫暖是真的沒有相信。
他到底在喜歡自己什麽啊。
她想，或許周霁寒是什麽三分鐘熱度，只是為了彌補之前自己的一些過失吧，但是現在又過去了那麽久，周霁寒依舊在堅持着。
吃完蛋糕，溫暖去沙發上趴着，整個人的臉都埋在枕頭裏，她原本自己一個人悶着，卻忽然接到了池嬈的電話。
“喂？寶貝，在家幹嘛呢？”
“剛吃了周霁寒送的蛋糕，現在趴在家裏的沙發上冥想。”溫暖老實回答。
“嗯？”池嬈愣了下，“周霁寒又給你送蛋糕了？自己做的那種？”
“嗯。”
“沒想到他還挺認真的。”池嬈說，“這一點我真的之前沒想到，很堅持啊，而且…”
“追你的時候完全不像周霁寒呢。”
池嬈其實看到了周霁寒對溫暖的好，只是一開始她也不願意讓溫暖和周霁寒扯上關系，甚至還單獨去跟周霁寒放了狠話。
池嬈還記得自己大半年前，把周霁寒單獨叫到外面。
——“怎麽，你現在開始後悔了是嗎？我勸你離溫暖遠一點。”
——“你現在這樣就後悔了，以後會更後悔的。”
她想，如果周霁寒看到了溫暖曾經的那些傷痕，他會更後悔的。
池嬈曾經以為周霁寒會清晰地意識到這些東西以後轉身離開，再也不要打擾溫暖，可他沒有。
在這場關系裏。
周霁寒成了放不開手的那一個。
溫暖聽着池嬈說，她忽然說了一句：“我應該原諒他嗎…”
“談不上原諒。”池嬈回答，“是你能不能重新喜歡上他。”
“那我也不知道了。”
喜歡，有時候很簡單，有時候又很難。
誰也不知道最後會是在哪一刻，或許這顆瀕死的心，還能再動一動。
…
天氣日漸回暖，一轉眼好像就又入了夏，氣溫再也沒有降下來過，每天攀升。
金鳳凰節在五月底舉行頒獎儀式。
童以欣給溫暖挑了一件淺藍色的禮服，下車前，童以欣在車上跟溫暖說：“你今晚一定會很受關注的！暖暖加油哦！”
“對了，今晚過後，曲佳那邊的工作就會慢慢交出來了。”
姜月打算複出了，接了一檔夫妻綜藝，溫暖對她的事情也有也許了解，聽到姜月要複出的消息也為她感到高興。
只是姜月一回來，曲佳就要回去帶她了。
“那就祈禱我今晚能拿到這個獎項啦。”溫暖眨了下眼，語氣歡快，“也當是給曲佳姐的禮物。”
曲佳帶溫暖的這一年裏，溫暖覺得自己幾乎就沒受過什麽委屈，一直都是被保護着的。
所以她也想要有些東西能夠回贈給曲佳。
頒獎典禮現場熱鬧非凡，提名的都是按照作品來，于是溫暖被安排和周霁寒坐在一起，溫暖剛剛坐下，旁邊的人就偏了頭。
周霁寒朝她那邊挪了一下。
“幼姿讓我幫她轉達。”
“嗯？”
溫暖想了會兒，才意識到周霁寒說的是“小兔”，她後援會的皮下，竟然是周霁寒的親妹妹。
“怎麽了？”溫暖問。
“她說讓你放輕松，第一次能夠入圍就已經很厲害了，不要有什麽心理壓力，你已經很棒了。”
周霁寒認真轉達，“拿不到獎也沒關系，後援會永遠在等你。”
溫暖聽他說完，笑了笑：“好，那幫我謝謝她啦。”
“嗯。”
兩個人之間再一次陷入沉默，臺上在不斷念着頒獎詞，身前身後一直陸陸續續站起來去領獎。
說是不會緊張，但越來越逼近的時候，溫暖就已經開始手心冒汗了。
她緊緊地盯着前面，好像連呼吸都不敢用力。
以前幾乎都沒想過自己有一天能這樣坐在臺下，看着臺上頒獎，這個現場她曾經想過無數次，但沒想到自己也有能期待獲獎的一天。
“那麽現在我們來宣布，今年的最佳男主角和最佳女主角，這兩個獎，今天就一起頒了。”
“現在先宣布最佳男主角——”
大屏幕上，攝像頭照着幾個人的臉。
周霁寒是最為泰然自若的一個。
“今年的這位獲獎者，我們也都很熟悉了，畢竟也是老面孔了，咳。”
“那麽今年的最佳男主角就是——”
臺上頒獎的人話還沒說完，溫暖已經低念出：“周霁寒。”
震耳欲聾的音樂聲竄入耳裏。
跟她自己聲音重疊的，是臺上傳來的聲音，溫暖沒有猜錯，就在她出聲的那一刻，她同時聽到。
“周！霁！寒！”
周霁寒從來都不會讓人失望。
喜歡了六年，雖然現在好像已經放棄了，但放棄的也只是那份關于愛情的喜歡，剩下的東西依舊是刻在骨子裏的。
只是她好久沒有審視過自己對周霁寒的感情了。
這一瞬間，溫暖忽然覺得自己似乎回到了曾經，那時候瘋狂喜歡周霁寒的樣子還歷歷在目。
當周霁寒的粉絲其實很幸福。
他路人緣很好，粉絲根本不用去多做什麽解釋，周霁寒的國民好感度很高，黑子也很少，就算有，也會被路人帶走。
周霁寒每次拿獎好像都很輕易。
男人起身走上去。
溫暖擡手鼓掌，她看着燈光下的周霁寒，腦子裏閃過的卻是以前自己說過的話。
——“想要成為和周霁寒一樣優秀的人，我也想當別人的小太陽呀。”
因為周霁寒是她的小太陽，周霁寒在指引她前進，溫暖總是想，自己也要成為這樣有用的人。
——“如果有一天，能站在周霁寒身邊，能跟他肩并肩，能站在跟他一樣的高度，那就是最好了。”
所以以前的溫暖一直在朝着這個目标奮鬥。
溫暖正在想着，看到周霁寒邁上臺，獎牌沒有給他遞到手上，頒獎人并沒有把位置讓出來，而是突然開口。
“稍等。”
場上場下都有些愣住。
“最佳男主角和最佳女主角一起頒獎嘛，所以，麻煩周霁寒稍微等等。”
周霁寒點了下頭，也沒繼續往前走。
他就站在臺邊，樓梯上方，站在那裏就像是在等待着重要的人。
“那麽，現在我們宣布最佳女主角…”
屏幕上掃過幾個提名人選，鏡頭來回掃着，溫暖覺得自己的心髒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我覺得這次最佳女主角的獎項也是實至名歸的，這位呢，早在提名的時候，網絡投票就獲得了最高的贊譽。”
“她或許沒有什麽多的經驗，也沒有太多的作品。”
“但是她一出手就讓人驚豔，我相信，幾乎沒有人會對她的表演提出質疑。”
空氣好像都變得稀薄了。
溫暖忽然和臺上的頒獎人對上了眼神，明明隔得很遠，但她還是感受到了眼神的注視。
“她就是——”
那人又頓了幾秒。
“恭喜溫暖！”
這一瞬間，溫暖聽到自己的名字落下，回蕩在着大廳裏的時候，她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反應了好多秒才反應過來。
是她。
她拿獎了！！！
是這麽久以來夢寐以求，甚至覺得有些過于遙遠所以都有些不敢奢求的願望。
“還愣着呢？”頒獎人笑了，“上臺領獎了！”
溫暖這才終于從位置上站起來，但她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包含着很多很多想法，她再一次回神擡頭的時候，視線裏出現
的是一雙骨節分明好看的手。
周霁寒站在上面，朝她伸手。
“一起。”他說。
溫暖邁了一步。
她只感覺自己的腦子裏什麽東西都有，記憶、渴望、期待、喜悅、震撼。
還有，看着周霁寒伸出來的手，猶豫要不要搭上去。
頒獎現場畫面是直播的。
全國觀衆就這麽看着周霁寒伸出的手和溫暖一直沒接的動作，長達十秒的僵持，溫暖終于往上走了兩步。
她輕輕地把自己的手搭了上去，但十分禮貌，并沒有任何其他的越界。
所有人都看到周霁寒偏頭對溫暖說了話，但只有溫暖一個人聽見了。
他說，“不用太緊張，你做得很好，這些都是你應該得到的。”
溫暖點了點頭。
曾經，她無數次想要這樣站在周霁寒身側，拿到這個獎項。
現在她做到了。
只是命運作弄物是人非，現在的溫暖再也沒有曾經那個溫暖的某些想法。
一直到頒獎典禮結束，溫暖整個人都有些恍恍惚惚的，沒有完全反應過來，上了車，童以欣一直在前面說着話，溫暖也只是偶爾接一接。
極大的喜悅也是會讓人陷入沉思的。
她手邊擺着獎牌，車窗外的景色匆匆，溫暖側頭這樣看着，她忽然在想頒獎的時候周霁寒伸過來的手。
她當時是邁出了那一步，是可以這樣搭着周霁寒一起去領獎了。
但是啊，要什麽時候才能重新邁出另外一步呢。
關于喜歡的那一步。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又是努力寫六千失敗的一天QAQ（複健好難，明天再繼續努力嗚嗚嗚
幫暖妹回答：快了！
最近是貼心小周OvO
不急不急~小周還要再努力感動幾次嘛，不然怎麽能這麽輕易追上啦（後媽笑）
講個有趣的事。
每次寫這種題材，大家剛開始：換男主吧嗚嗚嗚
寫到後面：快點在一起吧，我原諒他了——
而我：什麽？這不行！這還不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