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母愛 (1)
“還沒回來,那家夥去哪了, 我給她打電話。”
“安靜點”
溫庭昊踢了弟弟一腳, 用眼神示意他看看氣氛, 沒看到媽媽已經開始抽煙了嗎,再折騰下去他一定被揍。
禮物大放送的溫庭筠讓全家聚集,主要是親媽召喚,衆人就都等着。等的溫庭侑無聊的要死,他一本《榮格雙重人格心理學》都刷完了, 這書無聊的要死, 溫庭筠那家夥還沒回來!不是說她今天什麽事都沒有嗎!去哪浪了!
“打電話給她。”
一句話讓三位男士的視線都集中的李淑媛讓溫庭侑別發呆“打電話給庭筠,別說我們在等她, 就說你無聊找她玩。”
溫庭侑表情古怪的看着親媽“我無聊…找她玩?”
“你失戀了, 找她。”溫庭昊換了個說法, 讓弟弟別廢話“打!”
嘟囔了一句‘都沒戀哪來失’的溫庭侑, 在兩位大佬的眼神下拿出手機打電話給溫庭筠。
懷疑自己碰到隐藏攝像機的男朋友,正在确定不熟的前輩不是在耍他, 溫庭筠的手機響了, 手機的主人依舊不接電話,就像之前她不接男朋友的電話是一樣的, 或者說她之前不知道是男朋友的電話。
這次還是李先稿從她的包裏掏出的手機,看到來電顯示表情詭異,備注是‘讨厭鬼’的是什麽人, 默默把手機遞過去,照舊打開擴音, 手機內傳來一個男聲。
“在哪?”
“……”
“說話。”
“……”
“溫庭筠,你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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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呀!溫庭筠!”
李先稿疑問的看了李弘基一眼,看他搖頭,想了想故意沖着手機重重的咳嗽一聲,手機那邊安靜了一瞬,聲音變的嚴肅。
“您好,我找溫庭筠,您拿着她的手機嗎?”溫庭侑邊說話邊沖對他伸手要電話的哥哥搖頭,對看着自己的家人無聲的說了一句‘不是她。’
眼看手機的主人更鴕鳥的李先稿猶豫的對着手機說“我是她朋友,她在我旁邊,有點不太舒服”看了眼溫庭筠,問對方“請問您是?”
“我是溫庭侑,她的弟弟,麻煩告訴我一下你們在哪,我去找你們。”溫庭侑說這話把手機調成擴音放在茶幾上,接着問“她生病了嗎,還是怎麽了?”等了一會兒沒聽到回應“您好?”下一秒電話直接被挂斷,只留下‘嘟嘟’兩聲。
溫庭侑愣住的同時,李先稿也愣住了,看着迅速搶了手機合上翻蓋又縮成鴕鳥狀的溫庭筠一臉的驚訝。
半夜在路邊吹風的男女們先不管,跳起來按着手機要回撥的溫庭侑卻沒親媽叫停。李淑媛沒管要發脾氣的小兒子,對大兒子吩咐“看着庭侑,別讓他搗亂。”起身沖丈夫伸手,帶着人腳步急促的往樓上走。
溫庭侑古怪的看了一圈,對着負責看守他的親哥懷疑“你們有什麽事瞞着我?”
“安靜點。”
“呀!!”
“閉嘴。”
兄長氣勢十足的鎮壓弟弟,妻子卻慌亂的看着丈夫,她弄錯了,弄錯了最關鍵的一件事!
“她不會回來了!她不可能回來,她不敢回來!那孩子把我們當洪水猛獸,她不敢靠近這裏,她……”
溫修賢抱住她連聲安撫讓她先冷靜,李淑媛慌的根本冷靜不下來,她想錯了!她只想着溫庭筠畫地為牢,卻忽視了,這個牢籠是構建在原本那孩子的基礎上的,這個基礎最堅固的地方就是這個家,這個家裏的所有人,都是牢籠的栅欄!
如果溫庭筠只做自己,只有24小時,她不可能回來,也不敢回來,這裏是她的牢獄!那些禮物是臨別的禮物,不是做自己,是如果24小時後那孩子真的回來了,溫庭筠留下的念想,她是抱着真的只有24小時的想法給出的禮物,溫庭筠不會回來了!
李淑媛說的前言不搭後語,溫修賢勉強才聽懂,溫庭筠害怕這個家,一邊覺得不可思議,一邊又沒辦法認為李淑媛是胡言亂語。在這一點上李淑媛絕對專業,不管是學術還是母親,她都不可能在這件事上胡亂猜測。
“可是24小時總會過去,她遲早……”
溫修賢的話被李淑媛一把推開他的動作打斷,看她迅速往客廳跑,連忙追在她身後,聽她沖客廳裏的人喊“打電話給溫庭筠!快!”聲音裏的急切和驚惶讓溫修賢都驚了。
第一次看到媽媽那麽慌亂的溫庭侑被吓住,驚慌的跳起來往她身邊跑,溫庭昊一手抄起溫庭侑的手機回撥回去,另一只手掏出自己的手機打電話給警察廳的熟人,他要定位溫庭筠的地址和通話記錄。
屋子裏亂作一團,馬路上只有接連不斷響起的手機鈴音,前後輩的男愛豆們一左一右蹲在溫庭筠身邊,眼神都帶着疑惑,無聲的試圖用眼神詢問對方到底什麽情況,可惜雙方不熟,沒那個默契根本不知道對方什麽意思。
鈴聲響了一遍又一遍,響的李弘基的助理都從遠處走過來,想要勸藝人別鬧了,回宿舍。助理剛走過來,李弘基的手機也響了,掏出來一看是陌生號碼,他的鈴音是一首重金屬的搖滾樂同溫庭筠的鈴聲混在一起,吵的人心煩,他直接挂了,沒想到對方又打了一個。
兩次之後,李弘基不耐煩的接起來,還沒等他發飙,那邊先丢了一句話來“您好,我是溫庭筠的哥哥溫庭昊,請問她和您在一起嗎?”
李弘基的表情有些奇怪,李先稿問他“怎麽了?”與此同時,電話裏沒有聽到回答的溫庭昊追問“請問,她是不是和您在一起?”
抓着手機的李弘基看看面前的女朋友,遲疑一會兒,又被溫庭昊問了一句,遮遮掩掩的回了一聲“嗯。”緊接着就聽到手機裏問他具體地址,李弘基不知道該不該說,求助的看向李先稿,他沒碰過這種事啊,該不會是離家出走了?不可能吧!太幼稚了!
李先稿被他看的有點奇怪,又問了句‘怎麽了’,李弘基按着話筒湊近他小聲說了句‘姐姐的哥哥問我在哪’因為這個回答愣住的李先稿伸手問他要手機,這件事他搞不好還真有經驗。
拿過手機的李先稿起身走到一邊去和家屬溝通了,李弘基先揮手把助理趕遠點,小心翼翼的湊到溫庭筠身邊,伸手想拍拍她的背安慰她,手懸在半空卻落不下去。場面太奇怪,讓他也不知道要說什麽,家裏人吵架?這東西有必要那麽誇張?
一直響的手機突然不響了,車流好死不死響起刺耳的喇叭聲,李弘基一驚,手就這麽放在了溫庭筠的背上,轉瞬被人一把揮開,因為毫無防備失去平衡跌坐在地上,傻了。
跌倒的聲音不小,溫庭筠連忙擡頭,看着他也有些愣,半秒後一連串的對不起出聲,伸手想拉他起來。李弘基卻抓着她的手,讓她別急,就地盤腿坐好,聲音無敵溫柔的問她,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迅速抽回手的溫庭筠再次縮成一顆蛋,一言不發。
李弘基無奈了,有些郁悶,天大的事情說出來不就行了,一直不說是搞什麽。還有些着急,不知道溫庭筠怎麽了,就沒辦法幫她,沒辦法幫她又看不得她這樣,心裏七上八下的脾氣就起來了。
“到底什麽事,你說啊,家裏吵架還是怎麽樣,不想回家就是因為和家裏吵架了?那就不回家好了,多大的事情。我陪你,不管什麽公司了,我們去玩,我帶你……”
“你走吧。”溫庭筠悶聲打斷他“我沒事,一會兒就好了,你先走。”
李弘基白眼都翻出來了“你這樣我走什麽!”
雙臂抱腿,頭埋的低低的,此前什麽反應都不給的蛋,現在擡起頭,表情很平淡,看向李弘基“你先走,我真沒事。”
李弘基仔細打量她的臉,沒哀傷沒悲戚,一滴眼淚都沒有,眼睛都沒紅,可連一丁點水漬都沒有的臉偏偏讓人揪着心,這張臉讓李弘基多少脾氣都發不出來,就是煩躁“你就說啊,能有多大的事情,天塌了麽!”
“真沒事,明天我給你打電話。”溫庭筠語氣平淡“你得回去了。”
李弘基都無語了“之前不是都好好的麽,你之前也不這樣啊,該說什麽就說好了,什麽都憋着是想做什麽,我又不是你肚子裏的蛔蟲,都能當着那麽多人的面對我表示有好感,不是膽子很大嗎,結果現在幹什麽這麽瞻前顧後的,在猶豫什麽啊!”
溫庭筠的呼吸一頓,一口氣喘不上來,猛的大吸一口氣被嗆的想要咳嗽,硬憋着,緩緩的把那口氣吐出去,悶咳兩聲,眼睛微閉再睜開,看着李弘基。
“我真的沒事,就是之前喝酒的酒勁上來了,有點不舒服。”溫庭筠撐着膝蓋站起來,避開李弘基想要扶她的手,淺淺的笑了笑,攤開手“你看我沒事,你先走,明天我打電話給你。”
這一前一後的轉變也太快了,李弘基會信才有鬼,壓着脾氣試圖跟她好好說“我真的不知道出了什麽事,家裏的事我雖然幫不上忙,也可以陪你,公司的事情你不用管,我會解決的。要是我做錯了什麽你告訴我。”
李弘基突然想到之前說的什麽配不配得上“你也沒有配不上我,真的,是我告白的啊,雖然你先給的信號,但也是我告白的。哪有什麽配不上的說法,姐姐特別好我才會告白啊,我喜歡你,你怎麽可能配不上我。”
“嗯,我知道,我很好。”溫庭筠笑着點頭。
這态度莫名讓李弘基這位經驗豐富的少年想歪“你別嘴上說着不生氣,結果轉頭就不理我了,我都不知道我做錯什麽。你真的特別好,陽光開朗又漂亮,會的還特別多,真的!”
腦洞一開就剎不住車,李弘基也不知道想到什麽對她說“要是因為信慧的事情那我是真冤枉,我們就是朋友,什麽都沒有的那種,我不把她當女人,她也不把我當男人的。”
笑着說他誤會了的溫庭筠看起來特別的正常,正常的像之前鴕鳥樣是幻覺,可李弘基覺得她這種正常就是最不正常的地方。蛋疼的是,他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麽事啊,給點提示好不好!
什麽提示都不給的溫庭筠只說沒事,讓他走,李弘基整個人都暴躁了,特別想發脾氣,又找不到理由,恰好李先稿挂了電話過來,聽到溫庭筠讓他先走的話,再看看那邊等着的助理,也勸他先走。
“助理一直等着是不是你經紀人說什麽了?”李先稿拍了下李弘基的肩膀“我們留個電話,你先回去,這邊我陪着。”微微側身給李弘基使眼色,把手機遞過去“我陪着等人來。”
愣了一下反應過來李先稿說的是‘哥哥’的李弘基,轉向溫庭筠最後問了一遍“你真的沒事?沒生氣?不是我的問題?”
溫庭筠笑道“沒事,沒生氣,也不是你的問題。”
“那……明天電話?”
“明天電話。”
實在沒什麽好說的李弘基一步三回頭的走了,走的很是不甘不願,看的李先稿感嘆了一句‘青春’,等李弘基帶着助理上了出租車,毫不意外的看到溫庭筠有變成鴕鳥,蹲在地上一言不發。
“這裏其實真的不能停車。”李先稿嘆了口氣,點了根煙坐在她邊上“我也不是很會勸人,但是作為過來人得說,你這樣是不行的。”邊上的鴕鳥沒反應,李先稿就自言自語。
“我跟你說,我們團有個很有女人緣的成員,樸忠栽你還記得嗎,就是那天說女人記不住男人一定是男人有問題的那個。那哥戀愛開始都是風風火火,號稱一輩子在一起,但是能撐過三個月就算長的,你可能覺得他花心,真不是,哥就是感情來的快也去的快。”
“喜歡了就在一起,按照他的說法何必浪費時間,但是喜歡這種東西今天海誓山盟約定天長地久,明天誓約就變成你為什麽不接我電話,和我為什麽要等你那麽久,特別容易變你知道吧。”
“這麽容易變的人和一個女人糾纏了很久,你說是我們哥真愛那個女人呢,還是那個女人很會戀愛?”李先稿眼尾掃到鴕鳥動了動肩膀,勾了下嘴角繼續說“我覺得是那個女人很會戀愛。”
“戀愛跟交朋友一樣,一開始眼緣很重要,總要看的順眼才行,可之後相處就看個人本事了。最重要的一點呢,就是得會聊天。你想想,兩個人在一起做什麽,不就是聊天麽,人家說十句,你就回一個嗯,這天這麽聊下去。”
“熱戀期一個眼神能回味半天,可你不能光看着對方的眼睛什麽都不說啊。生氣的理由千百種,哪一種都無所謂,但是吵架要會吵知道麽,不會吵架就讓人覺得你無理取鬧,會吵人家才會反省自己搞不好真的做錯。”
“吵架吵的漂亮也是調情懂嗎。一言不發的冷暴力是下下策,脾氣多好的人都哄不了多久,誰都更在乎自己啊,人家哄了半天,你連句真話都不說,那分手就是遲早的事情。”
李先稿的戀愛小課堂絮絮叨叨的,聽的鴕鳥的腦袋一點點拔出臂彎,卻還是不理他。疑似愛情小老師的李先稿在她腦袋擡起來的時候,話鋒一轉就從戀愛需要溝通技巧轉變到家人同樣需要溝通,越親近的人越需要,正因為對方親近才更需要。
耳邊是川流不息的車聲和李先稿的絮叨,眼前是遮擋視線的轎車,溫庭筠就這麽聽着,聽他說生死之外無大事,聽他說人活一世得會取悅自己,聽他說一堆雞湯,聽他說左耳進右耳出的話。
“他喜歡的不是我。”溫庭筠撐着地面坐下了,腿蹲麻了,手握成拳敲着小腿肚,低着頭看着膝蓋,聲音很平靜“他喜歡的是另一個人,我只是…”笑了一聲“那個人的小彩蛋,有了很有意思,沒有也無所謂。”
李先稿沒太聽懂,也沒在意,只要她說話就行,順着她的話往下說“那你呢,你喜歡他嗎?”
敲着腿的溫庭筠認真想了想“我好像也沒那麽喜歡他。”
“沒那麽喜歡?”
“嗯。”
敲打變成揉捏,姑娘的聲音平緩“我喜歡的是他喜歡我,沒人喜歡我,有一個人喜歡我真的太好了。你知道被人喜歡是什麽感覺嗎,是有人會因為你回短信回慢了不高興,有人在乎你沒有給他打電話,有人因為你不開心着急,有人在意你。”
“他好容易生氣,一點不開心都會生氣,我喜歡有人喜歡我,有人等着我回家,他等的特別不耐煩,困的不行都坐在沙發上睡着了,但還是等我,聽到開門聲就會跟我說你回來了。脾氣壞的要死,卻只會虛張聲勢,只能自己欺負我,別人都不行。”
“他對別人很冷淡的,板着臉的時候特別像教導主任,兇的我去學校找他的時候,別人都害怕他。可他會對我笑,會摸我的頭,會跟我別太累,會說最重要的是自己開心,別人的人生不應該我去背負。”
“我小時候,七八歲?”溫庭筠不記得了“有一次看到有個同學被他媽媽揍的特別慘,到學校走路都是一瘸一拐的,別人都說他很可憐,我就有點羨慕,挺變态的對不對,羨慕人家被打。”
李先稿叼着煙安靜的聽着,他總覺得溫庭筠說的好像不是一個人,但也沒有打斷,讓她繼續說。
溫庭筠笑了,很溫柔的笑容,看的李先稿微微挑眉,就聽她跳過了那些疑似不止一個人的喜歡,說些他聽不懂的話。
“戀人的傷害沒那麽大,戀愛麽,這個不行下一個就好了,姐姐是很灑脫的人,她應該不介意這些,介意的話我也沒辦法,這二十四小時是我的啊。可家人不行,家人是堡壘是港灣,是一輩子都要在一起的,是分不開的人,我的二十四小時不應該見他們。”
小腿酥麻的感覺消退,揉腿的手交疊放在膝蓋,下巴搭在手背上,溫庭筠扭頭看着李先稿“不是我不說話,我只是不想對喜歡我的人撒謊,可他喜歡的不是我,是開朗陽光的姐姐,那我不算撒謊,對嗎。”
李先稿在‘對’和‘不對’之間選擇不撒謊“抱歉,我聽不懂。”
“我也不太懂,我擔心他們對我太好對姐姐不公平,又覺得憑什麽我擔心,又不是我造成的。可是我不能這麽想對吧,本來就是別人的東西,有幸看一眼就已經是運氣了,再想擁有就太貪心了,對不對?”
“不對。”
李先稿看她愣住,笑了“我真的不太懂你在憂慮什麽,但如果只是貪心的話,我還是有發言權的。”抽出嘴角的煙丢在地上,用腳尖踩滅,笑看小朋友。
“在聽接下來的話之前,你要記得,哥哥是個好人,好嗎?”
“……”
“那就當你同意了,首先,沒那麽喜歡的男朋友有兩個解決方式,一,繼續戀愛,沒那麽喜歡就還是有一點喜歡的,在那一點喜歡耗盡之前,在一起是最好的選擇。如果你過不去呢,那就分手。”
李先稿手一揮“男朋友解決,接下來是貪心,你知道我們目前是最長壽的愛豆組合嗎?”看她沒說話,龇牙道“神話不止是組合名,還是真的萬千少女包括少男的神話哦。”
“圈子裏以後有沒有人會打破這個記錄不知道,但目前沒有一個男子團體比我們長壽,你知道原因嗎?”
“總不會…是因為貪心?”
“當然是因為貪心。”
號稱是好人的哥哥看着小妹妹“不貪心的話為什麽我們能支撐到現在,我們吵過架,真的吵,不是鬧着玩的。鏡頭前鏡頭後都吵,還打過架,這個倒是在鏡頭前沒有,但真的打過。”
“有人退隊,有人回來,有人被約談,有人被人揍過。愛豆簽的都是長約,合約到期,我們這些人被一個個約談,都是談續約,公司說只要你續約,那之後那些不續約的人就怎麽怎麽樣,說的天花亂墜的,我們都沒同意,你覺得是為什麽?”
溫庭筠試探道“兄弟情深?”總不能是因為錢。
“因為錢。”李先稿看她一愣,大笑,抽了根煙出來點燃“愛豆很窮,公司分賬分的很低,我們辛苦一年的錢都不夠買個車輪。”夾煙的手指沖着車點了點“窮成這樣,還叫什麽亞洲頂級男子組合。”
“可我們就是亞洲頂級男子組合,我們不甘心,我們貪心,我們的錢永遠進不了我們的口袋,怎麽甘心,怎麽可能不貪心。所以我們全團出走,兄弟情當然深,可錢也很重要。”
溫庭筠有些不相信,不過她真的不了解這個組合,就只能聽着。
“我們團每個人身上都帶傷,沒有一個身體好的。”李先稿指了指自己“我腰傷最嚴重的時候站都站不直,五分鐘後我就要上臺了,大舞臺,底下坐着幾萬人揮舞我們的應援棒,那時我要怎麽辦,算了?不管了?不行的,只能站起來。”
“你猜,支撐我站起來,支撐我們一幫老弱病殘還在和十幾歲的後輩争舞臺,出舞曲,練舞的原因是什麽?錢?兄弟情?這些好像都不夠,你說為什麽我們還在這個圈子掙紮?”
溫庭筠低喃“欲望。”
“對啊,欲望。對金錢,對舞臺,對人氣,對一切東西的貪戀,這些是我們原動力。這是我們成為神話的原因,也是我們是最長壽的組合的原因,因為我們貪心,我們有欲望,我們沒辦法算了。”
李先稿仰頭沖着天空吐出長長一口煙霧,望着無星無月的天空告訴溫庭筠“貪心和欲望從來都是不是壞事,你想要更好的,你付出了一切希望能成為太陽,照耀這個世界,這怎麽可能是壞事。”
“沒有人沒有欲望,沒有人心甘情願的平凡,有的只是嘴裏說着自己想要成為什麽,卻從來不付諸行動的人。你怕的到底是你有欲望,你貪婪,還是怕即便你有欲望,你貪婪,可你依舊只是一個平凡人。”
“溫庭筠小姐。”李先稿拍拍她的腦袋“你不是不貪心,你是不敢貪心。但你連貪心的膽子都沒有,那不管是男人還是家人,你什麽都不會有。感情也好錢也好,都是……”
急促的剎車聲打斷了李先稿的話,車還沒挺穩,一個男人風風火火的沖下來,飛奔到溫庭筠面前一把将她拽起來,李先稿煙一砸跳起來想攔,悲催的閃了腰,龇牙咧嘴的看着溫庭筠被對方抱進懷裏,松了口氣的同時也更疼了。
溫庭侑已經推開了溫庭筠,上下掃視她“你怎麽了?哪不舒服?誰欺負你了?你是不是…”被跟在後面跑過來的大哥拽着後領丢開,讓他老實點。
比起溫庭侑直接無視李先稿的行為,溫庭昊先看李先稿,發現他動作不對,問他出什麽事了。注意力跟着轉過去的溫庭侑掃了眼李先稿扶腰的手,直接問他是不是閃到腰了,得到确定的答案過去想扶他,上前一步又把親哥往前一推,讓他扶着,自己去抓溫庭筠的手。
好不容易見面的兄弟姐妹先幹的事情是把李先稿送醫院,雖然李先稿說不用了,但溫庭昊表示一定要,是不是小問題先檢查過後再說。李先稿被扶進溫庭昊的車,他停在這的車有人幫忙開走。
路上不知道是不是有個外人,車裏只有溫庭昊和李先稿在聊天,坐在後座的溫庭侑緊攥着溫庭筠的手,兩人都不說話聽他們客套。這個說謝謝照顧,那個說應該的之前欠了個人情,就這麽客套了一路。李先稿被送進科室,三人陪着他檢查。
問題不大不小,只是扭到腰,不過他腰很殘疾舊傷一堆,醫生建議最好是卧床休息兩天。溫庭筠在邊上聽到什麽‘脊椎骨折複原瑕疵’和什麽‘腰間盤突出’之類的都聽愣了,總覺得他那個故事真實性搞不好很高的樣子。
卧床什麽的李先稿試圖拒絕,可推着輪椅的護士直接把他推到VIP病房去了,李先稿想拒絕的話都說不出來。關鍵是,溫庭昊給他遞了張名片,上面一排稱謂讓他選擇留下,光‘首爾大’和‘律師’兩個詞疊加就值得他留下。
病房是套間,兩位長輩在裏面溝通,姐弟坐在外面的會客室,溫庭侑逼問溫庭筠到底搞什麽。得到的是沉默的答案,氣個半死,親哥出來招呼兩個小朋友和李先稿道別,等雙方客客氣氣的說了再見,帶着弟妹回了家。
家裏爸媽都等着,溫庭筠以為自己會碰到一個‘審問’的場面,結果什麽都沒有,爸爸摸了摸她的頭讓她以後不舒服要記得給家裏電話,媽媽抱了抱她,讓她好好睡一覺。哥哥像是想要說什麽,最後也沒說,只是遞了一張卡給她,說喜歡什麽就去買,一家子都有些奇怪。
不對,溫庭侑還是很正常的,拽着她去小花園試圖逼問,理所當然的什麽都沒問出來,氣鼓鼓的回去了。溫庭筠以為他就這麽走了,沒一會兒就見他拿了瓶紅酒和兩個酒杯出來,意外的聽到他要找自己喝酒,理由很詭異的是他失戀了。
兩個小的在花園裏鬧,三個大人站在二樓親爹的書法落地窗前看着他們。李淑媛知道問題在哪,也知道要怎麽解決,只要去做正規的心理疏導就行。可這麽簡單的方法她用不了,只能讓什麽都不知道的溫庭侑去打開她的心扉。
“萬一庭侑知道了…”溫庭昊看着媽媽“他會不會也出問題?”
李淑媛搖頭“我不知道,但是當初我們試着給庭侑治療過記得嗎,他遺失了那段記憶,想起來很困難,但想起來也并不一定是壞事。而且庭筠排斥我們,只有庭侑可以讓他放下戒備。”
“因為他是唯一一個真的把庭筠當溫庭筠的人?”溫修賢問她。
嘆了口氣的李淑媛還是有些後怕“差不多,只有庭侑會把之前的庭筠和現在的庭筠當兩個人,我們都不行,我一直告訴她,可以做自己,但我其實還是把她們當一個人,我們三個都是。”
溫修賢還是不太放心“那二十四小時之後呢,沒多少時間了,時間到了怎麽辦?”
“實在不行就只能帶她去看心理醫生。”溫庭昊沉聲道。作為兄長,他到底比父母要心硬一點,在他看來一開始就應該去,而不是拖到現在。
李淑媛直接反對“不行,她會離開我們。”
一句話說的兩人一起看她,父子兩對視一眼,丈夫開口“什麽叫離開我們?”
李淑媛抿嘴不說話,溫修賢看了眼溫庭昊讓他先離開,大兒子拒絕“你們顧慮太多,不破不立,溫水煮青蛙不适合她現在的情況。我之前就說過太寵了也不好,今天庭侑都不把超速當一回事,就是規矩沒教好,對規則沒有敬畏之心。”
兒子不願意走,妻子不開口,溫修賢嘆了口氣,左右為難。
樓上僵持住了,樓下倒是打開了話頭,溫庭侑研究了一堆心理學的書,試探了小半個月确定自家姐姐是知道她有另一個人格的,那就不用擔心人格錯亂的問題,問的很是無所畏懼,比如溫庭筠折騰這一圈是不是感覺人格要回來了啥的,問的溫庭筠都有些懵。
“我之前懷疑你吞了那個讨厭鬼。”溫庭侑一手夾着煙,一手轉着酒杯告訴溫庭筠“排除你是主人格的情況下,你知道她所有的事情,但她卻不知道你的存在,而現在出來的是你,那很有可能你吃了她。”
溫庭筠驚悚的看着他,溫庭侑讓她正常點,這是合理推測,半吊子的心理學小學徒給姐姐講可怕的猜想。第一個猜想就是溫庭筠是第二人格,吞了主人格(又稱:融合);第二個猜想是溫庭筠才是主人格,前面那個是客人,某種契機讓主人格醒了,第二人格就此沉睡。
“我們改天去找人幫你融合怎麽樣?”溫庭侑喝了口酒“你這個是諱疾忌醫知道麽,光靠自己努力沒用,今天就玩砸了,你知道成為心理醫生有多困難麽。”說着問她“對了,你今天到底搞什麽?有什麽不能說的。”
本來确實不能說的溫庭筠,在這種問法下發現能說了,跳過什麽玄幻的前世今生就說雙重人格的事情,接着又說了親媽建議的二十四小時,以及她愧疚的一切。
溫庭侑聽了半天,白眼翻翻的鄙視她蠢“這有什麽好愧疚的,找醫生,治療結束不是你吞了她就是她吞了你,不管誰都一樣,根本沒什麽回來回不來的事情。”
溫庭筠愣了一下,說出很久以前就已經很好奇的問題“你知道我不是溫庭筠對吧,我是說你姐姐。”
“不是你個大頭鬼,我倒是想啊,你蠢成這樣敢出去說是我姐姐你就死定了。”溫庭侑嗤笑“但這東西是我想不想的問題嗎,你身上留着和我一樣的血,不管你是誰,你都是我姐姐,傻子。”
“那…你不會想讓那個姐姐回來嗎?”
溫庭侑疑惑的看着她“你是不是沒聽懂,你們都很讨厭,都!”重音“讨厭鬼一號和讨厭鬼二號有什麽區別,等你們融合了說不定還有個讨厭鬼三號!”想想就生氣!
溫庭筠突然笑了,笑的前仰後合看的溫庭侑愣住,眼睛一轉按住她的肩膀讓她先別笑“你說媽媽告訴你,讓你當給了租借費過24小時?”沒聽到回答,先懷疑“你确定?不可能啊!”
“為什麽不可能?”
“那是在加重病情!”
“……什麽?”
樓下的姐弟傻住,樓上的母親終于開口解釋,為什麽她一直在排斥心理醫生,特別簡單,也特別不符合她學了這麽多年,連博士都拿到的知識分子的做事方法。那是母親才會做的事,孩子只有放在身邊才是最安全的地方,只有自己可以保護她。
“心理醫生會給的第一個建議,是讓她離開我們,轉世這種東西不是主流科學,雙重人格或者多重人格才是她會被診斷的病症。她相當于一個新生的人格,當沒辦法判斷誰是主人格的時候,最好的方式就是離開上一個人格所熟悉的環境。”
“人的自我認知是很微妙的,自己認為自己是誰,周圍的環境認同這個人格的存在,天長日久,這個人格就自動變成主人格了。附屬人格或許消失或許隐藏都不一定,但只有離開這裏,溫庭筠才能走出她并不是另一個人的迷思,在陌生的地方,她就只是溫庭筠,僅此而已。”
“我們,我們所有人,這個家,站在這裏的每一個人,我們無時無刻不在提醒她,她并不是那個孩子,不是我們的女兒,不是誰的姐妹,只是她自己。新的環境和新的朋友會産生新的社交網絡,作為這個網絡的構建者……”
溫修賢打斷妻子的話“她的愧疚感就自動消失了,因為朋友是她的世界也是她的,都是她自己的,她根本沒必要愧疚。”望着固執的妻子,滿目失望“你真的是…真的是…”
“荒謬!”溫庭昊怒視母親“您怎麽能…”
“我必須這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