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情債

第93章

有的事情， 根本不需要明說，彼此就會有一定的默契。

比如喻近期知道傅可需要時間，她沒再打電話過去， 而是發了信息表示自己回到自己租的地方去了， 正好有工作要處理。

她們沒有争吵， 只是無聲地安靜地選擇了給對方時間和空間。

盡管……

這一切單方面都是喻近期的錯誤。

是她當初太不顧及傅可的感受， 是她當初藏有私心， 是她以為自己以後不會再跟傅可來往。

這個周末四個人都不太好過，傅可跟童寧吃完飯， 回到家以後就看見了比之前空蕩的客廳和卧室。

她捏着手機，在沙發上坐了半晌，又将u盤裏面的視頻看了好幾遍。

反反複複，腦子像是光盤， 而這些內容要被刻印在裏面一樣。

時間就這樣晃蕩着，又到了周一這個工作日。

連着一個人睡了兩晚上， 傅可一點兒也不習慣，她跟喻近期有消息的來往，只是很少。

就好像在經歷前幾天童寧和江妮經歷的事情， 現在又輪到她了。

傅可的黑眼圈有些重， 她起床之後就化妝遮了一下， 去公司的路上還有些恍惚， 等紅綠燈過斑馬線的時候連着打了好幾個哈欠。

“可可！”剛進了大堂，就聽見了來自于沁的呼喚。

于沁一臉幸福的表情， 她拍了一下傅可的手臂：“吃過早飯了嗎？”

“還沒。”傅可搖頭，“今天起晚了。”

“沒睡好嗎？”于沁看出來了， “你有些疲憊。”

周圍都是同事， 她倆的聲音不大。

傅可聞言點了下頭：“嗯， 有些累。”

“小魚學姐呢？”

“她忙新公司的事情，也應該很累。”

傅可淡淡“嗯”了一聲：“走吧，電梯開了。”

于沁現在怎麽着也算是個準新娘，哪怕還有幾個月才結婚，但她的開心溢于言表。

傅可跟她道了別，回了自己的工位。

她努力做出跟平時上班沒有兩樣的表情出來，有公司的經理來找駱晟的時候，臉上依舊挂着微笑。

不論怎麽說，職業素養還是要有的。

電腦上登陸了微信，收到了不少的消息，都是工作上的交流。

快到了十一點，傅可抿了下唇，又給喻近期發了信息過去，叮囑她記得吃飯，不要忘記了。

喻近期的工作強度很大，傅可是知道這一點的，所以哪怕對喻近期的行為還沒釋懷，她還是會提醒這個。

不能一忙起來就不吃飯，是吧？

傅可垂了垂眸，很快收到了喻近期的回信：【嗯，不會忘記。】

傅可知道，喻近期也不知道該怎樣面對自己，所以這兩天她們的對話都很生硬，就像是兩個關系很普通的朋友，被迫一起交流一樣。

喻近期回完消息，盯着電腦吐露了一絲嘆息。

她這兩天将自己的注意力全部放在工作上，可是只要一閑下來，就會想到跟傅可的事情。

哪兒有那麽好解決啊？

這是橫亘在她們兩個人心間的一根刺。

短時間內沒有答案的。

江妮之前就很擔心這一點，并且還勸過喻近期，讓她不要坦白，這樣對兩個人都好。

可是她們是要一起過一生的人，不坦白的話，真的可以嗎？

喻近期扪心自問，她自己做不到，于是趁着還有點點的醉意……

現在倒好。

喻近期揉了下眉心，将微信的界面關掉，又開始看起了項目企劃書。

分公司已經在努力地運作了，也開始接起了單子，現在要做的就是将工作給做到最好，不能敗掉陶成霖花了很多心血的口碑。

公司已經新招了一批人，但還是不太夠，幸運的是大家的工作态度都還不錯，起碼在開會的時候，都能看見大家臉上的興奮勁。

喻近期稍微放心了一點。

于沁中午的時候，又跟傅可一起吃的飯，因為她的男朋友出差去了。

她還沒察覺到傅可跟喻近期出了什麽問題，以為傅可來了大姨媽心情不好。

傅可這幾天心情不好，經期也受到了影響。

“可可，你到時候是一定要給我當伴娘的。”于沁又笑了起來。

傅可也為她開心，嘴角往上揚了揚：“我知道。”她頓了下，“我還沒給誰當過伴娘，你是第一個。”

傅可都快活了二十六歲，只是交好的朋友沒有很多，像于沁這樣從中學時代就認識的朋友更是少之又少，就算是于沁不說，她也會問的。

“你呢？”

“你要不要跟小魚學姐搞個婚禮啊？”

于沁問這個的時候，眼睛非常亮，她也沒注意到傅可的頓住的表情，自己又繼續說了起來：“雖然你們吧，不能扯證，但是辦個婚禮沒問題的吧？”

“我前陣子上網沖浪就看見了一對女性情侶，兩個人都穿婚紗，我被美到一直在叫，不知道你看見我微博轉發的內容沒，我給你翻出來看看。”

于沁說着，還真的就拿出了手機，将自己轉發的那條微博給翻了出來，把手機界面給傅可看。

傅可緊抿着唇，她的視線落在手機上，又聽見于沁笑着說：“怎麽樣？是不是很美？”

“是很美。”傅可眨了下眼。

自從意識到自己喜歡喻近期之後，她就沒有期待過結婚這件事，因為對她而言是不可能的。

她并不想跟一個男人扯證，而且這就是一種欺騙。

就算壓力再大，她也不想做出違背自己心願的事情。

她之前也不是沒見到過同性戀人辦婚禮的微博，在于沁給她看的這個之前，她就看過不少。

她也幻想過某一天，自己跟喻近期也能穿上婚紗，在家人朋友的祝福下，相擁相吻。

其實跟喻近期在一起之後，她就覺得這可以不是幻想了，她覺得可以實現，她們那麽互相喜歡對方，該有的儀式感那可以安排上。

可是……

可是她們現在的狀态出問題了。

于沁的聲音又拉回她的思緒：“那你們辦一個啊？否則只給我份子錢，你們一分收不回去，多虧啊。”

“我又不缺錢。”傅可的眉頭一挑，語氣甚是嚣張。

于沁的髒話罵出了口：“草。”

她張了張嘴，又想再在傅可辦婚禮這個事情上再說點什麽。

傅可擺了下手，将話題扯開了：“別說我了，還是先說你吧，國慶節結婚，還要度蜜月，之後還要懷孕生孩子……”

于沁立馬捂着腦袋：“師傅，別念了。”

這頓飯就圍繞着“結婚”這個話題了，傅可沒有跟于沁透露半點自己跟喻近期的感情，不過話一多起來，心情似乎好了不少。

到了下午，駱晟把傅可喊進了辦公室，給她安排了一件事。

“傅秘書，去開車接個人到公司來。”

“之前見過的，叫桑沛。”

傅可不知道他要做什麽，只是拿着名片和車鑰匙，去了停車場，開了駱晟的一輛轎車，面無表情地去接人。

名片上的電話號碼就是桑沛之前聯系她的，傅可看着這串數字就有些頭疼。

而且桑沛自己會開車，居然還要她去接。

傅可想到這個，又覺得自己在打雜了。

地址就是“紀念”酒吧，現在是下午，陽光毒辣。

她把車停在路邊，給桑沛打了電話過去，對方很快接聽。

“喂？”

“桑老板，駱總讓我來接您。”傅可公事公辦的語氣，“已經在門口了。”

桑沛：“……”

桑沛：“我出來了。”

電話掐斷，傅可撐着傘，下了車。

她現在就是個司機，服務得到位，哪怕桑沛是自己的初戀女友。

沒兩分鐘，就看見桑沛出來了，只是不是直接走出來的，而是拄着拐杖。

傅可擰着眉頭，走過去撐傘，她沒問什麽，只是認真打傘，并且拉開了車門。

距離上次見到桑沛，已經過去了好一段時間，傅可倒是沒想到，再見面會是這樣的場景。

拐杖被放進了後座，桑沛也跟着坐了進去，傅可認真地當起了司機，就差一副開車用的白手套了。

兩個人都沒交流，傅可回到了駕駛座，将車子往前開，桑沛在後座玩着手機。

氣氛有些尴尬。

過了大半個小時，車子在公司的地下停車場停了下來，傅可下了車，拉開後座的車門，将拐杖先拿了出來，才又扶着桑沛的胳膊，讓桑沛努力站起來。

“嘶——”桑沛站在地面上，倒吸了一口冷氣。

停車場的燈光略暗，傅可看了她兩眼，還是什麽都沒問，由着桑沛自己架着拐杖跟在她身邊往電梯口走。

現在是上班時間，乘坐電梯的人不多，來停車場的人更少。

周圍都很安靜，傅可一直看着前方，抿着唇沒說話。

桑沛清了下嗓子，說了兩個字：“摔的。”

“嗯。”傅可的回應有些冷。

電梯門開了，桑沛先進去，傅可跟着進去以後按了樓層。

她似乎知道為什麽駱晟要把桑沛喊來了。

之前那頓飯就能看出來，他們的關系不錯，那麽桑沛這個後輩出事情了，喊來數落一番，也在情理之中。

至于是不是真的摔的，傅可倒是一點兒也不關心。

她只覺得桑沛肯定不想看見自己，因為非常狼狽。

很快就到了駱晟所在的樓層，傅可的臉上始終挂着微笑。

桑沛跟她走了一路，快到辦公室門口時，揚了下下巴：“要嘲笑就笑吧。”

“沒興趣。”傅可微笑着，先進去跟駱晟說了一聲，而後就出來了，桑沛拄着拐杖進去。

從電梯口到辦公室這一截路程中，傅可還注意到了汪嘉實，她看見了汪嘉實一臉的震驚，而且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傅可只覺得好笑，等辦公室門一關上，就又往汪嘉實的方向看了兩眼。

“她怎麽了？”秦月好奇地湊過來，問了一句，“我記得之前跟這個女生一起吃過飯的。”

傅可想了想，笑着說道：“不清楚。”

秦月的眉頭皺起：“年紀輕輕的，怎麽這麽不注意。”

“上次我就記得她喝多了，一個勁地在那喝酒。”

傅可抿了下唇，想起了桑沛的說辭：“她說摔的。”

“那還真的是倒黴，能夠摔到拄拐杖，這得多疼。”

傅可點頭：“是啊。”

她想起來了桑沛的那一聲“嘶”。

桑沛進了駱晟的辦公室，在沙發上坐下了，她耷拉着腦袋，已經做好了被罵的準備。

“小桑。”駱晟給她接了杯水，語重心長地道，“你跟你爸杠什麽呢？”

桑沛依舊低着頭：“我沒跟他杠。”

“還說沒有。”

“你爸都氣得讓我來訓你了。”

駱晟跟桑沛的父親差了好幾歲，是桑父的師弟，兩家人離得近，關系一直不錯，駱晟将桑沛都當作女兒看待的。

“駱叔。”桑沛伸出手，握住了杯子，“如果您也是來勸我的話，那還是不要浪費時間了，我是不會答應我爸的。”

駱晟的眉頭擰起：“你倒是說原因啊。”

“我說了的。”桑沛擡起頭來，“我對男人沒興趣，他非得讓我跟那個姓梁的還是姓啥的試試，這不是在逼我嗎？”

“我不想跟他吵架，是他不放過我。”

駱晟聞言，手放在了自己的膝蓋上，他沉吟了一會兒，轉移了話題：“腿疼嗎？”

“有點。”桑沛露出一個笑容。

她這個腿真的是摔的，沒有撒謊。

駱晟輕嘆：“真不注意。”他還是有些想不通，“你怎麽會對男人不感興趣呢？小桑。”

桑沛：“……”

桑沛扶額：“我哪兒知道啊，駱叔，我以前上學的時候，還談過女朋友呢，對男的我是真的沒興趣。”

“這到底是潮流還是什麽？接你的傅秘書也是。”

桑沛一聽見傅可的出現，就輕咳了一聲。

真的太尴尬了。

駱晟沒發現什麽不一樣，他端起自己的杯子，又看了桑沛兩眼：“今晚你回家吧，跟你爸爸好好再說一下，你爸狠起來，那就不是個人了。”

桑沛失笑：“駱叔，哪兒有這麽說自己朋友的啊？回頭我給我爸告你的狀。”

駱晟瞪了她一眼：“你敢！”

桑沛只是笑，過了兩秒，她清了下嗓子，就說道：“一會兒我自己打車回去，別派人送我了。”

“你一個人怎麽行？”

“都拄拐杖了還逞什麽強？”

“當初高考完以後，你也是這樣逞強，明明可以就呆在國內，跟你爸吵了一架，就飛去國外讀書了。”

“這麽多年來見不着你的人，你又不用家裏的錢……”

駱晟堂堂一個大公司的總經理，還有時間在這數落自己，桑沛的心情有些複雜。

駱晟幾乎是将她的“過分”的行為說了個遍，最後才又回到主題：“還是那句話，跟你爸好好談下。”

“知道了，駱叔。”

駱晟站了起來，他都沒撥內線電話，直接拉開門，讓傅可進來，将人送回去。

桑沛又拄着拐杖，走在傅可的身後，一起往外走。

傅可依舊沒什麽表情，她握着手機，上面顯示着喻近期發來的消息。

喻近期說自己今晚不能準時下班了，讓傅可多注意點，別吃生的冷的東西，痛經的話櫃子裏有藥。

桑沛轉頭看了好幾次傅可，最終在上了車之後，才對着傅可的後腦道：“遇到什麽事了嗎？”

傅可系好了安全帶，握着方向盤，聲音沒多少溫度：“沒有。”她頓了下，“沒跟你一樣，就不算事。”

桑沛：“……”

桑沛垂了下眼：“駱叔不知道我們的事情，否則不會讓你來接我送我的。”

“我知道。”

“對不起啊。”

“給你添麻煩了。”

“沒事。”傅可的語氣都保持着距離。

桑沛沒再發言，她沉默了下來，直到回了“紀念”酒吧。

沒有再跟桑沛待在一個空間內，傅可松了口氣，她再次回到公司之後，沒多久就到了六點，将車鑰匙給了駱晟，就下了班。

身體上的不适，再加上又跟桑沛有了接觸，傅可又想到喻近期，就覺得腦子一陣嗡嗡的。

好久沒這麽疲憊了。

傅可又回了只有自己住的地方，她緩了好一會兒，才拿起手機點了外賣。

跟喻近期兩天沒見面，說不想念是假的，只是不知道要怎麽面對。

她們在一起了一個半月，之前的大部分時間都在異地見不着面，現在不異地了，卻面臨了新的問題，這不禁讓傅可深思，她對喻近期的了解到底夠不夠。

她以前為喻近期開脫，真的想了不少的理由，只是從來沒想過，真正的答案就是喻近期做錯了。

錯誤是可以原諒的，只是傅可心裏有些堵。

她吃了飯洗了澡，早早地就躺在床上，捂着肚子睡下了。

她有痛經的習慣，這一回也不例外。

天色已經暗了下去，但傅可壓根就睡不着，不知道過了多久，她聽見外面傳來了一點小小的動靜，她翻了個身，将背部對着門，假裝自己睡着了。

喻近期回來了。

她将自己的動作做得很輕，但還是有些聲響。

她才忙完下班，飯都還沒吃，就趕了回來，因為越想越覺得，自己無論如何，也不該跟傅可分開這麽久，尤其是傅可現在還被痛經纏住，她不在身邊的話，就更過分了。

她在客廳站了兩分鐘，才擰開了卧室的門，就看見傅可蜷着身體，背對着她。

喻近期抿着唇，擡腳走過去。

她的腳步很緩，怕吵到傅可。

這段距離很近，花了不到一分鐘，她就站到了傅可的面前。

傅可的懷裏抱着她們在一起那天買的海綿寶寶，眉頭輕輕擰起，顯然這個覺睡得一點兒也不安穩。

喻近期緩緩蹲了下來，她又伸出手，想要将傅可的一縷頭發往後別一點，但是又怕傅可醒來，就懸在了半空中。

過了一會兒，喻近期還是将手往前，傅可在這時候睜開眼，看着她，張了張嘴：“喻近期。”

“如果這六年時間過去，我愛上別人了呢？”

“你到底有沒有想過，有可能會失去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