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峙者[商戰]

第42章 重溫舊夢

孟澤恢複意識時，只覺得頭還微微有點痛。

手表的指針指向淩晨５點，窗外的天大概已經開始蒙蒙亮了。

他眯着眼睛四下打量了一會，已經隐約記起自己現在的處境——這裏是瑞吉酒店的豪華行政套間。頭天夜裏，他喝了一些酒，對着一個不算太熟的男人說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話，然後意識全無地在一張陌生的床上睡到現在……

這樣的認知，讓他難免有些難堪。

即使身體依舊有些酸軟，孟澤還是雙肘用力，想自己撐了起來。

手臂才一動，他驟然發現自己蓋在被單下的身體上衣衫整齊——除了襯衫領口的紐扣被解開了一顆，讓他呼吸可以更順暢之外，他全身上下都保持着剛進酒店時的模樣——這讓他輕松之餘，也有些意外。

昨天夜裏，肖陌把他帶進自己的房間，他潛意識裏是做好了某種準備的——作為一個生理正常的男人，他在情緒異常煩悶的時候，除了煙酒之外，偶爾也會以其他一些方式作為纾解和發洩。

和對方相處到現在，雖然談不上深交，但對方看向他的目光，和偶爾的肢體觸碰，已經能夠讓他明白對方在極力克制着的某種情緒。到了這個年紀，沒有家庭或者戀人帶來的責任束縛，他談不上要為誰守貞。

如果一定要選一個用以放縱的對象，他承認肖陌不是個讓他讨厭的人。

但此時此刻，他獨自躺在酒店裏的豪華大床上，渾身整齊得随時可以洗把臉就出門參加商務談判——這種料想和現實的巨大反差，讓他有些自嘲的想着自己大概是太自作多情了一些。

他終于把身體撐起，靠着床頭的地方鎮定了一下情緒。

重新凝神之後，才發現朦胧之中，有個人影坐在靠窗的沙發椅上，一直沉默不語地看着他，身邊的煙灰缸裏堆滿了煙蒂——看樣子，對方竟是抽了整夜的煙，一夜未眠。

“你醒了？”黑暗中，肖陌和他對視了幾秒，起身走了過來，居高臨下地看着他。

“抱歉啊肖總，占了你睡覺的地方……”他有些答非所問的應了一句，把蓋在身上的被單掀開，想要起身。

下一秒，他只覺得一道黑影驟然壓下，肖陌帶着一身濃重的煙草味，逼近了他的身體：”你現在清醒了是吧？那麽，你現在說的每句話，做的每件事你自己都是清楚的對吧？”

孟澤摸不準對方是什麽意圖，只能側了側身體，試圖避開對方強大的壓迫感：”你要幹嘛？”

肖陌起身，将房間內的燈開得大亮，捏着手裏的煙頭最後吸了一下，然後随手抛在一旁：”你之前不是想做嗎？我不想你酒醒了以後告訴我你又什麽都不記得了……現在你清醒了，我們可以開始了！”

孟澤昨夜會放縱自己，多少也是因為心情極端低落之下，借了夜色的遮掩和酒精的刺激，此時休息了一整夜，理性已經回歸，眼見在亮得刺眼的燈光下，肖陌站在他身前，神色坦然的脫着自己的上衣，他禁不住又是尴尬，又是羞惱，反射性的去摁頂燈的開關：”我昨天心情不好，說了些莫名其妙的話，這事就別提了。”

肖陌一把拉住他的手，扣在腰後，幾步一推，已經将他抵在了巨大的穿衣鏡前：”孟澤你關燈幹什麽？你什麽樣子我沒見過？”

他将對方禁锢在懷裏，舔着對方的耳垂：”幾年前我把你做到哭，做到求饒，做到失禁都有過……你今天想要試哪一種？”

孟澤感覺到對方的手指已經摸上了自己的襯衫下擺，游蛇一般毫不停留的開始解他的衣扣，一時間，巨大的難堪甚至戰勝了羞怯，連對方赤、裸、裸的挑逗也根本顧不上反駁，只是用力拽着對方不安分的雙手，劇烈喘息着：”肖陌……你他媽的停手……別脫我衣服！”

肖陌冷着臉哼了一聲，直接緊貼着他的背部将他圈緊，暫時收回了企圖侵入他上身的手，只是緊捏着他的下巴，強迫他正視着鏡子中的自己。

“我忍夠了……孟澤！”他聲音嘶啞：”你怎麽樣都無所謂，記不起以前的事也行，我們就當重新認識。”

他看着鏡子裏環抱在一起的兩個人的影像，慢慢地舔着對方的耳垂：”反正我們最開始也是這麽熟起來的。”

随着他刻意吻舔的動作，孟澤的身體劇烈的抖了起來。整個人癱軟在他懷中，像是被抽幹了所有的力氣。

他始終有些緊張，雙手緊抓着襯衫的下擺，神經繃得異常僵硬，即使最敏感的部分被對方用手反複撫慰着，也無法松弛下來。

兩人之間就這樣僵持了好一陣，肖陌終于妥協一樣嘆了口氣，伸手将對方已經被解開的幾顆衣扣重新扣上，然後吻着他的頭發：”你放松些，我不逼你就是了。”

不知是對方的溫柔撫摸，還是衣服重新被系上，孟澤原本緊繃的身體終于逐漸松弛了下來。他不再說話，只是将頭靠在對方的肩上。

“舒服嗎？”

對方的吻落回了他的臉頰，一直看着鏡子的眼神，也逐漸有了笑意：”那一年在上海，我們在酒店的浴室裏，也這麽做過……”

他聽着對方喃喃地說這話，腦子裏像是有什麽東西像火車一樣轟鳴着疾馳而過，想要凝神抓住時，卻又變得遙不可及。

明亮的穿衣鏡裏，他甚至能夠清晰地看到兩個人擁抱在一起的模樣明明是那麽讓人羞恥的景象，卻被肖陌做得無畏坦然。

迷迷糊糊之中，他感覺胸膛的地方微微有些發癢，是對方的吻正一個一個的落在他的襯衫上。

“疼不疼？”對方已經換了面對面的姿勢，此刻額頭相抵的慢慢吻着他的嘴唇。

“還好……”他依舊有些狼狽，只能側開頭去，強作鎮定地回應了一聲：”肖總，這事算我挑起來的，這次就算了，下不為例……”

肖陌微微哼了一聲…

“要做的話，就專心一點……至于有沒有下次，等做完了這次再說！”

孟澤覺得滿身的汗水差不多都下去了，裸、露在空氣中的雙腿開始感覺有些冷。

如今他躺着的地方離卧室不過只有幾步的距離，這個時候是在床上，大概會舒服很多。

然而現在，他也只能就着肖陌緊緊摟着的姿勢被側壓在客廳的地毯上，根本動彈不得。

肖陌大概是累了，眼睛微阖着，呼吸有些發沉。

睡夢中的他卻依舊是眉頭緊鎖，心事重重的樣子。

孟澤和他接觸了一陣，即使沒有深交，也能從種種跡象看出對方的私生活上很講究。但此時此刻，近在咫尺的肌膚相貼，卻也讓他能清晰的看到對方眼角邊一道道深深淺淺的紋路和鬓角裏幾乎快要藏不住的白發。

對方也才三十多歲，這些年來，他應該是過得很不好，在殘酷的歲月侵蝕下呈現出來的疲态，任何高級的保養品都拯救不了。

孟澤擡了擡被壓得有些發酸手，試着碰了碰對方瘦削的脊背——已經不再是少年那種富有彈性青春四溢的身體，但此刻擁抱在一起，卻讓他莫名地感覺的沒有那麽煩躁。

“孟澤！”

對方睡得極不安穩，他的身體才動了動，就已經用力箍緊。過了半晌，肖陌才像是全然清醒過來，睜開眼睛，笑得有些歉疚，箍住他力道卻沒有半分減輕：”我以為自己又在做夢，害怕自己眼睛一睜開，又是一個人在這裏……”

他說到這裏，似乎是滿心的喜悅從心底湧了上來，一時間卻無從表達，只能低頭追逐着孟澤的嘴唇反複親吻着：”你也還在……真是太好了……”

孟澤被他嘴唇邊一圈短短的胡渣紮得發癢，在對方巨大的喜悅心情感染下，卻也只能任由着深吻了一陣。眼看着肖陌始終沒有要停止的意思，他只能最終把頭偏開：”肖總，天亮了……起來吧。”

肖陌壓在他身上，似乎是分別太久，想把累計了兩年的欲念一次性兌現似的，依舊還是纏着他：”孟澤，要不要再做一次……？”

孟澤從淩晨５點被他糾纏到現在，已經快４個小時——不知道肖陌是不是心願得償的沖擊來得太過強烈，在最初體力大量消耗之後，做到後面已經有些力不從心。眼下對方淺眠了不到半個小時，體力明顯沒有恢複，卻像是害怕一切成空一樣，反複用親密的行徑來驗證着眼前一切的真實性。

他有點好笑，又有點心酸，順手扯過一旁的毯子給對方蓋上：”肖總……你還是先休息下，裴裴差不多應該醒了，我得去下醫院。有什麽事，我們以後再說。”

這句話說得很平淡，肖陌卻瞬間僵在了那裏：”……你是說，還會有……以後，是嗎？”

孟澤自己也覺得這句話說得不太對味，卻也不想再在個別字眼上過多糾結，只是有些費勁的站起身來：”借用一下浴室，我得洗個澡。”

肖陌一把抓住他的手：”行，那你洗好了等我幾分鐘，我陪你一起過去。”

兩人前後收拾了半個小時左右，肖陌下樓把車開了出來。孟澤知道這種時候就算開口說不，對方也一定不會妥協，也只能由着他一路陪着把車開到了醫院。

裴裴剛醒來沒多久，神智還有點模糊，看到孟澤出現，很快就笑了起來伸出雙手，孟澤把他抱在懷裏，耐心的哄了一陣，直到護士過來做檢查，才重新站起身來。

肖陌在旁邊等着，眼看他還是有些憂心忡忡的樣子，正準備開口安慰幾句，病房的門忽然被推開，幾道人影匆匆忙忙的趕了進來。

“孟澤你昨晚到哪裏去了？給你打了一晚上的電話怎麽都不接？幼兒園的老師把電話打到家裏問裴裴的情況，我們才知道他出事了，你爸找人查了半天才找到這裏……你這孩子，有什麽事情都不會第一時間和家裏說一聲嗎？”

手裏拎着一堆東西的老太太進門就是一通唠叨，孟澤略微有些尴尬——昨天夜裏他和肖陌在酒店裏翻雲覆雨折騰到大天亮，哪裏還會顧得上接電話——想到這裏他的眼光不自覺地朝着肖陌瞥了瞥，然後低聲開口：”媽……昨天事發突然，也不想你們太操心，安頓好裴裴以後，就臨時去朋友那裏借住了一下……”

杜蔓麗這一路匆匆趕來，心急火燎的，直到這個時候才意識到房間裏除了自家兒子和護士小姐之外，還站了個其他人。她也不好當着外人的面再數落自己兒子，于是也趕緊收斂起脾氣，沖着對方正準備打個招呼。

眼光才落到肖陌的身上，她的臉色就已經完全變了。

“你……”巨大的驚怒之中，她連句子都磕磕巴巴了起來：”怎麽會是你……”

肖陌也實在不知道該用什麽表情來面對眼下的情形，也就只能微微颔首，沉默着不說話。

杜蔓麗盯着他，腦子裏把不久之前自家兒子的話慢慢消化了一下，驟然間意識到了什麽，轉過身體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看着孟澤：”你昨晚……和他住在一起？”

她一邊質問着，一邊眼光已經落在了孟澤的脖頸上，幾個紅得發腫的吻痕赫然刺激得她連聲音都抖了起來：”他……他對你做了什麽？”

孟澤越發尴尬，伸手扶住她：”媽，您別激動……”

杜曼麗狠狠把他甩開，滿手拎着的東西劈頭蓋臉地就朝着肖陌扔了過去：”你還不放過他！這都多久了，你把他害成跟這樣還不夠，我們都躲到北京來了……你為什麽還不放過他！”

她雖然之前在老伴的勸說下，算是勉強默認了”兒子喜歡男人”的這個事實，但畢竟這麽久了，孟澤身邊也一直沒有出現什麽固定的男伴。內心深處，她依舊還是抱着微弱的期待——之前那個害得兒子性向改變的人不在了，再過上一陣，兒子又能重新喜歡上了女人也說不定——畢竟孟澤最開始對廖晴也算是情根深種過，身體剛剛恢複的那段時間，和幾個女孩相處得也還不錯。

所以，她這次甚至借着裴裴生病這件事，把心目中覺得滿意的女孩特意一起帶來過來，試圖讓兩人多一點互動，增多些好感。

此時此刻，在女孩驚疑不定的目光裏，她只覺得又是失望，又是憤慨。

孟澤很少見到自己母親這麽失态，神色也有點疑惑起來，眼看着肖陌站在門邊，全然不動，也不解釋的樣子，忍不住上前幾步在對方身前擋了擋：”媽，這事和他沒關系，昨天我心情不太好……是我……”

“是我強迫他的！”

肖陌不想再看他這麽為難的樣子，伸手拉了他一把：”他是你親兒子，現在這個樣子……你們到底要瞞他到什麽時候才算完？”

杜蔓麗根本不看他，只是看着孟澤：”兒子，都這麽久了，媽以為你都差不多好了啊……”

她雙手顫巍巍地捂着胸口，眼淚也跟着流了出來。

“肖先生……”一直站在旁邊沒怎麽說話的男人終于開了口：”這兒是醫院，裴裴還病着，我太太她心髒也不太好，你如果沒什麽事的話，就請先回吧。”

肖陌幾年前和孟家二老打交道開始，正面遭遇的從來都是杜蔓麗。即使是當年他得知孟澤的噩耗，趕到Ｔ城大鬧孟家的時候，孟澤的父親也從來沒有在他面前說過些什麽。此時此刻，對方神色嚴肅的下了逐客令，他也不好再做逗留，只是輕輕地握了一下孟澤的手：”那我先走了，你有空了，我再過來。”

“稍等！”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這次是孟澤忽然開了口——這一場鬧劇鬧到現在，他已經越來越疑惑，母親的失态和父親的肅然都完全不像作僞，家人的态度竟是如此，那麽肖陌這個人，或許真的和他的過去有什麽瓜葛。

念頭轉到這裏，他已經不想再做耽擱，直接打了個招呼拉開了房門：”爸，媽，裴裴麻煩你們先照看一下，我送他出去……有些事情，我想和他聊聊。”

肖陌跟在他的身後，在醫院的咖啡廳裏找了個僻靜的角落坐下。

孟澤喝了兩口茶，整理了一下思路，直截了當的開始切入主題：”所以說，你之前給我說的那些話……都是事實？”

肖陌看着他：”你才和我上完床，我對你到底熟不熟悉你難道不清楚……你還有什麽懷疑的？”

孟澤不想和他探讨這個話題，擺了擺手繼續問：”我們是怎麽在一起的？”

這個問題的确不是什麽太好的回憶，肖陌終于也開始有點尴尬：”第一次在一起……是因為我強迫你……”

孟澤像是被嗆了一下，肖陌看他這個樣子，只好繼續解釋：”當時你受了點傷……”

孟澤順着他的話語努力尋找着記憶裏的痕跡：”我是怎麽受的傷？”

“……也是因為……我強迫你……”

話說到這裏，兩個人面面相觑了一陣，彼此都感覺對話已經很難再繼續下去。

“這麽說吧，肖陌……”

孟澤實在覺得困擾，幹脆閉了閉眼睛，重新開了個頭：”我們之前或許認識，或許……上過床，或許還有些什麽更親密的關系……但現在，這些對我來說都是空白。眼下對我來說最重要的人是爸媽，還有裴裴。我媽有心髒病，受不了刺激，裴裴也還小……”

他說到這裏，看着對方的臉有些發白，輕聲嘆了一下：”所以肖陌，無論怎麽樣，你別太急，給我點時間，幫我想想過去的事，或者讓我多一點了解你……”

肖陌聽着前面幾句，差不多以為對方在和他劃清界限，正有些發急，忽然聽到對方話鋒一轉，竟是願意和他慢慢嘗試着交往的意思，一時間，眼睛已經紅了。

“我知道了……”

他很快伸手過去握住對方：”你放心，我不會和你家人起沖突。之前我總是亂七八糟地強迫你，以後都不會了……就像我昨天和你說的，即使你最後什麽都想不起來也沒有關系，我們就當重新認識。”

他拉起對方的手指，輕輕的吻了着：”孟澤，你為什麽願意給我這個機會？”

孟澤笑了一下：”看我爸媽的樣子，你之前大概真的是因為我，給他們舔了不少堵……我實在是很好奇，你底做了些什麽能把他們氣成這個樣子……另外就是……”

最後一句話，他壓在心裏想了想，畢竟還是沒有說出口。

——會願意嘗試相信，除了父母态度的佐證之外，還有一個原因其實是因為，昨天夜裏，肖陌抱着他，在夢中輕聲叫他名字的樣子，不知道為什麽，讓他覺得很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