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峙者[商戰]

第32章 雷雷

二十一歲的雷雷沒頭蒼蠅一樣在肖氏的辦公區裏轉悠了快１０分鐘他覺得自己已經快要瘋了。

來肖氏參加所謂的”面試”本來就是一場心不甘情不願的鬧劇——肖氏在Ｓ城聲名鵲起，ＨＲ部門對用人的要求極高，一般來說，簡歷上不是２１１重點大學以上的學歷，連肖氏的門欄都摸不到。

他當年第一志願報了同濟，最後差了兩分無奈落到一所三本大學，所讀的專業又是調劑分配，對着那一檔子沒有半點興趣的會計課本心不在焉地混了四年。

好不容易拿到畢業證後，原本是想着和要好的朋友一起開個廣告公司，做做他喜歡的廣告設計，卻架不住自家老媽的威懾，由着表姐從中拉線，跳過了簡歷初選，直接來肖氏的辦公大樓裏考了個筆試。

表姐在肖氏也混了六七年，目前在市場部門做個小主管。肖氏財大氣粗，每年發出去的獎金薪水都足夠表姐在家人面前長臉。眼下又到了一年一度的應聘季，表姐惦記着自家這個莽莽撞撞的小表弟，外加表姑媽在她耳邊唠叨了好幾次，就牟足了勁兒前後左右的通了下關系，最後硬是把雷雷給塞進了複試的精英隊伍。

表姐想得很簡單——自家表弟應聘的是市場助理，那是在她手下幹活的人。只要筆試馬馬虎虎應付過去，最後的終面，用人部門的同事總要給她幾分面子。為了保證萬無一失，筆試前一天，表姐還特地給雷雷開了一晚上的小竈，把之前的試題都特意交代了個七七八八。

然而，讓她始料未及的是，表面上一直笑嘻嘻地說着嗯嗯嗯的小表弟，心裏早就打好了了主意——随随便便來肖氏走個過場把老媽給應付過去，等到筆試ＦＡＩＬ了以後，就誰也沒話說，繼而可以正大光明地去混他的廣告公司了。

因為抱着這樣的心情，雷雷的試卷交得格外的早。

主考官是個４０出頭的家庭婦女，拿到他那張大面積空白的筆試試卷，再看着對方那青春水嫩笑得一臉得意的小臉蛋，忍不住好心提醒了一下，時間還早，你要不在寫點争取多拿幾分？雷雷撓着腦袋朝着對方擠了擠眼，三步并兩步地就從考場開溜了。

感覺渾身都松了口氣的雷雷在肖氏寬敞的走廊上伸了伸懶腰——等他定下神來左右看看，內心也禁不住的說了一句我靠！

肖氏的辦公區實在裝修得太過氣派，他雖是才出校門，但實習期間多多少少也在不少山寨小公司裏觀摩過。能像肖氏這樣把普通的茶水間都裝修得像五星酒店的酒水吧的公司，他還是第一次見到，想起之前表姐幫他做功課的時候介紹過肖氏的當家老板也就不到３５的年紀，雷雷估摸着那不是富二代就是煤礦土豪。

他心裏一邊嘀咕着一邊左右看着，晃晃悠悠地走了幾分鐘，忽然發現自己不知不覺已經拐到了完全陌生的位置。成片的辦公桌在光明透亮的大廳裏整齊排布着，放眼望去，黑壓壓的一片人影都在低頭工作。

雷雷心裏有點發慌，随便找了個門就趕緊退了出去，誰知道門後的走廊左右連着的還是一片片的辦公區域，他左右接連着轉了好幾個圈，走到最後，已經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到了哪裏。

土豪果然是大手筆，連個辦公樓都大得跟迷宮似的。

雷雷有些絕望地幹脆在原地站定，想着幹脆等到有人來了，問問清楚，總比自己這樣到處亂轉效率來得高些。

原地等了幾分鐘，連廊上卻始終沒有人過往。雷雷覺得有些渴了，順手從旁邊的酒水櫃裏拿了杯咖啡，一邊喝着，一邊探着頭推開了一扇門，準備主動出擊，找人問問。

就在門被推開的一瞬間，幾道人影迎面而來，雷雷手裏還端着咖啡，一個閃避不及，已經撞了上去。熱騰騰的咖啡嘩啦啦的直接灑在了來人的身上，一片汁水淋漓。他還沒得及開口說抱歉，四周已經是一片倒抽冷氣的聲音。

肖陌已經很久沒有踏進過辦公室。

事實上，以他現在這樣的精神狀況，周琦和陸玲琳已經把向他彙報的事務降低到了最少的程度，盡量讓他多休息只是今天是個例外——兩年前肖氏和孟氏共同注資的地産項目到了開盤的日子，有些榮耀，政府方面，是會一起頒給兩個人的。

這樣的場合，肖陌不會不出席。

周琦事先準備充分，整個彙報工作壓縮在十分鐘內結束，肖陌坐在巨大的椅子有一句沒一句的聽着，始終是有些恍惚的樣子。陸玲琳看他實在是狀态不好，朝着周琦丢了個眼色，建議說老板不然我們先休息幾分鐘，有什麽事一會再說。

肖陌默不作聲地站起身，跟着陸玲琳的步子朝着休息區走。誰也沒料到，就在他拉門的那一瞬，迎面而來的一杯咖啡把他淋了個透。

他也不說話，由着一旁的下屬手忙腳亂地拿着紙巾在他襯衫上擦拭。倒是陸玲琳先忍不住了，直接一步踏前黑了臉：”你是哪個部門的？走路也不注意點？”

雷雷有點手足無措，想要幫忙處理一下事故現場，又實在插不上手，在對方的兇狠逼問下，只能有些讪讪地笑了一下：”抱歉啊……我不是肖氏的員工……”

陸玲琳眉頭皺了起來：”不是肖氏的員工？那你在辦公區裏亂晃什麽？”她心裏有氣，很快就把聲音拔高了幾分：”保安人呢？你們怎麽做事的？讓閑雜人等在辦公區裏亂晃，把肖氏當菜市場了麽？”

人高馬大的保安隊長很快從人群裏竄了出來，正準備陪着笑臉對着滿臉不高興的副總說點什麽，驟然看見自家老板一身狼狽的樣子，臉瞬間就白了。

“走走走，哪裏來的家夥到處亂闖！”他滿心的忐忑無處發洩，在肖陌平日的威懾之下哪裏還敢多問什麽，大概估摸出了陸玲琳話裏的不滿，直接上前拽住了雷雷的肩膀，動作粗暴的推揉着。

雷雷毫無準備的被推了一個趔趄，心裏也有些火：”走就走啊，你動手動腳的幹什麽？我又不是不會聽話！”

保安隊長尋思着這次直接惹上了老板，還不知道自己手裏的飯碗還能不能保住，正是又氣又急，眼看雷雷滿臉倔強的樣子，幹脆一腳揣了上去，嘴裏不幹不淨地罵着：”這裏是肖氏的辦公樓！本來就不是你這種小兔崽子來的地方，還啰嗦的話，我直接轟你走你信不信？”

雷雷本就是個吃軟不吃硬的性格，原本抱着的一點歉意也已經因為對方的粗暴被消磨光了，此刻被揣了幾下，心頭火起，反手把人一推，冷笑起來：”我現在還真不想走了！你再動我你試試看？”

保安隊長眼看自家老板和兩個副總冷眼站在那，如果連一個初出茅廬的小男孩也搞不定，以後也就不用混了，直接牙一咬，兩步跨前，抓住了雷雷的衣領，就準備把他向外拖。

雷雷只覺得脖子被勒得發疼，接連咳了幾聲，本能性的開始掙紮起來。一片混亂之見，他口袋裏的鑰匙被甩在了地上，扣環上的小鴨子被踩了幾腳，忽然呱唧呱唧地發出一片”祝你生日快樂”的搞怪聲音。

一直冷眼旁觀着的肖陌神色猛然間動了一下，臉上的表情忽然變得扭曲。

“你幹什麽！把我的東西還給我！”雷雷終于從對方的鉗制中掙紮了出來，一邊漲紅着臉，一邊憤怒地看着被他潑了咖啡的男人慢慢彎下腰去，把他的鑰匙握在了手裏。

對于他的吼聲，男人恍若未聞，只是輕輕婆娑着扣環上髒兮兮的鴨子挂件，若有所思。

這一片混亂終究還是驚擾了不少人。幾分鐘後，臉色煞白的表姐小步跑到周琦的身前，陪着笑臉開始解釋：”周總，實在是不好意思，雷雷他是我表弟，今天是來肖氏面試的……”她偷眼看了看肖陌，畢竟還是不敢直接對話，于是繼續姿态謙卑地對着周琦：”能不能麻煩周總給老板解釋一下……雷雷他剛出校門，不懂事……”

雷雷聽到這裏，整個人似乎都要跳起來：”到底是誰不懂事？明明是他們先動手的好麽？”

表姐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轉身瞪着他，只恨自己不能上前去直接封了他的嘴。

周琦皺着眉頭，偷偷窺視着肖陌的表情，正準備開口，肖陌已經慢慢把頭擡了起來。

“你……過來應聘的？”

“恩……”

雷雷正在氣頭上，原本不準備接腔。但是對方的氣場實在是太過強大，鋪天蓋地的壓迫感，竟讓向來天不怕地不怕的他微微瑟縮了一下。

“什麽職位？”

男人還是一副不緊不慢的樣子，聲音微微有些沙啞。雷雷偷偷打量了他幾眼——眼前的男人應該就是３０出頭的年紀，非常英俊的長相，卻渾身散發出一種生人勿進的氣場。與長相極其不相稱的一些灰白頭發，似乎也不太藏得住了。

“市場助理……”

雖然并不想表現出被壓制的樣子，卻還是不由自主的開口回答“恩……”男人輕微應了一聲，手下卻是全然不經他允許地開始解那串鑰匙扣：”後面不用面了，你明天來報道就好，只是這個……”他攤開掌心把手裏的小鴨子向前遞了遞，第一次和雷雷四目相對：”暫時放我這裏幾天，以後還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