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承諾
寧小真到家的時候已經日暮黃昏，金燦燦的陽光灑滿一地，小區裏幾乎沒有什麽人在外面閑逛，大多數都已經回家享受熱騰騰的晚餐。沒有小孩嬉鬧的聲音，沒有老人談笑的話語。徐徐的微風吹來，寧小真冷的打了個哆嗦，十月底的秋風還是有着些許涼意，她收緊衣服，加快了步伐。
推開門，屋裏漆黑一片，沒有聲音，沒有熱騰騰的晚飯，只有剛回家的自己。打開燈，寧小真将給小柯準備好的蛋糕随手放到茶幾上，走到廚房拿出馬克杯倒了杯水，看見媽媽寫的便利貼貼在冰箱上，大概掃了一眼，上面的內容無非就是有了一個新的案子，需要出差一兩天。
寧小真輕嘆一聲，将紙扯下來随手丢進了垃圾桶，這種事情對于自己來說已經見怪不怪了，以前還小的時候也會有不開心鬧脾氣的樣子，而現在只是懂事的點點頭，不給大人添麻煩。
出了廚房，就看見一個小東西睜着它那圓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她，對她搖着尾巴吐舌頭。
“哎呦哎呦，這麽盯着我幹嘛，怪吓人的。”寧小真蹲下來，摸摸它頭頂上的毛，還好白天的時候有阿姨會幫她溜溜飯團，不然這到晚上它還不得把家拆了。
飯團咬住她的褲腳就往門外拽，寧小真就如一尊大佛站在原地不動，飯團見拽不動，就在她和門口這之間來回的跑，一點也不嫌累的。
寧小真見它滑稽的樣子哈哈笑個不停，她無奈的點點頭：“好啦，帶你出去就是了，至于嗎。”
給飯團套好項圈又拿起了茶幾上的蛋糕，想想反正也要出門就順便把蛋糕給送過去。
出了門，硬是将想沖過去坐電梯的飯團給拉倒樓梯口，就已經将她累的氣喘籲籲：“飯團啊，你就不能遷就一下我這半殘不殘的腿嗎。”寧小真揉揉自己酸脹的腿，近乎咬牙切齒的說道。
好不容易将它連拽帶拖的拉到了樓上，寧小真已經出了一身的汗。再低頭看着這沒良心的飯團，一雙眼睛時刻的盯着電梯，她突然就不想帶它去溜達了。
鐵綠色的大門終于打開，夏柯看了她一眼笑道：“呦呦呦，小臉怎麽這麽紅啊。”
寧小真走了進去往沙發上一坐也不睬他，把手中的蛋糕遞給他，不太自然的說道：“吶，給你的。”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啊。”接過來看了看，是他喜歡吃的口味。
“這不，錢敏的電話號沒要到嗎。”寧小真摸摸腦袋尴尬的笑道。
“你還真去要了啊？”夏柯往屋裏走去，回頭驚訝的看着她，沒想到她還真把那天說的話當真了。“就算沒要到，我也會給你補習的啦。”
寧小真傲嬌的扭過頭去，切了一聲：“我是個守信用的人，沒做到那就要補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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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笑一聲，夏柯沖她揚了揚下巴：“你吃飯了沒，我媽今晚包了餃子。”說着往廚房走就要給她拿餃子。
“我不吃，你別給我弄了。”寧小真嫌麻煩喊住他，又問道：“阿姨和叔叔呢？”
“他們去逛超市了。”夏柯從廚房出來，丢了個蘋果給她：“你來找我就是為了給我送蛋糕啊。”
寧小真一驚這才想到她還要遛狗的事，一下子從沙發上跳起來，回頭就看見她家飯團用無比哀怨的眼神看着自己，要不是自己還牽着它，恐怕它已經沖出去了。
“小柯，我可能要走了。”寧小真往門口走着，回過頭對他說：“我是來遛狗的，順便把蛋糕給你。”
夏柯切了一聲，嫌棄的對她擺手：“你走吧走吧，我就知道你那小心思。”邊說着邊走到門口，給寧小真開門送她出去。
出了小區，寧小真就把狗鏈給撤了，就見着解開的那一剎那，飯團就像離弦之箭，一下子就跑沒影了，別看着不足半歲的樣子，這精力可是大大的。
見它逐漸消失在自己的視線裏，寧小真還是有些擔心的跟了上去，就這樣一來二去，她覺得自己的腿可以廢了，本來不餓的肚子現在卻也不安靜的咕咕亂叫起來。
寧小真摸着自己的胃，早知道會這樣還不如在小柯家把餃子吃了，看了看點這也已經溜了蠻久的了，差不多就行了。
彎下腰把不滿足的飯團就這麽給用狗鏈給套住了，摸摸它的腦袋頂安慰道：“你就體諒體諒我吧，不然把你主人餓死，以後就沒人帶你玩了啊。”說着還拍着它，一口一個乖的叫着。
去了就近的超市買了些零食面包，又看看順道買了個泡面，就打算晚飯怎麽湊合湊合了。付了錢，頭也不回，拉着不願意回家的飯團一步步的往家拽，累到不行。連在後面一直叫她名字的夏母也沒有看見，一股腦的往前沖。
終于到了家，寧小真早已累的精疲力盡的癱在沙發上，斜眼看着飯團還活蹦亂跳的拿着自己的球玩的不亦樂乎，休息了一會寧小真這才從沙發上起來去廚房燒了壺熱水準備一會用來泡面。又去拿了狗糧倒在飯團的小碗裏，都弄好後，打開剛剛在超市買的零食一邊吃着一邊看着電視劇。
“叮鈴叮鈴。”寧小真看了眼大門，心裏納悶着都這個點了能是誰找她啊。把手中的零食放下來，用紙巾胡亂的擦了兩下，一步一回頭的看着電視裏的搞笑片段大笑着。
擰開門鎖，看到門口西裝革履身材挺拔的人，臉上的笑容就這麽的挂在上面，尴尬的叫了聲：“小舅。”
當夏母回到家時，見夏柯正翹着個二郎腿靠在沙發上一邊吃着小真送來的蛋糕一邊看着電視。夏母看着他這吊兒郎當的樣子對着他的腿就踢了一腳。
“啊，媽，你幹嘛啊這。”夏柯吃痛的捂住自己的腿，一臉莫名其妙的看着自己老媽。
“好好坐着，像什麽樣子啊。”夏母皺起眉頭，将在超市買的東西拎到廚房，夏柯收回自己的腿，也不裝可憐了跟着夏母一起進到廚房幫忙收拾東西。
“媽，老爸呢？又在樓下的公園散步啊？”夏柯一邊擺着東西一邊有一搭沒一搭的和老媽說着話。
“是啊，也不知道你爸要晃多久，我就先回來了。”
像想到什麽事，夏母把手上的動作停下來，回過身把冰箱裏的餃子拿了出來：“我剛去超市的時候看見小真那孩子了，我看她買了一大堆零食又是方便面的又是餅幹的，肯定是她媽又出差了自己還沒吃飯呢。”
“我現在把餃子熱了，你一會兒啊，給她送過去。”說着把保鮮膜撕開放進微波爐裏。
夏柯愣了一下随即點點頭答應了，“剛剛小真來了，沒聽她說她媽媽又出差了啊。”
“小真剛剛來過了？”
“恩，給我送蛋糕來着。”夏柯點着頭，漫不經心的回答着。
“那你不讓人家留下了吃飯。”
“我問過了，她說她不想吃。”
夏母聽了看了自己兒子一眼，無奈的搖搖頭不說話了。
過了會夏母将熱好的餃子拿給夏柯，臨走的時候叫住他，囑咐道：“一會你和小真說，讓她明早到家裏來吃早飯然後和你一道去學校啊。”
“恩吶，知道了，我會和小真說的，我會看着小真把餃子吃光光了再回家。”推開門，夏柯點着頭一口一個答應着。
見自己兒子這麽有責任心，夏母十分滿意，安心的回到廚房收拾着，可這也就過五分鐘左右，就聽見自家的門鈴響起，夏母擦擦手來到玄關打開門，以為是自己那愛逛公園的老公回來了，沒想到卻是自己的兒子，并且手裏還端着熱乎乎的餃子。
夏母看着眼前的這一幕，不解的皺起眉頭：“你怎麽回來了。”
“小真她舅帶她出去吃飯了。”夏柯倆手一攤，把餃子放到一旁一下子就竄到自己的房間。
“她舅？從沒聽過啊。”夏母一臉疑惑自顧自的喃喃說着，轉身将餃子拿起，走進廚房。
蘇印沉站在門口看着有些詫異的寧小真，緩了緩才告訴她這次來的目的：“我找你媽有些事情。”
寧小真頓了一下反應過來回答道：“我媽出差了，要過幾天才會回來。”
得知這個消息蘇印沉微微有些皺起眉：“今天剛走嗎？”
“恩。”
蘇印沉想了片刻張口正要對寧小真說些什麽，突然聽見屋裏傳來尖銳的聲響，寧小真吓的一激靈，回頭往廚房望去，這才想起來自己還在燒着水。
“小舅，你先進來坐一會吧。”寧小真身子往後退了一步，給蘇印沉讓出了位子，怎麽說也是自己舅舅，就這麽讓他走總是感覺有些不太禮貌。
蘇印沉欲言又止想了想還是走了進來到沙發上坐下。
寧小真小跑到廚房先是給蘇印沉倒了杯水遞給他，然後才将水倒入事先準備好的泡面裏， 香氣撲面而來，寧小真頓時饑腸辘辘，她将泡面端到餐桌上準備好筷子就要下手時，聽見一旁傳來聲音。
“你晚上就吃這個？”
寧小真手一頓，完蛋，就想着吃的了忘記屋裏還坐着個小舅，寧小真連忙回過頭對他笑笑：“是呀。”
屋裏安靜了幾秒，見他眉毛皺了起來，眼神微微有些不悅，寧小真為了打破這尴尬的氣氛一沖動就說道：“小舅，你，你吃晚飯了嗎，我還有泡面……”
沒敢繼續說下去，因為她看見蘇印沉的眉頭已經越皺越深，吓的捂着了自己的嘴一眼不發的看着他。
“你把東西收拾收拾，我帶你出去。”似乎是發現自己過于嚴肅，吓到了面前的人，聲音放輕，也不再皺着眉頭。
“去哪啊？”
“吃飯。”
寧小真愣了愣，忽而反應過來，整個人像重獲了新生，雀躍的拍起手來：“好呀好呀。”早已經把剛剛蘇印沉生氣的樣子抛之腦後。
不到十分鐘，寧小真就已經穿戴整齊的站在門口，用小鹿斑比般的眼神看着蘇印沉對他眨啊眨。
看她那期待的小眼神和一臉迫不及待的樣子，蘇印沉挑眉輕笑：“好了？。”
“恩恩。”她點着頭像小雞啄米般，一刻不停歇的就将門打開站到外面。
落了鎖，寧小真先沖到電梯口按下鍵，看着蘇印沉不慌不忙的走過來，自己又向前走了幾步和他站在一起往電梯走，寧小真擡頭看着他小聲詢問着：“小舅，我們一會去吃烤肉好嗎？”
蘇印沉低頭看着她小小的臉龐，笑彎的眼角，沒有回絕點點頭答應。得到回應的寧小真笑容更深，随着‘滴’的一聲，倆人一同走進電梯。
“小舅，我知道一家店可好吃了，保證你會喜歡。”
“好啊，那一會就去這家。”
“耶！”
“這就是你說的店？”蘇印沉指着有些破舊的招牌和裝潢樸素的店面發出了質疑。
“是啊。”寧小真點點頭，她似乎已經看見肥嫩的牛肉正向她招手，整個鼻尖透着烤肉的香氣。“小舅，你別看它長得不怎麽樣，其實味道還是可以的。”
寧小真生怕蘇印沉下一秒就會反悔，趕緊拉住他的手就往裏面走，找好了位子坐下叫來服務員開始點餐，一切動作都如行雲流水沒有絲毫的猶豫。
“我們可以換一家。”蘇印沉将亂放的椅子擺正，卻沒有坐下站在一旁理理自己的衣角動了動嘴唇說道。
“別啊，真的很好吃，而且又實惠。”寧小真看自家小舅一點也沒有想要坐下來的意思，伸手拉住他的袖口扯了兩下：“小舅，你坐下來嘛，恩？”
皺着眉頭，看着向自己撒嬌的寧小真不情願的坐下。
見蘇印沉已經坐下，寧小真松了一口氣，盡管對于蘇印沉這麽容易就妥協表示很懷疑，但也阻止不了她想吃飯的熱情。
寧小真趕忙叫來服務生，不一會就點了許多菜，像是早已經準備好了一切。
帶菜上齊寧小真已經拿起夾子蠢蠢欲動，待擺好盤後，趕忙就将牛小排放在鐵盤上，滋啦啦烤肉的聲音響起，撲鼻的香味在空氣中搖擺，感覺下一秒自己的口水就要流了下來。
寧小真用剪子将牛小排剪成小塊，為了能讓它烤的更快更透些，拿起來一個看了看，差不多已經好了，先放了一個在蘇印沉面前的盤子裏，然後又給自己夾了一個，拿起生菜把肉放在裏面蘸了些調料，一口吃下去。
“恩~~”寧小真露出了滿意的笑容，這一刻對于她來說，值了！
寧小真沒有管蘇印沉，自顧自的吃了開心極了，一口一個像不知道什麽叫飽一樣。
“你媽經常出差嗎？”蘇印沉看着一直低頭吃東西的寧小真，看着她小小的腦袋和吃到想吃的東西露出滿足笑容的樣子，忍不住問道。
此時的寧小真正将剛烤好的牛舌放到生菜裏，又拿了一片蒜一同放了進去吃下，她點點頭嘴巴含糊的說道：“恩，還好啦，最近已經沒那麽頻繁了。”
将吃的咽下後又說：“小時候我媽算比較多的，所以那時候都是阿姨照顧我。”
蘇印沉看她一臉平靜，沒有露出一點的難過和委屈心裏多少是有些詫異的。
想到寧小真在家自己泡面吃問道：“那你媽不在家你都吃什麽？”
“随便吃吃喽，買點零食啊什麽的。”寧小真喝了口橙汁想到什麽說道：“啊，有的時候會去小柯家蹭飯。”
“但老是去麻煩人家總是不太好的嘛。”寧小真又吃了口肉，這一次卻沒有蘸醬，就這幹吃着。小聲低喃着像是自言自語。
淡淡的無奈入了蘇印沉的耳，他看着面前才十五六歲的女孩眼裏露出的絲絲難過，像是被抛棄了的表情，盡管掙紮卻于事無補的失望。是啊，無論再怎麽極力的隐藏內心的情緒，但始終還是個孩子。
寧小真夾了些肉放在蘇印沉的盤子裏，這才發現他盤子裏已經堆滿了，顯然蘇印沉是一口都沒動，自己的疑惑問出口：“小舅，你為什麽不吃啊？”
“我吃過了。”蘇印沉将盤子推到一旁：“你自己吃吧，不用管我。”
“啊，可是我點的是兩人份啊。”
蘇印沉指指桌上的食物，臉上泛着笑意，反問道：“是嗎？”
看着其實已經被她吃的差不多的肉，寧小真尴尬的撓撓頭，擡眼沖他傻笑吐舌，随即又低下了頭，開始自己未完的鬥争。
“以後你媽不在家，有什麽事你可以來找我。”清冷的聲音平淡的敘述着，像講着着與自己無關的事情。
寧小真的手一頓，她擡頭有些詫異的看着他，不确定自己所聽到是不是幻覺。
“我會在這裏留很長的一段時間，不用怕麻煩我。”說完，蘇印沉想了想補充道：“我是你舅舅，不對嗎？”伸手揉揉她的腦袋淺笑。
頭頂傳來的壓力明确的告訴寧小真這一切都是真的，有什麽要從心口迸發而出，她點着頭應着，對他展開笑顏沒有保留。
蘇印沉沒有想到，他因憐惜而說出的話給面前的人帶來了多大的依靠，做出的這個承諾又履行了多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