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Case 2-7
料事如神,說查案只能睡三四個小時,就一點也多不了,淩晨三點,陸遠哲被電話驚醒了,局裏打來的,十有八九都是案子。
“陸隊,你說有案子通知你的,真有案子了,在古山街。”值班的同事告訴他,“有轄區警察已經過去了,報案人說是跳樓,而且有三個人,你們最好快一點。”
“知道了,辛苦了。”他應了一聲挂斷電話,手機翻到群電話把其他人喚醒,飛奔去隔壁敲程墨的房門。
“程墨!”他喊了一聲,順手擰了一把房門,哪知道程墨沒有鎖門的習慣,他一擰就直接竄了進去。
聽到了他的喊聲,程墨從被子裏探出頭,正跟撲進來的他對上視線。剛睡醒的程墨有點迷茫,還好看不出有起床氣。
他發現屋裏的陳設稍微變了一下,床移到了靠門這邊,程墨幾乎靠着牆睡,書桌上還開着一盞小夜燈,散發着柔和的光亮。
“有案子了?”程墨很快反應過來,一邊下床一邊問他。
“……嗯。”他愣了片刻才回過神來,點點頭囑咐了一句,“五分鐘洗漱收拾一下,在古山街,可能是我們要找的人。”
“知道了。”程墨點點頭,已經完全清醒過來。
他也回自己房間洗漱,刷牙間隙,腦子裏又浮現起剛剛看到的情景。程墨的床靠着他的房間,還開着一盞對他來說有點傷害睡眠的夜燈,他只能有一種猜想——程墨怕黑。
不會吧……他很難理解程墨一個刑警會怕黑,雖然上次程墨殺了個人反應很大,但他覺得跟怕黑還是兩回事,況且程墨參與各種驗屍現場都面不改色,怎麽看都不像是膽小的人。
他想起程墨在醫院突然驚醒,加上程墨說自己睡眠很淺,可能雖然這家夥早睡早起,但真的很容易做噩夢吧。
不過程墨起床很利落,他已經算洗漱夠快的了,程墨還先他一步坐在了沙發上等他。
他匆匆忙忙回到客廳,想了想,翻出一包威化餅扔給程墨:“拿着,當早飯吃了吧。”
“這才三點。”程墨一臉茫然,又看了一眼時間,并不是自己睡糊塗了。
“誰知道忙完是什麽時候了,再說你還要看法醫做屍檢做到一半去吃早飯不成?”他反問道,想了想,還多提醒了一句,“醫生不是讓你不要空腹熬夜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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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墨雖然看起來好多了,還能大冬天游泳了,但他還在程墨桌上看到了沒吃完的藥,覺得遵循醫囑還是很重要的。
“也對。”程墨低頭笑了一下,拆開了威化餅,“謝謝陸隊。”
·
冒着蒙蒙小雨,陸遠哲把車停在路上,領着程墨進入了案發地點所在的院子。
案發地點在一片爛尾樓裏,本來應該沒什麽人路過,還是隔壁街的保安點外賣,外賣小哥走錯了,才看見地上躺着幾個人。
沒敢細看,外賣小哥報完警就送外賣去了,委托那兩位保安再去看看。大晚上喝了點酒,外面又冷又在下雨,他們互相賭對方有沒有膽量去看,最後兩個人一起抓着電筒去了。
打着電筒跑進這個院子,他倆一起看見三具屍體橫在地面上,十五層的爛尾樓,又是水泥地面,已經連顱骨都碎了。
陸遠哲和程墨前腳剛了解完情況,丁辰煜和淩溪後腳就到了,淩溪一邊等法醫科的車過來,一邊做了初步的屍檢。
“死亡時間在昨晚十點左右,應該是從頂樓掉下來的。”他擡頭看了一下大樓外觀,“身上有一些擦傷,可能是撞到了樓體。”
大家一起擡頭看,這棟樓臨近收尾,因為企業管理層出現重大經濟問題擱置,其實已經幾乎建好了,只是沒有門窗,還有一些支出來的鐵架子。
“我們上去看看。”陸遠哲告訴淩溪,往大樓裏去。
雨天,因為沒有封窗,樓裏濺了點水,大部分地方則布滿了灰塵。
周邊派出所的民警比他們先到,現在已經封鎖了現場,連帶着在樓道裏也拉起了一片警戒線。
“腳印還挺清晰。”民警向他們介紹,“我們來的時候拉的警戒線,就三個人上樓,腳印我們只粗略的比對了一下,應該是她們的。”
丁辰煜拿手機上的圖片做了比對,确實是她們鞋底的花紋。
一路爬到十五樓,他們重新鑽進了蒙蒙細雨裏。空曠的天臺上堆着三名死者的遺物,她們都脫掉了自己的羽絨服,随身物品也扔在旁邊。
下過雨,羽絨服已經幾乎濕透了,程墨戴上手套翻了一下随身證件:“都帶了學生證或是身份證。”
三個人都是島城各個學校的學生,其中兩個好像還是同班同學,剩下一個來自另一所學校,兩名大一,一名大二。
遺書也都在她們各自的口袋裏,已經被水潤濕了,和上次一樣,是原樣抄寫的內容,沒有署名。
“看起來是很典型的自殺現場。”丁辰煜判斷道,“再怎麽也不可能有人憑空飄上來吧。”
“你也說是‘看起來’了,這邊沒有腳印,那一頭呢?”陸遠哲從這一側往另一側的天臺入口走去。
“也沒有,我們之前去看了一眼。”民警介紹道。
确實沒有向下的腳印,陸遠哲停在入口,沒有下樓。
其他人也在天臺上四處轉了轉,除了這三名女生墜樓的地方堆着羽絨服,其他地方連雜物都沒有,雨天也沒有什麽灰塵痕跡可以判斷,實在找不出更多可疑痕跡了。
陸遠哲站在天臺中央,四下張望一陣,最後目光鎖定在了電梯井上。這是從前修樓用的工作電梯,能直達頂層,但貼着封條,電梯也停在樓下。
“你不會覺得犯人是從電梯井爬上來的吧?就算是男人,也基本不可能。”丁辰煜覺察了他的眼神,“還是坐電梯上來的?這樓盤都爛尾了還能有電?”
“不試試怎麽知道?”陸遠哲走到電梯前,按下了按鈕。
雖然面板上一片漆黑,但他多按了幾下,電梯竟然奇跡般地動了,電梯井裏傳來一陣鏈條轉動的聲響。
程墨從墜樓那面扭頭,詫異地看了一眼,大步來到了電梯前:“爛尾樓還會供電嗎?”
“我只知道爛尾樓的封條不會風吹雨打還這麽堅挺,還貼在門框上。”陸遠哲小心翼翼地把它們揭了下來,封條兩端都貼在電梯井的框架上,島城的風吹雨打,早不知道該去哪了,“看來兇手怕我們想偷懶坐電梯,有點多此一舉了。”
電梯內一塵不染,簡直像新的一樣。
“這樣起碼确定不止一條上樓路線了吧?”看着電梯箱緩緩上行,陸遠哲問丁辰煜,随後擡頭看了一眼天空,“犯人在等的就是這場雨,本來多多少少會留下一些腳印之類的,現在都找不到了。”
雖然還沒有屍檢,不能确定整個案件發生的始末,但起碼不是三個人一起上樓并跳下去那麽簡單。
他們乘電梯下樓,民警沒跟上來,擺擺手拒絕了:“算了算了,這種危房還是走下去吧。”
“你別吓我。”陸遠哲沖他開玩笑道,“你烏鴉嘴靈嗎?靈的話我讓小程下去,不然唐局一定要把我從停屍房拽起來批評。”
“你別吓我。”丁辰煜也從電梯出去了,留下陸遠哲和程墨坐電梯下樓。
“你不怕嗎?”陸遠哲看了程墨一眼。
程墨搖搖頭,認真跟他盤邏輯:“犯人能帶三個女生上樓,我們倆的體重應該沒問題。”
“我以為你會回答你願意跟我同生共死?”電梯一動就有點晃悠,陸遠哲調侃了一句。
程墨笑笑,沒有像前幾天一樣撩他。
啧,竟然真的不接他的梗了?陸遠哲實在很難理解程墨的心态,偷偷瞥了他好幾眼,也沒有等到程墨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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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場勘查到天蒙蒙亮的時候才結束,這一片供電不穩定,當時為了修建進度和安全,電梯下方專門裝了發電機,只是有人把它打開了而已。
萬弋和蘇小芷四點趕到現場,剛好參與了負一層對電梯的搜索,萬弋略懂一點發電機的構造,說要開啓系統還挺麻煩的,但對方有反偵查意識,只留下了一些淩亂的腳印和掌印,都刻意蹭亂了,沒有什麽搜索價值。
大早上的收工回警局,他們在程墨之前住的小區裏湊合吃了個早飯。
“餓死我了。”丁辰煜要了份牛肉面不夠,還要再來一份薄餅,并加了份豆漿,“對方成天緊盯我們的動向,但案發地點選的夠遠的。”
他這麽一喊餓,程墨以極快的速度看了陸遠哲一眼,又低頭無聲地繼續吃着自己的面。
“大晚上出勤當然餓了。”陸遠哲也瞥了他一眼,但話題沒往上移,又回到了案子上,“對方選的是離死者近的位置,不然怎麽僞造自殺現場。”
“希望這幾個人能有什麽交集。”萬弋說着,嘆了一口氣。拿到幾部手機并順利破解之後,他就在翻三個人的生活軌跡,這三個人其中兩個是同學就不說了,和另一個毫無聯絡,她們都屬于不太遠離自己生活圈子的人,很難偶遇。
一定要說,就是她們都是網絡活躍的吃瓜少女。另外,從她們聊天頻率下降的時間看,她們可能晚上五六點就已經跟犯人見面了。
“都是追星少女,是不是有人假借明星的名義對她們招搖撞騙?”蘇小芷已經幹掉了一整碗米粉,甚至想再來一碗。
“你當是小學生啊,加一個虛假QQ號能高興好幾天,況且她們喜歡的明星不一樣,玩不到一起的。”萬弋斜了她一眼,“要是吵過架的粉絲群體,說不定面對面還要打架呢,才不會出來見面。”
“這樣的嗎?”蘇小芷驚訝道,她确實只在網上看看熱鬧,從來沒有深入粉絲群體,意猶未盡地喝着湯,她又嘀咕了一句,“那這些網瘾少女是怎麽一個兩個都被騙出了門?真有萬弋都不知道的神秘社交軟件,專門幹自殺的行當?”
“現在更不能斷言是自殺了。”陸遠哲提醒道,“要等淩溪的屍檢報告才好分析。”
萬弋怎麽也不甘心:“人命關天的大事,還寫了遺書,是幾句随手删除的聊天記錄就能交流完的事情嗎?”
“對了,這次沒有新的遺書嗎?”蘇小芷問。
“暫時沒有。”陸遠哲搖搖頭,“沒有最好,對方這麽頻繁地制造案件,對我們不利,最好是他一時間篩不出合适的受害人了。”
程墨沒怎麽說話,手機裏翻來覆去,還是那幾封遺書。這次又拍到了死者手上的那三份,雖然內容一樣,但他又在來來回回看。
“你對筆跡有疑問?”丁辰煜問。
“沒有。”程墨搖搖頭,“模仿筆跡需要很長時間練習,我不覺得兇手有這個閑工夫,況且專業人士鑒定一樣會露出馬腳。”
“那你在看什麽?”陸遠哲也好奇地湊了過去。
“我還是覺得……讀起來不像是要自殺的人。”程墨猶豫地回答道。
“誰覺得像呢。”陸遠哲看了大家一眼,大家都搖頭。
從第一封遺書寄來開始,他們就都不覺得這是有自殺傾向的人該留下的內容,不然也不會這麽執着地找出他殺嫌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