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我們都是棋子
嚴銘志又一次看到了趙非軒。
趙非軒穿着警服,微擡下巴走到嚴銘志面前,像是在顯擺着什麽。
嚴銘志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直接走開了。
“喂!我都當上警察了!”趙非軒說完以後突然一怔,這四年來他成熟了不少,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在面對嚴銘志的時候,他還是和以前一樣稚嫩莽撞。
嚴銘志腳步一頓,回過頭嘲諷地笑了笑,“所以呢?不打算繼續抓我了嗎?”
“肯定是要抓的啊……”
嚴銘志冷笑幾聲,沒再理他,急忙回到了自己的科室。
趙非軒完全想不懂嚴銘志為什麽會是這種态度,最近他經常要陪一些前輩去跟一些案子,忙得完全沒有時間繼續跟蹤調查嚴銘志。他真的好懷念上大學的時候,不喜歡的課和他認為不重要的課都可以直接逃掉,反正老師不敢給他不及格。
今天,趙非軒剛好遇到了一個在A大附屬醫院附近的案子,便趁着前輩們不注意,偷偷跑出來找嚴銘志了。
看他這種冷淡的态度……難道是陳麗出事了?
趙非軒心中一驚,連忙調查了一下,才知道陳麗五天前因昏迷住院。
怪不得他會變成這樣……
“唉。”
趙非軒搖頭嘆氣,穿着警服大搖大擺地回到了案發現場,惹來了一路上不少人怪異的目光。
趙非軒非常享受這種感覺,可是不知道為什麽,他總覺得心裏空落落的,像是少了什麽一樣。
他想了很久很久,才發現原來他是想得到嚴銘志的褒獎,或是畏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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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他很不想承認這一點。
……
陳麗的病情漸漸惡化。
她的頭痛加劇,視物更加模糊,每天都惡心得幾乎吃不下東西,甚至連眼眶也開始漸漸變形,原來極漂亮的眼睛逐漸變得醜陋恐怖。
“銘志。”陳麗輕輕抓住嚴銘志白大褂的衣角,雙眼茫然地看着他,一字一頓,認真平靜地問,“如果我變得很醜很醜,你還會喜歡我嗎?”
嚴銘志皺眉,心疼得像是有刀子在割,但他知道現在陳麗比他難受上百倍,他将陳麗緊緊抱在懷裏,什麽都沒有說。
陳麗微微一笑,她知道他的答案了。
嚴銘志進入白色空間,研究還是沒有絲毫進展,他分派下新的命令,便躲進空間內的一個角落裏,埋頭哭泣。
他不知道這樣精神疲憊整日無休的生活究竟要持續到什麽時候。
他每天都仿佛浸泡在痛苦之中。白天,在現實世界裏,他看着陳麗的逐漸惡化的病情,心痛得無可附加。晚上,在白色空間裏,他看着毫無進展的研究,回想起陳麗飽受的病痛折磨,又急躁得幾乎發瘋。
其實他知道的,他即使将整個城市的腦膠質瘤患者都送進自己的白色空間,也未必能找到和陳麗病症完全相同的人。現在救陳麗最好的方法就是殺掉她,讓她進入白色空間中,供自己研究,這也是找到治療手段的最快方法。
可是無論在哪個空間,陳麗,還是陳麗啊……
他怎麽可能對她下得去手?怎麽可能忍心用她來做實驗?
趙非軒又一次來到醫院,手裏提着一堆昂貴的禮物,這次他沒有穿警服,穿的是便裝。找到了陳麗的病房,他先禮貌地敲了敲門,才小心翼翼地走進去。
他還記得,陳麗有一雙特別漂亮的眼睛。怎麽這些人都不是陳麗?難道他弄錯病房了?
最後他将目光鎖定在一個瘦弱女人身上,她的眼眶變形,臉頰浮腫,腦袋光溜溜的沒有頭發,還有一道可怖的疤痕。
雖然他還無法确定是不是這個人,但只有她長得最像陳麗了。
趙非軒正猶豫着如何開口詢問才最合适,陳麗卻一眼就認出來了他,微微彎起嘴角,聲音又細又小,“你就是那個人吧?”
“诶?”趙非軒挑挑眉,“那個人?你怎麽認識我的?”
陳麗的直覺一向準,看他這種反應,便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直覺,她嘻嘻一笑,溫柔地回答道,“直覺。”
趙非軒幹笑了幾聲,“那你的直覺也真夠準的。”
“謝謝。”陳麗似乎心情非常好,語調輕微地上揚,被眼皮遮住一半的黑色眸子閃爍着好看的光芒。
趙非軒不禁有些惋惜,這麽可愛的一個小姐姐,怎麽就被折磨成了這樣……換做他是嚴銘志,他也會痛不欲生的。
陳麗的嘴角始終保持着輕淺溫柔的微笑,她目光灼灼地看着趙非軒,想象着如果自己沒有生病,估計也會和嚴銘志生一個孩子。
她希望那個孩子是個男孩,像嚴銘志一樣聰明優秀,從小就與衆不同,她一定要給他一個圓滿的家庭,讓他在溫暖幸福的環境裏長大。
如果是個女孩也沒關系,她要給她打扮成一個小公主,她想吃什麽就給她買什麽。她的眼睛最好長得像媽媽……
陳麗忽然看向趙非軒身後,趙非軒下意識地回過頭去,看到嚴銘志正居高臨下地望着他。
“你怎麽來了?”嚴銘志冷冷地問道。
“我……來看看她。”
“跟我出去。”嚴銘志不由分說地抓起趙非軒的手臂。
趙非軒沒有反抗,任由他拉到了醫院的走廊裏,才用力甩開了他的手,整理了一下衣服。
“我告訴你,你不要在她面前亂說話。”
嚴銘志一想起幾年前趙非軒給陳麗打的那通電話,就氣不打一處來,他沒有問陳麗趙非軒究竟說了什麽,但稍微想想,也能猜個八九不離十。
趙非軒白了嚴銘志一眼,“我就知道,你怕她知道你的那些事情。”
是,我的确是怕她知道那些事情。
嚴銘志難得沒有對趙非軒發火,而是痛苦地皺起眉頭,習慣性地把雙手插進白大褂的口袋裏。
“我正在努力建立專案組。”
嚴銘志看向趙非軒,眯了眯眼睛,好笑地問了一句,“抓我的?”
“對!”
嚴銘志搖了搖頭,連他的這種能力都是那個組織給的,抓他又有什麽用?他也只想利用這個能力,去找到治療陳麗的方法,從不想多惹其他的事端。
那個組織至今都還沒再來找過嚴銘志,看來他們還沒有找到鎖定能力者的方法。
而WS這種能力應該不會只出現在一個人身上,因此,與其耗費精力抓他,趙非軒真不如直接去把那個組織連鍋端了。
可是那個組織連國家都沒有辦法,他一個小警察又能做得了什麽?
如果趙非軒繼續這樣追查下去,甚至有朝一日成立了專案組,他遲早會被那個組織盯上,并且當槍使,讓他去做那個尋找能力者的人。
嚴銘志突然有些心疼趙非軒,于是開口暗示,“其實我們都只是工具,只是棋子。執子人是比我們更“高”的人,而觀看棋局的人……可能是命運吧。”
随後,他又問了趙非軒一個沒法解答的問題,“這個問題我很久以前問過你一次,現在我想再問你一次,你認為是人類的科技發展重要,還是人性的善惡劃分重要?”
趙非軒沉默了,他低下頭思考了很久,嚴銘志便雙手插在口袋裏,望着窗外,靜靜等待他回答。
“我只知道明知有危險還要不顧一切迎上去,才是我想要成為的人。”
那就沒什麽好說的了。
嚴銘志別有深意地看了趙非軒一眼,回到病房繼續陪陳麗。
趙非軒識趣地沒有跟上去,而是獨自離開了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