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章
張鳳國自首的消息是在第二天傳來的。
程贊宇怎麽也想不明白,好好的一個公司高管,拿着高薪,犯得着為了區區三百萬冒這種風險嗎,他也不像是缺錢的人啊。
但是他知道,這件事如果沒被鄭遠良壓下來,最後即便能夠澄清真相,他恐怕也沒什麽心情繼續留在公司。
顯然并不只是程贊宇一個人有疑惑,張鳳國的事很快就被八卦小分隊扒了個水落石出。據說張鳳國的老婆得了癌症,他們家經濟條件雖然不錯,卻也禁不住醫藥費手術費如水般的花銷,之前雖然治得差不多了,結果又複發了。後來的情況也就不言而喻了。
程贊宇之前想不通鄭遠良說了什麽,能勸張鳳國把這已經準備的天衣無縫的計劃徹底放棄,現在大概猜到了。
出了這麽一檔子事,一下子大家心情都很不好。張鳳國平時為人不錯,算是個頗招人待見的上司,眼下不知道會派誰過來領導他們。眼看又到了年底,公司上上下下都在準備年會,魏姐暫代財務總監的職位,囑咐他們好好準備個節目,別讓其它部門看笑話。
程贊宇是真心沒有什麽心情表演節目,最後和徐悠一拍即合,倆人表演個詩朗誦得了,堅決弘揚正能量。
年會當天,果然和程贊宇想象的一樣無聊。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他不愛湊這些熱鬧了。等他和徐悠的節目表演完,他就借口上廁所,去熱水間躲清靜去了。
公司熱水間連着一個小陽臺,他平時就喜歡端杯咖啡躲這裏發發呆。外面的街道熙熙攘攘,看着匆匆而過的人群,他總會忍不住好奇,這些人要去哪兒,他們有怎樣的生活,思緒飄忽着,幾乎忘記了時間。
突然聽見身後門被推開了,他扭頭,看見鄭遠良站在門口。
“鄭總?”
鄭遠良走到他身邊,也看着遠處的樓宇,眼睛深邃看不出情緒。
程贊宇有些不知所措,他一面對鄭遠良,就覺得自己簡直像白癡。
“呃,那個~”程贊宇糾結着怎麽打破這沉默。
鄭遠良問:“你恨張鳳國嗎?”
“啊?不恨啊。”他不知道鄭遠良為什麽突然這麽問。
“可是他利用你,還想陷害你。”
“這不是沒陷害成嘛,再說也怪我自己笨,要是別人一定能看出端倪來。而且,其實他也挺可憐的,他也有苦衷,眼看快過年了,他要在局子裏過,他老婆更可憐,生着病,一個人孤孤單單在醫院。”
“除了我手上的證據,還有一個原因是我答應他幫他照顧他愛人,所以他才願意自首。”
“啊?哦,我猜到了。”
“猜到了?難得你聰明一回啊。”鄭遠良斜眼看着他一笑。
“說得好像我一直很傻似的。呃~謝謝你啊,鄭總,多虧你我才沒被警察繼續糾纏,當時他們盤問我,我都快吓尿了。”
鄭遠良挑了挑眉。
“啊這是一種誇張的說法啦,誇張,呵呵。”程贊宇突然意識到說話可能太随意了,臉紅了。
“咱們回去吧,一會兒該我節目了。”
“哦,好。”
壓軸的節目,是鄭遠良的。主持人報完幕,徐悠瞪大了眼睛拉了拉旁邊程贊宇的袖子:“我沒聽錯吧?鄭總,要唱歌?”
“嗯,怎麽了?”
“我的天啊,我還從來沒聽過鄭總唱歌。”
“我聽過,大學的時候。”程贊宇微微笑了一下。
這時鄭遠良抱着一把吉他上臺了,他不知什麽時候換了衣服,終于不是萬年的西裝領帶了。還像上學時那樣,穿着牛仔褲,休閑款白襯衣,袖子挽起來,露出修長的手臂,領口的兩顆扣子沒系,可以隐約看到鎖骨。
“啊~~~”臺下的女職員們尖叫起來,沒錯,這就是她們眼中英俊的鄭總,這慵懶休閑的模樣和平時反差太大,一時間大家都high起來了。
“啊!鄭總好帥啊,我的少女心啊~”徐悠在程贊宇身旁捧着臉大叫。
鄭遠良微微笑着擺了擺手,示意大家安靜。等會場上的嘈雜漸息,他的手輕撥琴弦,清澈歡快的音樂就從指間流淌開來。
他唱的是《情非得已》。
程贊宇恍惚間好像又回到了第一次看鄭遠良在臺上唱歌時的情景。那是大二時的迎新晚會,老師讓他們班準備一個節目,誰都不願上,鄭遠良就自己抱着把吉他唱了這首《情非得已》。
那時,程贊宇在臺下,看着舞臺上的鄭遠良,聚光燈在他身上灑下耀眼的光芒,就好像這個人真的會發光一樣。這個世界還有這麽美好的人啊,他想,要是自己也能成為這樣的人就好了。
後來,他努力想和這個人成為朋友,想接近他,了解他,學習他,沒想到,反而越來越不受控制地被吸引,幾乎要在他強大的氣場中迷失自己。他又想遠離他,不去在意他,陰錯陽差地,各種誤會和糾結,如今能再看到這麽美好的樣子,程贊宇的眼裏,卻隐約有了霧氣。
“我一直特別喜歡這首歌,”唱完後,鄭遠良沒急着下臺,而是對着全場說道,“因為,它特別真實地反映了我喜歡一個人的心情,我們錯過很多年,可我還是愛他,他現在就在這裏,我一直是不太願意直接表達情感的人,但現在我想說,我愛你。”
這一席話起到了炸彈般的效果,會場一下就炸了,所有人都在交頭接耳地議論這個讓男神傾心多年的幸運兒到底是誰。
徐悠看向程贊宇,但并沒有張口問什麽,從她目瞪口呆的表情裏,程贊宇知道她一定是猜到了。
程贊宇臉紅成了一只番茄。
這突如其來的表白是怎麽回事啊?他要怎麽辦?無論接不接受,在這麽多人面前,他都有種被人□□裸地挂出來的感覺。
鄭遠良倒是淡定,他似乎早就預料到這樣的結果。他從容走下舞臺,主持人趕緊上臺,也多虧了應變能力好,将大家的注意力引向了最後一輪抽獎,趁着領獎時的混亂,程贊宇溜了。
一出公司大門,就看到鄭遠良那輛黑色奔馳停在門口,鄭遠良顯然是在等他,見他過來,就說:“上車。”
程贊宇也不客氣,開門上車,問:“你剛剛怎麽回事?”
“向你表白啊。”
程贊宇忍不住用手扶住了額頭:“鄭總,你有沒有想過你到底在做什麽啊?在你所有員工面前那樣做,你知不知道意味着什麽?”
“我不怕。我知道你知道一直在顧慮什麽,你現在完全可以打消顧慮,我是認認真真地,想和你在一起。”
“鄭總,我之前也沒有懷疑過你的誠意,不不不,以前确實懷疑過,不過現在已經不是這個問題了,僅僅是因為我們真的不合适。”程贊宇有些急,一口氣說了出來,也沒考慮對方的感受。
鄭遠良沉默不語。
又來。用沉默擺平一切難道是鄭遠良的殺手锏嗎?程贊宇扭頭看着車窗上映出的自己的臉,真是寫滿了糾結。
然而沒等他糾結太久,就發現鄭遠良沒有往家開。
“你這是要去哪兒?”程贊宇問。
“到了你就知道了。”
又吊人胃口。程贊宇幹脆不再問,扭頭裝作專心看窗外景色的樣子。漸漸的,他有點意識到這可能是去哪兒了。
“你要帶我去二中?”
“嗯。”
“你怎麽知道我高中讀的二中?”
“你說過。”
“诶?我什麽時候說的?”程贊宇簡直懷疑自己是不是什麽時候失憶過,鄭遠良說的事,他都不記得了。
這時,車子開到了學校門口,又往前開了一段兒,隔着鐵栅能看到學校的操場。因為已經放寒假的緣故,校園裏很冷清。
“咱們剛認識的時候,一發現是老鄉,你就聊到了你的中學。”鄭遠良說。
“哦,幹嘛突然說起這個啊?”程贊宇很疑惑。
“其實,我也在這裏讀過書,只不過高二的時候轉學了。”
“哦。”程贊宇并沒有聽鄭遠良提過,而且既然只讀了一年多,不提也很正常。
鄭遠良扭頭看着他的眼睛說:“我高中的時候,就見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