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章
程贊宇正糾結着怎麽回答,贊躍過來了。
“哥,你又說話不算話。”
程贊宇滿臉歉意摸了摸贊躍的頭,哄道:“乖啊,哥請你吃大餐,千萬別告訴媽。”然後擡起頭對鄭遠良說,“那鄭總,我就先領他回去了,今天真是麻煩你了。”
鄭遠良似乎還想說什麽,礙于贊躍在場,終究是沒說。
“阿遠哥哥再見。”贊躍沖他擺了擺手。
“再見。”
回了家,程贊宇開始做飯,泡了那麽久的溫泉,他真是餓壞了。
贊躍只吃了一點兒就不吃了,坐那兒看着他。
程贊宇問:“就吃那麽點兒啊。”
“哥你做飯真難吃。”贊躍一臉嫌棄。
“嘿,給你做就不錯了,還挑三揀四的。”
“隔壁的那個哥哥做的比你好吃多了。”
“那是因為你餓了,現在你吃飽了再吃肯定不覺得好吃了。”
“強詞奪理。”
程贊宇對這個鬼精的弟弟有些無語。
終于熬過了最忙碌的時間,程贊宇突然想起來好像很久沒和方芳聯系了,人家約他好幾次都被拒絕了,現在也該主動聯系一下了。
“喂,贊宇。”方芳的聲音有些沙啞。
“方芳?你怎麽了?”程贊宇還是頭一回聽到方芳這樣情緒低落的聲音。
“沒、沒事,有些感冒而已。”
“啊,我還想約你逛街呢,那你先好好養着吧,吃藥了嗎?”
“嗯。”方芳有些虛弱地回答。
程贊宇越聽越覺得擔心,就說:“要不,我去看看你吧。”
“不用了,我自己養着就好。”
程贊宇的記憶裏,方芳不是沒有生過病,但是現在這個樣子,還是頭一回。
她敷衍了他兩句就挂了電話,程贊宇有些不放心,就決定下了班去看看她。
方芳一個人住在學校分給她的教師宿舍,小小的一間,但是被她收拾的很整潔,程贊宇以前去過幾次。
他憑着記憶找到了她的宿舍。
她應該在吧,遲疑了一下,程贊宇敲了敲門。
“誰?”裏面傳來方芳的聲音。
“是我,贊宇。”
過了一會,門開了,方芳穿着件珊瑚絨的家居服,眼睛紅紅的,像是哭過。
“你怎麽了?”程贊宇驚訝地問。
“先進來吧。”方芳把他讓進屋裏。
他像上次一樣,做到她的寫字臺前。
“你怎麽來了?”方芳問。
“不太放心你,就過來看看。”
方芳聽完,眼圈更紅了,眼裏噙了淚花。程贊宇見她這樣有些慌,他從來不會哄女生。
“到底怎麽了?有什麽事和我說說,看我能不能幫上忙,別哭別哭。”
方芳坐在床邊低着頭,眼淚吧嗒吧嗒地掉。程贊宇從來沒想過,方芳這樣大大咧咧的女孩兒,明明看起來那麽有生命力,也會有這種柔弱無力的時候。
“贊宇,我失戀了。”哭了一會兒,方芳輕聲說。
“啊?”程贊宇很意外,畢竟,自己的朋友什麽時候戀愛的他都不知道,等知道的時候,人家都失戀了,這就尴尬了,“怎麽這麽突然,失戀這種事傷心很正常,我一個大男人當時還哭的要死要活的,現在不也挺過來了。你這麽好的姑娘,他不珍惜絕對是他的損失。”程贊宇搜腸刮肚把他能想到的安慰的話全都說了。
方芳搖了搖頭,說:“我再好,他也不可能喜歡我。其實也算不上真正意義上的失戀,畢竟都沒開始過。”
程贊宇一時有些搞不清楚狀況了,聽起來不太對勁。
“我一直喜歡他,他是我們學校新來的老師,我從來沒有過那種心動的感覺,他真的特別特別好,我以為他也喜歡我。”
程贊宇默默地聽着,方芳拿紙巾擤了擤鼻涕,繼續說:“我不該表白的。我不知道當時怎麽了,好像被感情沖昏了頭,沒忍住就說了,然後他,他說他喜歡同性。”
程贊宇的心一沉。
方芳苦笑了一下:“你說是不是特別諷刺,我腐了這麽多年,然後,然後自己喜歡的人,是個gay,永遠也不可能喜歡我。我就是難過,他不喜歡我,為什麽還對我那麽好,為什麽還給我希望。”
“大概,就像我對你一樣,把你當好朋友,他對你的喜歡,也許就像我對你的喜歡一樣。”程贊宇輕輕說。
方芳搖搖頭:“有時候我真是搞不明白,愛情明明是那麽虛無缥缈的東西,它給人歡笑給人激情,卻也給人痛苦給人折磨,可還是有人義無反顧地想要追尋。贊宇,我的事怪不了你,跟你沒有關系,但是,我現在想自己靜靜,真的,你先回去吧。”
程贊宇坐到她旁邊,伸手抱住她,方芳就這麽任他抱着,把頭埋在他的頸間。他知道他此刻什麽都給不了她,但還是希望能帶給她一些溫暖。
歌德說過,歡樂無窮又悲苦欲絕,一如情感,一如生活。
程贊宇從方芳那兒聽到過不少哲人哲理,突然就想起了這句。有那麽一剎那,他突然覺得,一切都顯得那麽無聊,他們努力生活的意義何在呢。
大概是看出了他的異常,贊躍湊過來問:“哥,你失戀了?”
“沒有,你哥都沒戀上哪兒失去啊,小孩子家不要亂猜。”
“可是你臉上寫着不開心。”
“我臉上哪裏有字了,啊?你個小鬼頭。”
贊躍瞪着黑亮的眼睛看着他,端詳了半晌,說:“哥,其實你長得挺帥的。”
程贊宇笑了:“我知道,謝了啊。”
“可是你為什麽一直是條單身狗呢?”贊躍很耿直地問。
程贊宇本來懶洋洋地斜靠在沙發上,蹭地一下坐起來,拿手指戳着贊躍的腦袋:“你這些破詞兒從哪兒學來的,啊?誰說我是單身狗,你哥我就想做個潇灑的單身貴族,不想被那些所謂的感情禁锢了自由,這叫活的潇灑,你個小屁孩懂屁啊。”
贊躍圓圓的眼睛眨巴了幾下,乖巧地點點頭:“哥,你真會往自己臉上貼金。”說完一溜煙跑裏屋去了。
“程贊躍!我看你改名叫程小刀得了!”程贊宇大吼。
程贊宇想起穆清年也是大學老師,而且還是碩導,一定懂得更多,和他聊聊,心裏那些疙瘩也許能解開。忍不住就約了他,程贊宇覺得他那些理不清的思緒太需要找個人傾訴一下了。
倆人約在了他們公司附近的一家咖啡廳。程贊宇一進門,就看到穆清年已經到了,沖他揮了揮手。
“難得你主動約我,是不是準備好給我答案了?”
“啊?”程贊宇完全把那件事忘到了腦後。
穆清年一看他的反應,就猜到了幾分,笑笑說:“看來是沒準備好。”
“不好意思啊,穆哥,我,呃,遇到了一些事……”
“嗯,看你好像挺苦惱的,雖然我想和你做的不止是聊天,不過,我也很樂意充當一回人生導師,說說看,怎麽回事?”
程贊宇大致把方芳的事情簡要說了一下,然後道:“雖然我知道和我沒有關系,我頂多以朋友的身份關心一下,可是,我很內疚,就好像這件事全都怪我一樣。我知道,我理智上知道這不怪我,可是,情感上就是忍不住覺得自己是錯的。我很難受,就像神經病一樣一遍一遍告訴自己不是我的錯不是我的錯,可是還是難受。”
穆清年看着程贊宇糾結的表情,心裏卻好像明白了什麽,問:“贊宇,你其實,一直接受不了自己的性向吧。你的內疚,不是針對方芳這個人的,是針對你自己,針對你的家人,甚至針對這個社會的。”
“這……”程贊宇仔細思考着他的話,極不情願地去看向自己的內心深處,“我一直不明白,我為什麽會這樣,我不想活的這麽糾結,又控制不了。我嘗試着接受現實,去愛,可是結局卻并不好。”
“但是贊宇,結局不好不是因為你是gay,哪怕是異性戀,也不是誰都能一下子就遇到那個對的人、一下子就找到一份完美的感情。或者說,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完美的感情。這個世界上本來很多事情就是沒有原因的,你沒有必要去探求原因。贊宇,存在即合理,你很好,你要做的是讓自己活得更好,讓自己真正快樂起來。”
“可是我不知道該怎麽辦,我努力工作,生活卻還是像一潭死水。我看不清自己的心,也看不清未來。”程贊宇一直不願承認,但又不得不面對的,是眼看二十八歲的自己依然像個剛走出校門的孩子一樣迷茫。
穆清年身子微微向前傾了傾,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我常對學生說,覺得迷茫的時候,一定是你還沒有全力以赴的時候。贊宇,如果你忙到連傷春悲秋的時間都沒有了,就不會再迷茫。你的內心一定有一束光,它會喚起你對生活的全部熱情。找到它,然後奮不顧身地跑向它。不過,要找到它,還要靠你自己,因為只有你自己才最了解自己。”
作者有話要說: 願我們都能找到內心的那束光,都能有勇氣堅定地朝它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