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萬安

第33章 怼人

“阿晉, 這是怎麽了？”簡大姐不解地看着外面的情形, 好奇地問簡晉。

“陛下燒了摘星樓，他們不滿。”簡晉道。

這些人昨日進宮, 一部分原因确實是為了救他, 但更多的, 還是因為國師的吩咐。

雖然國師昨日沒把事情交代清楚就去世了，但簡晉很清楚，當時國師是想借助那些大臣的力量, 和賀明昭打對臺, 讓他脫離賀明昭的。

要不然昨日那些大臣, 也不會聚攏到摘星樓門口，而不是像今天一樣在跪在宮門口。

國師到底在朝中經營過幾十年，手上有不少人脈，所以昨天才會有人幫國師，今日又有這麽多人為國師抱不平。

“真是的，有什麽好不滿的？那個國師的本事, 肯定比不上阿晉你。”簡大姐道。

簡大姐一直住在宮裏, 賀明昭也禁止伺候的人跟她說太多。

昨日摘星樓被燒，她在宮裏是看到了的, 不過簡晉被國師帶走之類的事情, 她就不知道了。

此外，她是南方人, 雖然知道國師, 但國師離她太過遙遠, 再加上她年輕時家鄉遭了水災，一家子逃命之時眼睜睜看着自己的親人一個個餓死病死，她對官府都沒什麽好感，更別說國師了。

此刻，她覺得陛下燒了摘星樓，應該是那個國師沒有什麽真本事，但簡晉有真本事的緣故。

這麽想着，簡大姐又低聲道：“那個國師現在是不是很生氣？陛下是不是想讓你當國師？”

簡晉道：“國師死了。”

簡大姐被吓了一跳：“陛下把國師活活燒死了？”

“沒有，陛下燒摘星樓之前，國師已經去世了。”簡晉道。

簡大姐聽到這話，才算是松了一口氣：“幸好……真要活活燒死，也太過分了……”

簡晉聽到簡大姐這話，若有所思。

昨日在摘星樓，他給自己弄出了一個新任國師的身份。

這身份他本想告訴賀明昭，但一來賀明昭做事太果斷直接燒了摘星樓，二來怕解釋不清反而讓賀明昭的情緒過于激動，他也就沒跟賀明昭解釋。

還想着幹脆就當這身份已經被火燒死算了。

可現在……賀明昭的情況，比他以為的要糟糕很多？

簡晉正這麽想着，就看到一群黑衣衛突然從皇宮裏沖了出來，抓住宮門口的那些大臣，捂住他們的嘴，就将他們帶走了。

看到這一幕，那些聚攏到一起的百姓一個個的，溜得飛快。

簡晉：“……”他媳婦兒還是很厲害的……

被帶走的大臣：“……”他們跪了一晚上，看到簡晉被賀明昭送出宮之後，正高興，覺得自己勝利了，就被黑衣衛給抓了。

這真是……

簡晉看着那些大臣被帶走，放下馬車的簾子，任由賀明昭的人把他送回了家。

不，送回的不是家……賀明昭把他送到了曾經屬于賀明昭二哥王府。

這府邸之前被前任江州知府趙齊深住過，但昨日賀明昭已經把趙齊深一家趕出門了，現在這宅子就給了簡晉。

“簡大人，陛下原本是想換一處宅子給你的，但那些宅子沒有收拾過，不好住人，你就先在這裏将就一下。”送簡晉過來的太監道。

賀明昭抄了很多人家，手上有不少宅子。

但他得的錢一半做了軍費，另一半拿來赈災興修水利，沒錢像先皇一樣動不動修宅子，那些抄家得來的宅子，就一直封着，空置着。

房子一直沒人住，就容易布滿灰塵，還可能有發黴之類的問題，總之一下子沒法住，這趙宅不一樣，主子剛被趕出去，而且從江南來的趙家人，還把這宅子維護的非常好。

賀明昭讓人換了些擺設，就直接将之給簡晉住了。

“這宅子，還叫将就？”簡晉有些無語。

他挺喜歡這宅子的，這宅子多大，多寬敞！

甚至比皇宮還要漂亮——賀明昭都把皇宮弄得有點陰森了！

“主要之前住這裏的人，不太好。”那太監道，陛下讓他把江州知府的事情告訴簡晉，他這會兒，便趁勢說了。

簡晉一愣。

他之前就奇怪，賀明昭為什麽不來找他，原來還有這麽一回事……

沉默片刻，簡晉問了一句江州知府：“趙大人如何了？”

那太監道：“趙大人在天牢，至于他的親眷……陛下一直都是禍不及親眷的。”

趙齊深這犯得可是欺君之罪！

此外他之前在江州為官，手上也不幹淨。

跟朝中許多大臣相比，他做的那些不算什麽，而且進京之後，他就一直很安分，因而賀明昭原本不打算追究，但現在……

賀明昭并不是好脾氣的人。

簡晉也不是好脾氣的人，最終笑了笑：“那就好。”

見簡晉笑得雲淡風輕，那陪着簡晉過來的太監對簡晉愈發恭敬。

他是賀明昭的心腹，知道簡晉和賀明昭的事情。

這一路從宮裏出來，他一直在觀察簡晉，簡晉見到宮門外跪着的大臣臉色絲毫不變，現在得知趙齊深的事情也滿臉平靜……這人不簡單。

他恭維了簡晉幾句，又道：“簡大人，接旨吧！”

賀明昭不僅給簡晉送了個宅子，除宅子之外，還下了一道旨意，給簡晉封了一個正三品的戶部侍郎。

簡晉這升官速度，可以說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除了賀明昭，一般人幹不出來。

簡晉領了旨，住進了原本的趙宅。

他參加殿試之前，就想着要迷惑了皇帝，然後平步青雲當大官，以便找到自己的伴侶，現在這些事情，全成了！

而這個消息，其他人很快就知道了。

原本得知簡晉被送出了宮，那些跟賀明昭作對的人，都有種他們勝利了的感覺，結果……

賀明昭賞了個曾經的王府給簡晉！

這也就算了，簡晉一個剛剛考中探花沒多久的人，賀明昭竟然将他封為戶部侍郎。

這可是正三品！

還不是正三品的虛職，而是實職！

他們哪裏勝利了？賀明昭根本就沒有讓步，反而更過分了！

外面的大臣被氣得吹胡子瞪眼的，簡晉已經看過自己的新家了。

他住的房子，是整個府邸裏最好的，也就是曾經趙齊深住的屋子。

不過現在這屋子裏的東西，都已經被換掉了。

賀明昭之前送他的大床現在就被擺在屋裏，上面的被褥則是賀明昭寝宮裏的。

簡晉看了一圈，又有人來請他去吃飯。

這宅子裏如今下人很少，但質量卻非常高，就說這端上來的飯菜……分明是禦廚做的！

簡晉和簡尋都擁有超高的精神力。

精神力混亂的人，比如賀明昭這樣的，容易感官失調，吃什麽都沒有味道，但簡晉和簡尋這樣精神力沒出問題的，卻容易感官過于敏感。

吃不好吃的東西，對他們來說就是折磨。

不過他們也不是不能吃，用精神力屏蔽一下自己的感覺，也就照吃不誤了。

“阿晉，你之前救過陛下？”簡大姐問。

簡晉之前和那個太監說起趙齊深的時候，并未避着簡大姐，簡大姐聽過之後，也就多少知道一些事情了。

“是的。”簡晉道。

“怪不得陛下對你這麽好！”簡大姐喜形于色：“阿晉你現在就是三品官了，是不是要不了多久，就能當宰相了？”

“說不定。”簡晉笑起來。

“阿晉你心善，好人有好報，一定能當上宰相！”簡大姐對簡晉充滿信心，誇個不停。

誇着誇着，簡大姐又想到了什麽：“阿晉，你現在都當上大官了，宅子又這麽大，要不要把阿尋的娘叫來？還有你之前找的那個男人……”

簡晉一直在找人的事情，簡大姐是知道的，還看過畫像。

不過她不大明白，簡晉找的明明是個男人，為什麽又說是簡尋的娘。

簡尋的娘喜歡女扮男裝？還是簡晉找的其實是兩個人？

“我找的那個男人就是陛下，”簡晉笑了笑，“大姐，這件事你不要往外說。”

簡大姐滿頭霧水，總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太對。

簡晉出宮之後，照樣沒人來找他。

賀明昭正在大開殺戒，朝中那些有骨氣的官員，進宮去找賀明昭之後，就被黑衣衛抓了……剩下的官員心裏再氣，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也在家裏安安分分的。

簡晉一時間無所事事起來，幸好沒多久，天就黑了。

天一黑，賀明昭就來了。

準備了一些吃的在桌邊坐着，看到自己的窗戶這被賀明昭打開……簡晉朝着賀明昭露出一個笑容：“你來了。”

賀明昭心裏脹鼓鼓的，滿是喜悅。

這一幕他之前見過很多次，但那時候他和簡晉之間隔着許多東西，以至于他難以純粹地感覺到快樂，這次卻不同。

賀明昭翻窗而入。

簡晉道：“吃點東西？”

賀明昭直接抓住了簡晉的手：“不用！”

他來之前吃過，現在只想和簡晉去床上。

簡晉：“……”

幸好他精神雲上的那顆精神力種子還很小，沒辦法觀察周圍的情況，不然……真的會教壞小孩子！

簡晉覺得賀明昭這人，有點重欲。

他明明身體不好，需要好好修養，卻偏偏不知節制……簡晉做了一次，然後就強按着人不許動了。

“我累了，要睡覺。”簡晉道。

賀明昭不動了。

他之前覺得簡晉不簡單，某一方面原因，就是他發現簡晉力氣很大。

不過現在看來……簡晉也沒那麽強壯。

他滿身肌肉，但體力似乎不太好？很容易累……

當然，他應該多體諒。

簡晉從賀明昭的精神力上，感覺到了一些憐惜的情緒，一時間不明所以。

賀明昭都腫了，這情緒明明應該屬于他！

不過他沒空多想，作為一個“懷”着孩子，需要充足休息來恢複精神力的人，他很快就沉沉睡去。

第二天，賀明昭一動，簡晉就醒了。

他睜眼看了看，發現外面天還黑着：“怎麽起這麽早？”

賀明昭已經起身穿衣了：“今天要上朝！”

簡晉：“……我是不是也要去？”

“是！”賀明昭道。

簡晉躺着不想動。

賀明昭皺眉道：“你該起來了！”

這些天相處下來，賀明昭已經發現了，簡晉這人有點懶洋洋的，還對功名利祿不太在意。

但這樣不行。

他要是能長命百歲，可以一直護着簡晉也就罷了，他活不長了。

簡晉要是什麽都不會，以後又該如何？

“我這就起來。”簡晉有點無奈地起來。

在未來，孕育着精神力種子的人啥也不用幹，他竟然還要一大早去上朝……

“朝中大臣見了你，說不定會說酸話，你裝作是被我強迫的，他們就不會對你如何了。”賀明昭離開前，特地囑咐了一句。

簡晉道：“知道了。”

賀明昭這才離開。

殿試那天簡晉一大早就等在了皇宮門口，而這日，他又來了。

不過今日，跟他一起等待的，就不是那些剛考過會試的貢士，而是滿朝文武了。

簡晉到的時候，這些人有沉默的，也有聚在一起小聲說話的，但沒人理會他。

而這并不是因為他們躲着他，按照簡晉觀察到的情況來看……他們應該是沒有認出他。

“陛下逼人太甚！”

“那簡晉也不知道如何了……”

“陛下也不一定是逼人的，說不定是那簡晉勾引了陛下……”

“……”

簡晉的精神力能動用大約十分之一，倒是聽到了不少跟自己有關的事情，聽着聽着，又聽一個人道：“陛下竟然将國師活活燒死在摘星樓，實在是……”

簡晉忍不住道：“陛下燒樓的時候，國師已經去世了。”

“那新任國師呢？聽說陛下點火之後，就讓黑衣衛圍着摘星樓，不許人出來！”那人道，說着看向簡晉，臉上露出疑惑來：“你是……”

“在下簡晉。”簡晉道。

簡晉之前答應了賀明昭，要裝作和賀明昭關系不好，去打聽秦王的消息，但出宮之後，卻不想這麽做了。

賀明昭的名聲已經很不好了，他再這麽做，不是讓賀明昭被人罵得更厲害？

今日來了這裏，聽過這些人的竊竊私語，他更覺得自己不能這麽做。

當然，賀明昭想要知道秦王的消息，他該查的還是要去查的，但還是不用簡晉的身份比較好。

他完全可以用自己新任國師的馬甲去跟秦王接觸！

“你就是簡晉？”那人愣了。

簡晉道：“是的。”

“你……就長這樣？”那人又道。

簡晉：“……”他現在的長相雖然很普通，但眼前這人年近四十不說，還身材矮小，他再怎麽樣，也比他面前這人長得英俊吧？

簡晉和這人的說話的時候并未放低音量，周圍人頓時一起看了過來，目光全落在簡晉身上。

“你就是被陛下強搶入宮的簡晉？”一個武将道，目光糾結地看着簡晉：“簡大人，陛下……”

他應該是想幫賀明昭說幾句好話，但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簡晉在瓊林宴上被帶走打了一頓也就算了，這幾天也不知道遭遇了什麽……

“我确實就是簡晉，但我不是被陛下強搶入宮的，我是自願進宮的。”簡晉道。

簡晉說話的聲音很大，而他這話一出，周圍人都懵了。

秦王也在等着上朝的人中間。

他身邊的謀士給他出主意，讓他接近簡晉，從簡晉那裏問點消息出來，他覺得這是個好主意，正打算讓人針對一下簡晉，自己再上去幫簡晉解圍，順勢認識簡晉，結果……簡晉說他是自願入宮的？

那些文官呢，他們有不少寫了奏折，讓賀明昭放了簡晉，結果……簡晉是自願的？

這會兒，也就那些武将都松了一口氣。

他們并不希望賀明昭的名聲變壞。

“你……”一個老臣憤怒地看着簡晉：“你簡直不知廉恥！”

簡晉皺眉：“你罵我？”

“我罵你又如何？你的聖賢書都讀到了狗肚子裏？”這老人吹胡子瞪眼的，周圍人也有不少怒視簡晉。

簡晉平靜地看着這個老人：“你罵我，我會告訴陛下。”

那個老人盯着簡晉看了一會兒，突然往後倒去。

簡晉：“……”他有精神力，這種假暈騙不過他。

簡晉想了想又道：“陛下龍章鳳姿，俊逸非凡，我一直很仰慕陛下。”

他說完之後，總覺得有點不過瘾。

自從和賀明昭重逢，他遇到的事情就特別多，都沒機會跟人交流，也沒機會抒發一下自己的喜悅情緒……

在他穿越前，哪個人有了伴侶，不是大秀特秀的？他倒好，有了伴侶這件事，壓根沒幾個人知道。

而且，賀明昭真的很好，這些人憑什麽罵賀明昭？

“我參加科舉，就是為了陛下。陛下對我也極好，關懷備至……”簡晉又說了起來。

周圍人：“……”

這簡晉是不是太沒骨氣了？陛下給他封了個官，給了個宅子，他就這麽倒戈了？

說賀明昭這個暴君對他“關懷備至”，他臉也太大了！

簡晉在外面誇賀明昭的時候，賀明昭正盤算自己接下來要做的事情。

他給簡晉封官，是希望簡晉有機會接觸秦王，走上朝堂。

此外，簡晉現在就是三品官，他去世之後，秦王應該只會給他升官，不會再貶谪他，這樣簡晉以後的生活，便也有了保障……

簡晉在的時候，賀明昭不會多想，但現在簡晉不在。

想到自己就要死了，在他死後，簡晉說不定會娶妻生子……賀明昭的頭隐隐作痛，眼裏也滿是陰翳。

他何必給簡晉鋪路？

其實，讓簡晉和他一道死了，是最好的。

這樣他們永遠都不用分開。

不，他不能這麽想。

賀明昭深吸一口氣，臉色總算好看了一點，而這時，周統領進來了。

“外面情況怎麽樣了？秦王和簡晉有沒有接觸？”賀明昭問。

周統領面露糾結：“沒有。”

“秦王倒是沉得住氣。”賀明昭冷笑了一聲：“你繼續盯着，我已經鋪好了路，總要看他們走完。”

“陛下，這事恐怕不成了。”

賀明昭一愣：“出了纰漏？”他安插在秦王身邊的人被秦王發現了，還是簡晉露出馬腳了？

周統領道：“陛下，簡晉在宮門口說他一直很仰慕您，說您對他關懷備至，他還把楊大人氣暈過去了。”

賀明昭一愣。

他不想毀了簡晉的名聲，再三叮囑，簡晉倒好，直接把事情搞砸了？

周統領又道：“陛下，簡大人對您，當真是一往情深。”

“嗯。”賀明昭深吸了一口氣，布局失敗，他有點不悅，但又莫名其妙地覺得神清氣爽，頭都不疼了。

頭不疼了之後，他又忍不住皺眉。

簡晉這麽做，就不怕将來秦王登基，找他麻煩？！

他能不能讓別人以為……簡晉這麽說，是因為他的逼迫？

賀明昭這麽想着的時候，皇宮的門已經開了。

這些上朝的官員，都是簡晉不認識的，而現在，他們全都看簡晉不順眼。

“簡大人，你這麽做，就不怕給列祖列宗蒙羞？”

簡晉道：“我列祖列宗要是知道，肯定高興地跳起來。”他才多大啊！就找到了伴侶，孩子都有兩個了！

他父母還有列祖列宗要是知道，肯定會不停地誇他。

“聽說簡大人有個孩子？你便是這般給孩子做榜樣的？你就不怕他唾棄你？”

簡晉道：“我家孩子特別喜歡陛下，就盼着陛下對他好一點。”

簡晉越說越開心。

之前總聽人說賀明昭如何如何，他早就生氣了，現在總算可以怼回去！

“你簡直不可理喻，不知廉恥。”

簡晉道：“這位大人您叫什麽？我記下來，等下把您說的話，一字不差告訴陛下。”

那人臉色一變，灰溜溜地走了。

秦王的嘴角抽了抽。

他已經确定自己的侄子是真心喜歡簡晉的了，還覺得簡晉相貌不好，自己的侄子喜歡的，說不定是簡晉的一身傲骨。

結果……簡晉是這樣的人？

他一開始還想着，簡晉興許是被脅迫了，才不得不這麽說，但瞧着簡晉越說越精神……哪來的脅迫！這簡晉就是個奇葩！

他侄子竟然……好這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