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車燈熄滅, 從駕駛座下來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
他朝程湛看一眼，打開後座門，又出來一位體态微胖的老人家。
手裏拄着根拐杖。
誰都沒見過程老爺子, 所以林洋并不認識, 看見程湛徑直走了過去，才意識到這位應該是他爺爺。
也就是他們學校的董事之一。
賀南星兩只手裝在風衣口袋裏，頭發被風吹得飛了起來。
隔着些距離，她聽不見程湛跟那位老人家在說什麽，但老人家的目光時不時地在往這邊瞟。
很快程湛又回來了。
林洋問他：“湛哥，那位是你爺爺？”
程湛點頭，林洋走過去跟老爺子打了聲招呼，然後帶着傅宣先行離開了。
只剩下他們兩個人，賀南星有些不知所措。
她要不要也過去打聲招呼？
可是程湛爺爺又不認識她, 貿然過去, 會顯得有些唐突吧。
正在猶豫着, 程湛出聲道：“走吧, 爺爺說讓陳叔開車送你回去。”
“開車送……”賀南星直直望過去。
寒風中，老人家拄着一根拐杖，司機站在他旁邊, 看上去應該是在等她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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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收回目光，搖了搖頭, “還是算了吧，太給你爺爺添麻煩了。”
人家是來接孫子的，卻要捎上她繞道，比程湛騎摩托車送還麻煩呢。
賀南星最怕給別人添麻煩。
雖然對他們來說，可能只是多跑幾分鐘路的事情，但她心裏就是難跨過去那個坎。
寧願自己坐公交。
“你再繼續在這裏磨叽, 才是真的給他老人家添麻煩，他身體不是很好，不能吹太長時間冷風。既然提出了送你回去，那就一定會想辦法讓你上車的。趕緊走吧。”
今晚确實有夠冷的。
程湛這麽一說，賀南星只能以老人家的身體為主，乖乖跟着一塊兒過去了。
心裏沒來由地緊張。
眼前這位就是他們學校的董事長，會不會是位很嚴厲的老人呀？
她很怕跟嚴厲的人相處，哪怕只是同乘一輛車，什麽話都不說，也會覺得心裏像是壓了一塊大石頭。
“這位就是賀南星同學吧？第一次參加作文大賽就拿了一等獎，可真夠厲害的。”很意外，老爺子一見她，就樂呵呵地笑着誇獎起來。
“程爺爺好。”
賀南星瞧着他挺和藹的，跟自己想得不太一樣，那點緊張感瞬間就消失了，“這麽晚了還要讓您送我回去，給您添麻煩了。”
老爺子随即擺擺手，“嗳，不麻煩不麻煩，你用自己的實力為學校争了光，我還得感謝你呢。”
幾句客氣話過後，賀南星就被安排上車了。
程湛坐副駕駛，她和老爺子坐在後面，好幾次老爺子想找她說話，但礙于孫子在前面，話到嘴邊只能又給咽了回去。
一直等到了小區門口。
程湛幫忙打開門，賀南星跟他道了再見，下車準備回家了，老爺子才開口叫住人，“等等，小姑娘，等一下。”
賀南星和程湛不約而同地回過頭。
見老爺子要下車，程湛趕緊伸手扶住他。
“我有點話想跟你說。”老爺子布滿溝壑的臉上，是慈祥的笑意，“我們能單獨聊一聊嗎？”
程湛皺皺眉頭，狐疑地看着他，“你們有什麽可聊的？”
“去，一邊去。”老爺子用拐杖敲了敲他的腿，眼巴巴地等着賀南星的回複。
賀南星表情僵了兩秒。
雖然不知道他要跟自己說什麽，但畢竟是長輩，只能點點頭同意。
他們走到旁邊聊了将近二十分鐘。
程湛守在車前，拿着手機在問林洋他和傅宣是怎麽回事，半天沒等到回複，開了局游戲。
打到一半的時候，擡眼見不遠處的一老一少聊完了，立馬把手機往兜裏一塞，走過去攙着老爺子，把他給送上了車。
關上車門，他走回來朝賀南星挑挑眉，“爺爺跟你聊了什麽？”
“沒什麽。”賀南星守口如瓶，“程爺爺說這是我們倆之間的秘密，不能跟別人說。”
不說就算了。
程湛了解賀南星的個性，她要是不想說的事情，再怎麽威逼利誘都沒有用。
他沒再繼續追問下去，讓她趕緊回家，并目送着人走進小區後，自己才坐上車離開。
那麽程老爺子到底說了些什麽呢？
他說程湛其實是個很孝順很優秀的孩子，頭腦聰明着呢，一點都不笨。
上初二以前，一直都是年級第一名，完全是因為他那對混賬父母，才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
所以想請賀南星幫幫忙，把程湛往正道上引一引。
原來，程湛的爸爸媽媽并沒有去世。
賀南星踩着月光往前走，難以想象究竟是什麽樣的父母，才會讓他的內心産生那麽大怨念。
她不自覺地想起，程湛幫她買藥的那個夜晚，還她連衣裙并耍無賴讓她叫他湛湛，祝他生日快樂的那個夜晚。
還有今晚。
她被何東磊不小心撞到，跌入他結實而溫暖的懷抱。
那一刻，全身上下就像觸電一般，麻麻的，有種很奇妙的感覺。
她驀然察覺，自己好像沒有那麽排斥他了。
原主是因為跟他談戀愛，并且背叛了他，才會被弄死的。所以，只要她不談戀愛，應該就不會有事吧。
或許真的可以幫幫他。
只要他能回歸正途，思想不那麽偏執，自然不可能再做出那種極端的事情來。
忽然聽到身後有動靜。
賀南星回頭一看，居然是展笑，但她不是一個人，身邊還有三個男生跟着。
就是放學的時候，在校門口看見的那三個。其中一個摟着她的腰，說話的時候嘴都快湊到她臉上去了。
這不是在占便宜嗎？就知道不是什麽正經人。
賀南星沒法當做什麽都沒看見，咬咬唇，又走回到了小區門口。
濃烈的酒氣被風吹過來，她下意識地皺眉。
“展笑，你怎麽喝成這個樣子了？”
三個男生的目光，齊刷刷地落在賀南星身上。
皎潔的月色下，少女精致的面容泛着一絲清冷，眼睛裏卻有細碎的光在閃爍。
整個給人的感覺，就像一朵開在天山上的雪蓮。
太特麽好看了！
林景濤立馬笑着問：“美女，你誰啊？認識展笑？”
兩人穿的都是盛陵的校服。
可是盛陵的校花，卻并非眼前這位，而是林佳悅。
卧槽，那學校的人都是瞎子吧。
不可否認，林佳悅的确長得很漂亮，可是這位依然甩她兩條街都不止。
怎麽就沒當上校花呢？
展笑掀起眼皮，瞟了賀南星一眼。
“她啊~”她醉醺醺地笑着，然後推開林景濤，跌跌撞撞地走到賀南星身邊，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說：“跟你們介紹一下，我表姐賀南星，父母都死了，目前住在我家裏。”
“很漂亮是吧，你們喜歡嗎？”
三個人都沒說話。
可是流露出來的眼神騙不了人，很明顯都已經被賀南星勾走魂了。
展笑心頭一陣惱火。
果然是個男的，都會被賀南星吸引嗎？
前一秒還在女神女神地叫着她，後一秒眼睛就長在人家身上，挪不開目光了。
混蛋！都是混蛋！
“喜歡也沒用！”
她斜睨着賀南星，冷哼一聲，“人家清高的很，能看得上你們嗎？”
難聞的酒氣，一陣陣地闖進賀南星的鼻腔。
她并沒有把展笑的話當回事，也懶得跟三個不認識的不良少年進行任何交流，把展笑的胳膊從肩膀上拿下來，扶着她就準備回家。
見狀，林景濤一步上前，擋住了她們的去路。
“美女。”他從褲兜裏掏出手機說：“那啥，給個聯系方式呗，周末一起出去玩兒啊。”
“不好意思，我沒有手機。”賀南星撒了個小慌。
然而這個小慌卻并沒有成功，因為她書包裏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這下林景濤可來勁了。
“手機不是在書包裏裝着嗎？就給個聯系方式呗，我們跟展笑關系很好，不是什麽壞人。”
“就是啊。”另外兩個男生也走過來說：“只是想交個朋友而已，沒必要對我們這麽冷淡吧。”
“濤哥可是夠低聲下氣了。”
一個女生哪裏纏得過三個男生。
賀南星沒辦法了，只能從書包裏掏出手機，想看看是不是許文娟打的，讓她下來接一下自己。
一看，确實是許文娟打的。
可是賀南星還沒來得及接通，手機就被林景濤給搶了過去。他二話不說，直接挂斷許文娟的來電，然後撥通了自己的號碼。
響鈴，挂斷，存號碼。
林景濤一番騷操作，順利得到賀南星的聯系方式後，把手機塞回到她的手裏，就跑着離開了。
“美女，明天晚上請你吃飯。”他揮了揮手，慢慢在夜色中消失。
展笑氣得一把将賀南星推開，惡狠狠地用眼神剮了她一眼，轉身往家的方向跑去。
當天晚上，賀南星就收到了一條來自林景濤的短信，言語間各種輕浮。
她這才發現，跟那幾個人比起來，程湛他們算什麽小混混啊，人家有素質多了，畢竟沒幹過這麽令人讨厭的事情。
賀南星把短信删掉，接着将林景濤的號碼拉黑，關燈睡覺。
次日早上。
展笑跟展開平又展開了一場大戰，這回展開平沒跟她客氣，揚起手就甩了她兩巴掌。
響亮的巴掌聲，震得賀南星心頭一顫。
“你這個不學無術的東西，連南星十分之一都不如！”
展開平氣得一張臉通紅，“不是喜歡混嗎？有種你就從這個家裏給我滾出去，以後不要再回來了。”
賀南星，賀南星，又是賀南星！
展笑把碗盤砸了個稀巴爛，拿上書包就出去了。
關門前只甩下一句，“我就算是死在外面，以後也不會再回來了，你們一家三口就好好過吧！”
許文娟氣得直哭。
賀南星什麽也做不了，安慰兩句後就去了學校。
天氣預報說今天會下小雪，擡頭看看陰氣沉沉的天空，概率還挺大的。
她有些期待。
走進學校大門，踩着一地的落葉往教學樓走去，在拐彎處，賀南星隐隐聽見了江離的聲音。
她探頭看看，果然是江離站在一棵樹下，正在跟誰打電話。
語氣聽上去不怎麽好。
其實如果不帶第一次見面時，自動生成的濾鏡去看得話，江離好像也就那樣吧。
雖然是年級第一，但是總分并不是特別高。一樣會打架，一樣會犯錯，一樣會發火。
還有那次，分明不是他做的題，為什麽不解釋呢？
少女的好感來得快，去得也快。
賀南星怔了一瞬，邁開步子繼續往前走了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