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請客
我走到窦晴天身邊,她的身子稍轉了個角度,我看不到她臉上的表情。她繼續慮茶,對我說道:“是一個朋友送的。”
我聞到薰衣草的香味。
“哦,你喜歡喝綠茶嗎?”聽到她的答案,我有些失望。
她把其中一杯綠茶遞給我,我們倆往桌邊走去。她回答說:“其實,我很久以前最喜歡喝的飲品是咖啡,後來變成了綠茶。”
我呷了一口茶,笑道:“是嗎?我恰好相反,真巧。”
我看着窦晴天的眼睛,她也看着我,我們能在彼此的瞳孔裏看到對方的臉。
不知道為什麽我覺得她臉上有種悲傷的神态,她明明在對我微笑。
旁邊的一對情侶手機裏放着音樂,此時正好飄來“I remember all the laughter we shared all the wishes we made upon the roof at dawn”的輕快女聲。
窦晴天的雙手一直緊握着那只白色青花瓷的茶杯,熱氣從茶杯裏升起,在空氣中擴散開來,直到消失不見。
“你明天不是還有工作嗎?早點回去吧。”窦晴天的茶一口都沒有喝,我注意到她的雙手一直緊握着那只茶杯。
我站起身來,說道:“好,這幾天我忙完了工作再聯系你,你不要太累,注意休息。”說着,我從包裏拿出一個藍色盒子遞給窦晴天,說道:“我有個同事前段時間去紐約旅游,給我帶了個禮物,我也不戴,給你吧。”
窦晴天接過去,打開一看,說道:“太貴重了,我不要。”說着就要還給我。我不接,說道:“你也知道太貴重了,那我放在家裏肯定是浪費嘛。你行行好,不要讓這麽漂亮的東西失了它的價值嘛!你戴起來一定超美的!”
窦晴天眼睛裏有了笑意,說道:“你這個人總是有奇怪的理由送人禮物。好吧,我收下,你28號工作完了以後打電話給我,我還要請你吃飯呢。”
我們說着往外面走去。
“好啊,我要去東京最美味的壽司店。”我笑道。
窦晴天點頭,說道:“沒問題!包在我身上!”
宿舍樓外面依然很吵,這群人大有越晚越鬧的趨勢。我上出租車後關照窦晴天不要和他們喝酒,窦晴天答應說好。于是我在車子裏看到她确實沒有和他們喝酒,直接進宿舍了。
那天苗可人送我t家首飾的時候,我就想到了窦晴天,我想要送她一件我喜歡的首飾。我自己不戴項鏈,但是我喜歡看到自己喜歡的女孩戴上我喜歡的項鏈。
小雨出差去曼哈頓的時候,我關照她幫我帶了一條四葉草吊墜的項鏈。
小雨當時還開我玩笑說:“于晚逸,沒想到你還有這品味!我以為你一輩子也不會戴首飾呢!”
在東京出差的幾天再一次感受了東京站的正裝景觀,每天的出勤和下班時間,地鐵站黑壓壓的都是穿着正裝的人們,他們拎着黑色公文包行色匆匆,面色嚴肅,如果晚的話會看到脫下西服,敞開最上面襯衫紐扣的醉鬼。我在上海的金融城從來沒看到過這番景象。日本人的白天和黑夜真的是非常不一樣的。28號晚上工作完成的時候,對方公司的科長邀請我一起吃晚飯,說要來三次會。我謝絕,說和朋友有約了。正好丁坤打來電話,那個日本人科長心領神會地在我接完丁坤的電話以後,跟我寒暄了幾句,無非是誇我年輕有為,我們公司業務專業度高之類的話,并且建議我來日本工作。告別以後,我打了電話給窦晴天,她把壽司店的地址發給了我。
我直接去了目的地。
窦晴天已經坐在店裏,她在看菜單,我坐下了她也沒注意。她穿了一條白色的連衣裙,我注意到她戴了那條項鏈。
直到店員來給我送水,她才擡起頭,笑着問我:“你什麽時候到噠?”
我不禁覺得好笑,看菜單都看得這麽入神的姑娘是有多單純呢。
“剛到,你選好沒有?”我問。
“今天是你選呀,我跟着你!”窦晴天把菜單遞給我,“項鏈怎麽樣?”她摸着四葉草的吊墜問我。
她的長發依舊是披着的,看起來妝容比上次要精致些,整個人很有活力。
我豎起大拇指,說道:“這下它的項鏈價值實現了。美!秀色可餐!”
窦晴天雙手整理了下長發,說道:“再怎麽可餐,東西還是要吃噠!快點吧。對了,丁坤怎麽沒有跟你一起來啊?”
我本來都想好要點什麽了,被她最後一句話打亂思緒。
我擡起頭,在想該怎麽跟她解釋我和丁坤之間的關系。
剛才丁坤打電話給我,跟我說他不希望我和窦晴天去吃晚飯。
我心裏很不舒服,他沒有資格這樣說。他還跟我說,希望我跟女生朋友關系不要太親密。
“怎麽啦?兩個人吵架啦?”窦晴天說道,“情侶間小吵小鬧是很正常的,好啦,我們先吃晚飯。”
我嘆了口氣,看到窦晴天修長的手指在在玩弄着濕巾。
你不懂。你怎麽會懂?
“沒什麽,他有點事。我們吃完以後,你陪我去買點東西吧。”我合上菜單,叫來店員點了幾品刺身壽司。
我看得出來窦晴天并不太喜歡吃壽司,我們點的東西,她吃得很少。
“你不喜歡吃壽司?”我問。
“壽司還好,其實我不太喜歡吃生魚片。”窦晴天笑道,“來日本這麽久其實我吃得多的不是日料,而是中餐和意大利面,我喜歡各種口味的意大利面。”我又看到她眼睛亮了。
“你應該早點跟我說啊,我喜歡吃生魚片,以為你也會喜歡的呢!”我有些懊悔,沒有先跟她确認一下。
“沒關系,只要你吃得開心就好啦!”窦晴天的眼睛依舊是亮的,這讓我覺得她說的話全部出自真心。
我又點了幾品其他壽司。
這時候窦晴天的手機響起來了,她接起電話,說道:“是呀,我現在和晚逸在一起呢。”
她的臉像盛開的花,我的心突然有了重量。店裏面的客人開始多起來,她的笑臉在我面前變成記憶中的那張模糊的臉,看不清五官,看不清神情。她對我說:“于晚逸,你20歲生日的時候最想要什麽生日禮物?”,“晚逸,你喜歡喝茶還是咖啡?”,“晚逸,數學老師是不是到更年期了,怎麽那麽啰嗦?”,“小于同學,這道電磁題這麽簡單,你居然做錯了!”“于晚逸,你最近為什麽不跟我說話?”
我不知道為什麽這一刻記憶像是潮水般湧來,可是我依然想不起窦晴天和我曾經有過什麽關系。或許是我太想念從前那個許晴天了,現在轉移到眼前的窦晴天身上。
黃越和“晴天”還真是有緣,許晴天,窦晴天!
“小越越說他也想來日本,但是沒時間。”窦晴天笑道。
我低頭吃壽司,沒有搭理她的話。
丁坤的話在我腦海裏揮之不去,他說“于晚逸,你最好想清楚,衆叛親離和簡單幸福只有一步之遙。”
那句話來得很突然,我一直消化不了。我知道丁坤行事古怪,但他做事說話也一定有他的道理。
“你剛說要買東西,要買什麽啊?”窦晴天改變話題。
我說:“機械表。”
“你到現在還喜歡啊?”窦晴天放下茶杯,問我。
到現在?我擡起頭,看到窦晴天正驚恐地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