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十分鐘前。
嘉宜傳媒公司內,時予正悠然地坐在辦公室沙發上看手機,旁邊圍着幾個正急得團團轉的助理和經紀人。
經紀人何玉怨聲載道,跟時予這祖宗有些年頭了,時予這人一向穩重成熟,這還是頭一回見他如此不管不顧地做決定,根本沒有考慮這會使公司蒙受多大的損失。突然中止合約,公司誠信定然也會受損,為什麽這小祖宗還能跟個沒事人似的抱着手機發消息?
何玉偷偷瞄了一眼手機,見聊天框的備注似乎是叫白澤。好像之前《時光中的你》定下來的男二號也是叫白澤,難道時予已經跟他這麽熟了嗎?
時予察覺到何玉的目光,趕緊把手機黑了屏,擡起臉,戒備地看着何玉:“你看什麽?”
何玉連忙笑着解釋,表情卻比哭出來還難看:“祖宗,你要不要再考慮考慮合作的事?咱們跟許夢夢的商業合作還有兩年才到期,這兩年你倆還要一起上雜志上節目的。現在許夢夢正是最紅的時候,咱們這麽做影響可太不好了啊。”
時予瞥了她一眼,又低下頭去打開了手機,看對面沒有再發消息,才又把手機關上。他面無表情:“我說停了就停了,去給夏日傳媒打電話去吧。”
“可是……”何玉還想再勸,眼睜睜看着時予的臉色變得陰沉下來,連忙住了嘴。
做經紀人真是太難了……何玉欲哭無淚,尤其是給公司的小股東做經紀人,簡直是給自己閉着眼睛找麻煩。
何玉剛轉身準備去辦公室外面打電話,卻又被時予叫停:“你等等。”
何玉大喜過望,以為這小祖宗果然只是意氣用事,現在肯定是想明白了,剛準備拍一通‘您果然識大體’之類的馬屁,只聽時予像是在随口讨論今天的天氣如何一樣,輕飄飄道:“把跟許夢夢的合作轉嫁到白澤頭上,他倆一個公司,去吧。”
何玉宛若當頭一棒,仿佛朦胧之間聽到了天國召喚她的聲音。
白澤?
如果不是時予定了他為男二號,在何玉的腦海裏,她與那麽多經紀人藝人打過交道,什麽白蘭、白珊珊、白大致,亂七八糟諸如此類姓白的藝人經紀人,但就是沒有一個叫白澤的。
在這個圈子裏,沒有名氣的人比比皆是,而時予好不容易站在了圈子的頂端,為什麽要去照顧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透明?
何玉甚至産生了一個大膽的又不知道該不該問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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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想,她還是決定先觀望一下事态發展,再确定自己的藝人兼小老板的性取向問題。
“但是白澤現在一點名氣都沒有,要是跟他合作,咱們只虧不賺呀!”何玉還想臨死掙紮,在一旁規勸時予。
時予卻像沒聽見似的,他在沙發上站起身,一雙逆天修長長腿如兩根直立行走的竹竿,不知有多少女藝人都沒有像他這麽好的身材……時予拿起沙發上搭着的黑色皮衣外套,走到何玉身邊時,才用低沉地宛若低音炮的聲音在她耳邊說了一句,“名氣這種東西,合作了不就有了嗎?去吧。”
說完,便揚長離去,只留下苦大仇深的何玉僵在原地,最後妥協地硬着頭皮,給夏日傳媒打通了電話。
……
“什麽?!”與此同時,白澤在床上一下跳起來,幾乎懷疑自己聽錯了,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剛開完會就風塵仆仆趕來送消息的李晴,“你是說,時予要跟我簽訂合作協議?時予沒發燒吧?”
李晴無奈地搖了搖頭,順便坐在了床旁邊的椅子上。這個問題李晴也很想知道,雖然自己手下的藝人拿了大資源,自己也能跟着分一杯羹,但偏偏不巧的是,得罪的還是同公司的同事。這樣一來,就連她都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發愁了。
李晴抱着暖水杯喝了一大口水,一張嘴,口中還冒出騰騰熱氣:“看來時予還真是對你青睐有加,也不知道是看到你什麽閃光點了,居然頻繁給你開後門。”
白澤撓撓頭,重新盤着腿坐到床邊。他懷疑自己這輩子的運氣簡直好的爆了棚,但這種好又有些不切實際,畢竟現在看上去,時間線以及發生的事與上一世的2011年相比,大環境還是一樣的,可為什麽其他的事走向變得如此詭異了呢?
“那……我應該怎麽做?”被這一重磅消息砸的有點懵的白澤一時間有些措手不及,“我該去跟他道個謝嗎?”
李晴擺擺手:“道謝這事先不急,等正式簽訂合同那天,你們倆湊一桌吃個飯,到時候再好好感謝人家就是了。”
白澤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又想起許夢夢,吃了這麽大一個癟,好好的資源居然被他給搶了去,恐怕還是她頭一次碰到這種事。白澤試探道:“許夢夢那邊怎麽樣?”
“還能怎麽樣?”不提還好,一提起來許夢夢,李晴就頭大,“勸你以後躲着她走,她估計現在恨死你了。”
“那沒辦法呀,她要恨也該恨時予,是時予拿着餡餅砸我頭上的,又不是我故意去她手裏搶的。”
李晴看他這幅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模樣,頭一回忍住沒指責他。上午的事确實是許夢夢見縫插針地找茬,她不是第一天認識許夢夢,自然也知道她這個嬌縱毛病。結果上午還在教訓的小輩下午就狠狠打了她的臉,不得不說,就連李晴心裏都還是有一些暗爽的。
“行了,先不跟你說了,我一會還有事。”喝完熱水,李晴放下手中暖暖的杯子,重新起身提起小挎包,“我先走了,你自己在這琢磨琢磨吧。”
白澤胡亂點了點頭,敷衍了一句:“路上慢點。”
等李晴重新帶上門,白澤才如釋重負,重新往後一揚,摔倒在了軟綿綿的床上。
他覺得腦子有點亂。
總好像有哪裏不對一樣,但又說不上來那種感覺。
白澤随手拿過枕頭旁躺着的遙控器,輕輕一按,床前的電視随即亮了起來。
電視上正在重播‘金梅花頒獎典禮’的事後采訪,而本屆金梅花最佳男演員獎赫然正是不久前才見過的時予。
電視機上的他要比現實中看起來稍微圓潤一些,但也意外的好看,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時予永遠保持着他的迷人微笑,他戴了一副鏈條金絲眼鏡,将那雙攝人的桃花眼藏在鏡片後面,讓白澤不禁聯想起禁欲系的小狼狗。
不得不說,時予這個相貌,正是白澤喜歡的類型。
上一輩子的白澤年輕時曾肖想過跟時予展開什麽‘娛樂圈の絕世秘戀’,但很顯然,時予所在的位置是他夠不着的。時予比他大五歲,在他二十歲初進娛樂圈這個行業開始,二十五歲的時予已經好多含金獎項加身,成為了業內最被看好前景的一線流量小生。
于是,公款追星的他參加了好多時予到場的活動,但以他的資歷,只能遠遠地看着時予在臺上發言,而他在臺下鼓掌。
與時予離得最近的一次,就是男二號被人截胡,他變成了時予劇中角色司機的那次。
然而,就當他事業剛有些小水花時,他的迷弟行為不知被誰發掘,消息不胫而走,對家爆出了他疑似同性戀的新聞,而同性戀的對象卻被公關抹去。
李晴對此十分氣憤,整個公司三令五申不許他作出任何抹黑個人形象和公司形象的行為,并給他停了一切資源合作,相當于被雪藏一半的白澤這才被打擊地換上了抑郁症,再不敢對時予有任何想法。再後來,心理狀況一直不好的他,這才逐漸對一直陪伴安慰自己的風信子産生了感情,從而慢慢放下了時予。
所以這一世的白澤,即使看到自己曾經的偶像如今如此提拔自己,但也不敢再有任何想法。甚至,還有點害怕。
電視機上的時予正在從容回答記者提出的問題,他給人的感覺永遠如同春風,細膩溫潤,又似乎很單純,有些難以回答的問題,他都可憐巴巴地瞪着無辜的大眼睛,笑着混過去。
記者:“請問您這次獲得了金梅花最佳男演員獎,有什麽感想嗎?”
像是早就背誦了一萬遍稿子,時予笑着回答:“非常感謝業內對我的肯定,今後的我會繼續努力,争取為大家奉上更加優秀的作品。”
記者:“好的,那您接下來工作上還有什麽計劃嗎?”
時予:“是的,接下來還會出演一部電視劇,叫《時光中的你》,現在正在籌備,再過一段時間就會進組。”
記者:“聽說這部劇的女主是觀衆緣很好的秦宛安,她本人是你喜歡的類型嗎?”
時予笑了很長時間,似乎在想該怎麽回答,就當大家以為他又要裝傻充愣混過去的時候,他卻突然回答:“宛安是非常溫柔的女孩子,她性格很好。但我喜歡比較開朗的。”
記者中爆發出一陣笑聲,随後不知道誰又問了一句:“那你是男友力很強的人嗎?”
時予笑道:“我感覺……還可以吧,如果我有了喜歡的人,我一定會把我能想到的最好的,全都給他。”
白澤長長地嘆了口氣,欣羨了一小下能被時予喜歡的人該何等優秀,随後為了防止自己繼續胡思亂想,他選擇關掉了電視。
“要是我什麽時候也能得個獎該多好啊!”白澤一把把枕頭按在了自己的臉上,發起了牢騷。
突然,一直在枕頭旁躺着的手機毫無預兆地振動起來。
白澤連忙抓過手機,看到手機上一條未讀消息。
是風信子發來的。
風信子:心情好些了嗎?
風信子似乎格外關心白澤的心态狀況,要不是白澤自知現在是2011年,險些會懷疑風信子已經預料到他會得抑郁症。
上一世的風信子也是如此,每天會關心他的心理狀況。早晨會發來一句‘今天要開心’,晚上會發來一句‘今天心情好嗎?’。
白澤情不自禁笑了笑,飛快回過消息:本來還不太好,但現在非常好了。
風信子發過來一張賣萌的小兔子圖片,配字:那就好。
“還會賣萌。”白澤搖着頭笑了笑,“等時機成熟了,這輩子,我說什麽也得見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