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你冷不冷
葉知禾的話音剛落,藺深便起身,葉知禾眼看着他回到自己座位從桌堂裏面拿了什麽又返回來。
藺深将上節課間去超市買的餅幹綠茶放到葉知禾桌上。
葉知禾說:“給我的?”
“不是喝了你的牛奶嗎?”藺深并不直面回答。
葉知禾仰起頭看他,“給我的。”
藺深:“……是。”
葉知禾勾起笑,一雙眼彎起來,“謝謝。”
藺深坐到對面評價他:“什麽事情都要刨根問底。”
“不問怎麽知道我想得對不對,萬一會錯意呢?”
藺深反問:“萬一會錯意呢?”
“會很尴尬。”
但他對別人都不這樣,唯獨藺深,他需要把事情問得很清楚,明白這份好是屬于他的那一份才安心。
葉知禾撕開餅幹的包裝袋遞到藺深面前,藺深将餅幹推回去,“我不吃。”
除了必要買的礦泉水,藺深很少出入超市,葉知禾不禁好奇:“你不吃餅幹,那其他零食呢?”
“很少吃。”藺深答,“家裏沒人吃。”
葉知禾雖然對小食品沒有很大的渴望,平時吃得也少,但這是藺深送他的,意義明顯不一樣,很給面子地吃了三四塊填飽肚子。餅幹是脆的,他發出“咔嚓咔嚓”地咀嚼聲,嘴邊沾了一點碎渣,用舌頭舔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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藺深全程很安靜地看他,只是看他,什麽都不做。
按理說高中生之間都是很鬧騰的,恨不得上一秒在說話下一秒就打架。兩個人的氛圍實在古怪的可以,乃至于回教室的同學都自覺離遠了。
葉知禾喝了綠茶潤嗓子,藺深才道:“我一般都比你早到班。”
“是吧?”
但是藺深到校有其他事做,通常只有書包早早放在座位上,人不知道哪去了。
藺深:“下次幫你帶飯。”
葉知禾下意識拒絕:“那太麻煩了,我也不是經常吃面包。”
藺深沒有堅持,“嗯”了一聲不再說什麽。
藺深的同桌從外面回來,見藺深坐在別處,問道:“藺深,你練習冊寫完了?”
藺深回過頭,“還沒。”
“借我看一下呗。”
“桌子上自己拿。”他說完看向葉知禾,這回一定是故意的,明晃晃赤裸裸地問,“你在意?”
葉知禾想了想說:“她身上有奶香味。”是甜的味道,他沒有的味道。
藺深皺眉,“你在意這個幹嘛?”
“不禮貌是嗎?可就是甜的。”因為關系好才直說的。
藺深頗有些咬牙切齒的意味,“我不是說這個。”
“那是什麽?”葉知禾問。
藺深看他,“你到底懂不懂?”
“我不懂,你要說清楚。”葉知禾說,“就像我不想被誤會跟你說清楚一樣,你也不要讓我去猜你的想法。”
藺深似乎沒法了,呼出一口氣,“好,你說得都有理。”
“其實是沒理的。”葉知禾分外誠實道,“你不說也可以。”
藺深一口氣沒提上來,把拳頭握緊了。
葉知禾:“想打我嗎?”
“怎麽可能?!”藺深聲音稍稍大了些又壓低,預備鈴正好響了,他臉色沉沉,“下節課說。”
葉知禾開玩笑:“下節課再打我?”
藺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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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課的時候嚴家康一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葉知禾看了他幾次,他都張張口随即朝他擠眼睛。
葉知禾看不懂他的暗示,問:“怎麽了?”
嚴家康小聲道:“你自己知道。”
葉知禾:“……我不知道。”
下課後藺深并沒有來葉知禾這邊,直到中午放學藺深過來輕輕扯了扯葉知禾的後衣領,“你現在去食堂吃飯?“
“要等一會兒,現在人太多了。”葉知禾說。
“嗯。”藺深坐到空位上。
“你不回家嗎?”葉知禾問。
“今天不回了。”
葉知禾沒有問為什麽,直到教室裏人走得差不多,藺深說:“走了,出去挨揍。”
葉知禾跟着藺深出來,從三樓到一樓,從操場走到操場後的長亭。
外面雪沒有完全化開,幹枯的軟塌塌的藤條上落滿了白雪,堆積起來竟然有幾分好看。
“冷嗎?”藺深問他。
葉知禾出來之前藺深就提醒他穿外套,倒是藺深只穿着單衣就出來了,手還在外面伸着凍得泛紅。
葉知禾:“你不冷嗎?”
藺深假裝聽不見葉知禾拆臺,伸手捏捏他的耳朵,柔軟敏感的耳垂泛起粉紅色。
“你幹嘛在意她身上什麽味道,不是說了只在意我嗎?”藺深說。這個“只”明顯是他擅自加的,葉知禾可沒說過。
“你不喜歡嗎?喜歡吧。”葉知禾忽然沒勇氣看藺深,沒法擺出沒心沒肺的樣子,他看四周未化的雪,看兩個人踩出的腳印,最後才看藺深,“你的前女友就是奶糖味的。”
藺深有些哭笑不得,“我并不是、我當時是……我只是……”
“可以慢慢說,不要着急。”葉知禾反過來安慰。
藺深終于惱了伸手捧住他的臉頰把人往上提。
他早就想這個幹了,葉知禾吃面包的時候總是大口大口的,吃得兩頰鼓鼓說不清話,吃餅幹又愛舔嘴角,就是喝口綠茶都要把嘴唇潤出水色……做什麽都像故意的,說話也是尾音翹起來,期待他回應什麽似的。
藺深按着葉知禾一頓揉,而後松開手頗為無奈道:“我當時只是分不清信息素吸引和喜歡是什麽……好,我到現在也不是很明白。”
葉知禾伸手拍了拍藺深的背以示安慰,可是他穿得厚要離得近才能拍到,看上去更像一個擁抱。
藺深:“但是我并不會因為誰的信息素好聞就去喜歡誰。”
葉知禾:“那可不是信息素。”
藺深:“……葉知禾!”
葉知禾在嘴巴上打了個叉,“我不說話了。”
藺深籲出一口氣,似乎有備而來。他的确想了很久,從葉知禾主動伸出手要他牽的那天開始。
“之前和你說過的,我有兩個父親,他們對我的期待很高,有時候我會不知道怎麽回應他們的期望。每次出成績他們都說我還可以更好一點,但具體什麽是好的,下一次考到比之前高的名次也還會是這句話,讓我繼續努力……我不知道我有沒有說明白,只是有時候我希望能有些不一樣的東西,不受他們掌控或者束縛的……”
“所以你就早戀?”
藺深瞥了他一眼,“你可以這麽理解。”
葉知禾反而沒有話說。
升入高中後每個人都處在不同的階段,信息素之間的微妙反應、分化前和分化後的巨大變化……那些新鮮的事物誘惑着他們,仿佛一只潘多拉寶盒,許多人想打開,好壞都無懼。
“那是他們不允許的東西,是我當時唯一可以做到的。”藺深牽住葉知禾的手,低下頭兩人的呼吸交纏,他的手心是熱的甚至出了汗。藺深看人總是認真而冷漠的,垂眼又變得溫柔,或許他對着葉知禾就會溫柔。“但是這和我想得很不一樣,我沒有因為打破這層規矩而發生任何變化,還是每天五點起床跑步,放學立刻回家,周末只抽出半天出去,并不是家裏管我多嚴,是我自己願意這樣做。”
葉知禾想到曲暢口中的藺深,孤僻又冷漠,朋友很少,不懂如何表達自己。
“只是每個人的生活方式不同,你習慣的是這一種,其他人習慣的是另外一種,這都可以,沒什麽不對也不需要為了和其他人一樣而做出改變……我爸以前跟我說的,我上幼兒園的時候不是很受班裏小朋友喜歡,有點格格不入。”葉知禾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我們還是有點相同的。”
藺深失笑,“哪裏相同?我要說的不是這個,你冷不冷?”
“不冷,你是熱的。”葉知禾說,他們挨得很近,藺深明明穿得那麽少為什麽還是這麽熱,他想不明白,只想和他貼得更近一點。
“那我接着說。”藺深将葉知禾的外套攏了攏,為他拉上拉鏈,聲音充滿耐心,“我之前跟你說分化前我都不會談戀愛了,是覺得沒必要為了脫離束縛去做一些幼稚的事了。”
“戀愛是很幼稚的事嗎?”
藺深不再惱他的打斷,葉知禾一直是這樣,總有無數的問題冒出來。只對相熟的人放肆,一面假裝害怕一面還要不停地提問。這樣才是他。
“不是戀愛幼稚,是我的想法幼稚。”藺深回答,而後輕輕說,“但是現在不這麽覺得了。”
葉知禾看他。
藺深說:“做什麽?”
葉知禾猶豫一下,說:“其實早戀有點像草莓酸奶。”
在葉知禾的想法裏早戀不是貶義詞,過早的戀愛等于我可以趁早喜歡你。
藺深沒有問為什麽也并不覺得話題跳躍,反而說:“你喜歡喝?”
“是粉紅色的。”
藺深看了他幾秒,答道:“嗯,的确是。”
葉知禾心滿意足。
以前這些古怪的想法除了發小,他不敢分享給任何人,但是現在他說給藺深聽,是知道他不會怪自己,知道他能接受自己。
“你真的感受不到信息素嗎?”藺深忽然問道。
葉知禾:“……是。”
“那就好。”藺深低聲道。
“嗯?”葉知禾滿腦袋問號,什麽意思,什麽叫那就好,這很不好!
藺深又道,“你冷不冷?”
“現在有點冷了。”葉知禾還在糾結。
藺深卻湊過來吻他,他的嘴唇熱而柔軟,呼吸纏在一起,唇貼在一起,葉知禾的驚訝持續半秒,因為舌尖碰到藺深的唇而吓得縮回去。
分開時藺深露出一點笑容,現在葉知禾的臉頰跟他自己形容的一樣,是粉紅色。
他輕聲道:“我早就想好的,如果你說冷,我就要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