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你究竟是什麽味道
周六這天葉知禾起了個大早,主要是他爸忽然休班,早上六點就把飯菜做好叫他起床吃飯。
葉知禾在被窩裏掙紮了十幾分鐘,葉書在外面叫他:“你還吃不吃飯了?”
葉知禾有氣無力答道:“吃……”
好不容易換好衣服出了房間,他爸并不在餐桌,屋門也緊閉着。
葉知禾問:“你不吃飯嗎?”
“我吃過了。”葉書從屋子裏面回答。
“哦,我一會兒要出去。”他和葉書報備。
“去吧,早點回來。”
葉書說話向來幹脆利落,不絮叨也不說廢話,葉知禾已經習慣了父子間簡短的問答。
他一個人坐在餐桌前吃飯,這時間太早了,吃完飯也不困了,拿出手機玩一局消消樂,不出意外還是沒過去。
葉知禾不抱任何希望的給藺深發消息:[你起了嗎?]
藺深:[嗯。]
葉知禾從椅子上蹿起來,往客廳走,到了沙發邊又和沒骨頭一樣癱下來。
葉知禾:[你怎麽這麽早?]
藺深:[看書。]
葉知禾肅然起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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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知禾:[那你能早出來嗎?咱們提前商量一下。]
藺深:[幾點?]
葉知禾:[九點?我去找你。]
約定的時間是十點,他打算提前一個小時和藺深碰面商量對策,以免出纰漏。
葉知禾想,他真是為了別人的愛情犧牲了太多。
藺深過了一會兒才回:[好,不過我晚上九點之前要回家。]
葉知禾表示理解,藺深一定是要回家複習,于是回:[好的!]
因為離藺深家有一定距離,葉知禾提前半小時出門,按照導航指引的站點下車。
藺深已經等在車站點了。
“我來晚了?”葉知禾問。
“沒有。”藺深指了指身後,“我家就在後面。”
葉知禾羨慕了,“好近。”
他家離公交站點有八九分鐘的腳程,每天遲一點出門都怕趕不上固定時間的公交,一般遇到這種情況葉知禾就要用跑的。
“為什麽戴帽子?”藺深問。
葉知禾:“熱啊。”
早上九點鐘的街道,微風,微冷,沒有陽光。
兩個人對視,葉知禾因為帽檐擋住視線,要擡高腦袋,極其真誠道:“中午熱啊。”
他的帽子是橙色的,右側還織着一個卡通小太陽,一雙眼睛擋在陰影裏,少了幾分狡黠,看着有些憨态。
是錯覺吧,藺深想,就像白天和夜晚貓的眼睛。
“去哪裏坐坐吧。”藺深說。
葉知禾問:“你吃飯了嗎?”
“還沒。”
葉知禾“诶”一聲說:“那得先吃飯啊,我已經吃過了,我看着你吃行嗎?”
藺深默了默,“我不是很餓,中午再吃也可以。”
“那不行吧,一定會餓的。”葉知禾一臉憂心,仿佛餓肚子的是自己。
最後兩個人還是進了一家煎餃店,藺深點了兩盤餃子,問:“你真的不吃?”
“我已經吃飽了。”葉知禾回,“你在家都沒吃飯,早知道就不這麽早叫你出來了。”
“沒關系,我在家也是到中午才吃。”
“會餓吧。”葉知禾又說。
他對這件事好像有執念。
藺深想要不要順着他的意思點個頭。
煎餃上桌,藺深再一次問他:“你到底吃不吃?”
“我吃飽了。”
葉知禾坐在桌對面,橙色的帽子放在手肘邊,頭發被壓得軟塌塌,沒一點型,額發更是因為先前壓在後面,現在翹起來,不均勻地往兩側偏。但并不難看,他本身長一副耐看的模樣,抿唇笑起來像成了精的狐貍小崽。
藺深在葉知禾的注視下吃下三個餃子,最終還是起身拿了碟和醋擺在葉知禾面前。
葉知禾自動補全了藺深未說出口的話,覺得藺深一定是不習慣別人看着他吃飯,被盯得不自在了。
“我不看了。”葉知禾說,“你吃吧。”
藺深說:“我一個人吃不了。”
葉知禾那樣看着他,就差把尾巴甩起來跟他講,好吃嗎好吃嗎我也想吃,他實在看不過去。
葉知禾很給面子的吃了兩個餃子。
他實在太撐了,但還是誇贊道:“蝦餃好好吃。”所以你多吃點吧。
藺深:“嗯。”心想他果然想吃。
這兩個人就在彼此微妙的想法中吃完了這頓飯。
“一會兒要去我家那邊。”葉知禾說,他家在開發區,盡管有點偏遠,但娛樂設施不少,“他們說要看電影,看什麽還沒定,但是咱們不能和他們看一樣的,你懂得吧?”
藺深點頭。
“當然你要是想看……”葉知禾猶豫一下,“咱們可以先假裝拒絕,等他們買完票再偷偷進去。”
“不用,我沒什麽想看的。”
藺深之前出來,看什麽吃什麽去哪裏都是別人定,他只負責跟着。
他似乎對這些都不感興趣,沒有這個年紀的少年該有的活力,不善言辭是一方面,更深層次的原因又不得而知了。
“那好,想看一定要說。”
葉知禾再三強調,畢竟是他把藺深拉出來的,現在還要藺深配合他。
藺深說:“既然是在你家那邊,該我過去的。”
“可是我想來找你。”
葉知禾戴好帽子站起身,走到藺深那側。
他的想法很簡單,反正時間富裕,誰去誰來都是一樣的,他可以跟着導航坐車卻不放心藺深。萬一藺深迷路了怎麽辦,他向來愛多想,操心那些沒譜的事。
藺深半天沒出聲。
葉知禾把帽子擡高一點仔細看,藺深又不自在了。
這要怪葉知禾太直白,他把“我想”說得明明白白,這麽主觀的事情,他來就像帶着一份特殊的感情來,又因為回答的十分迅速,仿佛非常急切地想要見到他。
不過藺深這樣的反應更符合他的年紀,要為別人無心的一句話而發懵發熱,不管外表多冷漠,內心也還是個小男孩。
葉知禾于是笑起來,說:“下次還是我來找你。”
“下次”是哪一次,他也不知道。
藺深半晌問:“你故意的?”
葉知禾彎彎眼睛一無所覺,“什麽?”
這次調過來,換藺深仔細看他,不知不覺兩人離得近了,又因為藺深聞不到葉知禾的信息素、葉知禾聞不到任何人的信息素而越靠越近了。
沒有距離感。
藺深也犯這樣的錯,等他發現,他們的肢體有了似有若無的接觸。
“很危險。”藺深說着撤開身。
“嗯?什麽?”葉知禾沒有察覺的,遲鈍的不像一只狐貍了。
藺深有點壞心思地想,葉知禾最好是只樹懶。
他知道葉知禾沒有撩撥他的意思,往日裏喜歡他的男女會說一些暧昧的話,還擅長把它們融合在信息素裏,他厭煩,又無處躲避。
葉知禾沒有明顯的信息素的味道,身上有淡淡的皂香和洗衣液的一點香,但都達不到勾引的程度。
這才是最危險的。
藺深形容不出他像什麽,別人的信息素是可以具體形容出來的,桃子、香蕉、菠蘿或者玫瑰、山茶……葉知禾統統不是。
藺深向來對這些事情不感興趣,別人是什麽味道會分化成什麽人,他都不在意。
可是現在他心裏有了那麽點不應該有的好奇。
葉知禾的信息素是什麽味道?
少年身上清清爽爽的,有清晨用的牙膏的清香,有車厘子洗發水的甜,還沾染了車站下那棵仍然茂盛的安定樹上綠葉的氣息。
他不會主動問葉知禾,你究竟是什麽味道。
他會自己嗅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