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綠色飛滿天
這天早上升旗,藺深作為五班班長站在前面管紀律,十六歲的少年長這樣高的個子又有一副好相貌,多少人私底下說他一定會分化成Alpha。
葉知禾站在自己班的中間,忍不住多看隊伍前的藺深幾眼,滿心滿眼都是操場後面奶糖女生和另外一個男生暧昧的畫面,而後變成彎彎繞繞的綠色藤蔓,一直長啊爬啊的蜿蜒到藺深腳底下。
好綠好綠!
葉知禾不忍再看,終于低下了頭。
藺深此刻正好皺眉向這邊看來。
他總覺得有人在盯着他。
他是經常受到注目,但從沒有像今天這樣,被人用一種難以名狀的詭異又熱烈的目光注視。
看得藺深後頸都發涼了。
可掃視一圈什麽都沒看到,副班長又湊過來報人數,他只能當做錯覺,低下頭與人交談。
葉知禾再擡起頭就是統一敬禮看旗幟升上去的時候,他把手抵在自己的額前,一首歌唱罷,向元溪從後面戳戳他,“其實你不唱也可以。”
葉知禾誠懇說:“我盡力了。”
盡管跑調又破音,但他盡力了!
五音不全是會遺傳的嗎,葉知禾他爸葉書唱歌也不好聽,偏偏喝多了酒還愛唱。葉知禾常常要受這魔音的困擾,語文作業默寫文言文,寫了一句歌詞進去都沒察覺,隔天被語文老師單拎出來講。
早讀之後葉知禾還在想這件事,糾結該不該告訴藺深。可他和藺深又不熟,萬一是自己看錯了呢又或許是自己誤會了……
“葉知禾。”
“葉知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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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叫他,連續好幾聲他才遲鈍地擡起頭,語文老師把粉筆怼在黑板上看着他。
葉知禾這才有了點危機感,正襟危坐起來。
他語文成績不錯,老師也沒有刻意為難他,點點黑板說:“上來默寫古詩。”
葉知禾挺直的腰板瞬間垮下去,随意看了眼書本往講臺上走。
語文老師抱着胳膊走下講臺,一邊走高跟鞋落地“嗒嗒”兩聲,一邊說:“你們的心思我看都沒用在學習上。老師知道,分化階段嘛,誰心裏揣着點什麽我能不知道?老師也是這個階段過來的,但我勸你們少搞這一套,最後吃虧的只能是你們自己,分化期還沒過就想着吃天鵝肉了?想得倒美。”
葉知禾寫到“榆柳蔭後檐,桃李羅堂前”,思維又開始發散了,草屋、楊柳,綠色綠色,漫天都是綠色,連天空都是。
身後傳來語文老師咬牙切齒的聲音:“葉知禾,不會寫就給我下來!”
葉知禾一愣,看清楚自己寫的詩句:榆柳蔭後檐,桃李羅堂前。暧暧遠人村……綠色飛滿天。
完蛋。
他臉色也跟着差了,手心裏冒汗,身後同學卻在笑。語文老師上來拿板擦擦掉他寫的句子,他下講臺,有人拉他的袖子,給他豎大拇指。
“真有你的,故意的吧。”
葉知禾一臉茫然。
真不是故意的。
只是他把嘴角抿起,那雙天生帶笑的眼就跟着彎一彎,好像存心作弄人一樣。
他回到座位乖乖站着,還有人偷偷笑,老師敲了兩下黑板擦,紅白藍的粉末飛出來,第一桌的學生迅速捂住口鼻。
向元溪順勢拉扯他的衣角,安慰道:“沒事啊,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葉知禾垮下臉。
光是向元溪知道有什麽用,其他人還是一樣誤會。
果不其然,老師在講臺上開始了:“就你們那些花花心思趁早給我收一收,一天到晚不想點好事!葉知禾,這首詩你不會?這麽簡單你都不會,好意思說你背課文了?連帶後面的文言文一個給我抄十遍,寫不完晚上留下和我一塊上晚自習吧。”
葉知禾這一回徹底忘了自己在操場後面見到的那幕,專心投入到罰寫當中。
放學後好不容易寫完罰寫交到辦公室,葉知禾又碰到藺深了。
藺深作為五班班長,向來是走得最晚的一個,把教室的門鎖上之後才往樓下走。
葉知禾跟在他身後,藺深的背還是有些單薄的,是未長開的少年應有的樣子。但是過不了多久,只要經歷了分化就會成為分外可靠的男人模樣了。
Alpha或者Beta。
葉知禾只稍稍思考了一下就抛之腦後了。他聞不到,感受不到因信息素彌漫而産生的心跳悸動,也不會因為誰的味道好聞一點就去喜歡誰。
這本質和看臉一樣,屬于一“嗅”鐘情。
而他現在只想提醒這個被綠了的可憐人。
藺深往教學樓外走,葉知禾亦步亦趨跟着,他腦子裏仿佛少那根別人都有的弦,這樣的跟蹤很難不被發現。
藺深忍到校門口,身後的小尾巴忽然唱起歌。
他姑且把那叫做歌。
葉知禾唱:“green light i’m searching for…you,always~不會卻步——”
“步”破音了。
藺深忍無可忍地轉過頭,看到一張不熟悉的面孔。
眼睛上挑的又不會顯得小,盛着汪水樣的有光澤,嘴角自然上翹,一副好說話的精明模樣,身高與他相仿,體格卻比他薄弱許多。
像狐貍一樣的少年。
是那種好看的輕易就能讓人類産生好感的狐貍。
不是褒義也不是貶義,那就是個中性的形容。
藺深對葉知禾有點印象,但不深,連名字都不清楚,于是眉皺起來一副冷冰冰生人勿近的模樣。
“跟着我幹嘛?”
葉知禾犯了難,他的好心僅限于此了。直說是傷對方感情,他不過是個陌生人也沒有搞清楚具體狀況,真的開口說他是說不出的。
他随便找了個理由:“嗯……我坐車是這邊。”
“噢。”
不知道藺深信沒信,回應一句又往前走了。
葉知禾繼續唱,只要他在努努力,很快就能點題。
只是藺深沒給他這個機會。
這也不能怪藺深不近人情,是葉知禾唱的太難聽了,能辨認出他念的歌詞就很不容易,藺深根本沒聽清他在唱什麽。
”同學,不要唱了。“
葉知禾乖乖閉了嘴巴。
或許他明白了,他想。
——藺深一點都不明白。
他刻意走得慢了一些,葉知禾還是一直走在他後面。
他幹脆停下來說:“沒別的事情就不要跟在我身後。”
藺深說話時神色帶着淡淡的不耐,葉知禾卻只看得到他側臉,少年的眉眼深邃,鼻梁高挺,連鼻尖的那一點弧度都完美,就是平平無奇的黑白校服也可以駕馭,穿出不一樣的運動風格。
學校裏同學私底下讨論評出的各班班草都是好看的,葉知禾跟随發小的步伐一一都見過,但他們只能籠統的稱之為好看,只有藺深可以稱得上帥氣。
未分化前就十分英俊的男孩子——
怎麽就被綠了呢。
好可憐。
葉知禾心裏充滿了憐惜,目光逐漸變得慈愛。
藺深臉色更加不好了,不喜歡別人長時間盯着他的臉,給他加一些奇怪的定義。
就比如——天生的Alpha。
如果他不是呢。
在尚未分化之前就這樣篤定,如果他沒有按照這些人期望的分化他們又會是什麽樣子。
一想到這裏就是無盡的煩躁。
藺深本身是個急性子卻被自己掩藏的很好,此刻也在不動聲色地打量葉知禾,想他究竟想幹嘛。
最奇特的是離這樣近的距離,他竟然聞不出葉知禾是什麽味道。
在尚未具備發 情能力的時期,信息素也是可以互相吸引和排斥的,每個人身上都有不同的氣味,淡或者濃,總該有一些。
葉知禾卻沒有。
藺深并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不想再和葉知禾廢話,又拽了下書包的寬背帶快步往前走。
這一次身後的人沒有跟。
葉知禾是覺得自己的提醒到位了,心滿意足地往對面的車站走去。
他撒謊都不想着圓一圓,說了和藺深同路,現在又徑直過了馬路。
而事後很久藺深才知道葉知禾那天跟在他身後唱的是《綠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