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人活一張皮 (1)
次日一大早, 陶家就沒斷過客人。
徐老頭來得最早。
陶颛要把他請到會客室。
徐老頭擺擺手,“我就站在這兒跟你說吧,先說明我不是來跟你打秋風的。”
陶颛笑起來, “其實我真不是那個人,如果是, 我就不回來了。”
徐老頭也笑道:“我也這麽認為。有那麽多錢住哪裏不好, 幹嘛非要待在我們這麽一個鄉下小鎮子。我是來說謝謝的。”
陶颛不解:“謝我什麽?”
徐老頭嘆息:“你那天和任老大先走了一步對吧, 你們是不是也碰到了康三炮派出來的關卡, 并跟他們說了什麽?”
陶颛了然, 他說的那句話看來是起了一點作用, “是有這麽回事, 任老大正好也要前往黃泉堡辦事,就搭了我的順風車,因為他要早走, 所以我們就先行一步。他們不敢卡要任老大的錢, 我想到你們, 就順口說了句我們只是打前鋒的。”
徐老頭感激道:“幸虧你說的那句話,我們後來過去,差點和康三炮的人打起來,可我們就那點人手和武器,怎麽可能打得過早有準備的他們?就要打起來時,有個小頭目出來問我們是不是認識你和任老大, 我就說認識。那小頭目咒罵了兩句就揮揮手讓我們過了,回來的時候也沒找我們麻煩。”
陶颛點點頭, 表示這只是一點小事。
徐老頭可不認為這是小事,那天如果沒有陶颛那句話,他們要麽和康三炮的人打起來, 要麽掉頭回鎮子,要麽就是含恨交錢,無論哪種結果都是鎮民無法接受的,尤其是他們買貨回來以後,那真的是心驚膽戰。
“我還在黃泉堡的集市找過你,可惜沒找到。但我們卻聽到了……”
“我也聽到了。”
徐老頭抓緊草帽,露出憂心之色,“出現這麽一個謠言,你以後打算怎麽辦?”
陶颛聳肩,“我自認身手還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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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老頭:“可是雙拳難敵四手!”
陶颛側身,指了指任乾坤的帳篷,“那我還算幸運,家門口住了這麽一位。昨天鎮長和警長來找我,跟我說了謠言的事,還想跟我借八千萬。”
“什麽?!”徐老頭瞪大眼睛,他也沒想到鎮長他們能這麽厚臉皮。
陶颛嘆氣:“沒辦法,我昨晚就和任老大商量,跟他賒賬買了一批武器,任老大推薦了我機槍、火箭炮、小型城頭炮等等。”
“你、你這是?”徐老頭吃驚。
“我打算把自己家徹底武裝起來,跟任老大借高利貸賒賬也要搞。到時來多少人我就殺多少人,我們家加上後來的趙伯和王祿,一共六口人,殺六個夠本,殺七個就是賺的。”陶颛嘴角在微笑,眼中卻滿是寒光。
徐老頭深深吸氣,“我知道了,你這樣做也對,與其把錢送出去,還不如武裝自己。別人知道你敢戰的決心,也不敢輕易來占你便宜。不過到了冬天下大雪的時候,你……要小心了。”
陶颛皺眉,“不會一群人跑到我這兒來要我養活吧?麻煩徐師傅你幫我在鎮上傳個話,就說冬天跑到我家門口徘徊不去的,我一律視為敵人,敢于過界就直接放槍。”
徐老頭苦笑,“不止鎮民。我們這裏冬天辛苦,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每到冬季,都會有流民找上門,他們會不顧生死闖鎮,只求一口飯吃。但除了流民,還有更可怕的東西,就是詭族和其他異生物,詭族和缺乏食物的異生物們冬天會攻擊附近人類聚集地,你住在鎮外,也就表示這些危險都要你自己扛。”
陶颛腦中閃過什麽,“那些游民說鎮長用他們抵禦異生物,是不是就是?”
“對,鎮長同意那些流民留下來,就是要他們幫助一起抵禦到達的異生物。有些異生物只要吃飽了就會離開。而只要游民抵禦住了,鎮長就會給他們提供一批食物和煤炭。”
“怪不得鎮長這麽輕易答應讓我住在鎮外,還給我劃了這麽大的宅基地。”陶颛冷笑,“他這是篤定我冬天會過不下去是吧?”
“看運氣,每年冬天過後還是有不少游民能活下來。”
陶颛和徐老頭又聊了一會兒,大致了解了冬天這邊可能會遇到的危險,最後他同樣委托徐老頭說要找人蓋房和整理田地。
徐老頭遲疑一會兒,說道:“我不知道其他人願不願意來,但我和我家人都願意過來,不過我們有個小小的請求……”
“您說。”
“我們想把工錢換成糧食,行嗎?”徐老頭幾乎是小心翼翼地問。
陶颛看他這樣,想到徐老頭在鎮中還是頗有身份的人,連徐老頭都在盡力籌集過冬糧食,那其他底層鎮民還不知道怎麽樣。如果是以前,他就算有錢買糧食,也無力運送,但現在他有一棟約兩千平的大倉庫,有些事情對他來說真的不是很難。
他既然能做到,那為什麽不稍微幫幫這些對他有善意的人呢?
“我會在近期再去一趟黃泉堡,看看能不能再買一批糧食。但是價格上……”
“我懂我懂,只要能換成糧食就好,太謝謝你了!”徐老頭真心感激地道:“小陶,你是個好人,好人應該有好報,但這個世界……你要保護好自己!”
陶颛無奈,這是又被發了一張好人卡?
徐老頭離開,旅館老板娘夫婦一起來了。
這兩位來的時候,任乾坤也露了個面,還把他們叫到自己帳篷聊了有十來分鐘。
老板娘先從帳篷出來,逗了逗三個給苗圃澆水喂蟲子的小崽。
“哎呀,你這辣椒和小蔥長得真好,芫荽也發得可以。”老板娘被苗圃吸引。
陶颛看看已經開始開花的青椒,也有點驚訝,幾天不見,這兩顆僅剩下的青椒已經長得郁郁蔥蔥,還開出了不少小花骨朵。
而青蔥更是長得又嫩又綠,且長得很茂密。當初簡長生送的芫荽也重新煥發生機,長出了不少新莖葉。
“王祿照顧的不錯。”陶颛誇獎二號員工。
老板娘驚詫,“就那個小痞子還能種田呢?我還以為他連鋤頭怎麽用都不知道。”
王祿探出頭,“誰說我不會用鋤頭,我鋤頭用的好得很!”
老板娘冷哼:“就你小子這懶坯樣,也就小陶心軟肯收下你,也是你小子運氣,趕在冬天前,還是注定很糟糕的一個冬天前,被小陶收留。你可得好好幹活,外面不知多少人盯着你的位子,你知道現在鎮上有多少人想要給小陶做工嗎?再偷懶耍奸猾,那真誰也救不了你。”
王祿扮了個鬼臉,把三個小崽逗得嘎嘎笑。
陶颛也笑,“王祿做事有缺點,但優點也不少,腦子活、反應快、做事手腳麻利,交代給他做的事,都能做得很好。”
王祿昂起頭,他對自己能照顧好那三個苗圃也很自豪的,但他心中也有疑惑,三個苗圃,有兩個長得很好,但有一個不管他怎麽精心照顧,也沒多少小蔥出芽。
他覺得陶哥有秘密,很大的秘密,比他賺了幾個億的秘密還要大,但他不會說,甚至都不會去問。
老板娘伸出手指嬌媚地點了點陶颛的胸膛,很無奈地道:“你啊,可別把某些人養得心大了。”
陶颛笑笑,“謝謝程姐。程姐今年冬天要是有什麽事,歡迎住到我這兒來。”
“呸呸呸!哪有什麽事,別烏鴉嘴。本來我還擔心你來着,”老板娘斜睨了陶颛一眼,風情萬種地撩起長發,說道:“看你小子一點都不緊張,我也不用擔心你了。不過說真的,到時冬天太難過,你程姐和許哥可真會跑來投奔你,到時你可別把咱們扔在門外。”
陶颛并緊兩根手指在太陽穴前一劃,笑:“絕對不會,歡迎你們随時來。”
老板許志高也從帳篷裏出來了,他的神色看起來很輕松,“我聽任老大說你已經有了對策,那就好。還有你需要人手做工是吧?正好鎮上有些人冬天日子會正經難過,等秋收過後他們都很想找份工補貼一下家裏,以往他們都是一起結伴去黃泉堡找事做,不過現在康三炮的人在附近設了關卡,那個該死的!”
許老板罵了一句,又接着道:“外面危險,既然家門口就有活幹,那他們肯定是願意留下給你幹活的。不過你放心,我給你介紹的人都不是那種賴皮不要臉的,他們不能算是好人,但都有自己的做事原則。”
陶颛點頭,“好,許哥你有多少這樣的人都介紹過來好了,我需要在土地被凍硬前把地全部開出來,還要再蓋一些房子。”
等送走老板娘夫婦,第三個來的竟然是吳家人。
吳癞子躺在一張門板做的擔架上,讓他家親戚擡着他,放到陶家警戒線外開始哭嚎。
陶颛沒想到吳癞子還有膽子敢找上門,大概是被錢激紅了眼睛、失去了智商?
陶颛本來不想理睬他們,但三個崽兒老往那邊看,他也被哭嚎得心煩,就讓任乾坤看着三個孩子,大踏步走到那邊。
“吳大姐,好久不見,你今天在我家門口哭什麽呢?”陶颛抱臂問。
吳大姐就是那個愛唠嗑、要給他帶孩子的吳大媽,她的丈夫就是吳癞子。
吳大媽看到陶颛過來,眼神有點躲閃,但她還是張口說道:“陶兄弟啊,我也沒辦法啊,家裏日子實在過不下去了!”
說沒幾個字,又開始嚎啕大哭。
陶颛看到吳大媽臉上有被打出來的青腫,露出來的胳膊和腿也被掐得青一塊紫一塊,一個滾字在口中滾了滾,到底還是沒吐出去。
當時招工,工地上需要一個收拾整理的,徐老頭給他介紹了這位吳大媽。這吳大媽雖然唠叨了一點,但做事非常麻利,人勤快,什麽髒活苦活都不會嫌棄。當時吳癞子跑來鬧騰,她也沒來。
吳癞子是什麽樣的人,鎮上人都知道。而這個女人就是在跟着這個男人過日子的情況下,還拉拔大兩個兒女,并把女兒嫁了個對她好的人家,給兒子娶了個同樣勤懇的媳婦,并且鎮上人也從沒有說過吳大媽對媳婦不好之類的話。
“怎麽過不下去?”陶颛沖着這是個可憐又可敬的女人份上,冷靜地問。
吳大媽抹了抹眼淚,抽泣着說:“我知道我們家老吳不是個東西,他就是個混蛋。”
本來躺在門板上哼哼唧唧的吳癞子一聽這話,立刻沖着吳大媽破口大罵起來,還伸手去拽她的頭發。
擡門板過來的人都是吳癞子那邊的親戚,放下門板就在一邊看熱鬧,此時看吳癞子打罵自己妻子,不但不勸阻,還有人發出看笑話的笑聲。
“砰!”陶颛一腳把門板踹得翻了個兒。
躺在門板上的吳癞子被摔了個狗吃屎,還被門板砸在後背上。
吳癞子發出慘叫。
吳大媽眼中露出快意,但嘴上卻喊着:“老吳你怎麽了?”
“你這個老貨還不快把我扶起來!你這個不要臉看到年輕男人就走不動路的老表子!你……”吳癞子嘴中罵出一連串肮髒得讓人聽不下去的污言罵語。
旁邊看熱鬧的吳癞子親戚先被陶颛的舉動吓了一跳,這時又去說吳大媽:“他嬸子,還不把吳叔扶起來,你怎麽就站在一邊看着呢?你這樣可不好,我們吳家當年把你娶回來,可是花了三十萬!二十多年前的三十萬換到現在得多少錢?你就這麽照顧我們吳家人的?”
吳大媽低頭,過去把門板掀開,把吳癞子扶到門板上。
吳癞子甩手就給了吳大媽幾個耳光,打得吳大媽口鼻流血,又去撕扯她的頭發,辱罵她、掐她擰她。
吳大媽慘嚎,卻不敢還手,任由吳癞子打罵。
陶颛看不下去了,上前一腳把吳癞子再次踹翻,踩住他的背部,把吳大媽從地上拉起來。
吳大媽眼淚鼻涕鼻血還有泥土混在一起,頭發亂糟糟,衣服又髒又亂,還被扯破了幾處,哭得都抽噎了。
“我草你媽!我打我老婆關你……啊啊啊!不要打了,不要打了!我錯了,我不該罵人,救命啊,打死人了!”吳癞子沒罵完就被陶颛踹得抱頭慘叫。
旁邊吳家人想喊,又懼怕陶颛針對他們,只有一個看起來六十多歲的半老老頭倚老賣老不住罵:“不像話!太不像話了!他打他婆娘關你什麽事?那婆娘就該打,在外人面前不知道維護自己當家的,要是我,早就打死了!還有你小子,你把人給廢了,還把人打成這樣,你讓他們一家怎麽活?你這麽兇殘,我們鎮可不敢……”
“啪!”一個耳光抽在了那老頭臉上。
全場人都呆住了,誰也沒想到被認定是好人的陶颛竟然會對一個六十多歲的老頭出手,還是抽耳光。
那老頭捂着腫起的老臉,也一臉不可置信,等他反應過來,正要咆哮。
陶颛手一指,冷冷道:“你要是再多說一個字,我就把你那張臉打爛、把你滿口牙打掉,不信你可以試一試。”
老頭幾次張嘴,到底沒敢再說一個字,只伸手指着陶颛,氣得身體發抖。
“吳大姐,你說說,今天是怎麽回事?”陶颛再次詢問吳大媽。
吳大媽噗通給陶颛跪下了。
陶颛閃開。
吳大媽跟着轉,跪着對陶颛哭:“陶兄弟,我對不住你啊,我是真沒辦法了,我家這段時間接連遇到倒黴事,我女兒嫁過去兩年多沒懷孕,那個傻丫頭就因為別人嘲笑她是不下蛋的母雞,她男人和她婆家都沒急,她自己傻乎乎地相信不知是哪個混蛋畜生給她的偏方,如今吃藥把人吃傻了呀!”
陶颛皺眉,“陳醫生怎麽說?”
吳大媽哭得悲痛,她不在乎丈夫,但她在乎兒女,“陳醫生說可以治,但藥很貴,需要六十萬一支,還要連續服用三支!嗚嗚……”
“還有我兒子,他跟狩獵隊出去狩獵,右小腿被詭族咬掉了,以後就是個殘廢,再也不能參加狩獵隊,他還得養傷,偏偏馬上冬天就要來臨,更糟糕的是,他媳婦還懷上了,已經有三個月了……嗚嗚,這本來是好事,可是現在……我們家這是作孽了呀!可為什麽會報應到兒女身上?為什麽不報應到該報應的人身上?”
吳大媽抓起衣擺擦鼻涕眼淚,“那混蛋又這個樣子,他要養傷,還要吃好的喝好的,一點不如意就打罵鬧,上次還打罵送飯給他的小玉,差點把小玉的孩子給打掉。現在小玉躺在床上不能下床,我們一家是真的過不下去了啊!嗚嗚……”
陶颛很同情吳大媽,但說句冷血的話:吳家的事和他有什麽關系?為什麽要找到他家來?
“吳大姐,那你找過來的意思,是想跟我借錢,還是想賴上我?”陶颛冷冷問。
吳大媽抽泣着,死死咬住嘴唇,略微擡頭看向旁邊看熱鬧的吳癞子親戚。
陶颛再次道:“我問的是你的意思。”
吳大媽兩手緊緊握住衣擺,手指用力得指甲都掐入掌心。
“我不想找你!”吳大媽突然擡起頭,爆發一樣地說道:“我沒臉找你!當初我來做工,你已經很照顧我,給我和大家一樣的工錢。上次老吳來找你鬧,我就不同意,他把我打了一頓,關在家裏。”
“你兒子兒媳沒管你?”
“他們不和我們住在一起,我早讓他們搬出去了。那個家,怎麽能讓他們住?”吳大媽用力把臉擦得通紅,“我被害了一輩子,總不能還把我兒子女兒媳婦甚至孫子孫女也害一輩子。我欠老吳家的,我用我一輩子來還!但我兒女不應該受那個罪。”
“我要錢,但我也要臉!”吳大媽用力拍自己的臉,拍得啪啪響:“人活一張皮啊!沒有這張皮還是人嗎!吳天寶那混蛋是活該!你幹的好,我早就想那麽幹了!他就不是男人!哪有成天打罵老婆、吸自己老婆和兒女血的男人?他就是畜生,不,他當畜生都是侮辱了畜生!”
吳家人越聽越不對頭,當即就有人要阻止吳大媽,還有人想要過來把吳大媽拖走,吳癞子被陶颛打怕了,這時只敢滿口“老貨賤女人”的大罵。
吳大媽對陶颛用力磕了一個頭,“陶兄弟,今天麻煩你做個證,我把這條命還給老吳家,以後我就再也不欠他們了,我兒女也不欠!”
吳大媽說完,突然從懷中掏出一把刀,反手就捅入吳癞子的胸口!
這個變化,再次震驚了衆人。
所有人都呆滞了。
“你這個畜生!豬猡!爛坯子!惡毒爛心腸!你早就該死了!早就該死了!”吳大媽痛聲大罵,拔出刀又是一刀捅下。
吳癞子兩眼瞪大,伸手想要奪過刀,但已經遲了,他的嘴角溢出鮮血,胸口的鮮血更是随着尖刀拔出一股股往外冒。
吳家人被吳大媽的豹變吓得腿顫,都沒反應過來。
陶颛本來能阻止吳大媽,但他沒動。
直到吳大媽連捅了吳癞子數刀,拔出刀又要抹自己脖子時,他才抓住她的手腕。
“好了,殺了就殺了,沒必要為這種畜生償命。”陶颛抓住吳大媽的手腕,把她手中的刀子強硬取出。
吳大媽渾身顫抖,不是害怕,而是情緒過于激動造成的生理性震顫。
帶着孩子們在不遠處看戲的任乾坤也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個樣子,他低頭看三個崽兒,結果就看到三個崽兒沒有一個害怕,還都看着那邊。
王祿感嘆:“我認識這個大媽,我一直以為她就是個愛占人便宜又怕丈夫的市井婦女,沒想到她還有這個狠勁。”
任乾坤:“她想做一個人,但她丈夫和某些人卻逼迫她不能去做人。而做一個人,已經是那女人的最後信念。”
王祿卻覺得:“我看她是明白就算她能跟陶哥讨到一筆錢,這筆錢恐怕也沒多少能落在她和她兒女手上,還不如最後拼一把,說不定陶哥看在她殺死一個麻煩的份上,願意看顧一點她的兒女。”
任乾坤扭頭看他。
王祿心顫,小心問:“您覺得我說得不對?”
任乾坤笑,“不,我覺得你說得很對。”
老吳家這時才反應過來,幾個人紛紛破口大罵,一個個叫嚣着讓吳大媽等着瞧!那老頭則喊着去叫警長來,還喊着說要公開處死殺死丈夫的毒婦。
“誰要殺我媽?你們才該死!你們最該死!”一道快要撕裂的聲音陡然傳入衆人耳中。
一個拄着棍子的年輕男子在一個年輕女人的攙扶下,一瘸一拐地往這邊跑,跌倒了又爬起來,他想走得快一點,但是他少了的右小腿,讓他怎麽都快不起,還因為他跌倒,導致傷口又流出血來。
那年輕女人臉色蒼白滿臉淚水,努力撐着他。
這樣的傷勢還能掙紮過來……陶颛的眼神開始回溫,不再那麽寒冷。
吳大媽一看到這對年輕男女,就再次哭出來,掙紮着站起來沖過去,“少寧,小玉!你們怎麽來了,不是讓你們不要來的嗎?”
吳少寧、錢小玉,吳大媽的兒子和兒媳。
“媽,我們看到他們逼迫你過來,就也跟過來了,但我們走得慢……媽,誰打的你?”扶着丈夫的錢小玉驚怒。
吳少寧一看吳大媽的慘樣,氣得渾身發抖,“那個畜生又打你?我要殺了他!這次你再怎麽阻止都沒用!反正我都是廢……”
“啪!”吳大媽一巴掌打在兒子臉上,厲聲罵:“什麽廢人?你不是廢人,不就是少了一個小腿嗎,安個棍子照樣走路!你媽、你媳婦、你妹妹都沒放棄你,你敢放棄自己試試?就那種畜生,要你給他賠命?他配嗎!”
吳家人在旁邊陰陽怪氣地喊:“是不用你這個當兒子的出手了,不用你再去當個弑父的畜生。你媽這個毒婦剛殺了你爸,你們就等着鎮子吊死那個毒婦吧!”
“我看誰敢吊死我媽!”吳少寧擺出了拼命的架勢。
任乾坤忽然嘆了口氣,拍拍王祿的肩膀,“準備一下吧,咱家可能又要多幾個人了。”
王祿心有戚戚焉:“我也這麽覺得。”
陶颛聽到,回頭對他們無奈地搖搖頭。
這個搖搖頭不是否定他們的判斷,而是兩人判斷對了。
吳大媽這種情況,回去鎮子就是個死,不是她自己自殺,就是被鎮子逼死。她兒子兒媳看樣子也是真心對這個媽好的,媽要被殺,當兒子的怎麽可能不阻止?到時候說不定就是兩條命,哦,那個叫小玉的女子肚子裏還揣了一個,那就有可能是三條命甚至四條命。
還有那個亂吃藥吃傻了的吳家閨女,沒了親媽和親哥撐腰,她婆家會掏錢給她治療嗎?如果不治,又能養她多久?
陶颛不打算把吳家一家子都背到自己身上,那是吳家人自己的事。但他有能力阻止卻沒有阻止吳大媽殺死吳癞子,他對吳大媽的生死和未來就有了一定責任。
他欣賞自強自立的人,也願意幫助這種人,重點是他有這個能力,現在也有這個底氣。
“房崽,如果我能在落雪之前弄出一些減少污染的土壤,那我能不能把這些土壤轉移到你體內,進行種植?不用考慮溫度那種?”
房崽認真道:“那你得很努力很努力才行~”
“我明白了,房崽,謝謝你。”
“哎?”房崽害羞了,“爸爸,加油~”
二十分鐘後,陶家會客室。
從今天開始,會客室消失,改成了吳大媽張友蘭和她兒子兒媳的臨時房間。
任乾坤叫住臉色不太好看的趙坡,用下巴指了指正在和吳大媽說話的陶颛:“他以前就這樣?”
趙坡警惕,臉上露出茫然,“我不知道,我認識他還不久。”
任乾坤看着老頭走進屋裏,他能看出老頭的不開心,但也不是很排斥的樣子,而且那老頭看到陶颛把吳大媽和她兒子兒媳帶回來時,流露出的那表情明明就是屬于家中老人式的無奈、縱容和無聲的許可。
就好像陶颛曾經也幹過這樣的事,而且不止一次兩次,家裏老人都習慣了。
趙坡确實習慣了。
在苦力營,陶颛就是以管閑事和出手狠出名,如果不是他身邊有着房家夫妻、李老頭和一張嘴特別厲害的陳留白,他身邊聚集的人只會更多。
這其實是件好事,苦力營裏的人員身份複雜、性格各異,品性也不一樣,但手下有人,總是能過得更好一些,別人也不敢随便找你麻煩。
那時候他不明白李老爺子幾人為什麽不讓陶颛接觸他們,也不允許其他人接觸陶颛,但現在他隐約明白了,也許就因為那三個孩子,也許是因為李老爺子他們想要保護陶颛。
為什麽幾個武力值很弱的人要保護一個武力值很強的強者?趙坡不敢深猜,因為他的直覺告訴他,那背後一定有一個他這種糟老頭子無法承擔的巨大秘密,而這個秘密一旦洩露,這個家立刻就會垮塌!
趙坡只能讓自己盯緊新人王祿,可現在又加入幾人,以他的精力根本盯不過來。
第一次他想着如果李老頭和陳留白他們在這裏就好了。他是技術型人才,就不是當管家的料。再這樣下去,他真的很擔心陶颛的養家壓力太大。
何況陶颛身邊還出現了一個明顯對他有某種意思的大尾巴變異狼!
趙坡在想陳留白和李老頭,陶颛也在想。
他當時想和任老大交易七級魂石,而不是八級,就是想弄一些錢去把那兩人贖出來。
後來想到八級魂石可遇不可求,他除了賣魂力寶石,另外還有魂力食物可以進賬,就打算冬天在家專門制作魂力食物,賺到的錢就去贖出那兩人。
看着吳少寧的傷勢,陶颛忍不住想:如果李老爺子在這裏就好了。他得加緊時間賺錢了!
任乾坤對陶颛勾勾手指,兩人去了隔壁陶颛的屋子。
“吳家人已經把吳癞子的屍體擡走,等會兒警長肯定會過來要求帶走吳癞子老婆。這是正當要求,如果你拒絕,就相當于站到了規則的對裏面。你準備好了嗎?”任乾坤道。
陶颛半開玩笑地說:“随時準備着。你那堆軍火能賣我一些嗎?我現在就架出去。”
“可以。”任乾坤刮擦胡渣,“陶颛,我發現……你這人蠻能惹事的,你在軍隊中是不是屬于刺頭那一類?”
陶颛悶笑,做回憶狀,然後點頭。他當初要不是把空降而來、很是看不起他們、且連看都不看原盤計劃就打算施行新戰略的厲寒雪給怼了,厲寒雪也不會注意到他。
“我就知道。”任乾坤也笑了。
“但我不認為自己在惹事,明明是吳癞子和他的親戚們太無恥太欺負人。”
“嗯,你只是在保障自己權益的時候,順便管了一點閑事。”
陶颛反問:“換了你,你當時會怎麽辦?”
“我一開始就不會出去。出去也會端着機槍,誰站在那裏,我就掃射誰,一個字都不會跟他們多說,我看誰敢站在我家門口哭。”任乾坤輕飄飄地說。
陶颛豎起拇指,随後就道:“不多說了,我要開始幹活,今天開始要忙的事情一大堆。鎮子的人随他們去,兵來将擋水來土掩,有人想找死,我也不會擋着他們。”
任乾坤跟着他往廚房走,“需要我幫忙嗎?”
陶颛轉身,“哦,還真的需要,你能幫我弄到挖土機和駕駛員嗎?”
任乾坤表示這就是小事,“其實這種小事你根本不用拜托別人,你忘了你有獵人公會的聯絡器嗎?你應該多多利用它,然後你就會發現它的各種便利之處。”
陶颛一拍腦門,“對啊,我可以用它查任務榜單,也可以挂任務。交易行上也會有各種租售信息。我怎麽沒想到呢?”
“因為你用的太少。”任乾坤又記下一點,陶颛對于獵人公會并不了解。
任乾坤看青年靠在牆上拿着聯絡器在那裏戳戳戳,那一臉認真又微微笨拙的樣子,讓他的心,癢癢的。
“你找什麽?我告訴你。”任乾坤忍不住上前,湊近。
陶颛正在尋找投影功能。
“這裏,按這裏。”
投影出來。陶颛又開始翻找交易行。
“這裏有個輸入查找看到沒有?調出這個虛拟鍵盤,在搜索欄輸入你要找的功能,好了,出來了。你再點擊交易行入口。交易行內也有搜索功能……”
任乾坤越貼越近,近得已經可以聞到陶颛身上的沐浴露香味。這個香味的沐浴露是他上次帶來的,他超級喜歡。
“找到了!真的有人在出租挖土機,還提供司機。價格也不算貴,不過從黃泉堡過來的來回路費得我付,咦?還能買保險?”陶颛點擊着投影畫面,滿臉興味,“這玩意真不錯,黑科技啊。”
任乾坤:當然,這可價值五百多萬,還是最新實驗室款,獵人公會最高層用的和你同款,除了少個內部子系統,對外功能完全相同。
“獵人公會用的智能系統确實是黑科技,有傳言說那是獵人公會初代大佬的魂器。”
陶颛驚,“還有這樣的魂器?”
任乾坤手掌試探地搭在陶颛肩膀上,“事實你已經看到了。以現在走偏的科研力量還達不到這種程度,這是大劫難前人工智能方面的最高成就。之後獵人公會用了将近兩百年時間把它維護到現在的程度,有內幕消息說那個智能系統近兩百年完全靠自學在不斷自我升級。”
陶颛敏感地問:“這會不會很危險?”
任乾坤笑:“地球現在什麽不危險?與其擔心人工智能統治世界,還不如先擔心地心人詭族會不會先把地球吃空。”
“詭族是個麻煩,但它們太難對付,平時住在地底深處,一有危險就往地底跑。偏偏我們又不能直接把炸彈扔入地心,那樣做也跟自我毀滅差不多。”陶颛皺起眉頭,他曾經在的軍隊,平時一半的任務就是消滅詭族。
這麽多年,人類也總結出了一些對付詭族的方法,但都治标不治本,只要詭族往地底一鑽,人類就基本拿他們沒辦法。
人類比詭族聰明,至少表面上看是這樣,因為人類研制出了各種高傷害的武器。但可笑的是,這些武器大多都無法在地底大面積使用,因為在殺死詭族的同時,也會導致其他自然災害發生,而這都是以前發生過的事實。比如地震、岩漿流出、火山爆發、洪水泛濫、河流幹涸等等。
“就是核武器都對詭族沒有多大威脅作用,反而是對人類和其他生物危害很大。”陶颛一邊檢索,一邊随口說道:“傳說當年地球和異星融合,地球上的核武器不少被自然引爆,地心人屁事沒有,我們地球人死了不少。那些核能量據說被當時的融合之力融合了不少,但也有很多留了下來,這也是導致地球各種生物基因不穩、種植困難等的重要原因。”
“不是傳說,是真實。這些都被記錄在大學洲的地球第一圖書館內,有機會你可以去看看,當年的很多記錄都很有意思。”任乾坤看着青年的耳朵,陽光從窗戶斜射進來,金色的陽光把耳廓上細小的絨毛照射得近乎透明,讓他很想低頭咬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