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咖啡館外天朗氣清, 夏末尾聲的空氣透露着些許的躁動。
黎咎倚在一棵樹下,司機原本見他出來,趕忙打了把傘, 黎咎擡手回絕。獨自立在稀疏的樹蔭底下,一雙眼眸深不見底,沉靜地透過玻璃櫥窗, 看着裏面正在說話的兩人。
經由玻璃折射出光線的投入他的眼眸裏,像是一顆碎石落進深沉無聲的大海。片刻了無蹤跡。
大約十分鐘左右, 塗澈走出來。
他擡頭就看見黎咎在等自己,這會兒太陽已經很曬, 塗澈有些心疼的看着黎咎:“怎麽站在這兒,皮膚都曬紅了。”
黎咎的喉結滾了滾, 片刻後注意到從玻璃窗後掃射出來的視線。
片刻後, 他輕輕地笑了一聲:“沒事兒,我就想在這兒看着你。”
被黎咎這麽溫柔的注視着, 塗澈有些臉紅。
嘤嘤嘤,他果然是只該死的顏狗, 對黎咎這張臉毫無抵抗力!
說起來塗澈也奇怪,上官嘉軒和黎咎長得這麽像, 難道真的是巧合嗎?
他的腦子裏已經腦補出一出狗血替身虐戀, 可是怎麽想這裏頭的邏輯都有些說不通。
照理來說, 黎咎是這個世界的主角受,那麽上官嘉軒才應該是那個替身。可是為什麽, 原主又為了上官嘉軒而選擇退了主角受的婚呢?
說不通說不通。
“我們走吧。”塗澈說着,電話突然響起來。
他轉身去接電話的功夫,黎咎給不遠處的司機使了個眼色,司機極有眼力勁地開車離開了。
“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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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老大你終于肯理我了。”
塗澈:……
“你昨晚失蹤了一晚上,到底是去哪兒了?”
均樂樂:“老大,我髒了。”
塗澈聽這話眼皮一跳,心裏升起一陣不好的預感:“昨天情人節,你不會是——”塗澈猛地回想起前段時間均樂樂提起過的那個MB。
不會吧。
均樂樂哭的一抽一抽的,昨晚叫的太狠,他嗓子都哭啞了。
“老大,我髒了。”
和MB上床,能不髒嗎。
塗澈擰了擰眉頭,嚴肅的說:“樂樂,你現在在哪兒?”
“我……”均樂樂看了看四周,“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是他家。”
“他家?他還帶你去家裏了!你把地址告訴我,我現在就去接你。”
塗澈現在很想教訓人,可是礙于均樂樂失身了,是個受害者,他只能憋着一肚子的氣,還得注意自己的口氣不能太沖。
均樂樂說:“老大,你別來了。他……他其實挺好的。”
“都什麽時候了,你還在為他說話!”
電視裏正在播放着新聞,正好是今天許凱風和黎琰簽約的那段。
焉了吧唧的均樂樂猛地坐起身,抽抽着鼻子,突然破涕為笑:“老大你不用來了,我看到他了。”
塗澈:???
均樂樂看着電視機裏許凱風面對媒體風聲得意的模樣,一時之間有些愣神。
他抛下一句:“老大你放心吧,今天李阿姨回去上班,你們到時候就能回去了。”
而後切斷了電話,破涕為笑。
昨晚許凱風去家裏接他,邀請他一起去做管道疏通工。
本來許凱風說是示範一遍,可是太疼了,嬌生慣養細皮嫩肉的小少爺哪裏受過這樣的哭,哭的和孟姜女似的,差一點就要把床給淹沒了。
他哭的慘,哭的許凱風心都疼了,一咬牙,決定含淚獻身。
均樂樂頭一回做管道疏通,工作的時候工具被夾的好緊。
許凱風本來哄他騙他,說做管道疏通工作可舒服了,他就是信了他的鬼話。可是沒想到竟然這麽疼,管道裏面又幹又澀的,一點都不舒服。他被人逼着一邊哭一邊工作,後來熟練了,管道開始出水了,就好多了。
可均樂樂的淚腺像是開了閘,就這樣哭了一宿,幹了一宿。
沒想到第二天一醒來,身邊的人就不見了。
均樂樂覺得,自己的工具髒了。而用過自己工具的人,居然就這麽不負責任的跑路了。
可現在在電視上看到人,均樂樂光着腳丫子走下床。
心裏想着,他就在這裏等着,看看這個負心漢能跑到哪裏去。
塗澈發現自己的電話被挂了,再打回去的時候都是正在通話中。
他焦躁的撓了一把頭發,算了算了,人沒事就好。
他看了眼旁邊的黎咎,突然想起來黎咎這邊還沒解釋呢。
哎,自己這副德行還有心思去擔心別人呢。
塗澈在路邊打了個車:“李阿姨回來了,我們回別墅吧。”
“好。”
·
回別墅的時候,李阿姨笑眼盈盈地給他們開了門。
塗澈先是假裝選擇性失憶與李阿姨說着話,可是後來他被一旁黎咎的目光盯得有些發毛。
最後乖乖的主動的走回房間裏,黎咎跟在他後面,“啪嗒”一下關了門。
黎咎比他高大半個頭,微微垂下眼眸看他,唇角帶着笑意。
可塗澈莫名覺得他笑的有點瘆人。
塗澈心虛地揪了揪衣服下擺:“其實我可以解釋的。”
黎咎拖了條椅子坐下:“沒事,我有的是時間聽你說。”
車上的時候,他就已經通知了kalie,空出一天的時間來對付這個滿嘴謊話的小騙子。
塗澈站在他面前,垂着頭不敢去看黎咎,模樣乖巧的就像是一個做錯事的小孩兒。
黎咎突然就想起兩個月前他在巷子口,第一次看見塗澈的模樣。
少年蹲在香樟樹下,茂密的樹蔭遮住了酷暑。徐徐的微風吹起他卷翹的發梢,光與影的罅隙之間破碎了一團團的光暈。
星星似的灑在少年的身上,使他整個人看上去都好像在發着光。
讓人挪不開眼。
塗澈的心思九轉八彎,他仔細想了想,黎咎那麽聰明一個腦子,真要追究起來,不可能調查不出他和上官嘉軒的關系。
與其這樣,還不如他坦白從寬。
“我和你說實話吧。”
“嗯?”
“那人叫上官嘉軒,是我……”
“是你什麽?”
塗澈一咬牙,承認了:“是我前男友。”
黎咎不說話了。
察覺到對方可能不太高興,他忙道:“但是我回國之前就已經和他分手了,我也不知道為什麽他還會找過來。剛剛在咖啡館裏,我都和他說清楚了,讓他別再來找我了。”
“分手了?”黎咎突兀的笑了一下,“可是他為什麽說你這次回國,是為了退婚,然後和他在一起。”
黎咎眯了眯眼,不肯放過少年臉上的任何一點表情。
現在他總算明白過來,上輩子塗家的小少爺為什麽在見都沒有見過他的情況下,就向他的父母提出了退婚。
那時候黎咎從外面回來的時候,只看見了對方離開上車的一個短暫背影。
塗澈捏了捏拳頭,突然想明白過來又不是他談的對象,他有什麽可心虛。純淨的臉上坦坦蕩蕩,絲毫看不出撒謊的樣子:“我回國之前就告訴過他,我已經不喜歡他了,所以要結束這段關系,誰知道他幹嘛突然跑過來,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
“真的嗎?”
當初回國前,塗澈沒臉去面對上官嘉軒,但是出于考慮的确是給對方發過分手短信的。
只是沒想到對方還會追過來。
“當然是真的。”塗澈拍拍胸脯保證。
保證完後,他又覺得哪裏不太對味。
不對啊,他和黎咎保證個什麽勁。他又不喜歡黎咎,頂多就是饞人家身子,有什麽好緊張的。
怎麽這麽一通鬧,好像自己是被原配抓住在外面和別的狐貍精勾勾搭搭的渣男似的。
塗澈腦瓜子轉了轉,突然想到:“你要是特別介意的話……”
黎咎哪能不知道他那小心理在打什麽小算盤。
高貴冷豔的黎總皮笑肉不笑地笑了一聲,堵死了塗澈所有的小九九:“既然是這樣,那我們這個月底就去一起去饒城,見一下岳父岳母吧。”
“啊?啊!”
黎咎微微擡了擡眼皮,口氣不大好:“怎麽,你不願意?”
那副哀怨的模樣,好像正妻在控訴出軌的丈夫。
塗澈這回倒沒那麽沖動,畢竟結婚是人生大事。
雖然黎咎有顏有錢有身材,一切都長在了自己的喜好上,但是……
黎咎看塗澈猶豫不決,心裏暗了暗。
他垂下眼皮,纖長濃密的長睫掃下一圈陰影。再加上黎咎本來就生的白,人看着又瘦。這一個垂眸透露出幾分傷心欲絕的味道。
他微微偏過臉,露出一截纖細易折的雪白脖頸,像是一只孤獨而垂死的天鵝,低低的抽泣:“我說過的,你不願意結婚,也沒關系。”
半晌後,他扯出一個牽強附會的笑容:“最近黎氏集團正在和許氏集團談合作,大哥說許總年輕有為,而且對我……”
說到這裏,他又垂了垂眸,看上去彰顯出幾分認命的脆弱:“呵,或許這就是我的命吧。不過沒關系,你不用有負擔。或許,許總是個好人也說不一定。”
塗澈一聽就要炸了!
好人!好人個巴巴!
許凱風就是一個水性楊花的畜生!禽獸!
黎琰不愧是陰溝裏的蛆,什麽扭曲的思想,明明愛自己的弟弟愛的死去活來,卻又要算計着把人往別人的床上送!
這些人是不是腦子有病!
塗澈猛地扳過黎咎的肩膀,剛剛那點理智都已經蕩然無存。
只剩下滿腔的憤怒與熱血,他看着黎咎,信誓旦旦地說:“你放心,這個月月底,我就帶你回家見爸媽!”
一說完這話,塗澈就想扇自己兩巴掌。可是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已經收不回來了。
綠茶黎總狀似害羞地偏過頭去,在塗澈看不見的地方,露出一抹得逞的笑容。
這個小騙子,有時候真的太好騙了。
作者有話要說:恭喜黎大哥再獲頭銜——陰溝裏的蛆。
今天是幹枯的一天呢(瘋狂暗示),要滋潤一點才能爆更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