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前世恩怨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謝秀媛仍舊進退兩難，被一衆貴女評頭論足，榮華并無同情，只是冷眼旁觀。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謝秀媛本就不是什麽善茬，如今也好吸取吸取教訓。榮華的一身正氣，可不是用在這種人身上的。
榮華移開視線，露臺上的《牡丹亭》正唱的悲戚，不知道是誰在春日正好的時候點了這麽一段戲。
“原來姹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朝飛暮卷，雲霞翠軒，雨絲風片，煙波畫船，錦屏人忒看的這韶光賤！”
榮華本無意聽戲，戲子悲戚的聲腔卻自顧鑽入了耳中。越聽下去，竟越覺得傷感。
夢短夢長俱是夢，年來年去是何年。
上一世，榮華為了蘇玉辰憂郁而死，這一世，坐在母後身邊，百花盛開，眼下觥籌交錯，一切就仿佛一場夢境。年來年去，又回到十四歲的這年，時間仍舊往前走，也不知下一秒，會是如何。
榮華不禁回想起了往事。
“我的荷包呢？”前世，江南蘇家。
蘇玉辰剛走一會兒，便又倒回來，神情急切，仿佛忘拿了什麽東西。
榮華從蘇家別院出來，人影削瘦，面色憔悴，見到神色焦急的蘇玉辰，上前關切道：“怎麽了？”聲音都有些沙啞。
蘇玉辰聞聲，動作頓了一下，一個眼神也沒施舍給榮華，仍舊自顧地翻找。
“驸馬在找什麽？”榮華輕聲問門邊的丫鬟，低聲下氣，頗有些身份颠倒的陣仗。
山高皇帝遠，榮華身為長公主大老遠嫁到江南，卻被蘇玉辰嫌如棄婦，這些鄉野丫鬟根本不會尊重榮華。
丫鬟翻了個白眼，不耐煩地道：“不知道，說是找荷包。”
荷包？
榮華愣了愣。她記得她前些日子去蘇玉辰房間，看到有個繡着鴛鴦戲水的荷包已經老舊泛黃，脫了線，于是便拿去，想為蘇玉辰翻新。那個荷包榮華記憶深刻，能舊成那樣，多半是有人像寶貝似的揣着。而且上面的圖案，郎情妾意，意味分明，卻不是榮華送的。
榮華那時心中有個大概，可為了讓蘇玉辰開心，她還是拿了去，新荷包總比舊荷包好吧。
現在回想起來，榮華真的覺得自己那時的智商被熊吃了。居然巴巴地給丈夫翻新前任送的荷包！
“玉辰，你是說那個繡着鴛鴦的荷包嗎？”榮華柔聲發問，她前幾日已經繡好了，卻忘記還給蘇玉辰，“我看着太舊了，便拿去為你翻新。在我房間呢。”
“你進我房間？”蘇玉辰聞言，頓時惱了，這番直視了榮華，卻是面色含怒，厲聲喝道。
榮華聽到蘇玉辰發火，身子微微瑟縮一下，閉了閉眼，點點頭。
“我不是讓你呆在別院不準出來嗎？”蘇玉辰眉頭緊蹙，邁步出了屋子，朝別院而去。
榮華緊跟上前。若不是身邊還有良辰美景為她打點了看守，她興許是出不來的，早就悶死在別院裏。
蘇玉辰走到榮華那間破爛的屋子前停下，不肯進去，似乎非常厭惡有榮華在的地方，冷聲道：“進去找。”
榮華點了點頭，乖順地進了去。
可奇怪的是，無論榮華如何找，也找不着那荷包了。她分明記得自己放在繡物盒內，如今怎麽不見了？想找良辰美景去問，無奈兩個丫頭人也不知道去了哪裏。
榮華戰戰兢兢地走出來，蘇玉辰看到她的模樣就惱了：“荷包呢？！”
聲音很大，榮華低垂着頭，怯怯道：“玉辰，我好像……找不到了。”
“找不到？你怎麽能找不到呢？”未想這次蘇玉辰沒有發話，倒是蘇玉辰身邊的丫鬟拔尖兒了嗓子開罵，“你不知道那是謝姑娘留給公子的嗎？你随意拿走也就罷了，還搞丢，你長腦子了嗎？”
榮華看了看那丫鬟，沒有反駁。畢竟是她有錯在先，她不怕丫鬟對她不恭不敬，卻怕蘇玉辰惱怒。
“對不起……”榮華的聲音細弱微蚊。
“你害死了秀媛，還要用你的髒手碰她的東西，如今把她的遺物也從我身邊奪走，你還真是蛇蠍心腸。”蘇玉辰冷笑一聲，冷眼看着榮華，眼中沒有一絲溫情，“滾回去。別讓她出來！”
“蘇玉辰，我才是你的正妻！”榮華再也不想聽見蘇玉辰口中提到謝秀媛了，若不是謝秀媛的死，蘇玉辰也不會這般對她惱怒，又如何會把她關在暗無天日的別院！
蘇玉辰拂袖而去，只狠狠丢下一句話：“我不需要這樣沒心沒肺的正妻！”
榮華本想去追，卻又被看守擋了回去，看着蘇玉辰離去的背影，哭不出來，卻是心如刀絞。謝秀媛謝秀媛，整日都是那個謝秀媛！她究竟做錯了什麽？不遠千裏追随他來到江南，卻受到這般冷落！
榮華想起宮中的父皇母後，還有太子太後，她突然好想回到過去，可惜，這輩子，怕是也無緣相見。她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已經越來越差，那時的榮華，已經沒有求生欲望了。
宴會上的榮華，聽着牡丹亭，聽着這人鬼情未了的戲碼，這麽想着想着，竟漸漸閉了眼，春光太暖，困意襲來，不可抵擋。
“榮兒，榮兒！”
榮華一個激靈，醒了過來，看着眼前嘈雜的景色，腦袋嗡嗡作響。
“你怎麽睡着了？”皇後面露責備，這孩子，不讓她亂跑，倒是明目張膽地打起瞌睡來了，哪還有長公主的半分形象？要不是孫汐瑤提醒，她還沒發現，不知道已經被多少人看了笑話去。
榮華好不容易想起這是在賞花宴上，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道：“怎麽了，母後？”
“快，去表演一個節目，挑你最拿手的。”皇後這是着急了，眼看着榮華看不上這些公子，那怎麽着也得讓公子們認識榮華啊，榮華本就身着樸素，不像那些花枝招展的貴女們惹眼，再不讓榮華秀一秀才藝，宴會可就收尾了。
“不是，母後，這……太突兀了吧。您看我這睡眼惺忪的……”榮華回過神，婉言回絕，她可不想那麽惹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