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野獸一般的氣息席卷而來,她被按在沙發上,從下而上看着赤司那深沉又壓抑的眼神。
縱然是期待已久的事情,她卻突然緊張了,因此只得勉強着閉上了眼睛。
她意識到他的身體緩緩朝她方向壓下來,而就在她以為更多的攻勢就要降臨時——尴尬的沉默卻在二人間出現了,幻想中的接觸都沒到來。
這發展讓她困惑的睜開雙眼,又見赤司臉上就像突然想起什麽事情那樣,寫滿了猶豫。他停下了手上的動作,接着又把她拉了起來,過去辦公桌邊拼命的給自己灌了好幾杯冷水。
“……?”她滿臉懵逼的從沙發上坐起來,看着他,又臉色潮紅着将寧願的裙子整理好,有些迷惘的喚他:“赤司……君?”
剛喝了幾杯水的赤司深呼吸一口氣,因為受不了繪連此刻帶點性感的表情,就把自己的西裝脫下來蓋在她的身上,坐下去親吻她的嘴唇:“我們不能在這裏。”
“……”她心頭一緊,感受着赤司落在自己唇上一個滾燙的吻,霎時間臉更紅了——她這是,被拒絕了嗎?一陣不知因何而起的羞恥感襲來,讓她突然覺得自己很丢臉,受不了赤司眼神的她馬上把他給自己的外套扯下來放在沙發上,随手整理自己的易容就從辦公室內沖了出去。
而赤司被繪連逃竄速度吓到,意識到自己剛才突然停下傷害她了——就是,他剛才在關鍵時刻也想起,自己在和她做那種事情之前,還有一件不得不坦白的事情……不然,她會更加受傷的。
他趁着她離開,又癱軟似的坐在沙發上,呼吸粗重得很。
今晚……到底回家時要要怎麽辦?
這事情,确實是他不好。
……
[洛山籃球部~Line群組]
[赤司:你們今晚有時間嗎?]
不想回家,甚至都有了要喝一杯的心情,讓內心糾結萬分的赤司按耐不住翻出了某個時而會約打球的群組,發出了一條不像他會對男人發的短訊。
然後,也或許是因為這條短訊“不像他”,所以得到了洛山籃球隊核心隊友前所未有的回覆盛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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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連那個總是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的黛千尋,都回覆會出現了。
赤司滿臉陰郁的看着群組內突然歡騰起來的氣氛,最後,又鼓起勇氣給繪連傳去了“今天約了高中的隊友吃飯,所以不回家吃飯——”的訊息,如他所料,少女上線讀了訊息,卻沒有給他回覆。
搞砸了……赤司在社長辦公室內長嘆一口氣,霎時間,連工作的力氣都沒有了。
……
赤司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樣堅持到尋常下班時間,并且安全駕駛到與實渕玲央他們約好的居酒屋前的。反正就是,他自坐下一刻,就直接讓老板開了一瓶燒酒,一杯接一杯的喝。就像是企圖以那灼熱的感覺來懲罰自己一般。
“唔……小征你怎麽啦?別吓我我們哦?發生什麽事情了?”
“唔哇,赤司居然會喝成這個樣子……真是驚奇了。”
“嗝——”
“……”
赤司一直沒有說話,三四杯下肚之後,就連他不容易顯醉的白皙臉頰都有點泛紅了,實渕玲央有些困擾的望着他這個困擾的樣子,ky的根武谷暫且不提,他和葉山小太郎相互交換了許多個眼神,也沒有一點頭緒。
倒是黛千尋,望着赤司這個沮喪的樣子,嘴角的笑意惡劣的提高,擡起手就把他手中的杯子拿走了:“這種情況,還能有什麽解釋?肯定是和女人吵架了吧。”
黛千尋話說得少,但總是精辟的。
而聞見他這個說話,本來頭就有點痛的赤司擡起眉眼,眼神危險卻沒否認。
沒有否認自然就等于承認了,因此,這個消息就直接讓玲央和葉山發出了驚呼聲——
“……哈啊???”
“赤司你交女朋友了?”
“……”
他依舊沒有回答,又把黛千尋手中的酒杯奪回自己身邊,給自己倒了一杯新的酒。想了想,又沉吟着開口解釋了:“……我在她想要的時候停下了。”
玲央:……⊙w⊙?
葉山:⊙口⊙!??
千尋:⊙_⊙……
根武谷:…………………………嗝。
玲央&葉山&千尋:老板娘!快給根武谷換一個單人隔間!!!
根武谷:?
赤司:……
……
如是者,就在葉山和玲央拼命協力将根武谷給從房間內扔出去之後,連同黛千尋在內三個正常人又回到了赤司面前,三個人不約而同的咽了口唾沫,然後就是葉山被隊友相當不厚道的推了出去,拼死的問了個問題:“……赤司你是‘那裏’不行嗎?”
本來正在喝酒的赤司動作停下,然後又挑起一邊的眉毛,深沉的眼神鎖定了葉山小太郎,冷意逐漸滲出:“……你說誰不行?”
“……沒有沒有沒有,沒有不行!社會你赤哥我們這裏全都不行你也不會不行!”葉山小太郎求生欲很高的抱住玲央哭唧唧,而玲央默默,和黛千尋交換了下眼神,接着又壓低了聲音:“小征,如果你不是有那方面的問題……那你為什麽要停下來?”
“真是……想想就覺得那個女生會相當受傷啊。”
黛千尋支着下巴,一臉鄙視的看着赤司,現在他都二十有六了,也是一個有女朋友的人,自然很清楚赤司做出這種事情來的後果,就相當直白地說:“你怎麽總在關鍵時刻掉鏈子?看你這樣子肯定很喜歡人家吧?別把話憋心裏直接去解決啊,磨磨蹭蹭的煩死了。”
葉山小太郎在大人的對話中瑟瑟發抖,感嘆着黛千尋一如既往的毒舌,之後又小心翼翼地詢問:“赤司,那之後你有和女朋友聯系過嗎?”
“一定要聯系哦,不然人家女孩子肯定會很在意的,會有陰影的吧?”
隊友們一句句話落在赤司身上,而他蹙起眉頭,道理他都懂,就是在繪連面前……每當他要坦白某些事情,都會感到緊張。他擔心知道她的反應,而如果她因此生氣的話……他也會感受到同樣的難受。
但是……她今天都在自己面前哭了。
赤司想起她哭泣時的樣子,心頭揪痛,又馬上給自己灌了一杯酒。
“喂喂小征,再喝下去就要不妙了吧??”玲央把赤司手中的酒杯奪走,而後者身體一歪就靠在了玲央的肩膀上,看他眼神陰沉得可怕,玲央又嘆了口氣,伸出手來:“小征,把手機交出來,我這就聯系你女朋友把你帶回家哦?”
“……”
“小征?”
“…………”
“好了小征,你別鬧別扭了!”
玲央像個老母親那樣小抱怨了一聲,而喝醉的赤司也感覺自己确實撐不住了,就只能把手機拿出來解鎖了,遞給玲央——而玲央打開手機,見到聯系人中被置頂的唯一一個以名字登錄的女性,絲毫不懷疑的就撥通電話過去了。
……
是夜。
當繪連接到電話時,根武谷與玲央已經合理把赤司送回M區的YK公寓了,考慮到以女朋友一個小女生的體力根本不可能把赤司送回公寓,他們就聯系了繪連下樓接人,再帶他們二人回到二人同居的單位,把赤司扔在客廳沙發上才離開。
“實渕前輩,根武谷前輩,黛前輩,還有葉山前輩……真是麻煩你們了。”
繪連小心翼翼的道謝,眼看着那在自己面前整齊排開的洛山籃球隊,尤其是瞧見根武谷那個身高,那壓迫感簡直讓她緊張了起來。
這都是什麽跟什麽啊……繪連臉色不怎麽好,一看就是有點憔悴。畢竟中午發生的事情确實影響她的心情。
但是,比較于繪連的窒息,實渕玲央聽見繪連的道謝,反而是驚訝得稍微瞪圓了眼睛:“哎呀……你認識我們,所以說你也是洛山畢業的嗎?”
“啊……是的,我和赤司君同一屆。”繪連眨巴眼睛,下意識的解釋了。原來他們還不知道的嗎?
“原來如此啊……小征那家夥,真是藏得很深了。”實渕自從知道繪連是師妹,就感覺她特別親切了,他勾起嘴角,又給繪連一個wink:“……雖然我們都聽說小征對你做了很過分的事情,但你是第一個讓他喝成這樣的女生,你就稍微原諒他吧,你們要好好溝通哦?”
實渕耐心地鼓勵繪連,而她聽見“你是第一個讓他喝成這樣的女性”,心頭一緊,既是釋然又是酸楚:“知道了,今天真是麻煩前輩們了,如果有機會,我再向你們道謝。”
她鞠躬的樣子相當乖巧禮貌,實渕他們對她印象都不錯,想着赤司還在裏面需要被照顧,就沒有多耽擱,整整齊齊的走人了。
而繪連目送着幾位前輩離開公寓,心情沉重的關上門,最後又走回客廳的沙發旁邊,直接蹲在赤司的身旁。
此刻的他就緊閉着眼睛在沙發上打着呼嚕,素來白皙的肌膚被染上了紅色,衣服或許是因為剛才被根武谷扛回來了,就顯得有點淩亂皺褶,他平常可不會容許自己這樣不修邊幅。
看他睡着後緊皺的眉頭,有些心疼他的繪連就擡手将赤司那松掉一半的領帶給解下來,順道給他解開襯衫最上方的兩顆紐扣,想起玲央剛才說的“他一個人喝了一瓶燒酒”,又無奈的嘆了口氣。
這下可該怎麽辦啊?身體那麽燙,呼吸那麽重,他不會覺得不舒服嗎?
繪連憂心忡忡的望着赤司——說實話,當繪連第一次看見喝醉的赤司時,心裏是有點害怕的。
先不說她還是第一次看見身邊的人喝得那麽醉,最主要……是經歷過中午時尴尬的事件,她現在對自己什麽都沒自信了,完全不覺得自己能照顧好赤司……或者是對二人的關系感覺很模糊。
她伸手撫過赤司滾燙的臉頰表面,想了想又只好到浴室找來毛巾,滲了涼水擰幹,再給赤司擦臉降溫。
她的動作很小心,因為擔心赤司待會緩過來會想吐,她還特地在他身旁端來了清空的垃圾桶。
其實,她還想給赤司換一身比較輕松的衣服的,就是她試過了——自己完全沒有那個把他拉起來的力氣。
“赤司君,你到底在想什麽?”
她輕聲抱怨着他,看着面前不再游刃有餘的赤司征十郎,看着他因為喝多了而任她擺布的狀态,繪連蹲在他身旁,只覺得想哭。
她不知道他在想什麽,想到中午發生的事情,她淚意又湧上來了。她為他擦汗的動作停下,想着自己也需要呼吸的空間,就想着她或許應該到樓下走走,順道……到便利店給他買一點解酒藥。
繪連這樣一想,就緩緩從他身邊站了起來。可人才剛要離開沙發旁邊,手腕就被一只滲着汗的大手給拉住了。
她吓了一跳,又回頭看向赤司躺着的方向。
只見他此刻只是半睜着眸,眼神模糊的看着她,手上略一使力,就把她人釘在了原地。
“……別走。”
她聽見他用相當沙啞的聲音掙紮着說。
“……”繪連看着他,一聲不吭的樣子看起來就是有點生氣。
“對不起……繪連。”
他說起話來鼻音很重,但因為他們距離很近,所以繪連能聽得見他要表達的。說實話,繪連感覺自己此刻并不是很想聽“對不起”,因為總感覺……只要赤司說“對不起”,那就代表他真的做了對不起她的事情。而她……不是特別想要知道。
繪連被他緊扼着手腕,嘗試了掙脫,反而卻被赤司拉得更近了。她腳步一個踉跄跪跌在沙發旁邊,他滾燙的呼吸沉重的呼在她的後脖頸上,繪連感覺到他如同大熱爐般的溫度,把手抵在他胸前,不願意說話。
而被酒精控制住的赤司也本能地意識到她情緒不好,手一直不敢松開她的手腕,就害怕人會在自己眼皮底下給溜了。他想起了在酒會上黛千尋和玲央說的話,許多對她的歉意與愧疚湧上心頭,讓他眉頭緊皺,接着用濃濃的鼻音對她訴說心底話——
“其實我不想……讓你哭的。”
赤司嘟嚷着,讓繪連很懷疑他此刻是不是真的清醒。
但在這個氣氛下,難得的和他近距離對話,感覺酒後的赤司或許會坦率對她講話的繪連雖然是氣,卻還是想抓緊這個機會——瞪着他伸手捶了下他的胸口,質問他:“那你為什麽要這樣?”
為什麽要躲着她的請求,為什麽開始了又停下……不,那已經不是問題了。
為什麽他要隐瞞她真正的原因,寧願跑出去和高中的師兄喝酒,跟別人說也不回家對她好好解釋?
繪連想到這,就覺得委屈得渾身發涼。她眉頭也在不知不覺間皺了起來,直至聽見那個男人,在拉着她手的同時,艱難地戰勝醉意,對她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那是因為我們重逢那天,在酒店內根本沒發生過什麽……我不想被你知道……我在一開始利用了你的誤會,騙了你……我害怕你知道後會離開我,才不敢碰你……”
赤司在沙發上側着身,一手拉住繪連的手腕,似是光說一句完整句子就讓他很難受了。繪連也從未聽過赤司用如此低沉沙啞的話聲說話,她坐在地毯上看着他,聽着那讓她意想不到的真相,意識到自己多個月來其實都一直被他蒙在鼓裏,她本應該很生氣的……本應該……
但是,當看着赤司用那樣認真又渴求的眼神望着自己,她忽然感覺,自己的某些擔憂是多餘的。
“繪連……”他赤紅濕潤的眼眸鎖定着她,她聽見他像個孩子般固執地重複了:“你能原諒我嗎……?”
“你不能走……” 赤司抱住少女的手驟然收緊,又把滾燙的額頭抵在她的手上,就像是在認真的祈求她原諒似的。
而繪連看着這樣的他,意識到眼前所見一切,或許就是赤司征十郎一直以來不想讓她知道或者對外人袒露的一面,一顆從今天中午起就一直被刺痛的心,竟逐漸變得柔軟。
既然高傲如他,喝醉後都那麽直白地讓她原諒他……
那麽她,又有什麽好氣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