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約一周後,美國。
一只不明的鳥落在路旁一棵孤零零的樹上,張開翅膀,在枯樹枝上搖晃了一下,凄涼地叫了兩聲。
那翠綠的新葉從枝丫上長出,早春剛要到來,但不知道是不是赤司的錯覺,他竟感覺這回美國比日本還冷。
與秘書一同走向停車場,感覺冷的他因而伸手将自己那條紅色圍巾裹緊了一些。
同時,腦海裏又閃過那天繪連親自為他戴上圍巾的情景。
身形嬌小的她舉高雙手環在他的脖頸旁邊,雖不是準備抱他,但卻讓他心情一直處于期待又緊張的狀态。
那天他應該順勢抱住她的,他真是過分紳士了。
赤司低頭探身上車,在一個會議結束後,他又習慣性地從車子上拿來另一份合約,開始查閱。
想起那天的事情,赤司的唇角不自覺地揚起,眼神閃爍着柔和的光。
“赤司社長,董事長給你打電話了。”
“拿過來。”
赤司頭也不擡,伸手接過柳代為保管的工作用機,拿到嘴邊。
“父親。”赤司微眯起深邃的雙眸,目光停留在文件上,工作與電話并行。
“征十郎,明天是你這趟出差待在美國的最後一天?”
“是。”他言簡意赅,這一周以來,他為了不拖泥帶水的把工作完成,在到達美國後特意拜托柳把他的日程重新整理了一下,就騰空出出差最後一天來了。
那之後,他正準備改機票,提早一天回到日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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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打算提早回國?”
“是的,父親。”
“不用改了,剛好我認識的生意拍檔給你安排了一場相親……”
電話另一頭,赤司征臣的語氣沉穩嚴肅,雖然現在的他已經從赤司財閥總裁的位置上停下來改為當董事長了,但在私底下,對兒子人生的參與度依舊很高。
赤司聞言臉上沒有半點波瀾,又不緊不慢地打斷了他。
“不需要,”一雙總是充斥着冰冷的赤眸冷淡,赤司眉頭微微蹙起,“以後不需要再為我安排這種見面。”
“原因呢?”電話另一頭的赤司征臣被兒子冷淡的态度弄得有點不高興,沒想到自己一番好意的安排會被拒絕,就敏銳地察覺到了些許不同。
明明以往,他給征十郎安排各種相親見面他也不會拒絕,這回他是怎麽了?
是因為工作的緣故?還是有……別的對象出現了?
赤司征臣眯起眼睛,森冷的眸子如鷹一般敏銳。
“我認為這樣的安排很浪費時間,讓我感到疲累,也影響工作效率。”赤司眼神冰冷,拒絕的口吻冷若冰霜:“我接下來還有會議,挂了。明天我會如期回國。”
他用強硬的态度終止了對話,同時摁斷了電話,再将電話交給柳蓮二。
而柳蓮二眼神怔忡,頓時覺得赤司征十郎也是不容易。
畢竟最近他也是猜出來了,他的直屬上司有個戀愛對象,但另一邊廂他的家族卻總是在為他安排他不樂意參與的相親……是那種小說情節嗎?因為不門當戶對而得經歷各種波瀾挫折的戀愛關系……
想到這,柳蓮二也想多少幫忙自家刻苦工作的總裁。
“社長,有什麽我能幫上忙的地方嗎?”
“……”正在閱讀文件的赤司動作頓了頓,他閉眼嘆息一聲,接着命令:“今後董事長打電話來,你幫我盡量應付。”
“知道。”
接着,赤司又繼續漫不經心地把注意力放回文件上,但同時心中是有點想法的。
要來的麻煩終究會來。
……是呢,他對繪連撒了謊。
他一開始對繪連說家裏逼他相親是真的,但卻從未用繪連作為理由搪塞相親。
他的父親還不知道他有交往對象,而為了保護繪連,他也不能讓父親知道他們的關系。
“……”他不自覺地嘆息一口氣。
現在,他是真的很想盡快回到日本見她的了。
……
…
日本,東京。
如是者,發生了被赤司父親介入這件事,為了不被逼迫去相親,赤司真的改了機票讓自己在完成會議的翌日回到日本。
不知道是不是赤司的錯覺,讓他感覺日本的天氣特別晴朗。
仰頭一看,天藍得簡直像一張藍紙,幾片薄薄的白雲,像被陽光曬化了似的,随風緩緩浮游着。
赤司因為被父親要求相親而糊掉的心情得到了一點慰藉,想到要和繪連見面,他下機後也沒怎樣休息,只是回公寓換了一套衣服之後就駕車來到她居住的小區附近了。
她今天應該是在家的,畢竟當他昨天給她打電話時,她說過今天會待在家做搭配的概念圖。
他本是不想打擾她的工作,但因為确實想見她,就帶上自己在美國買的伴手禮,直接登門造訪給她一點驚喜。
但不知為何的,就是他按了好幾遍門鈴還是沒人來開門,赤司心裏有點困惑,就索性給繪連打了電話。
“喂,繪連桑?”
“欸?你怎麽會在這時間給我打電話?你那邊不是深夜嗎?”
“沒什麽。”赤司聽見她充滿元氣的聲音,輕抿唇角,“你現在不在家嗎?我聽見你那邊有點雜音。”
“唔……我剛出去買了點東西,正走回家了。”
估計繪連這會手上還拿着東西,所以電話那頭一直傳來窸窣的聲音。
赤司怔了怔,這樣的話,他應該稍微等下就能見到她了。
赤司垂眸望着自己提着的紙袋,裏頭放着他要送她的伴手禮,都是他在會議結束後特地去采購的,據說都是些推薦給女性用的護膚品。
他沒介意自己剛剛摸了門釘,反而,想到她見到自己時那個驚喜的模樣,就十分期待。
而就像這樣,在赤司稍微等了數分鐘之後,他突然就在公寓門前聽見她的說話聲了。
繪連居住的公寓是那種新形樓房,樓高約莫十層,而她住在五樓,單位外頭的走廊并不是密封的,住戶只要出門就能從走廊看見公寓樓下的情況。
赤司也覺得好奇,就幹脆探頭出欄杆下看了一眼,接着又輕而易舉地捕捉到了繪連的身影。
只是,在看清楚樓下的情況時,他的好心情又瞬間凝固了。
畢竟現在他探頭往下看看見的,是繪連和另外一個男人在一起的身影。
甚至,那個男人他認得,就是波洛咖啡廳的男店員安室透。
他怎麽會和繪連待在一起?而且還和他兩個人一同拿着許多布料似的東西。
赤司眼神寫着困惑,又見繪連正和安室透笑着聊天,一會兒又相當親昵地用頭錘攻擊身旁的男人。
兩個人在路上打打鬧鬧,不論怎麽看,繪連和安室透的關系都很好。
赤司頓時覺得有點愠怒,幹脆給繪連再撥了一個電話。
那邊也很快接通了,赤司看見繪連特地停在原地,把東西毫不猶豫地往安室透身上一推,就拿出電話接聽了。
“喂?”她好奇的聲音馬上傳來了,“你還沒睡嗎?”
“繪連,剛才我聽見你身旁有話聲,你是在和誰一起買東西嗎?”
“唔……就我的哥哥呀。”繪連毫無心機地回答,但這個回答落在赤司耳中,卻是特別諷刺。
一個名為安室透,一個名為降谷繪連,怎麽看也不是兄妹。
長得也不像——
“喂?”聽不見赤司說話,繪連在電話那頭偏了偏腦袋,剛好又走到升降機面前了,就對他道別,“啊,我等等打電話給你哦,我這邊要進升降機了。”
“……嗯。”赤司蹙眉強裝冷靜地回答,而繪連也沒察覺有什麽毛病,就挂了。
……
…
一程電梯的時間并沒多長。
在繪連挂斷他的電話後,赤司很快就聽見走廊盡頭的電梯口傳來了“叮”的一聲。
那個少女和帶着毛線帽的金發男人從升降機內走出來,因為剛才得聽他的電話,所以少女手上只拿着最低限度的布匹,其他東西都直接塞給安室透了。
而也正是這些小動作,才讓赤司覺得有點刺眼。
畢竟繪連和他相處,從來都是客客氣氣,她甚至沒拜托過他做什麽事情。
安室透能和繪連維持這麽自然的關系、還能随随便便送她到家,他到底是什麽來頭?
他沒有再深陷思考,畢竟,那剛從升降機出來的男女也已經發現他的存在了。
但與赤司設想的不同,繪連在看見他突擊出現在這裏的時候,眼神中沒有一點被抓包的驚慌,反而全是喜悅。
“欸?赤司君你怎麽在這?你提前回到日本了嗎?”
繪連的臉上像孩子似地露出天真、滿足的笑容。
甚至,她一瞬間就脫離安室透的身旁,小跑着到了他的面前。
而赤司維持至剛才的煩躁心情被安慰了一些,直覺告訴她,這回繪連臉上的喜悅不是騙他的。
而既然繪連這回不是在偷偷約見暧昧對象,那問題就出現在……
赤司伸手撫上繪連的腦袋,又擡起頭看向遠方的“安室透”——
對,問題就在“安室透是兄長”這一點上了。
“繪連,你剛才跟我說……他是你的誰?”
赤司的語氣聽起來和平常差不多,但繪連卻敏銳地察覺到,他的心情貌似有點差。
而那邊被cue到的“安室透”怔了怔,只感覺赤司眼睛裏的寒光變成兩把利劍,向他直刺過來,又讓他在瞬間明白了這是什麽肥事。
畢竟,在面前的赤司征十郎眼中,他叫作“安室透”。
和“降谷繪連”顯然不可能是兄妹關系。
甚至,他有合理理由懷疑他與繪連是暧昧對象的關系。
畢竟以這個單位的高度,赤司剛才恐怕也在樓上看了他們的互動一路。
加上各種情報,他很可能已經在猜他是繪連的追求者了。
平常早已習慣以多重身份生活、同時擅于推理的降谷零抽了抽嘴角。
這真是太難了,沒想到今天一整天被親妹使喚采購了一堆布料當苦力,回來一路上一直跟她打探男朋友身份不成……一上來就碰到真人了。
而對方,非但是波洛咖啡廳的客人,暗地裏還是他們警部會重點關注的日本知名財閥總裁,一個相當厲害的貨色。
他妹妹……到底是從哪裏騙來這個男朋友的啊。
還有這下,他應該怎樣解釋才能茍住赤司對他那傻逼妹妹的信任?
啊啊,降谷繪連你笑屁笑!怎麽完全沒意識到自己陷入感情危機了啊!
降谷·安室透·零:……我很難_(:з」∠)_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