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我能碰你一下嗎
很奇怪。
中島敦小心翼翼的又暼了走在自己身側的藍發少年一眼,此時藍發的少年已經重新披上了青色山紋的羽織,整體着裝風格和社長更像了——但是手上卻仍然緊張的按着他腰間的刀。
他很緊張嗎?剛剛被春野小姐她們包圍在中間的時候他的手就按在刀上,但是表情卻和不安沒有一絲一毫的聯系,自稱“大和守安定”并且認下“一把刀”這個稱呼的少年,正眨着圓溜溜的藍眼睛,好奇的四處張望着,一點兒緊張的意味都沒有,倒不如說是不是看向自己的目光更有深意一點。
和陌生人一起公事,對彼此的忐忑和好奇是很正常的事情,只不過大和守君的氣息有點讓他毛毛的……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總能察覺到有涼飕飕的冷風在脖子上劃過,但是順着虎的直覺看過去的時候,只能看到藍發少年好奇又無辜的沖着自己眨了眨眼。
太奇怪了,為什麽他會在這麽溫和沉靜的少年身上察覺到毛骨悚然,并且不是那種對于危險的汗毛倒豎,有點像被太宰先生坑多了練出來應急反應的警惕……有誰坑了自己嗎?
正這麽搓着手臂想着,中島敦突然聽到了輕飄飄的少年嗓音,正踩着木屐披着羽織走在自己身邊的家夥開口問道:
“中島君會用刀嗎?”
藍色散發的少年偏過頭來看他,用溫和中帶着好奇的聲音詢問:“比如說短刀?”
中島敦:“不,不會。”
“是這樣嗎……”藍發少年好像有些失望,他點了點頭,重新把感興趣的目光挪到了旁邊的街道上,中島敦能聽到他小聲的嘀咕了兩句:“不知道為什麽,和五虎退的感覺有一點相似來着……”
所以是認為自己和熟人有相似之處嗎,中島敦迅速的放松了,他緊繃着的肩部肌肉也松懈了下來——害,還以為這家夥那種躍躍欲試的眼神是想和自己打架,害的他緊張了好半天。
然而,剛剛松懈下來的中島敦就緊接着聽到了,語氣稱得上自然到稀松平常,藍發的少年小聲的自言自語:“就像雖然會哭着道歉,但是仍然堅定的把短刃捅進敵人的心口那樣。”
中島敦:“……”
他不是!他沒有!他不會這麽做!太可怕了點吧!
人虎少年吞咽了一口口水,忍不住開始懷疑旁邊并肩走着的家夥是不是港黑的人,以及亂步先生把他丢給自己的用意究竟是什麽,難道是和鏡花經歷相似,剛剛脫離了黑手黨的人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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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意大概只是,‘那把刀’會很迅速的解決敦君搞不清楚的委托……這樣吧?”
沙色風衣的男人單手撐着下巴,鳶色的眼睛裏仿佛蕩着水波,胸前的藍寶石領結在溫和的光線下折射出美麗的藍光,太宰治笑眯眯的說:“真的撿到了很好用的刀劍啊,是怎麽留下的呢?社長在教導‘那把刀’劍術嗎?”
江戶川亂步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
“這讓我越來越好奇了。”太宰治拖着會被正經女性認為輕浮的尾調說:“如果由自身便是鋒利兇器的刀劍付喪神動手,那麽即便在斬落我首級的那個瞬間,也會迅速到令我感不到疼痛對吧?”
“真期待啊,沒有疼痛的迎接死亡。”他感嘆道:“可惜,亂步先生說了我的觸碰會令‘那把刀’失去擁有人類形态的能力,如果僅僅在揮刀的途中便松懈力氣,可是無法做到在我未察覺的情況下賜予我永眠的——那樣可不是我期望的死亡。”
“——并不會。”
穿着英倫風偵探裝的黑發青年對于同伴日常尋死這件事已經稀松平常,就像聽到了“我午飯吃了牛肉蓋飯”一樣,江戶川亂步繼續悠閑的吃着碟子裏點綴着奶油的餅幹,順利的過濾掉最後一句話,他語氣自然的說:
“使刀劍‘擁有人類形态’這個能力,并不屬于他。”
……
“我能感覺到他們與我之間的聯系,加州與我的靈力紐帶沉穩又牢固,至少他目前是安全的,而大和守位于連時之政府都無法到達的地方,更遑論時間溯行軍了。”審神者很迅速的冷靜了下來,後背挺的筆直,難得一次在不需要保持阿魯幾威嚴的時候沒癱成一張餅,反而以格外規矩的姿态坐回了桌案後自己的位置。
“刀劍付喪神要憑依審神者的靈力得到人類的身體,而修行的刀劍需要極其龐大的靈力,用來維系審神者無法在修行過程中提供靈力的窘境。”
臉上貼着護神紙的審神者用合上的扇子敲了敲手心:“加州的目标有很大一部分是想去尋找他的同僚,無論成功與否,他都應該會在寄回的信中說明情況,現在加州的第一封信還沒來,說明他正處于‘尋找’的階段,行蹤游離不定,無法确認他準确的坐标。”
狐之助蹲在桌子上歪了歪頭:“那審神者大人的意思是?”
“行蹤不定的付喪神即便是溯行軍也難以尋找,加州受到襲擊的可能性還是很小的,所以——”
審神者毫不猶豫的說:“讓修行召回鴿待命,在加州寄回信件的第一時間定位坐标,将八十五番打刀加州清光緊急召回!”
狐之助:“……”
審神者大人,你的态度怎麽和說的不是那麽一回事呢?不是說可能性很小嗎?
“可能性再小又不是沒有。”審神者理直氣壯的說。
“沒想到現在最安全的反而是無法察覺情況的大和守了。”審神者感嘆了一下:“雖然不希望加州也跟着撒手沒,但是這種情況下,如果他真的能找去大和守修行的地方,反而是最好的選擇。”
雖然嘴上說着“我家刀沒事”,不過還是果斷下達了“緊急召回”的命令,審神者又敲了敲手心,忍不住嘆了一口氣:“大和守與我的聯系如同蒙上了一層布,我無法确認他的狀态,只能以微弱的紐帶判斷他并沒有碎刀,所以——等等?!”
蝙蝠扇敲着手心的動作戛然而止,審神者突然不可思議的“騰”的站起來,連桌案被太過迅疾的動作帶翻都沒有在意,嬸嬸“啪”的扔掉手裏的蝙蝠扇,完全沒在乎被一同掀翻“哎呀呀”叫喚的狐之助,右手上泛起溫暖的螢光,他帶着強烈的震驚說:
“大和守安定和我的聯系……突然增強了。”
他難道回到了正常的,時之政府能夠達到的時間線?
——
“因為是異能者殺人事件,所以被委托給了武裝偵探社。”
中島敦撓着後腦勺指了指被拉上黃色警戒線的地方:“之前警方當做普通殺人事件處理,結果查到了異能者動手的監控視頻,所以委托我們抓捕‘擁有着把身體融進空氣異能力’的異能者。”
安定乖巧的眨着藍眼睛聽着,時不時認真的點點頭,也看不出來是聽懂了還是沒聽懂,反正很乖巧聽話就對了,這讓經常被各種打擊的中島敦尤然升起了一種“帶新人”的錯覺,并且控制不住的從心裏冒出了一股成就感。
果然是像鏡花一樣,脫離了黑手黨的偵探社新人吧?沒想到他也成為前輩了呢……自己一定會好好照顧新人的!中島敦下定了決心,一定要帶着新人迅速的抓到犯人!
話說偵探社還有着入社考驗來着,大和守君有沒有經歷過呢?
中島敦心裏這麽想着,嘴上仍舊在繼續盡職盡責的介紹着這次委托的詳情:“犯人已經确定了,為難的地方只在于異能者過于擅長躲藏的異能力,而想要從空氣中尋找犯人又是非常困難的事情,所以——”
“——所以只要抓到藏在空氣裏的家夥就行了吧?”安定眨了眨眼睛,點着臉頰的一側歪着頭說:“是這樣嗎?”
中島敦:“……欸?是,是這樣,不過我們現在還不知道異能者會出現在哪裏——”
“就在這裏啊。”藍發的付喪神歪了歪頭,指了指黃色警戒線旁邊低層建築住宅的屋頂,藍色的發絲不太服帖的亂翹着,安定挂着溫和的笑容,語氣平穩的說:“那上面有看不見的人。”
中島敦:“……”
中島敦目瞪口呆。
……你怎麽發現的?!!
…
委托解決的堪稱神速,在中島敦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面前就飙了出去一道藍色閃電,下一秒,披着藍色白山紋羽織的少年就拎着一個看不見的人影出現了,還遲疑的問他“這是不能殺的對吧,所以我只用了刀鞘”,中島敦的冷汗當時就下來了。
“因為打刀的偵察值一直都很高,而且之前為了追上師兄的偵察還努力的鍛煉了聽力……”安定向上扯了扯圍巾,把下半張臉都縮進了白圍巾裏面,聲音變得有點悶悶的說:“雖然能聽到的範圍并沒有增加,不過對于曾經不注意被忽略的聲音倒是敏銳了起來,而且在那上面還能察覺到奇怪的波動……”
“奇怪的波動?”中島敦一臉懵逼。
“和你的感覺有點像,和福澤先生的感覺也有點像。”安定有些困惑的點了點臉頰:“還和主人的靈力有點像……”
中島敦:“主人?靈力?”
“就是那種會下意識看過去的感覺,也說不出來為什麽。”
這是一種很玄的感覺,一定要解釋的話大概只能稱為“第六感”?因為所有刀劍都會有這種感覺(不包括夜戰的太刀和大太刀),所以他也從來沒注意過這種情況的理由。
安定果斷的放棄了思考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刀劍都會有這種感覺,在敵人靠近的時候,會敏銳的察覺到攻擊來自什麽方向。”
“——我知道哦,這一點和愛麗絲很像。”
一個輕佻的男聲突然插了進來,一個沙色風衣的男人正仰在座椅上笑眯眯的沖他們招手,帶着“新人”走進一樓咖啡廳的中島敦立刻盡職盡責的介紹起來:“這是太宰先生,是——”
“——是一個追求靜谧死亡的人。”
被叫做“太宰先生”的男人毫不猶豫的接了下去,緊接着用輕快到幾乎是用腳尖踮着的步伐輕飄飄的走過來,鳶色的眼睛裏帶着笑意,他用飄飄乎乎的聲音說:“趁着亂步不在,我能碰你一下嗎?”
安定:“欸?”
完全沒準備得到回應,太宰治就笑吟吟的伸出手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點了一下藍發付喪神的鼻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