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章節
一個答案,等那個清冷矜貴的皎皎白月,如何回應與親生兄弟生孩子的腌臜事。
白明軒似乎是被他吼懵了,許久之後才緩緩開口:“你想問什麽?”
皇帝忍着劇痛顫抖着咬牙切齒地說:“問……問你……在意嗎……”
白明軒冷冷一聲:“你我之間的混賬情孽,還差這麽一層嗎?”
皇帝松了口氣,徹底昏死在白明軒膝上。
白明軒咬牙切齒:“你給我起來!”
趴在他膝上的大塊頭一動不動。
白明軒氣得臉色鐵青:“別耍無賴,起來!”
他身體尚未複原,雙腿被這麽大一坨沉甸甸的東西壓着,壓得他骨頭酸痛快要斷了。
可那個大塊頭卻還是一動不動。
白明軒慌了,艱難地俯身去扯皇帝的頭發:“你怎麽了?你別我吓我,混賬東西,你別吓我!”
高大魁梧的男人被他輕輕一扯,便毫無知覺地躺在了地上,臉色青白慘然,竟已是進氣少出氣多。
白明軒慌亂中從椅子上摔下來,還未完全康複的雙腿支撐不住身體,狼狽地摔倒在地,他來不及再和混賬野人算舊賬,慌忙大喊:“太醫!傳太醫!陛下昏倒了!傳太醫!!!!”
他酸軟無力的手臂不知所措地捧着皇帝沉重的大腦袋,心慌以為是自己剛才的話刺激到了什麽地方。
懷裏那一大坨活人慢慢緩過氣來,喘息着低喃:“明軒……我怕……我真怕……怕……怕你本就恨我,再礙于兄弟之實,會更……更拒我于千裏之外……”
白明軒鬼使神差地輕聲問:“你什麽時候說話這麽文質彬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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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一口老氣上不來差點又疼昏過去。
他自從在楊谂口中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就夜夜難安,不知道日後等白明軒醒了,他該如何面對白明軒的眼神。
還好……還好明軒自己都不介意了,他一個山林野獸,又何必再在乎凡塵俗規。
白明軒看着皇帝額頭上疼出來的冷汗,他不知道這個野人怎麽了,為什麽會如此虛弱痛苦。
他嘆了口氣,低聲說:“沒有兄弟之實,我……我是白家二老抱養的棄兒,并不知道親生父母是誰。可是……可是你……你怎會是……”
白崇山一生何等高潔清傲之人,與夫人更是伉俪情深絕無二心,又怎會不明不白地多出個私生子。
皇帝驚喜地從白明軒懷裏爬起來,哆嗦着就想親下去。
他才不管白崇山到底怎麽把他這個孽種射出來的,反正那人從小都沒看過他一眼,他又何必在意自己的親爹是誰。
只要明軒不會心中別扭,身世種種不過風掠浮雲。
皇帝仍然記得他瘋瘋癫癫被帶進白家的時候,白崇山嫌他粗野肮髒,看都未看第二眼,滿臉嫌棄地帶夫人雲游去了,還對白明軒說什麽時候這野人走了,再傳信讓他夫妻倆回家。
白崇山從未在意過一個私生子的死活,他又何必在意自己的父親是誰。
他只想狠狠抱着懷裏那具的削瘦溫熱的身子,貪婪地汲取着月色微涼,仿佛只有緊緊貼着白明軒,他的頭痛才不會那麽要命。
白明軒手足無措地捧着皇帝的大腦袋:“你……你受傷了?”
皇帝在他懷裏疲憊地搖頭:“明軒……明軒……我親你一口行不行?就親一口,親一口就不疼了……”
白明軒分不清這個混賬野人到底是在裝病耍賴還是真的已經疼到如此神志不清的境地。
可懷裏的野人卻像真的疼狠了,掙紮着要親他,卻顫抖着爬不起來,臉色青白滿頭冷汗,哀哀地看着他,像只被人開膛破肚後掙紮不動的野獸。
白明軒瑩白修長的手指緊緊空握着,咬着下唇緩緩低頭,輕輕在皇帝慘白的唇上啄了一口。
已經不再年輕的皇帝兩鬓斑白,卻在懷中露出一個孩子氣的滿足傻笑。
白明軒低聲問:“不疼了?”
皇帝點點頭。
白明軒微微皺眉:“真的不疼了?”
皇帝又點了一下頭,還沒來得及還給心上人一個微笑,就疼得又昏死過去。
皇帝這次真疼得狠了,昏昏沉沉睡了好幾天,醒也是被疼醒的,慘叫兩聲就又昏過去了。
曾經獨掌大權的蘇國舅被皇帝一到口谕攔在宮門之外,皇宮裏的事,稀裏糊塗就全交給了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受封過的皇後娘娘。
白明軒是個讀書人,他無心接管什麽龍印鳳印,只是擔憂那個野人到底是什麽病,為何會痛的這麽厲害。
白明軒在蟠龍殿裏,皺着眉問侍奉皇帝的太監:“陛下一直這麽痛着?”
太監說:“陛下并非一直如此痛苦,這幾個月才痛的這麽厲害。”
白明軒昏睡太久,頭腦不太靈光,随口問:“是陛下收回蘇大人随意入宮的權力之後還是之前?”
太監愣了一下,小聲說:“就在蘇大人不得入宮三日之後,陛下開始頭痛的。”
白明軒看着床上那個疲憊昏睡的皇帝,心中竟有些不忍再離開。
山腳初見,那是個癡傻瘋癫不知愁苦的野人。
歷州府再見,那是個讓他戰戰兢兢惶恐苦求的帝王。
可他一睡七年,再見時那個男人卻臉色慘白,顫抖着求他不要離開。
白明軒輕嘆一聲,問太監:“陛下往日一直用着什麽藥?”
太監說:“回娘娘,是趙太醫開的茉莉膏,據說有清毒醒腦之效。”
白明軒說:“藥膏可曾每日檢查?”
太監說:“每次端到陛下面前,都要由宮人嘗三次試毒,絕無被人下毒的可能。”
白明軒想起當年九和鎮裏那野人瘋瘋癫癫的樣子,輕聲說:“陛下多年傷毒積郁,何須再另行下毒,只要停了他的止痛藥……”
太監吓得一哆嗦,慌忙喊小太監:“快!快去太醫院查方子!陛下前些日子剩的藥渣也送到太醫院去!快!快!”
白明軒問:“那個給陛下開藥的太醫呢?”
太監說:“剛押送到牢房裏不久,就服毒自盡了。”
白明軒回頭看了一眼龍榻上痛得昏睡不醒的人,嘆了一聲,對太監說:“讓太醫院的其他太醫好好研究藥渣和藥方,盡快找出到底缺了哪一味藥。趙太醫的藥童和侍從全部嚴加拷問,或許能問出些東西來。”
宮人們領命退下,白明軒緩緩來到龍榻前。
曾經在這裏,他幾乎要死在皇帝的暴戾之下。
可今天,那個暴君已經一只腳跨過了鬼門關,還要等他來救命。
白明軒自嘲似的笑笑,喃喃道:“我不懂醫術,也不懂你們這些權利紛争的戲碼。陛下,我盡力救你,你也要盡快好起來。天下是你的,我不要。”
太醫院忙着查藥方與藥渣裏到底差了哪一味藥材,宮裏宮外亂成一團。
白明軒煩悶不已,坐在龍榻邊喃喃道:“你腦子壞掉的時候其實挺好玩的,雖然總是給我找麻煩,可是我一點都沒覺得煩。後來你治好了,我卻越來越怕你,怕你看着我的眼神,像只野獸一樣。不對,你傻的時候也像野獸,不過那時候是條傻狗,不吓人。”
他一個人低低地念叨着那些心事,自己也說不清到底是恨和怕多一些,還是惦念悵然多一些。
念叨到最後,白明軒悲傷地看着昏睡不醒的男人,輕輕撫過男人鬓角的白絲:“快些好起來吧,別讓我像你那樣苦等那麽多年。”
皇帝被他微涼的指尖撫過額角,竟從昏睡中掙紮着慢慢醒了過來,顫抖着緩緩睜開眼睛,沙啞着聲音說:“明軒……龍床……龍床下有塊托龍石,說是什麽保佑天子龍體康健長命百歲的,我看也沒什麽用,不如你拿出來,在我腦門上用力敲一下。”
白明軒皺眉:“你疼糊塗了,在胡說八道什麽呢?”
皇帝指指自己的腦殼,疼得牙根哆嗦:“明軒……你喜歡傻的……我……我就當傻的,當個傻子有什麽不好……明軒就喜歡傻的……”
他實在痛得厲害,沒說兩句話就昏昏沉沉地又昏了過去。
夢裏是天塹山一望無際的連綿疊翠,山裏的野狼追得他邊哭邊逃,卻不知道該逃向何處。
終于,他撞進了一片溫軟清冷的月色中,夢裏的仙人白衣勝雪,如畫的眉眼皎皎如月,緩緩向他走來。
仙人不悅地皺着眉:“怎麽又把衣服弄髒了?”
皇帝癡癡地笑着,仰着頭淚流滿面。
他怎能不喜歡,怎能不瘋魔,他生生死死受盡折磨癡傻了一輩子,終于有人會在乎他是不是弄髒了衣衫。
那不是夢啊,是他曾經真真切切抱在懷裏的白明軒。
味道各不相同的幾碗藥一碗接一碗地灌進皇帝口中。
他雖然夢中痛得咬牙,可只要白明軒捏他的下巴,他還是會乖乖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