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渡衆生

第76章 076

玉塵子師徒兩可是極為護短的人，就算石玉璧那厮對他們态度惡劣，常常也不以為意。果不其然，玉塵子聽了紫胤真人這句話，眉毛就擰了起來，他向前走了幾步，手按在了那破碎的桌面上，一聲細響，那碎裂的木頭就失去了所有支撐，落在了地上。紫胤真人動作很快，一拂袖，就端着杯盞掠到了幾尺外。

玉塵子看着他，皮笑肉不笑地說道：“這是我淩劍山的事情，與你天衍宗何幹？玉璧是不是我門中人，不是她說了算，也不是你說了算的。我玉微子師兄尚未發話，你能知道些什麽東西？”

那紫胤真人捋了捋發絲，他也不是個簡單的角色。我見他掃了掃攬着蕭問情的石玉璧，又瞧了瞧雙拳握緊滿臉憤怒的石滿奮，慢悠悠地說道：“如今妖魔橫行，斬妖除魔人人有責，你淩劍山可以包庇禍害，我也無話可說。劍聖他老人家方是最明智的，你看淩劍山出了什麽？如果要追根溯源，那造成大亂的魔修陵光，也是你們淩劍山的弟子吧？慕華師侄就是被惡徒陵光還有你門下的石玉璧一幹人帶走的，也是她們打傷了我的掌門師兄，玉塵子道兄，這筆賬是不是該算一算了？”

這群天衍宗的人真是好笑，要清理門戶時候說我是他們天衍宗的弟子，他們有資格對我下手，而要追究禍害之源時候，他們倒是不承認了，硬是要将我推向了其他門派。別的不說，這推卸的責任可真是一流的。

“紫胤真人，這話可不是這麽說的。”又聽見玉塵子冷笑一聲道，“陵光乃是我師尊離開淩劍山時候所收的弟子，自然不能算在我淩劍山的門下，不過若是我沒有記錯的吧，她拜入的是你們天衍宗大衍峰元慕華名下吧？當初你們說她是魔修者要清理門戶時，似乎紫靈真人承認她是你們天衍宗的弟子吧？之後弑師的罪名，也是你們加在她頭上的，如果慕華不是她的師尊，又何來弑師一說呢？你天衍宗還是料理好自己門派的事情，再來管我淩劍山的吧。”

玉塵子這番話說出，那紫胤真人一張臉可是變得鐵青，這人說話當真是不留一絲情面啊，以後天衍宗與淩劍山會交惡，八成是因為玉塵子這張嘴與護短的毛病。我啧啧的嘆了幾聲，轉向了元絡，卻見她眉頭緊鎖着，似是在深思什麽事情。“跟你猜測的一樣，天衍宗派出來的是小衍峰的紫胤真人，看來紫華老兒确實是被白玉京的事情給絆住了腳步呢。”元絡沒有應聲，只是帶着些許不滿的橫了我一眼。好吧，紫華真人是她的師尊，大不了我以後就不稱呼他為紫華老兒了。

紫胤真人帶着門下的弟子氣沖沖的離開了這客棧，可是玉塵子師徒卻是不肯走的，誰讓石玉璧這厮還留在了此處。玉塵子朝着那離去的紫胤真人啐了一口，轉過來讪笑道：“玉璧啊，那個，那個為師知道，你只是一時間的憤怒。這個女鬼，大不了為師不動她了，可是玉璧啊，她，她修的可是鬼修中的厲鬼道，真很容易便被吞噬了本性，變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厲鬼啊。”

“我沒有開玩笑。”石玉璧那厮冷着一張臉，面上的神情無比嚴肅，她又說道，“我跟淩劍山沒關系，跟你們師徒兩個也沒關系。你們趕緊回到宗門去吧，如今魔修者四處侵犯修仙宗門，淩劍山也危在旦夕，你們還真有閑心四處打探我的下落。”

“魔修者算什麽，掌門師兄會處理這些事情的。”玉塵子滿不在乎地揮了揮手，說道，“在為師的眼中，還是玉璧徒兒你來的重要些。”玉塵子這家夥，若是他變成了一個年輕的俊少，我八成以為他是在跟石玉璧那厮表白呢。

“真是荒唐。”石玉璧那厮不為所動，冷聲道，“魔修者算不了什麽，那麽帝國呢？你真以為他們召集修仙宗門的人是為了對付魔修者麽？這只是帝國擴張的一個借口罷了。你是想讓淩劍山上頭插滿了帝國的金狼旗，讓宗中的弟子如羨門府的那般向帝國搖尾乞憐麽？你來到宴清都僅僅是為了尋我的下落？難道玉微子沒有要事交代給你麽？趕緊走吧，我不可能會回到淩劍山的！”

玉塵子微張着嘴，神情讷讷的，似是一時間想不出說什麽話好。良久，他垂下了頭，深深地嘆了一口氣。他終于不再那話題上多做糾纏了，反而是問道：“陵光呢？還有慕華呢？我知道她們與你在一起。你們大鬧天衍宗的事情，我也聽說了，如今整個修仙界都是追殺令，你們打算如何是好？”

“我不知道陵光在何處，我也不知道她們有什麽打算，我來此處，就是為了看看瀛海。修仙界或是帝國的福祉，都跟我沒關系。”石玉璧冷冷地說道，她一轉身，背對着玉塵子，又繼續道，“我叛出淩劍山是因為我厭惡淩劍山的一切，也包括你們。我不想再看到你們，你們從哪裏來的就回到哪裏去吧，我是生是死，都與你們無關。當然，你們的生死，跟我也沒有任何的幹系。”

玉塵子師徒被石玉璧這一番話說得灰頭土臉的，最周垂頭喪氣的離開了客棧中。這客棧中四處都是桌椅的碎屑，掌櫃的從櫃子裏鑽了出來，一邊用靈力修補好桌椅，一邊搖頭嘆氣，口中還念叨着些許莫名其妙的話來。石玉璧那厮準确的找到了我與元絡的所在，她伸手就提起了酒壺，猛灌了一大口。

“石玉璧啊，你可真是冷心冷情。”我啧啧的嘆了幾聲，又繼續說道，“人家師徒兩個為了尋找你的蹤跡，走遍了十洲之地，這其中遇到了多少的險境啊。你倒好，還是這麽一副無情無義的模樣，硬是要将他們兩師徒趕走。”

石玉璧那厮放下了酒壺，一聲嗤笑道：“情是什麽？我是劍靈，是空璧劍的化身，我沒有心。我所追逐的只有一件事情，那便是無上劍道。”她這話出口，女鬼的神情變了一變，捏着衣袖指甲掐入了掌心中。

“行了，你也別擺出這麽一副模樣來。”我笑了一聲道，“你要是沒心沒肺，就不會為空桑說好話，也不會幾次三番阻攔我。你與淩劍山決裂，說起來也是為他們好吧？大鬧天衍宗使得他們将你定為與我同夥的妖魔了。玉塵子那人也是個護短的，怎麽都不會把你交給天衍宗，這會造成兩大宗門的關系破裂。原本修仙界就靠着三個宗門苦苦支撐着，如今羨門府已經投靠帝國，剩下的兩個可不能夠出大問題，是吧？他們修仙界的人沉浸在了帝國的謊言中，還讓咱們這群妖啊魔啊鬼啊的，替他們操心，真是……诶”

“哼。”石玉璧那厮冷哼一聲，她斜了我一眼，轉向元絡問道，“慕華，接下來要怎麽辦？總不能夠成天躲在這客棧裏頭吧？這兒修仙者來來往往，還有帝國的走狗也不停地來查詢，總有一天會暴露行跡的。”

“等。”元絡淡淡地說了一句。

我們如今能夠做的确實只有等了，太廟的門一日不開，長生碑的下落就一日不明，幸而那祭祖大典的日子近了。只不過有些事情讓人憂心，這宴清都的百姓，甚至一些修仙者，都未曾發現這兒的雲氣大變，連空氣中潛動的靈力，也帶上了一股奇怪的氣息。我又去了太廟那邊，發現大陣已經完全結成了，只不過我不明白這陣法是用來做甚麽。

“宴清都底下的龍脈早已經枯竭了，那太廟中源源不斷的龍氣是從哪裏來的？”我反複的思索着這個問題，直到不自覺地出了聲。

元絡擡起頭，微微一挑眉，她說道：“龍脈枯竭，可元氏帝國的國運還沒有呈現衰敗之勢啊。如今帝國的實力越來越強，從俗世到修仙界，都有帝國的蹤跡。它的運勢極盛，看着還像在不住地膨脹。”

“這龍氣不是從龍脈中來的，那就不夠純淨。帝國如此不顧後果的擴張，不一定能夠達到它的目的，盛極便衰，這帝國支撐不了多久，或者說，如今的帝國已經不是帝國了。至于那些龍氣——”我心念一動，落下了一句，“元絡，我去太廟底下的龍脈處看看，你在這等我回來。”

這太廟底下的龍脈關系着帝國的運勢，彎彎曲曲的直通向了瀛海，我走到了盡頭，發現那兒有一層很古老的結界，是用來阻止瀛海倒灌的。要不然，這幹涸的龍脈，早就被瀛海之水徹底填滿了。殘餘的幾絲龍氣雖然微弱，倒也有些平靜，與我在太廟周邊所感覺到的，有些不一樣。将龍脈裏殘存的龍氣都收集起來，我拔劍打破了那個結界，便離開了地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