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2)
打開手機,浏覽着上面的圖标,然後又摁滅了手機。
起來打開電腦,搜索了一部想看很久的影片,剛放了一個開頭,就又關上了。
她真的很無聊,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麽。她清楚自己需要做點有意義的事情,但是她不想起來,不想去做。
眼睛有點濕意,但很快就消失了。
手機有一條新消息。
孫文也:你跟江柏分手了?
林河:我不是早說過了嗎?
孫文也發來一個截圖。
孫文也:你們真分了?
林河:嗯
孫文也:我還以為你在說氣話……
林河點開了截圖,上面是一段聊天。江柏的學校有新生典禮,他在群裏開玩笑的發:看看能不能找個女朋友。
她突然想起來了之前孫文也說過的話:“我感覺……”
“他給我的感覺,不像是非單身人士。”
原來如此啊。
林河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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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章
孫文也又發來了一條消息:怎麽分了呢?
思考了一下,林河回複道:我覺得異地戀沒結果。
這話是真的。
她即将奔赴G市,而江柏去往C市,兩所不同的學校,兩個陌生的環境。
孫文也那邊很久沒有回複,然後發了很長一段話:我也覺得異地很難。說實話,就像是網戀一樣,他那邊發生什麽我也不知道,我這裏怎樣他也不清楚。本來感情這個事情就很飄忽,網戀更不靠譜了。不過如果我真的喜歡一個人,我不會介意任何條件,都會跟他在一起。你再好好想想吧。
孫文也:你做什麽決定,我都支持你。
林河沒有回複。她發呆想了很多事情。
真正決定放棄的原因,其實不只是江柏的态度。更多壓垮她的,是現實中的鴻溝。
江柏家境優越,家庭美滿幸福,他從來沒有生活在畸形的世界裏,像是一棵小白楊,一直筆直地接受陽光雨露。
他可以請大家吃一頓四五百的飯,可以在別人擺弄攝像機的時候也上手操作。他的人生沒有陰霾,從不需要被其他條件限制住,只要想去做什麽,就大膽去做。
林河不可以。林河肩上有家庭的擔子,不明朗的病情,母親的低氣壓,還有難為人道的童年。
假使關系日益親密,她該怎麽樣跟江柏說起自己的一切。
她渴望了解江柏,卻不期望江柏了解自己。
這樣一團糟的自己,她有時候都很厭惡。
他們之間真的隔了很多,那些每每想起的差距,就化作刀槍劍戟血雨腥風的刺過來。
林河知道自己看起來無所畏懼,看起來樂觀大方,但是那些黑色的情緒無時無刻不在糾纏着她。稍有不慎,她就會走向深淵。
心髒的最低處,站着一個黑色的小人,他渾身長滿了毛刺,那是因為驚恐激起的絕望。
她沒想過結婚,沒有想過确定穩定的幸福。一紙婚約,在她看來卻比什麽都可怕。如果真的成為了夫妻,那麽以後遇到的所有事情,都會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發展。
她不想塑造第二個自己。
看起來虛僞善良,內裏卑微偏執。
遲早都是要分開的,她想,不過是提前了時間而已。
與其最後離開的那麽不堪,不如早點做決定,撤的痛快利落,斬斷一切可能性。
過了幾天江柏發來消息:我是工具人?
林河收拾好了所有心情,終于可以坦然地面對自己的情緒。
她打了很長一段話,把所有的抱歉都寫在裏面:我覺得我們其實互相都不太喜歡,在一起就像是一個玩笑。如果你以後遇見了真正想發展的對象,結果還有一個”女朋友“的身份束縛,那種感覺還挺完蛋的。以後你會遇見更好的人,所以這段關系就當成一個玩笑吧。
林河:當時的喜歡也是真喜歡,現在也是真的祝你幸福。
江柏:謝謝你,林河。
不,應該是她謝謝江柏,讓她在青春裏有過那麽真摯熱烈的感情,濃烈到連她自己都有些不舍。
林河過了好幾天才搞明白,原來自己喜歡的是“江柏”這樣的一個幻想,他跟真正的江柏是不一樣的。
那時候拿到的照片,後來第一次表白時的感覺,都應該讓她搞清楚這件事情了。
幻想跟現實是不一樣的。
江柏也是獨一無二的。
她情不能自已的,甚至覺得自己愛上的,是想象中的那個江柏。
靠“不想傷害”得到的感情,就像是一種施舍,接受了的人就變成了愛情裏面的乞丐,只能渴求着對方的給予,而不再有自己的價值。
她是很喜歡幻想中的江柏,她渴望和江柏接吻,渴望擁抱,但是如果這樣她就要放棄自己,活成一個影子,她不能接受。
江柏不喜歡她,從頭到尾都不喜歡。
那些添油加醋的細節都是出自她的臆想,原來的事實就這樣被刻意掩蓋了。
比如說,江柏讓出了飲料,更大的可能是江柏說了讨厭她的話;莫名其妙的鼓掌更像是在反諷,像她這樣一個虛僞的人;詢問暖水袋是因為真的好奇;提起飯盒也是真的驚訝;他也可能真的和趙橙在一起過;晚自習出現也是真的好奇班級裏都有誰;看到她不舒服去到處問也是因為好奇;腿傷到的時候一階一階往下蹦,擡頭亮晶晶的看着她更可能是在看別人,或者聽到了一個有意思的笑話。
有那麽多理由,可以說服她自己那些行為的意義,她卻狹隘的只想到了情愛。
這種不了解自己,不了解他人的莽撞讓林河狠狠摔一跤,鼻青臉腫,甚至還纏綿在以前無邊的幻想中難以掙脫出來,愚蠢至極。
哪怕江柏真的喜歡過解冉,那也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那麽多愚蠢的做法,早就可以把那種喜歡磨得一幹二淨,因為他的喜歡,也只是基于“林河”的幻想。
林河做過很多組塔羅牌,上面的預示都是忘記過去,面對未來。
但是過去并不好忘記,那些深入骨髓的沖動,都是曾經實實際際存在過的,那些虛假的幻想,都曾經讓她沉溺于此,怎麽會輕易的忘記呢?
江柏兩個字,只會成為她生命中的一個記號,只有走過足夠長的時間,才能讓這個記號變淺,最後消失不見。
要忘記的,從始至終,也只有江柏這兩個字。
就請讓那些愚蠢的幻想,伴随她逝去的青春,一起沉沒在深海吧。
****
她拔掉了電源,電腦因為電量不足,很快關機了。
顫抖的手搭在椅子上,她擡頭看了一眼時間。
《風聲》寫完了。
有關于她自己的故事也到了終點。
工作桌上是一瓶安眠藥,她拿起來,最後又放下,下樓開車離開了。
Q市潮濕的海風撲打在臉上,她一路開到僻靜的河邊。
安全措施做的很好,河周圍都種滿了欄杆,在月光下閃着金屬的光芒。
她走近了一步,又近了一步。
河面上泛起小小的漣漪。
☆、番外1
林河是英語課代表,有時候早晨要收作業。走過江柏的時候,絕大多數時間他都在睡覺,趴在桌子上一動也不動,這種情況在球賽那幾天格外明顯。
她其實對運動一點兒也不感興趣,足球籃球羽毛球還有桌球,一聽到規則比賽什麽的,她就頭疼。就算是再喜歡江柏,她的原則也一直沒有打破過。
但是學學打籃球也不錯嘛。她想。
高二的體育課還是各班上各班的,她提前看過課程表,沒有一節重合的,跟一班還能一起上一節,江柏的班想都不要想。
那天下午下去的時候,意外的看到了江柏班上的同學,她心裏一激靈,順着去找,果然看到了江柏。
有些發熱的太陽并不能阻擋她想去溜達的心情,陳一氣得差點兒錘爆她,一邊走一邊捏她的臉:“這是什麽呀?這就是姐妹情誼了吧!”
林河也不知道什麽原因,陳一貌似對她的臉有種執念,揉來揉去恨不得是塊兒橡皮泥。
冷笑了一聲,她口齒不清地說:“那是誰跟前男友去約會,我擱大樹底下喂蚊子,還得幫你們看老師。”
陳一眯着眼睛搓了一把她的臉:“是現男友啦!”
她覺得也挺有意思,陳一跟班長一到放長假就得分一次手,開學就和好。她嚴重懷疑每次分手原因都跟陳一懶惰的毛病脫不了關系。
因為太懶不想繼續談戀愛的人,也是頭一個了吧。
林河吐槽的時候,陳一就笑咪咪地說:“這那能叫懶惰啊?這叫聰明!”
太陽确實有點毒,林河目的不良的走了一圈就受不住了,又不甘心這麽走掉。陳一看她那麽糾結,就像了一個主意:“他們不是在踢球嗎?肯定會把球踢飛,等着你去撿球,然後給江柏不就行了?”
真是一個聽起來羞恥的主意。
林河決定幹,為了所謂的愛情她沖了!
大概是時運不齊,命途多舛,他們那群人就從來沒把球往林河這邊踢過,等了快小半節課了,林河有點無聊,就走到對面的長椅坐下了。
陳一還是呆在原地,蹲在一顆樹下面,跟個白癡一樣。
球場上的人她有幾個認識,更多的都不認識,看他們追着一個球到處跑根本沒什麽意思,她甚至覺得自己有點犯困,想上樓寫作業了。
結果下一秒就被陳一給驚醒了。
中間過程發生了什麽她一點沒看到,就瞅着陳一懷裏抱着一顆球,小心翼翼往前走了幾步,然後喊了句什麽,就跟逃跑似的跑這邊來了。
林河覺得她速度快比上之前為了八百及格沖刺的那小段距離了,臉上表情混着尴尬,笑得賊兮兮的。
她直覺沒發生什麽好事,果然陳一挑了一下眉:“你剛走球就過來了,我就抱着球送回去,然後喊了一聲‘這是林河讓我還的‘!”
“啊呀,是不是神助攻?”
林河重新坐回長椅長草:“哦。”
你才不是想幫她追男人,是想找樂子吧!
她覺得自己看透了陳一的快樂面具,有點心累的拖着她去食堂:“下課了下課了,正好去吃飯。”
☆、番外2
林河高一下學期有一只烏龜抱枕。
周六出去買的,拿到學校來當午睡枕頭。
已經是夏天了,學校摳門不給開空調,就靠着外面的風涼快一下,班裏密度太大,風也帶不動。
隔壁是班主任的辦公室,再隔壁有兩間空教室,風很大,能把窗簾吹得老遠。
班裏有教室的鑰匙,就在窗臺上,墊高腳一摸就是。
林河把烏龜給陳一拿着,自己摸鑰匙,還摸了一手的灰。
扭頭就看到烏龜已經不能被稱之為烏龜了。四肢都被陳一用手戳了進去,腦袋直接幹脆塞進去了。
看着她可愛的龜龜變成這樣的慘模樣,林河出離了憤怒:“我就說我烏龜咋變形了,裏面棉花都不均勻了!”
但這只是開始。
因為睡覺用,所以她也不想讓班裏的人抱來抱去。說不定誰上廁所就沒洗手,或者剛打完球回來就想摸她的龜,髒了吧唧的。
事故發生的那天,林河去上了個廁所,空教室裏也就只有陳一和她男朋友。
男朋友的出現完全是意外,他知道了陳一去空教室,就拿着大果粒跟過來了。林河一開始不太樂意,但是看到八塊一個的大果粒,她屈服了。
事情是這樣的。林河從廁所出來,手上的水還沒幹,扭開教室的把手,帶着笑容進去了。陳一蹭過來捏她臉,男朋友站在一旁有點尴尬的樣子。
她低頭看過去,自己的烏龜變形了。
本來以為是陳一搞的鬼,她把烏龜恢複原形,站着和陳一說話,随便的一瞥,她看到自己的烏龜正在男朋友的手中,慘烈的被塞進了四肢。
陳一順着眼神看到了,伸手把烏龜的腦袋也窩進去了,狂笑的像是不知道接下來她慘痛的命運。
太他媽欺負人了!虐狗就算了,還虐烏龜!
不過經此一役,林河對這個烏龜也不抱什麽希望了,誰想抱就抱,等下周她再拿一個胡蘿蔔當枕頭。
“林河!”孫文也的聲音順着班級傳過來:讓本來稍微有點嘈雜的教室安靜了下來,“江柏想抱你的烏龜!”
她覺得自己的CPU要超載了,小風扇瘋狂旋轉都不能把熱氣散出去。
“可以嗎?”孫文也又說。
她故作矜持地點了點頭。
偷偷瞟的時候,好像江柏抱了一會兒烏龜就還給孫文也了,她無端地松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