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江柏生病了。
知道這個消息是因為他沒來，上到數學課的時候才喊報告進教室。數學老師是一個年紀大一些的男老師，為人有些古板，看到他遲到就有點不開心地問：“怎麽才來？”
江柏穿着黑色的長羽絨服，輕輕點了一下頭：“發燒請假了，剛打完吊瓶。”
她心情稍微緊張了一下。
看得出來他狀态不是很好，下課就戴着帽子睡覺，恹恹地趴在桌子上，唯一的活動就是下位接水。到了下午的時候，似乎又燒了起來，他去找班主任請假。
林河本來要去上廁所，路上拐了一個彎，站在他面前看着他，下意識放輕了語氣：“你生病了？”
“嗯，”他的聲音也很溫柔，“發燒了，要回家。”
“那你早點康複。”林河挑了一下眉。
“好。”他回複，點頭的時候像是一只大型犬，讓她想摸一下他的腦袋。
這場生病很快就過去了。即使發燒了，他也只是請一上午的假，從來不一整天回家。老師們也都很喜歡他，尤其是數學老師。
數學老師已經把作業講完了，林河正在沉浸在自己找出一種牛逼哄哄的解法中的快樂中，然後注意到江柏和另一個男生走上了講臺，跟數學老師說了什麽。
她有點無聊的看着三個人，手上的轉筆沒停。
很快兩個人下來了，數學老師敲了敲黑板：“關于剛才講的那個題，江柏同學提出了一種新的解法，我覺得很好。”
“這個方法其實就考到了凹凸性，我怕同學們弄混，就沒講，現在看來可以給同學們講一講。”
“沒學過凹凸性就能想出來這個解法，很不錯，大家給江柏同學鼓鼓掌。”
教室裏的掌聲像海一樣湧過來，潮汐的聲音似乎就在耳邊。她扭頭去看江柏，只看得到他謙虛地揮手，像一只乖巧的小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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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重新講的方法，跟她剛才覺得牛逼哄哄的解法一摸一樣，那種無法跟其他人分享的郁悶，簡單的被一種驚喜取代。
那是一種無法形容的狂喜，她臉上控制不住地露出笑容，血液在熱情地叫嚣着去接近他，她恨不得現在就能告訴他，“嘿，真巧，我們兩個人的思路竟然一樣！”
那一剎那，她很确定，自己是心動，而不是把他當作對手。
江柏，我是真的喜歡你。
自從得到了“喜歡”這個認知以後，她就開始有點躲避江柏。
別人誇獎江柏數學厲害的時候，她就在旁邊翻白眼；別人說江柏好看的時候，她就搖頭晃腦地說不好看；別人說江柏耐心溫柔的時候，她就默默地撇了撇嘴。仿佛她一夜之間很讨厭江柏，與他勢不兩立。
還挺作死的。
快到夏天了，體育課也變的開始受歡迎。
聽說江柏打乒乓球很厲害，她就也拿起了球拍，跟班裏打乒乓的男生學打球。
那是一個挺熱的天，樹蔭底下的乒乓球桌旁站了不少人，她跟黃邵樂打了幾把，手感剛剛起來，黃邵樂就突然換成了江柏：“我跟林河打打試試。”
她感覺緊張的汗都要下來了，拿球的姿勢變得更加僵硬。
“我很菜的，你不要嫌棄我！”她幹笑了幾聲。
黃色的乒乓球在球臺上來回了一次，她伸手把球扣下了：“我不玩了！我太菜了，你們繼續玩吧！”
然後逃離現場。
躲在一邊偷偷看時，才發現江柏也不在那裏了，不知道什麽時候離開的。
今天莫名氣脈跟江柏打了一場球，她下午學習有點猛。晚上第二節晚自習的時候毫無預兆的被班主任叫了出去，跟她一起的還有江柏和周航宇。
班主任笑了一下，但是能看出來不是很愉快的樣子，眼神有點危險：“你們被舉報說上自習老是打亂紀律。”
“啊？”周航宇睜大了眼睛：“我就是跟別人讨論題，沒有打亂紀律啊！”
班主任眼睛瞪了起來：“讨論題？自習是用來讨論題的嗎？你們得受罰！要不然班裏都成問題的了！”
林河心裏一緊，以為她又要被罰掃操場一類的，結果班主任說：“你們以後就輪流看班，看一個月，晚自習誰有說話的你們就點起來，要是被我發現放水，你們就等着吧！”
心裏一松。
懲罰從回班的那一刻就開始了，先是周航宇上去，看第三節晚自習。
周航宇跟江柏坐的很近，這也歸功于班主任的換位。他把男生都安排到了最後一排，而且都是一些學習中等的男生。
江柏和班級第一坐在一起，其他的也差不多這個安排。她能猜出來班主任想幹什麽，但是感覺卻很不爽。
班級前五裏面，只有她一個女生。對男生來說，班主任就格外看重，對女生就多多少少有偏見。他總以為女生理科思維比不過男生，認為以後985、211的苗子都出在男生裏面，安排座位之前，還特意把最後一排男生叫出去囑托。
有點反感他的做法。
因為位置，周航宇跟江柏走得很近，兩人是好朋友，平時讨論題也就是他們幾個。
周航宇看自習的時候很太平，林河覺得自己上去的時候應該也差不多，就拿着作業，裝模做樣的說了幾句“別說話了”之類的，準備安心學習。
稍微有騷動的時候，她正要警告一聲，江柏的聲音突然響起來了：“都別說話！”
他的聲音從角落裏傳來，卻清晰的讓她聽到心跳的聲音。
是在幫她嗎？
第二天是江柏看自習。
出現騷動的時候，她猶豫了很長時間，還是沒有出聲幫他。
她是一個太過于膽小的人，不敢當衆表示出自己對他的那一點旖旎的念頭，哪怕之前已經有足夠的臺階。
出于人道主義，她還是覺得自己忒不地道。
對不起了，江柏。
明明已經做好了決定，錯過了機會，她心裏卻莫名其妙地浮現出無窮的懊悔，像是錯過了一個億一樣的後悔。
要是能重來就好了。下次吧，下次一定幫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