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捉蟲)
将軍府。
空曠的後院一向是尤賀練武的場所, 在不遠處的涼亭卻多出了兩道身影。
尤賀的傷勢在回到将軍府後, 有無數珍貴的藥物和名醫的治療下飛快的好轉,此時耍完一套熱身的拳法, 身上出了股汗,神清氣爽, 便從兵器架上拿起一杆長.槍,舞的虎虎生威。
幹脆利落,狠辣無情。
這是殺人的槍法,是在戰場上無數生死間掌握的殺人技巧。
脫離戰場有一段時間了, 再加上這次受傷, 已經很久沒有這樣酣暢淋漓的練武了, 尤賀一時間也來了興致。
瑾瑜瞧了, 讓小玖将他的琴抱出來, 铮铮聲,迅如擂鼓, 急促快速的琴聲仿似戰場上刀戈相擊的聲音。
尤賀舞動長.槍的身姿一變, 附和着琴聲,仿佛在跟無形的敵人交戰。
一曲落,尤賀剛好長.槍突刺, 停了下來。
那樣狠厲的一擊,要是真有敵人在, 已然被穿透心髒而亡。
随手将長.槍丢回武器架子上, 尤賀走向涼亭, 遠遠便朝瑾瑜憨憨的笑, 露出一口的大白牙。
瑾瑜也是雙眼發亮,羨慕道:“尤大哥真是武藝高強,難怪能殺的讓皖月國聞風喪膽。要是我也會武就好了,那樣我就能跟尤大哥一樣上戰場為國報效了!”
尤賀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已經知道瑾瑜因為其父親的原因對軍人士兵格外的崇拜,而他由此與瑾瑜之間的關系突飛猛進,幾乎無話不談起來。
“瑾瑜你喜歡的話,我來教你習武吧,”尤賀看着瑾瑜羨慕的樣子,直接脫口而出,說完又有些猶豫,“就是很辛苦……”
“我要學,我不怕辛苦!”瑾瑜立馬答應下來。
尤賀剛剛過來的時候,瑾瑜就吩咐小玖去端了茶水來給尤賀解渴,此時小玖剛好将茶水端了過來。
瑾瑜端起茶盅,高高舉起,朗聲道:“師父,請喝茶!”
尤賀見瑾瑜下定了決心,他也是個直爽的人,便接過去一飲而盡:“好了,我是個粗人,不耐煩這些繁文缛節,瑾瑜還是叫我尤大哥吧,聽着舒坦。”
“也好,我也叫習慣了,一時讓改口,還真不怎麽習慣。”瑾瑜笑着應下,從尤賀手中接過空的茶盅放回托盤,讓小玖先下去了。
“我先将內功心法教給你吧,不過你如今已經過了最佳練武的年齡,恐怕要辛苦許多。等你将心法記熟,入門之後,我再來教你基礎,從蹲馬步開始。”尤賀聲音嚴肅了許多。
尤賀委婉的說了瑾瑜年齡過大的問題,瑾瑜其實也知道,如今他根骨成型的差不多了,練武事倍功半,經脈堵塞,內力修煉也會艱難許多。
不過這些他都不如何在意。
從這天開始,瑾瑜便跟着尤賀習武了,兩人相處的機會愈加多了起來,尤賀也改變了一些對瑾瑜的看法。
原本尤賀只認為瑾瑜是個柔弱的需要人保護的精致美人,他是喜歡瑾瑜的,不光是喜歡瑾瑜的樣貌,也喜歡瑾瑜柔軟純潔的內心。
如今,尤賀見到了瑾瑜的另一面,他,堅強,執着,有着無窮的毅力。
他在訓練瑾瑜的武功時,是沒有絲毫放水的,連他手下那群兵都被他訓的死去活來,可是瑾瑜卻咬牙撐了下來,一聲不吭,連一聲苦,一聲累都沒喊過。
這樣的瑾瑜更加的魅力四射,難以阻擋,耀眼的模樣讓尤賀整顆心都變的火熱,不斷的提醒他,他是如此的喜歡他,并且變得越來越喜歡,越來越愛他,堅定了內心想要同他一起扶持到老的想法。
他一路打拼着爬上大将軍的位子,完全是靠着軍功硬生生被提拔上來的,他沒有父母親戚,沒人能管他是娶一個女人,還是選擇和一個男人共度一生。
孩子,他們可以領養一個。
尤賀想了很遠,也很美好。
他已經意識到瑾瑜慢慢對他軟化的情感,對他越來越依賴信任。
他覺得他可以挑一個好日子跟瑾瑜告白,求婚,娶他……
瑾瑜剛跟尤賀離開滌淋館,南宮澈就收到了消息。
他不明白,為什麽尤賀那個大老粗可以,他卻不行!
南宮澈止不住的嫉妒,難道是嫌棄他只是個空有虛銜,毫無權勢的王爺嗎?
在外面一向都以出塵的氣質出名的澈王爺,卻難得露出了陰冷的神情。
走着瞧吧,他不會總擔着這樣廢物的聲名的,總有一天他會教天下人都刮目相看!該是他的東西,他總會搶回來的,不論是人,還是那個位子!
南宮辰收到消息要比南宮澈稍晚,他沒有讓人随時盯着滌淋館,不過帝王的眼線遍布各地,信息傳遞一點都不慢。
居然被尤賀從滌淋館贖走了?
南宮辰頗有些詫異,不知何時瑾瑜又跟尤大将軍扯上了關系!
南宮辰不得不為瑾瑜的魅力所欽佩,不管是南宮澈還是尤賀,都不是那般容易動心的人。
而他,則更如是。
可偏偏,他似乎都像是中了毒似的,自從見了一面之後,就再也難以忘懷那個容顏。
他心裏總有一個聲音,在不斷的對他說。
一定要得到他!一定要得到他!一定要得到他!
本來他還有些拿不定主意,可在他猶豫的時候,尤賀居然就手快的動手了!
南宮辰咬了咬牙,有些後悔沒有早些下手,如今卻是輕易動不得了。
尤賀如今軍權在握,不容小觑。
南宮辰一直想找辦法削一削尤賀的軍權,分散一些軍權到他心腹手中。
尤賀是對抗皖月國的主力,在對抗皖月國時戰功顯赫,軍權大部分都被集中到他手中。
南宮辰對尤賀頗為忌憚,不過尤賀一向表現的忠心耿耿,似乎毫無野心。帝王從來不會輕易相信表象,只有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才是可以信任的,一切超出掌控的東西都是不該存在的。
要想個辦法,分化尤賀的軍權才行,如今得罪不得,南宮辰只能壓下蠢蠢欲動的心思。
一個男人和江山權勢相比,南宮辰還是知道孰輕孰重的。
有些事情總是來的很意外!
已經三年未曾進犯的皖月國又開始從邊境攻打晟元國,南宮辰急召主要的幾位大臣議事,尤賀自然也在其中。
最後敲定了計劃,還是由尤賀帶兵抵禦皖月國的進犯,并給予對方深刻的打擊。看來是以前還沒有打痛,要給他們一個教訓,他們才知道厲害!
不論是南宮辰、南宮澈、尤賀,還是那些大臣,都沒有将皖月國當一回事。
皖月國一直都比晟元國要弱小,打仗幾乎沒怎麽贏過。
要不是嫌棄皖月國所處之地貧乏寒苦,晟元國自身兵力有限,且無法适應皖月國的生存環境,難以占領,早就滅了皖月國了。
這塊雞肋之地,便只是讓其納貢,以顯示臣服之心。
偶爾的些許戰亂,都讓晟元國當做練兵,三天兩頭就要來上幾次。
這三年之期未曾進犯,已經是相當長的年頭了,就連南宮辰都以為皖月國是徹底臣服了,沒想到還是挨不過寒苦的折磨,打算擄掠晟元國的邊境糧食果腹。
散去之前,大殿之上,被押來一個帶着面具的男子,瘦骨嶙峋,發絲淩亂,被壓着的侍衛推着踉跄着跪倒在地上,發出一聲悶哼。
即便如此,他依然不溫不火鎮定的向南宮辰行了一禮:“參見陛下。”
居然難得有一副很好聽的聲音,醇和優雅,沉靜平穩。
他似乎已經料到了自己的結局,沒有一絲動搖,面具遮掩了他所有的表情,只露出那雙眼睛,平靜中又似乎隐隐包含着什麽看不懂的東西。
“看來你的皇兄是顧不着你這個弟弟了,”南宮辰輕蔑的笑,“既然如此,那你也就沒什麽價值了,拖下去五馬分屍吧。”
“敢進犯我們晟元國就要付出代價,殺了他皇甫月瑾的弟弟,就算是為他魯莽行為付出的一點點代價吧!”
話語剛落,原本将面具男子帶來的侍衛,又将他拖了出去。
在此之間,男子沒有一點掙紮,既沒有求救,也沒有咒罵,只是靜靜的看着殿內的所有人,平靜的不像一個活人。
尤賀看着那雙平靜的如同死水的雙眼,內心感到微妙的不對勁,可是又說不出是哪裏不對,只能帶着疑惑回了将軍府。
那個面具男尤賀認識,他是皖月國皇帝皇甫月瑾的同母弟弟,上次戰敗之後不得不送來的質子。
傳說是皖月國的第一美人,是連女子都感到自愧不如的絕世美男子,備受寵愛。
晟元國提出讓他做質子,就是因為他在皖月國的地位很高,而且很受寵愛,皇甫月瑾更是疼愛他唯一的同母胞弟,這樣的重要之人為質子,皇甫月瑾想要做些什麽,也要有所顧忌。
而這三年的和平期也似乎就是因此而來,對于晟元國與皖月國之間戰事頻繁的程度,已經非常不可思議。
而這位美男子在被押送到長安時,便已經毀了容貌,臉上被鋒利的匕首劃得血肉翻卷,猙獰可怖,哪裏還看得出原本第一美人的樣貌,也只能從那優雅自得的行為處事中才瞧得出一二原先的風采。
尤賀也能猜出他自毀容貌的原因,作為一個敵國質子,長的太過好看也是一種罪過,毀容之後面目醜陋,反而讓人不願接近,的确是個很聰明的做法。
尤賀對這位質子有幾分欣賞,不過敵人就是敵人,立場相對,便沒有那麽多對與錯的區別,自然是自己的國家更加重要。
尤賀看的很清楚,不會因為對皖月國質子的欣賞就去接觸對方,所以這位質子的事情,尤賀也只是偶爾聽上那麽幾耳朵。
而這次是尤賀第一次真正的見到這位傳說中的質子,卻也是見的最後一面。
尤賀內心沒有多少波動,回到将軍府,想到即将離開長安,前往前線,要與瑾瑜分別不知多久,心裏哪還留的下其他心思,早丢至腦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