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不要點!辣眼睛!! (1)
作者有話要說: 再說一次,這是很久以前寫的短篇,不要看不要看不要看~!!!!辣眼睛!!!!!放在這裏培養小樹用的!!
我突然很想知道,我到底是誰?從哪裏來,又去往哪裏。
我只是個影子,世上無人能看見我,所謂的六道輪回,卻與我無關。我寄居于他人軀體,看過一段一段故事,靠吸取那些愛恨嗔癡存活。如此,我存在于世上千百年,似乎什麽都知道,卻又什麽都不知道。
已經數不清自己附身過多少人,看過多少故事。在這個初冬,我決定嘗試點新鮮的。
我附身到一個小野貓身上,由它帶着我穿過官家的牆腳,打翻貴人的香爐,又竄入熱鬧的集市,經過大嬸的包子鋪,路過賣炭老翁的腳後跟,一路朝城北而去。
出了城,小野貓卻依然奔跑,直到日落西山,小野貓的腳蹼所過之處滲出血色,終在天邊最後一縷紅霞消失之前,到了目的地,原來是軍營。
見軍營裏闖入一只小野貓,衆人竟視若無睹。我便也随它移步,最後鑽入一處帳篷。
帳中只一人背對簾門,一身墨色大麾負手而立,聽得一聲貓叫,轉過身來。他眉目平淡,無甚突出,那雙眼睛卻在看向小野貓之時,如繁星璀璨。
“小灣?”他輕聲呢喃,然後俯身抱起小野貓,順了順小野貓雜亂的皮毛,最後才在它腿上,取下一個極小極小的竹筒,也不知道看見了什麽,他無聲的笑起來,然後輕撫小野貓的腦袋,低聲說道:“小灣,謝謝你~”
夜裏,男子給小野貓的腳蹼上,細致的塗上一層藥膏,然後抱着小野貓和衣而睡。我發現軍營裏的士兵都聽命于他,想來,也是身有官職吧。反正無處可去,倒不如留在軍中,我也好久沒見過打仗了。随後,我便附上男子的身體。
翌日,男子把小野貓放走,然後軍隊整裝出發。一路向北,就到了邊陲西覃城,之前聽人說起,近來外族不斷騷擾邊陲百姓,當地官員也苦不堪言,此次行軍,怕是要宣戰呀。
軍隊在離城百米處安營紮寨,當地官員也來到軍營,與男子分析局勢,哪怕我只是一抹影子,也不免昏昏欲睡。醒來,男子已經回到營中,同軍中副将繼續研究策略。真是無趣,我打着哈欠,其實我不需要睡眠,但我發現睡眠可以跳過無趣的事後,就也學會了。
半睡半醒只見,我發現周圍火光沖天!四處望去,卻不是男子的軍營。男子穿了一身窄袖墨衫,穿梭于營帳之間,時不時的放一把火,我笑起來,白天還不茍言笑的,怎麽晚上就如此頑皮~
“主帥!就是那小賊!”
“無恥小賊,竟敢在此撒野!”
暴喝聲傳來,男子已被人層層圍住,看那些人的打扮,這裏必是外族營地無疑,還以為男子是藝高人膽大,原來也不過如此,還是被人捉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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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所當然的,男子被人帶入拷問犯人的營帳,雙手各自捆綁吊起,懸挂人前。不停的有鞭子抽到他身上,他只是悶哼,卻咬緊牙關,不回答外族一個問題。對方主帥氣急,冷冷說道:“你們中原人不是最喜在犯人身上用烙鐵,今兒我們也來試試!”
烙鐵?我見過的,曾經我附在一個囚犯身上,只一個烙鐵的懲罰,就生生要了他性命。我看那主帥拿着火鉗,不停的在火堆上炙烤,都不免為男子着急,好好的幹嘛跑到人家大本營放火啊!這下好了,小命要沒了!
“你是來取我性命的嗎?”男子沉聲說道。我不禁感嘆,這還不明顯嗎?對方要把你烤了啊!可是對方如未聽見一般,并未多瞧男子一眼。
“呵呵,既是取我性命,何不坦言相告。”男子繼續說道。這時,我才驚覺,那聲音不是男子唇齒發出,竟是來自魂魄?
也許說魂魄并不準确,因為我已然藏身于他身軀之內,卻并沒有看見他的魂魄。只是初時,我并未在意。此刻他與我說話,也把我吓了一跳。
“你,能看見我?”我不知自己活了多久,但是凡是能記起的過往,我從未開口說話。
“嗯,但看不清,只是一團黑影。”他如實回答,卻引得我陣陣失落。我依舊無法得知自己的樣貌,還是一團影子。不過轉瞬我又高興起來,至少,好不容易有個人能看見我了,證明我的存在,證明,我還活着。
“我不要你性命,我只是沒見過鐵馬冰河,折戟沉沙的戰場,來湊個熱鬧~你不用害怕~”我說了一串,卻表達不出我是誰,只希望他能放下戒心。
“原來如此。”他自言自語道。随後他輕嘆道:“但你可能不能如願了,你也看見了,他們不會放過我,我不能帶你去見識戰場,抱歉~”
他不怕我,已然讓我意外,他竟還與我致歉,千百年來,唯他一人可與我對話,那麽,我就幫他一幫。“莫要道歉,如果你願把肉身借我一借,我或可相助于你。”我從沒支配過肉身,因為我若想支配,必須得到肯定,可是他人又看不見我,聽不見我,所以,即便我行動自如,卻不曾像人一樣,有自己的肉身,感知冷暖,感知疼痛。
“也好。”他不假思索,很快答應。随後,如穿衣一般,我融合進他的肉體,四肢百骸舒展開來,臂膀酸脹,手腕處傳來麻癢,身上的鞭傷也撕扯般傷痛,我卻欣喜若狂,我活了!我活了!
想我和男子說話不過片刻功夫,我也就還沒高興一會兒,主帥已經舉着那燒紅的烙鐵獰笑着朝我走來,他臉上的橫肉一跳一跳,下手利落,烙鐵置于胸口之上,皮肉焦糊,冒出屢屢白煙。
“疼啊!!!!!!!疼疼疼疼!!!!!”我爆發出雷鳴的喊叫。似是沒料到我的反應,主帥還被我驚了一下。随即挪開烙鐵,得意的對我說道:“早點配合,也免受這皮肉之苦啊!”
“我配合,我配合,你想知道什麽,盡管問便是~”我趕緊說道。以往我一直好奇這疼痛是什麽感覺,今日見識了,以後也再不想嘗試。
“不可啊!”我聽到來自腦中一個清亮的聲音,但是我沒管他,看來他的秘密很重要,我根本什麽都不知道,他還怕我洩露半分。
“好!那你就速速說出,你究竟是誰?又是誰派你來的?有何目的?同夥又在何處?”主帥一連問了好些問題,我也沒記住。
“哼,你當我不知嗎?得到了答案,你就會殺我滅口!我當然會配合你,但是我還想活命!”說完,我看到主帥眯起的眼睛目露兇光,已起了殺意。所以我馬上說道:“所以,不如主帥親自為我備馬,只要有了後路,主帥想知道什麽,在下自然知無不言~”
聽我說完,主帥面色松緩,對旁邊人耳語幾句。須臾,便有下人進來宣報,馬已備下。
主帥點頭,叫人解開我的繩索,卻沒松開我的手腕。然後主帥示意下人把我帶出了營帳。直到立于一匹瘦弱矮馬之前,才再次問道:“現在,你可以說了吧!”
我心裏冷哼,說什麽放我走,先別說這老馬能不能跑得起來,就說這四周還都是外族士兵,我也難逃一死。好在我自有打算。
還沒等我開口,遠方響起號角聲,就見一小兵慌慌張張跑了過來:“主帥不好了!江國打來了!”
江國,就是我和男子的國家。看來他們也是來救男子了吧!而我們出逃的時機,便是此刻!趁他們一刻分神,我手上使力,甩開那押着我的人,然後手腕一動,繩扣便脫落下來。
事出緊急,主帥只能先顧及前方,由其他人捉我,開玩笑,我是那麽容易被捉到的嗎?我左閃右擊,玩兒的不亦樂乎。看着一群人被我耍的團團轉,心情瞬間放晴。
“好了,爺爺要走了,不能再陪孫兒們玩耍了!”繩子還在我的手上,我朝空中一甩,繩子便立在掌中。下一刻,我雙手雙腳便攀着繩索麻利的爬了上去。
“抓住他啊!!”我聽見有人喊道,但是我沒有回頭,手腳并用快速爬到頂端,“啪”繩索掉落,我知道,此時那些外族面前只留一團麻繩,我早已經不見。
“早就聽聞神仙索的玄妙,不想今日卻有幸親自體驗一回。”男子的聲音響起。我們落到的地方,是一處荒郊,男子這具身體,到處是傷,動一下就疼的我呲牙咧嘴。
“好了,下面的路該你走了~”我可再也不對痛覺好奇了,快速把身體還給他,我又做起悠閑的寄宿者。
回去的路上,我給他簡單描述了一下自己,怕他戒備,特意強調我只是吸食人類情感,并不害人性命。
與我的鄭重其事相比,他就顯得雲淡風輕。聽完我的話,只是輕聲問我:“你叫什麽名字?”
“額,我沒有名字。”我噓聲回應。我只是一團影子,又無人知我存在,要名字何用?
他卻低笑,然後幽幽說道:“雖我不知你到底是何靈物,不過我覺得你心思單純,秉性良善,如果可以修成肉身,必然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以後,我便稱你清芙可好?”
“輕浮?那是罵人話,我不要,如果非要有名字,你就叫我小芙~”如果他長命百歲,我少不了要與他相處幾年,既然可以對話,總不能影子影子的叫。
他又笑起來。然後柔聲喚我,“小芙~”
“我在~嘿嘿”有人呼喚,真好。我問他“那你叫什麽名字?我以後怎麽稱呼你?”
“白易。”他簡單明了的回答,不再贅言。我小聲重複:“白易。。好,以後我就叫你白易~”
跟着他回到軍中,得知此次一戰,大勝外族。只不過當初說好的裏應外合,衆将士在敵營沒找着将軍,着實被驚,現在将軍自己回來了,衆人才算松了口氣,喝酒慶祝。
只休息了一晚,白易便通知大家,整裝回朝。都城我只在江國開國之時去過,因為不喜歡皇權貴族勾心鬥角的故事,就此離去。如今算來,已經是第十個皇帝了吧!據說新皇帝還未到束發之年,朝中外戚專權,如果白易是将軍,也不知道他是哪個陣營,這次雖說功勞在身,卻也吉兇難料。
行了月餘,終于到了都城。人們夾道迎歡,慶賀大将軍凱旋而歸。士兵以及軍銜較低的副官都可以直接回家,但白易卻要直接面聖。我也就跟着他再一次鑒賞了那皇宮的氣勢磅礴,雕欄玉棟。
“微臣叩見陛下!吾皇萬歲萬萬歲!”金銮殿上,一片肅穆,只有白易渾厚的聲音響徹大殿。
“愛卿平身!”哇,果然稚嫩!反正又沒人看得見我,我也就大大方方的打量那龍椅上的小皇帝。“愛卿這次又為我朝立下汗馬功勞,朕都不知道該如何賞賜與你了。”小皇帝一板一眼說道,明明戲谑的話語,卻讓小皇帝說的如同背書,顯然是來自他人口傳身教。
“陛下能允許微臣為陛下分憂,已是陛下最大的賞賜!”白易站了起來,依然躬身作揖,低着頭說道。
“呵呵,愛卿真是會逗朕開心。”我發現周圍的官員無一不是低着頭,眼觀鼻,鼻觀心,噤若寒蟬。而站在小皇帝身邊的老太監在小皇帝耳邊不知耳語些什麽,小皇帝緊接着說道:“據朕所知,愛卿已快及而立之年,卻尚未娶妻,衆卿家中也不乏名媛淑女,朕就賜婚與你,如何?”
白易竟然都這麽大了,還不娶妻,是很奇怪。這也許是當權者對白易的一次試探,看白易低眉順眼的樣子,估計會順水推舟,娶妻便是,能掃了當權者一絲猜疑,也好安穩度日啊。
“回陛下,微臣心系之人,早已不在人世,微臣曾發誓,此生永不再娶。還望陛下成全。”白易堅定的說道。
本就是一次試探,看白易态度堅決,便可作罷。最後小皇帝賞賜了一些錢財,便放了白易回府。
“白易你是不是傻呀,賜你嬌妻你還不要?”見過皇宮的富麗堂皇,将軍府可是寒酸的沒得看。等到白易遣退了旁人,我便問道。
白易已經不像初時用魂魄與我說話,而是如與人相交一般。“小芙,我要洗澡了,你還要看嗎?”白易繞過我的問題,反問與我。
其實我也不知道我是男是女,只不過附身女子身上的時候多些,便自覺是個女子了。他這麽一說,我雖不害臊,卻也暗罵他不知羞。“你洗吧洗吧,我不看便是。”說完,我就自去睡覺。
再次醒來,窗外漆黑一片,被屋內的燭火映襯,落雪紛紛。“白易,下雪了~”
白易已經換下铠甲,身穿一身霜色長袍,罩着一件月白長衫,立于床前作畫,舉手投足,自有一番風骨。
“小芙,你看。”白易放下毛筆,柔聲對我說道。我這才收回看雪的視線,落在宣紙之上。原來白易畫了一個亭亭玉立的少女,拂柳身姿,娴靜嬌美,唇含一抹淺笑,眼神卻晶亮調皮。
“白易,你真是文武雙全~”想不到一名将軍,還能畫出如此生動的人像。
“小芙,我總是想,若你修成人形,定是這般模樣。”白易輕笑道。見我沒有回應,繼續說道:“小芙,你可能附到畫上?”
“額,能是能。。。”我當然可以附到死物身上,但是死物又沒有七情六欲,所以我并不喜歡死物。
“小芙,如果你附到畫上,我們便可如常人一般,面對面說話~”白易繼續說服我。
“好吧好吧~”盡管不願,但是能和白易如常人一般對面而語,想還不賴。于是從白易身上出來,附身上畫。
“小芙~”白易雙目如星,柔聲喚我,指尖輕柔撫摸畫紙,如同撫摸我的臉頰。但我感覺不到,只是能如此面對白易,也讓我心中歡喜。
“白易,以後我住在畫上,你豈不是要把畫随身攜帶?”我急切的問道,白易可別是把我騙到紙上,然後一輩子把我鎖在房裏。
似是被我逗樂,白易粲然一笑,“小芙放心,以後我必然讓你常伴我左右,片刻不離。”我從沒看過白易如此展顏,不禁贊嘆,哪怕相貌平淡,笑起來的白易,也同樣勾魂攝魄啊!
在将軍府的日子,過的着實舒坦。怕雪水把我打濕,白易總把我放在衣襟之內,讓我聽着他有力的心跳。問題是就算在房內,也依然如此,晚間睡覺,他還把我挂到帳內,與我說話,才放心睡去。
“白易,下雪到底是什麽感覺?”一日,又是大雪。我見到将軍府的婢女們在院子裏互相抛雪球,指頭和鼻尖都凍的通紅,卻嬉笑歡快。
“那你用我的身體感受一下即可。”言罷,我似是感覺到白易魂魄的邀請,便毫不客氣的再一次占據他的肉身。
啊~~原來這就是冷~微風夾帶着寒意撲面而來,我情不自禁的深吸一口氣,然後劇烈的咳嗽起來:“咳咳咳~”
“将軍沒事吧?”身邊的老管家關切問道。
我擺擺手,“咳咳,無礙,無礙~”然後聽見心裏另一個聲音笑起來:“冬日寒冷,哪有人就着冷風深呼吸的~”
“哼~”我回給他一個輕哼。然後伸出手掌,紛揚的雪花落在我的頭上,肩上,可是讓我感受最清晰的,還是掌中那一處微涼。
我細細觀看那落于掌中的雪花,企圖看清它們的形狀,但是歡脫的雪花兵不給我機會,落掌即溶,我如何都留不住。索性擡起頭,讓那沁涼落在臉上,來的更為急促。天寒地凍,我竟覺得無比暢快,如果不是周圍有人,我真想脫下大麾,蹁跹而舞。
“将軍進屋吧,切勿着涼~”老管家勸說道。不過看樣子,本将軍倒是不冷,老管家已經凍透。
我點點頭,對于這份感知的喜悅,我歡心,卻不眷戀。也許正是我沒有七情六欲,所以并不貪念吧。把身體還給白易,我再一次鑽入畫中。
“小芙,你是不是還沒玩兒夠?”進了房中,身邊便不再有侍從。白易問我。
“還好啊,第一次觸碰到雪,很新奇~”我如實回答他。
“左右這幾天無事,明日我便将身體借你,你可以好好體會一下人間~”白易與我說話,總是輕聲細語,讓我無法與那個鮮衣怒馬的将軍聯系到一起。不過沒關系,這樣的白易,讓我很是心安。
夜晚入睡,我不願再被他挂在帳上,便吵着要與他同床而眠。他無可奈何,便随了我。我重新附到他身上,重新審視那幅畫,不禁想到,如果,我真如那畫中姑娘一般,伴在白易身邊,想來,也是美事一樁吧!如此,我便看的更仔細,希望記住那模樣,如若有機會,就照着那樣貌修煉。
“咦,白易,畫上還有幾排小字哦~”之前沒看到,此時才發現白易在畫的左下角寫了一些小字,我認真去看,不由念了出來:“汴水流,泗水流,流到瓜洲古渡頭,吳山點點愁。思悠悠,恨悠悠,恨到歸時方始休,月明人倚樓。”我不懂其中意思,只道很美,便問道:“白易,這詩是什麽意思?”
“以後,你就知道了~快睡吧~”白易還與我賣關子,我撇撇嘴,不再琢磨。
白易果然沒有騙我,隔日一早,便讓我霸占了肉身。千載難逢的機會,我總要好好享受一番!吩咐老管家給我備了一桌子各色餐食,常看人吃飯,終于自己可以品嘗,真是忍不住感慨,做人真好啊!
之後,我便告知老管家我要出門,并且不用人跟着。畢竟我比白易好動,萬一讓白易府上的下人看到,再給白易丢了臉面。這回身處鬧市之中,卻比以往哪一次都感觸深切。我也不管自己的穿戴與旁人如何格格不入,不管是賣詩書字畫的,還是賣胭脂水粉的,我都要瞧上一瞧。街邊的小店我自然也沒有放過,珠寶行或是樂器行,一個接着一個的逛.
正午時分,商家小販都開始進食,我也覺得肚子饑餓,現在的每一分體驗,都是新鮮驚喜的,我挑了一個看起來最大最豪華的酒樓進去,要了一個包間,點了一桌子珍馐美食。
等到小二給我關上包間門,我才小聲問白易:“白易,你能不能吃得起這裏的酒啊?”都已經吃上,我才後知後覺道人是要花錢來買東西的。
“哈哈,小芙放心,就算你在這裏吃個一年半載,我都是請的起的~”白易在心中朗聲說道。如此,我便可以放開了吃。
“哎,聽說了嗎?白将軍多年不娶妻,說是心有所屬,卻是發了失心瘋~每天把一副畫放在身上,片刻不離~”
“不要胡說,這都是捕風捉影,小心讓将軍聽了去,割了你舌頭~”
“哎哎,我可不是道聽途說,全是将軍府內傳出來的~”
小二開門送來茶水,那對話聲便飄入我耳中,口中原本美味的食物頓時味同嚼蠟,我羞憤難忍,把筷子摔到桌上。
“小芙莫要動氣!”白易在心裏急急勸阻于我,可是那話如鲠在喉,讓我如何置若罔聞!我一把揮開小二,大步踏了出去。那兩人已走到木梯口,還在交頭接耳,我怒火中燒,沒做他想,一腳就狠狠踹到那說出第一句話的主人身上。
文弱公子哪禁得住我這武将的一腳,他跌落到樓下,昏了過去。旁邊的書山見我怒目圓睜,頓時發抖,低頭不敢出聲。但是我還覺得不夠,大步走下樓梯,一手抓起那公子的臉頰,兩指用力,他的下巴就被我卸了下來。
“小芙!不可沖動!住手!”白易繼續企圖攔我,但我哪聽得進去,另一手已經探入那公子口中,拈住他的舌頭,咬牙說道:“既然管不住這嘴,要舌頭何用!”
“小芙!”這一聲泣血呼喚,我已經不知道是白易說的,還是我自己說出口的。眼前一黑,我便沒了意識。
“白将軍好大的脾氣!朗朗乾坤,就敢當街動武!可憐我那小兒啊~~骨頭都折了~也不知道還能不能站起來啊~~”
朦胧中我聽見一位老者哭訴,悠悠醒來,我依然待在白易懷中。
“此事是末将的錯,請陛下責罰~”白易秋水無波的聲音傳來。我才憶起那日情形。這裏是禦書房,那事竟然鬧到宮中。
“朕也相信愛卿定是一時沖動,才犯下大錯。關愛卿,現下北方外族異動,你這時狀告将軍,意欲何為!”小皇帝稚嫩的口音一點沒變,說是袒護白易,我卻覺得另有它意。
果然,那哭泣的老頭轉臉就對白易铿锵有力的說道:“白将軍若是對我兒有些許愧疚,不如再次親率兵馬,驅逐外賊,保我江國千秋萬代!”
一頂帽子扣下,原來又是要白易出征。白易答應下來,小皇帝才告知白易,外族這次有備而來,我朝節節敗退,西覃城早已失守。外族心狠手辣,我朝将士有去無回,已損萬人,頭顱被挂于城樓之上,侮辱我朝顏面。
随白易回了将軍府,聖旨也翩然而至。白易順從的接下,緊接着籌備出征。
“對不起白易,是我害了你。”如果不是我一時失控打了那家夥,他們也不會尋了由頭把白易騙出去。
“小芙莫要自責,即便沒有那事,我也難逃此劫。”白易并不責怪我,反而柔聲勸慰我。
“白易,不去,不行嗎?”白易既已知道是這次不是打仗那麽簡單,稱之為劫,為何還要去呢。
“小芙,因為我答應先皇,誓死守護他的河山。”白易緩緩解釋。
明知此行兇多吉少,小皇帝撥給白易的人,還不足上次的一半。眼看到了年關,誰都不願出關打仗,軍中士氣低落,怨聲載道。
白易卻似是不知,與老管家細細交代,我從旁聽着,白易竟是讓老管家在他離開之後,散盡家財,補貼此次出征的人家。
“白易!”我叫到,這哪裏是出遠門,這根本是在交代後事!
白易卻并不理我,在将軍府衆人殷切擔憂的目光中,他翻身上馬,拉起缰繩,不着痕跡的拍了拍懷裏的畫,心中與我說道:“小芙,這次,只有你陪我了~”
本就是冬日,越是往北,溫度越低,哪怕早已習慣寒冷的衆人,也不免忍受不住,好多人都起了凍瘡。如此到了西覃城,白易這一支隊伍,戰鬥力早已陷入低迷。作為軍隊的主心骨,此時的白易更為堅忍,為了鼓足士氣,他把營地就駐紮在西覃城百裏之地,放眼便可望見那城牆上懸挂的頭顱。那明晃晃的死亡氣息,讓衆人在恐懼之後,油然而生一股熱血情懷,發誓生死相随,定要将外族逐出江國。
就在開戰的前一日,另一支隊伍浩浩蕩蕩的出現。領軍手持聖旨,內容大概是念到此次戰事告急,皇上不放心邊關,特冊封另一大将,前來協助白易。但我知道,這是要分權的意思。白易面色如常,接下了這道旨意。同時,那領軍還帶來一杯水酒,說是上欽賜,預祝将軍旗開得勝。我心下不安,不停的與白易說話,希望他不要喝,但是白易不顧,端起酒盞,一飲而盡。
如此,轉眼就上了戰場。鑼鼓喧喧,角聲連連,白易再也不是那臨窗而立的翩翩公子,而是手提一把玄色方刀,殺人不眨眼的地獄修羅。刀劍無眼,到了戰場之上,你就只有你,你也再不是你。你要做的,只有奮力厮殺,活下去。
突然,白易手腕一頓,一根白羽劍刺穿白易的左肩!而白易,竟然口吐一灘黑血!
“白易!”我急聲呼喚!這不正常,戰了許久,敵人明明都在撤退!哪裏來的弓箭手?白易口吐黑血,又是何時中的毒!
白易悶哼,緊接着攥緊手中缰繩,一刀砍斷那劍,調轉方向,頭也不回的催馬狂奔!
此時我附在白易身上,向後看去,原來想取白易性命的人,真是那領軍!見白易逃跑,他卻沒追,繼續指揮作戰。白易握着缰繩的手青筋暴露,似是及其用力。馬兒跑了許久,速度慢了下來,而白易,也終是體力不支,摔下馬來。
“白易!白易!”我什麽都做不了,只能聲聲呼喚,此時我無比痛恨自己只是個影子,不能保護白易,不能救治白易。
白易又吐出一口黑血,顫抖的雙手,從懷裏掏出那副畫像。展開,然後輕聲喚我:“小芙~”我重新附到畫上,看清白易的面孔,蒼白的臉色紅黑相間,紅色是別人的血,黑色卻是他的。他半眯着眼,卻還噙着笑,溫柔如水的注視着我。
“小芙,我的時候到了。”他凝眸許久,黑血再也抑制不住的股股滲出嘴角。
“不!沒有!白易你不會死的!你不是說讓我常伴你左右,片刻不分離的嗎!”我拼命的搖頭,否定白易的話,我不知道,此刻的感覺,是悲傷欲絕。
“小芙,你是喜歡與我一起的,是嗎?”白易虛弱的問道,那眉角的笑意卻不減。
“是,小芙喜歡與白易一起,小芙要與白易一輩子在一起!所以白易不能死!”我是見識過太多生死,也看過太多故事,可是我白白浪費那麽多光陰,沒有學會一個讓我留住白易的本事。
“小芙,那首詩,你念給我聽,可好?”白易力竭,無法舉着畫像與我說話。我靠在他胸前,呢喃念叨:“汴水流,泗水流,流到瓜洲古渡頭,吳山點點愁。思悠悠,恨悠悠,恨到歸時方始休,月明人倚樓。”
“小芙,我真的,很喜歡你。。。”白易聲音漸低,我在他胸口,卻聽不見他心跳!
“白易!!”我離開畫像,試圖如常人一般擁他入懷,但我只看見自己漆黑的影子穿透他的身體!
“白易。。白易?白易!”我瞪大雙眼,無法相信,與我每日作伴的白易竟會離我而去,我聲嘶力竭的呼喚他的名字,他卻毫無反應!
“白易!你說過讓我常伴你左右,片刻不分離!片刻不分離!”我心裏苦不堪言!這鈍痛比那日烙鐵的焦灼疼了千倍萬倍!歇斯底裏的吶喊也無法宣洩!眼眶發酸,似有液體低落而下,可是我不在意,我什麽都不在意了,我的白易,走了。
我定在原地,怔怔的盯着白易,夜幕降臨也不知。眼前如有飛揚的銀絲,拂過我的面頰,我還是一動不動,仿佛如此下去,白易就會醒過來。
“喂!你是人是鬼?”有一根棍子打在我胳膊上,我搖晃一下,回過頭去。
“不是人也不是鬼啊~”眼前一身白衣白帽的白臉人說道。他身邊一個黑衣黑帽黑臉人若有所思的看着我。
“不,白易沒死,你們不能收了他!”我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沙啞的說道。
“這東西可疑,帶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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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記得如何被黑白無常帶回陰間的,朦胧中只記得閻王說了句什麽不可言,便打發鬼差把我帶到冥王府邸一處會客室。
我第一次到陰間來,四周景象卻無法吸引我。我的白易死了,我還活着,有什麽意思呢?
不對,白易的魂魄也應該到了陰間,他去投胎!他會去投胎!我要去找到他!
想明白這點,我瘋狂的就要沖出去,可是門口兩個鬼差,竟是用了什麽法術,堅決不讓我出去!我怒不可遏,更加發瘋的往外沖!拼命喊着:“把白易還給我!把白易還給我!”
“咳咳~”咳嗽聲傳來,冥王駕到。兩個鬼差停下動作,低頭行禮。
“你是冥王?我要去找白易!你讓我去找白易!”我高聲叫道。
“帝君,還是你來吧。”冥王無奈的瞅瞅我,回身說道,然後領着兩個鬼差走了。
這時,我才發現那長身玉立的男子,不知是哪位帝君,五官精美,渾然天成,仙風道骨,驚為天人。可是那又怎麽樣呢,他又不是我的白易。
我沒理他,錯開他就要往外走。
“小芙,你去哪裏?”帝君伸手把我攔下,那手指修長,潔白如玉,像極了白易。可是讓我震驚的卻不是手指,而是那聲音。
那聲音,就是白易!
我驚恐的看着帝君,可是在他臉上,我找不出一絲一毫白易的氣息。
許是見我目光爍爍,帝君嗤笑出聲,說道“小芙,就是我。”
“白易?你是白易?”
我迫切要認證這個信息,雙手也不自覺的扣住帝君的胳膊。緊接着,我更為驚慌的嚎叫:“我怎麽有手了?!”
“你不僅有手了~自己看吧!”也不知道帝君從哪裏變出來的鏡子,一把塞到我手裏。我向鏡子看去,這個,唇紅齒白,眉清目秀,一頭銀絲的,是我?
“我有人形了!我有人形了!白易!白易!”我太過興奮,叫喊着依然往外跑。
“小芙~我在這兒~”帝君在身後幽幽嘆息的說道。
“你真的是白易?”我依然不敢相信。
“哎。。”帝君彎着嘴角,搖搖頭,從懷裏掏出一方宣紙,抖動開:“這是我為你畫的人像,無人知曉,你現在可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