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半夜，顧爺爺顧奶奶兩個老人家扛不住夜，早早睡下了，顧汀是在離十二點差十分鐘的時候回來的，輕車熟路開門，換鞋看一眼沒開燈昏暗的客廳，老人房間門關上了。
他徑直往樓上走，在樓梯的最後一層臺階頓住了。
那個借住在他家的小女孩子，此時穿着奶奶今天買的的睡衣，踩着奶奶給她買的新拖鞋，站在樓梯上面，愣愣看他，漆黑的瞳仁像兩道漩渦要将他溺死過去。
他偏了下頭，試圖掩蓋臉上的傷口，“你沒睡嗎？”
她走了幾步上前，不答反而說起了別的，“奶奶煮了夜宵給你，在廚房微波爐裏加熱着。”
不知道為何，他受不了她那雙亮亮地眼睛，低頭準備繞過她，“我吃過了，明天再吃吧。”
“我說了。”她追着攔住他，“我撒謊了，我說你去找你教練了。”
他心虛地看眼樓下，語氣敷衍，“好，謝謝你。”
“我很內疚。”她說了一句，然後繞過他頭也不回的進了房間。
顧汀一個人站在房間門口，月光從走廊的窗戶裏照進來，将顧奶奶每天擦洗的地板照的發光，照在他臉上駭人的傷口上。
“哎呦喂！你這怎麽搞的啊，臉上怎麽弄成這樣了啊！”第二天一早，顧奶奶看到他臉上的傷口，心疼的直叫喚，去拿藥來給他塗。
他故意挑着顧爺爺不在的時間下來，顧爺爺好歹是在部隊待過半輩子的人，八成能一眼看出他的傷口是怎麽回事。
“你說說你這孩子啊，怎麽那麽不讓人省心呢？天黑就不能慢點走，看摔成這樣子，你爺爺在這估計又要罵你了。”
顧奶奶一邊給他上藥，還不忘教訓他。
沈汿在一旁看着，看到這就不想看了，起身抱着牛奶出去了，走到自己家門口，裏面的野草瘋長，夏季的野草沒有人搭理就會肆意繁殖，她踮腳趴在自己家院牆上看。
小時候哥哥去街上買了顆桂花苗回來，跟她一起種在院子裏，現在還在，只是一直不開花，哥哥每年秋天都跟她說，這是一顆公桂花，媽媽說回去拔了給她種一株新的，但是到現在也沒有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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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沈汿嗎？”有人過來，試探問道，帶着不确定。
沈汿手扒着院子牆，眼角見有人來了，回頭看過去，一位年輕漂亮的婦人一手提着包包一手牽着個白淨的男孩子，男孩子手裏又牽着個小男孩。
白淨的男孩子板着臉帶着一種審視看她，帶着無框眼鏡，鏡片在太陽底下反光。
“是沈汿，哎呀，我是白阿姨啊！”婦人驚喜地拍了下大腿，指了指沈汿隔壁另一戶人家，示意自己家住那。
沈汿微張着嘴，半天過後在婦人和他們面前，赧然搖頭。
男孩從鼻子裏哼笑了一聲，嘴角的弧度微不可見，婦人尴尬地抽了下嘴角，随後又了然道：“也是也是，你那年走的時候啊，我們家司庭才七歲，連他都不記得你了，你怎麽可能記得我們呢。”
男孩子動了動唇，“媽，我記得。”
白阿姨氣得咬牙，敲了他腦袋一下，“大人說話不許插嘴。”
白司庭躲了一下，平淡看她。
“這是白司庭，比你大一歲，這是白思齊，才五歲，沈汿啊，你哥哥前幾天去南中讀書了吧？這大暑假還跑那麽遠上課，哎喲，你跟你媽媽一起來的嗎？”
白阿姨一個勁地說着，嘴巴上下說的很快，沈汿有點吃力，張了張嘴。
白司庭看她，拉了下自家媽媽，“媽，你說慢點。”
“啊？”白阿姨愣了下，擡頭看向沈汿，目光落到她耳朵上，頓時了悟，懊惱地擰了下眉，心疼上前，“去阿姨家坐坐吧，這天怪熱的。”
沈汿有點怕生，手抓着自己的上衣擺，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你剛才怎麽沒進去？是不是沒鑰匙啊？沒事的我給你哥哥打個電話。”白司庭向來冷漠的臉忽然有了些真實表情，作勢掏出手機給沈朝雨打電話。
“沒關系的，我是怕給你們添麻煩。”她說了對他們的第一句話，白司庭聽着有些別扭地聲音，微微蹙眉，又無奈恢複了冷漠。
“不添麻煩不添麻煩，走吧走吧，正好啊，今天司庭他爺爺奶奶也在，你正好可以和他們聊聊天。”
白阿姨聽她這麽說，無奈笑了笑，親昵地拉起她的手，将自己的包包丢給了她兒子。
四個人一前一後的進了白家，顧汀臉上上了藥，傷口青紫跟藥水的紅混在一起，有些危險的鋒利感，他站在那看着幾個人有說有笑走了，目光從沈汿教養得體的微笑，落在了後面冷漠孤傲的白司庭身上。
直到四個人消失在門口，顧汀才松開緊抿的唇，一聲嗤笑從嘴角滑出。
“沈汿去白家了，我先出去了。”顧汀沖裏面喊了一聲，邁開腿往外走。
白司庭進門順手拉上大門，忽然問沈汿，“你去隔壁顧家了嗎？”
她點頭，“我這幾天住在他們家，很麻煩他們，哥哥說要下個星期回來。”
白司庭神色意味不明，點了點頭，帶着弟弟徑直進去了，倒是白阿姨開朗大笑，“沒事的，有什麽麻煩的，都是鄰居嘛，要不不行你可以住在我們這，我們不嫌麻煩的。”
“怎麽會，顧奶奶也沒有覺得我麻煩，我就是自己覺得挺麻煩他們的。”她感覺這話有點偏了，立馬改了過來。
白阿姨自覺失言，很快笑了笑，解釋了一下。
“是我說錯了，不會覺得你麻煩的，怎麽會呢。”
兩個人進去，就看到跟顧家相差不大的客廳，白爺爺白奶奶看起來比顧家老人歲數要大些，但也很和藹。
“沈汿是吧，一眨眼都這麽大了，跟你哥哥一樣，之前也就這麽高吧，現在啊，都跟義安他們一樣高了。”白奶奶比劃了一下，熱絡地拉她坐下聊天。
沈汿不知道她說的義宸是誰，似懂非懂的樣子，白司庭洗了份水果出來，順帶解釋道：“他是我四叔，現在估計不知道去哪裏浪了。”
“臭小子，這麽說你四叔呢？”白阿姨瞪了他一眼。
樓上走下來一身職業裝的女人，化着專業的職業裝，看到陌生地沈汿一愣。
“家裏來人了嗎？”她笑了笑。
“南昕你在家呢？”白阿姨驚訝了下，“這是隔壁沈家的孩子。”
南昕想了會這才點頭，“我先去上班了，晚上就不回來吃飯了。”
白司庭将削好的蘋果遞給沈汿，沖南昕開口：“南昕姐，今天周末也要加班嗎？你別又去什麽奇怪的地方啊！”
女人笑了笑，沒答，低頭穿鞋，匆匆跑出去了。
白阿姨在她關門的那一瞬間，重重嘆口氣，沈汿不懂一家人奇怪的關系，坐在一邊咬蘋果。
幾個人問沈汿一些事情，她都一一回答了，白司庭坐了一會就上去做功課了。
白思齊則坐在他們前面看動畫片，咬着哥哥削好的蘋果，跟他的臉一樣大。
臨近吃午飯，白阿姨專門問了下沈汿的喜好，安排阿姨去做粵菜。
等到衆人上桌，沈汿終于見到了他們口中的白義安，一個跟白司庭五分相似長相，截然相反的性格。
一進來就去鬧乖乖看電視的白思齊，上去纏着他又親又抱，一開始白思齊不搭理他，後來實在是鬧得受不了了，扔了蘋果搖搖晃晃地哭着跑去找爺爺奶奶。
自然是受不了爺爺奶奶一頓揍了，他新奇地看着沈汿，一語肯定道：“沈汿。”
“你好。”沈汿沖他點了下頭，他點頭回應了一下，一屁股坐下，拿起碗筷開始吃飯。
氣得顧奶奶又是一頓揍，“客人都還沒上桌呢，你就在這吃！”
白義安搖晃腦袋，“你怎麽就知道人家會在這吃飯啊？”
“你說的什麽······”顧奶奶正打算說話，就看到客廳進來一個人，跟白司庭一樣年齡的男孩，不一樣的氣息。
“我奶奶讓我來叫沈汿吃飯。”他進來問了聲好，簡明扼要切入主題。
白家人一愣，表情有點晦澀，哪有請了人家來吃飯的，中途又要叫回去的理？
“沈汿已經開始吃了，這哪有放下碗筷的啊，你們先吃吧。”白阿姨笑了笑，拉着沈汿沒讓她走。
沈汿在一旁看看顧汀，又看看尴尬的白奶奶，不明白顧奶奶的意思。
顧汀走了進來，氣息濃烈，跟他們一家人是不一樣的反差感，他淡淡掃眼桌上，路過白司庭，“吃了嗎？沒看到她的碗啊？”
白阿姨一愣，沒話說了，看一眼白奶奶，後者不高興地蹙眉，一副老大不樂意的樣子。
“我都已經落座了，要不你跟顧奶奶說一聲吧，這樣突然回去了多沒禮貌啊！”沈汿想了一下利弊，還是覺得不能太沒有教養了。
白司庭笑了一下，給大家盛飯，給沈汿面前放了一碗，顧汀看着他臉上的笑意，神色不自覺變沉，手放在口袋裏攥緊，看向沈汿，咬牙道：“奶奶叫你回家吃飯。”
作者有話要說： 我今天真是高産啊。。。不對是昨天，小鹿眼番外更了，海棠花的新章也更了，這個也更了。。。。對了，聖誕快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