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C市的的清晨總是帶着一絲令人迷醉的安靜,搬入這個小區之後更是有這種感覺。
太陽透過窗簾在床上投下一片昏暗的光,周園還在床上沉睡。他的睫毛比一般人長一些,且還帶着天然的一點點卷翹。睡夢中他似乎夢到了什麽不好的事情,眉頭緊促,又忽而舒展開來。
砸吧砸吧嘴唇,他突然便睜開了雙眼,轉頭看了眼屋子裏昏暗的光線,天亮了。
他在家已經睡了好幾天了,不,準确的說,他已經在家睡覺睡到自然醒好幾天了。
最近總是有一些不好的感覺,心髒撲通撲通的跳得厲害。關于他的事情在經過幾次事件的持續發酵之後,現在已經沒有那麽容易消失在公衆的面前了。
他最近的消息都不是自己買的熱搜,全部都是路人自然的搜索頂上去的,熱度沒有消散的那麽快,現在也還穩穩地立在微博熱搜排位第十。
周園起身去洗漱,洗漱臺前,他擡頭看着鏡子裏面的那個人,靜默的看了兩秒,忽的扯了一下嘴角。這抹笑容帶着異常的蠱惑,生生的将這張豔麗的面龐又增加了幾絲妖冶。
周園笑着笑着,忽的又落了下來。
他昨晚做夢了。
夢裏面的內容,有點兒不好。
他只依稀能夠記起夢裏面的一點點內容,但是卻記不起全部。
唯一能夠清晰地記起的,便是剛剛的笑容。
他有些渾渾噩噩的洗漱完畢,無聊的又打開了自己的電腦。
習慣性的去了自己網店裏面看了看,沒有單子,前段時間做了兩三單之後店就像是沉寂了一般,再也沒有人光顧。而那三單裏面有兩單都是同一個人。
周園看着自己的入賬上面可憐兮兮的998,肩膀忽然間就垮了下來。
他伸出手揉了揉額頭,最近不知道怎麽了,總是這麽容易累。
從被追車開始到現在,已經六天過去了。警方那邊一直沒有什麽進展。李海的身份就是一個農村出來的打工仔,甚至他開的那輛車都不是他自己的,他給別人開車,事發當天開的還是自己老板的車。
警方走訪調查了他的老板,以及他遠在農村的老家,年邁的父親母親頭發花白,家裏面還有一個二十八歲的妹妹,兩位老人知道自己的兒子死了的時候,一個啞着嗓子半天說不來話,一個當場便昏了過去。
所幸當時他們的女兒還在家裏,好不容易才将兩位老人給順過來。
警察又問了一些關于李海在家裏面的事情,問到最後其實他們都不知道李海在外面做什麽。他已經好幾年沒回家了,但是每個月都會定時打錢回去。最近這幾個月打的錢比以前多了好幾倍,家裏人也一直以為他在外面混出出息了,是太忙了沒來得及回家,卻不想現在就傳來了他已經死去的消息。
警察又着重問了幾句關于毒品的消息,卻見他們都是一臉迷茫。
從他的老家這邊什麽也問不出來,警察正一頭莫展,這邊就傳來消息說,李海的那位在外面出差的老板,回來了。他們又趕去這邊詢問。
李海的老板叫做路大川,是一家小酒吧的老板,這家酒吧雖小,但是路大川的老板派頭卻不小,跟警察交流的時候也是一副高傲的樣子。
路大川肥頭大耳,被問到關于李海的事情的時候就一句話,他不知道。他只是李海的老板,又不是李海的蛔蟲,怎麽會什麽都知道。又被問到關于李海事發之時開的車子是他的,這件事情要怎麽處理的時候,路大川又忙說:“車子當然要賠!而且他出了這樣的事情,于我們公司的形象也會有很大的影響,他的工資就被扣下來當罰款!至于我的車子,他家裏不是還有人嗎?讓他老子來賠!”
警察無語,最後這場問話也不了了之。
六天下來,老鄉那邊誰都不知道李海在城裏幹啥,這邊路大川又各種不配合。
他們兜兜轉轉的查着,忽然間又查到了路大川的來歷。路大川的公司是十年前注冊的,這麽些年一直都處于半虧不虧的狀态,甚至有幾個季度還處于虧本的狀态,但是從他的住處來看,卻不像是做生意失敗的樣子。
一開始只是有些好奇,這再往深裏面一查,就查到路大川還跟一個娛樂公司有瓜葛,而這個娛樂公司,就是周園的前任東家——晨星。
查到這裏的時候警察不由自主的便将目光看向了晨星。
周園此時還在家裏面刷着電腦,警察沒查出來的事情他自然也查不到很多,只是能夠查到李海這人從小到大都在哪兒長大,以及他家裏面有幾口人,又或者說李海這人初中的時候是學校裏面的扛把子,掄棍子打架是常事,後來初二的時候就辍學了。
九年義務教育都沒有完成的人。
周園也查到他十年前注冊了公司,當時注冊的時候填的期限是二十年,而且注冊資金也有三十萬。當時的三十萬雖說不算多,但是也不算少了。
周園看着自己調出來的路大川公司的營業執照就陷入了沉思。
又再次動手翻了翻路大川在創業之前都幹過些什麽。
這時候他特別感謝中國的歷史軌跡發生了變化,以至于網絡什麽的出現的時間都很早,普及程度也很快,路大川在這之前的打工記錄都能在網上查到,幾乎可以說是不費吹灰之力。
他在這之前在工地搬過磚,在菜市場賣過菜,在餐廳裏面當過服務生,但是後來跟客人起了争議,還把客人給打了,所以被辭退。在建立公司之前,路大川的經歷就是一個普通的打工仔的經歷。
但是他從餐廳辭退之後大概當了半年的無業游民,忽然間就有錢注冊公司了。
而且一出手就是三十萬。
自那以後他的人生似乎就此走向了巅峰。
事情的關鍵,依舊在于路大川的錢是在怎麽來的。
周園就像是忽然間找到了一個突破口,但是這個突破口黑洞洞的一片,什麽也看不見,他不由得有些煩躁。
蕭睿來敲門的時候周園還在奮鬥,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口子,他說什麽也想将之撕開來看一眼。
蕭睿來了之後他便不好再繼續坐在電腦前面了,不知道為什麽就是不想讓人知道他電腦玩的很溜。
蕭睿提着滿滿一大袋的菜,微微垂了眼眉:“熬夜了?”
他的語氣有一絲滿不在意的關心,但是兩人都沒意識到,又或者蕭睿意識到了,但是卻什麽也不說。
周園知道他說的是自己的眼袋,這件事情在之前他只以為自己是參與了其中,但不是什麽關鍵人物,現在突然間經歷了一場生死劫之後,他忽然間就明白了那些電視劇裏面說的一句話:“沒有利用價值的人便沒有生存的價值。”
他是不是太過于不關鍵了,所以才會被人追殺?
他起身往旁邊站了站,連與蕭睿寒暄的力氣都沒有,六天之前開始他就是這個樣子了,蕭睿也表示理解,什麽也沒說便進了門。
“今天中午想吃什麽?”他熟練地将菜放到桌上,開始一個一個撿出來,然後又一個一個搬到冰箱裏面。
“随便。”周園找了個位置坐下,就只是靜靜地坐着,連茶也不想倒了。
他怎麽說也只是一個普通人,再怎麽在電腦上面有天分也只是一個普通人。蕭睿看着他的樣子也不好受,警察對于這件事情的積極态度可謂是前所未有,一方面是因為周園再怎麽不出名也是一個公衆人物,而且死者還是一位有吸毒犯罪的人物,若是處理的不好,可能會影響他們後面的發展。再加上那天在局裏看到了周園與蕭睿兩個人的狀态,就是看在蕭睿的面子上他們也不能輕視了這件事情。
蕭家到現在都沒有人過來問過一句,就算不喜歡蕭睿那天把人帶回去膈應,也應該看在周園是仁恒最優先簽的藝人而詢問幾句,但是蕭家人最近的關注點都不在這個上面。
蕭睿不怎麽關注蕭家的動向,但是蕭玄卻還在注視着。
蕭老爺子自宴會之後便在家休養,說是那天被氣着了。又加上那天蕭玄意味不明的态度,外界對于蕭家的猜測又多了幾分,大意便是蕭玄或許是要從蕭家脫離出來了。
這在外界看來并不是什麽大事,但是對于蕭家來說卻無異于是在對外面說,蕭乾這一支,也就走到這兒了。
蕭家最近的日子也不是很好過,股市也一直在跌。蕭乾每天忙得不着家。
就在兩邊都相對于風平浪靜的時候,蕭家忽然又傳出,蕭璃被人抓到在酒吧裏面亂搞。
據說被抓到的時候蕭璃還在跟人玩3p,華燈初上,正是興濃,警察破門而入,看到的便是三具赤裸裸的身子。
原本這種事情在圈子裏面也算不得秘密,誰家沒有幾個欲望想要發洩,但是偏偏這個時候,這件事情就像是乘坐了神舟一樣,霎時間便在圈子裏面傳遍了。
蕭老爺子據說又大發了一次雷霆,最後更加不在外面露面了,至于蕭乾,卻是和風細雨般,什麽也沒說,只是自那以後,在外面便不怎麽能夠看到蕭璃了。
蕭玄與兩位警察整理着這些日子的東西,一直笑眯眯的那位警官看着手裏面□□的三具身體以及屋子裏面一些別的東西,對着蕭玄說:“不保了?”
蕭玄聞言看了他一眼,扯開嘴角一笑,從旁邊端過裝茶的杯子:“又不是我女兒,關我屁事!”
埋頭繼續看着消息的那位憨厚老實的警察擡眼看了兩人一眼,又低頭繼續做事情去了,只不過最後淡淡的來了一句:“你還有五年的刑期。”
蕭玄扯着的嘴角一頓,默默把手中的杯子放下:“所以要今朝有酒今朝醉。”
憨厚老實的警察将手中的一張照片與一份資料往他面前一放:“沒有酒,只有這種比喝稀泥還惡心的東西。”
“噗。”旁邊一直笑眯眯的警察終于忍不住笑了一聲。
蕭玄拿過上面的東西一看,照片上面的地點是他轉到蕭睿名下的幾個工廠,也是最近一直在發生事情的地方。外界的人幾乎都以為這片工廠就是蕭睿的了,但是蕭睿只是一個挂名的老板。
當初他進去的時候像是在準備後事一般,将手上很多東西都轉了出去,蕭家人一個不落,全部都有份,而蕭睿,分到的便是這幾處看着沒什麽用的工廠。但是他們都不知道,蕭睿接手工廠之後只意思意思的查看過幾次,後面的事情幾乎都是以前在管事的人管,而蕭玄在監獄裏面也不是什麽事情都沒做,廠子裏面的事情隔一段時間便會往監獄裏面遞一次消息。
收監他的人不是c市的警察,而是帝都的人,所以這些事情做下來,這麽多年還真除了他們本人,沒有別的人知道。
最近工廠頻繁出事,上面的那位也快要下臺,事情就像是河水下的旋渦,一樁樁一件件的都開始剝開平時嚴密的外衣,他這個時候出來,說的是為了給蕭老爺子慶生,但是從宴會那天的态度便能夠看出來,他本來對這件事情也幾乎是沒有多上心。
最主要的目的還是要逼一逼背後的人。
上面的那位一換下來,接下來要發生什麽事情都沒人能夠知道,接下來的那一位是個什麽樣的性子,也沒多少人知道,蕭玄選擇在這個時機出來逛一圈,再加上他收監這麽多年,看守的人都不是c市的,這一點令很多人看不清,後面有背景的都在往上問,但是上面傳下來的消息卻是他們也不清楚。
蕭睿做了紅燒魚,這是周園最近最喜歡吃的菜。
鯉魚的肉鮮嫩,蕭睿的廚藝也好,吃在口中鮮滑舒爽。魚皮也炸得頗有口感,還有一股脆香,蕭睿的廚藝在這麽幾天之中又見長,這也是周園腦仁兒疼了這麽些天一直沒見瘦的原因。
兩個人吃飯的時候誰都沒說話,吃完之後蕭睿才把今天警察的進度帶了過來。
自然也把晨星的事情說了。
“晨星?”周園有些訝異。
“對。”
周園有些不敢相信:“路大川的公司注冊資金是晨星給的?”
他回答的速度太過□□速了一些,蕭睿并不記得自己什麽時候告訴過他路大川的公司注冊資金數額,但是想想這人之前也有過在誰都沒有告訴他的情況下知道一些東西,大概是還有什麽特殊的技能還沒被解鎖?
他答道:“晨星也是十年前注冊的,警察查過之後發現,晨星的注冊資金也是三十萬。”他看了眼周園的臉色:“他們還查到晨星與路大川的一些交易。”
周園擡眼看着他。
他的眼睛周圍一圈黑色,不是很深,但是他人過于白了一些,看起來也很明顯。
蕭睿又問:“你在公司的時候知不知道跟你們公司解約的別的明星都去哪兒了?”
“嗯?”周園還從來沒關注過這個問題,公司裏面的人很多,他一般都不怎麽注意,按着原身的性子應該也是不怎麽注意的,畢竟原身是那種只管自家門前雪的人。他就更沒有這個閑心了。來的時候一心一意都在想怎麽逃脫這個圈子。
蕭睿見狀也知道問不出什麽,只是說了一句:“路大川名下有一家酒吧,格局挺小,但是生意不錯,晨星的很多藝人,在過氣之後,又沒有什麽存款,最後都會被介紹到那裏去工作,大概一兩年之後又辭職回家或者去別的什麽地方。”
周園看着他:“方建中跟路大川關系很好?”
“不,”蕭睿看着他的目光有些深邃:“這就是最可疑的地方,方建中與路大川兩個人事實上可以說是完全沒有交集。至少在明面上看來,從來沒有見着兩個人有過什麽交流。就算是在某個宴會上遇到了,雙方都是互不認識的狀态。”
周園忽的直起了身子,盯着他:“事出反常必有妖。”他隔在腿上的手指微動,現在特別想跑到電腦旁邊開始查這兩人。
不得不說周園在電腦上面确實是很有天分,利用他自己的技術也能查到很多東西,只不過大概是宅的太厲害,他從來不覺得自己的技能有多厲害。
不想将之暴露,也僅僅是想要給自己一個安全的底線,甚至可以說是保命的底牌。
“這個妖,目前還沒查出來,但是過幾天應該就能知道了。”
“嗯。”周園收回了目光,安安靜靜的坐着,像是在思考什麽事情,看起來就是一位安靜的美女,蕭睿的目光不自覺的柔和了一些。
最近那人時常給他打電話,從以前的短信到現在的電話,可以知道他心裏面有多着急,但是漸漸地,他發現自己似乎不是很想與他通話了。
倒不是說自己不想繼續照顧面前的人,而是,似乎這種照顧變成了另外一種感覺,這種感覺來的毫不突兀但是很急切,一切都從那天這人問自己是不是喜歡男人開始,事件便有些失控了。
圈子很亂,蕭睿雖說是圈中人,但是從來不出去亂搞,為一時情欲,若是一個不察得了病,耽誤的可是一輩子,所以他對于那種事情一直都有些避開,但要是身邊有一個自己看着的,很幹淨的,還符合審美的人物存在,勾搭上床似乎也不是什麽不可以的事情。
蕭睿忽的伸出手揉了揉他的腦袋:“放心,這件事情之後,你就可以以一個男人的身份生活了。”
周園一怔,倒是沒怎麽注意他的話,擡眼微眯着眼睛有些意味不明的看着他:“你最近是不是應該養一只寵物了?”
蕭睿挑眉,順着緩和了一下氣氛,手又在他腦袋上面揉了揉,目光深邃:“嗯,确實是應該養一只了。”
周園往後一仰,頭發變得亂糟糟的,不爽的看了蕭睿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