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018
這麽有意思的場面,傅晚晴怎麽會錯過呢?她閉着眼在小憩,可周圍的動靜全部落入了她的耳中。楊無敏的那一聲高喝,使得在場的人将目光都聚集到了傅晚晴的身上。傅晚晴唇畔勾着一抹輕笑,忽地腰間一股力道傳來,她側着臉凝視着玉生煙那微蹙的眉頭。
“傅晚晴,你敢不敢當着諸位江湖俠士的面說,這個人不是玉生煙?”楊無敏一個翻身,落到了傅晚晴的跟前,滿是憤恨地凝視着她。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傅晚晴把玩着指尖,眼角的餘光從楊無敏身上掠過,她慢條斯理地說道,“今天這勞什子白道聯盟把大家請來,是要看鐘氏兄弟争搶一個女人呢?還是要看楊氏兄妹在這兒擺臉子呢?‘玉觀音’是我傅晚晴的東西,從你們威揚镖局手中走失了,老頭子不在乎,可不代表着我不想追究。有沒有藏寶圖我也不管,我只要那尊玉觀音,敢問威揚镖局的楊大小姐,東西在何處?”
楊無敏被傅晚晴那帶笑的眼眸一掃,心中驀地竄起一股寒意,她往後退了一步,道:“我,我怎麽知道!你怎們不問問玉生煙呢?也許就是她魔教的人動的手!”
“楊無敏,難道楊逸飛沒有教過你,敢作敢當麽?還有凡事都要講究證據,不要什麽東西都賴在碧水教的頭上。今天既然大家都在,那我就将一切挑明了吧。”傅晚晴輕笑一聲,撐着玉生煙的肩膀站了起來,她掩着唇打了個呵欠,看着像是困極,“玉觀音是在一年前走失的,為什麽那時候沒有追究呢?那時候你那個好爹願意屈身于老頭子之下,不對白道聯盟盟主起任何心思。馬三的屍體你們找到了吧?你們不敢說出來,因為馬三是死在你們楊家的飛魂奪命镖之下。”
“你,你怎麽——”楊無敏及時的扼住了自己的聲音,她瞪大了雙眼滿臉不可思議。是的,馬三的屍首已經被發現了,可是人不是他們威揚镖局殺的。同樣,被人暗害的巧手魯七屍首也被翻檢過來,那手法,也像是出自他們威揚镖局弟子之手的。
“你想問我怎麽知道的對不對?”傅晚晴詭笑一聲,道,“那還不是你們威揚镖局的人告訴我的?你們兄妹兩可還記得‘袖裏乾坤’歸離這號人麽?”
“是他!”楊無功臉色沉沉的,他一瘸一拐地走到了傅晚晴的面前,應道,“一個叛出威揚镖局的敗類,他的話不足信。玉觀音确實不在我威揚镖局中,我楊無功若有一字虛假,可叫我天打雷劈!”
“誓言是最沒有用的東西!”一聲嬌斥傳來,那抱着琵琶的春風笑姍姍來遲。她依靠在樓梯的紅木欄杆旁,不肯再前進一步。“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一切都指向了你們威揚镖局,當初的玉觀音就在你們手中。一尊普通的玉觀音怎麽會讓人冒着得罪俠義山莊的風險去奪取呢?玉觀音是給傅大小姐的生辰賀禮,而玉觀音裏頭藏着的寶圖是傅盟主想要的東西!這兒是魯七留給我的信箋!”春風笑手一抖,一張字跡淩亂的展現在衆人的眼前。
魯七是巧手,他的字也是江湖一絕,鐵畫銀鈎,旁人仿不來的。
“你胡說!”楊無敏飛身就要去搶奪春風笑手中的東西,忽地二樓欄杆下飛下了兩條白色的身影,手掌翻飛間,将楊無敏急退。這是兩個穿着粉衣的蒙面女子,誰也不知道她們是幾時隐匿到了樓上的,或許她們一直呆在那兒。
“春風笑姑娘,可否将這信箋給在下一觀?”沈勝衣淡淡地開口了。
一個粉衣女人将信箋呈到了沈勝衣跟前,又退回了春風笑身邊。
眸光從信箋上劃過,沈勝衣的面色越來越沉,他瞥了楊無功一眼,說道:“這一年時間,威揚镖局驅逐了‘鐵羅漢’馬三、‘袖裏乾坤’歸離。馬三是因為失了一趟镖,歸離是因為好色調戲了楊夫人,兩者被驅逐僅僅間隔了一個月。魔教教主來到了江南,鐘伯伯忽然間被人殺害了,魯七也死了,這些事情看着沒有任何的幹系,可是——”
“什麽看着沒有任何幹系?它們就是沒有關系。”沈勝衣的話被人打斷了,房梁上落下了一個穿着黑衣的少年,他将手中的雞骨頭随意的一抛,搓了搓滿是油膩的手搭在了沈勝衣的肩上,咧着嘴笑道,“我說沈兄,你少在這裏瞎猜了。馬三失了镖,歸離淫了女人,被驅逐出門有問題麽?至于時間,不過是巧合吧。鐘伯伯一事,倒是有可能是魔教弟子下手的,可那魯七吧,大概就怪他自己守不牢那張嘴,非要說出玉觀音的秘密。是因為他的死才傳出玉觀音的秘密麽?錯!明明是先傳出秘密,他才因為這個死的。”
這個黑衣少年人就是飛鷹堡的少主郭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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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勝衣皺着眉盯着那只髒乎乎的手,他溫聲問道:“郭兄弟有何高見?”
“高見嘛,那是沒有的。”郭舉笑嘻嘻地端起了案上的酒飲了一口,惬意地咂咂嘴,“其實玉觀音在不在威揚镖局的手中,跟咱們有什麽關系?那是傅大小姐該煩惱的事情,畢竟走失的是大小姐的東西。”
楊無功開口道:“這事關威揚镖局的聲譽,還有白道聯盟之間的關系。”
郭舉擺了擺手,冷哼一聲:“你們威揚镖局還有聲譽嗎?風流老子風流兒子?這一年來,白道聯盟的商鋪,從你威揚镖局手中丢掉的有多少?怪不得楊逸飛那老兒不敢跟傅晖争搶盟主之位。也別跟我說什麽白道聯盟了,我爹爹說了,這聯盟遲早撐不下去!”
沈勝衣一拍桌案,大喝一聲:“郭舉,你太放肆了!”
郭舉裂開嘴露出了齊整的白牙,他應道:“本少爺一直很放肆,可不像你沈勝衣為了維護江湖上的名聲什麽都要端着。”
三公子悠悠一笑,問道:“這就是齊心戮力誅滅魔教的白道聯盟麽?”
郭舉轉身看到了三公子,眼前一亮,他一閃身就湊到了三公子跟前,笑嘻嘻地說道:“什麽狗屁聯盟,一個兩個都會拖後腿,只知道碧水教,都不将視線轉到近來興起的無極宮上頭吧?一群蠢貨哪有本少爺聰明,要是白道聯盟還能夠撐下去的話,該輪到本少爺當盟主了,當初的傅晖也是年紀輕輕坐上這把交椅的吧?對了,漂亮姐姐,你要當我的盟主夫人嗎?”
三公子輕哼一聲,目光在鐘氏兄弟身上掃動。
郭舉的眼珠骨碌碌地轉動,他笑道:“漂亮姐姐你別看這兩個窩囊廢了,他們還得守孝呢,不可能娶你的。”
三公子點點頭,笑道:“有理。”
鐘石秀鐵青着臉一掌朝着郭舉的胸前拍去,郭舉驚叫一聲,就像是一片枯葉般向後飛了出去,在人以為他會狠狠摔一跤的時候,他一扭身子穩穩地落在了地上,怪叫道,“傅大小姐,鐘石秀動手了,你難道不幫幫你的郭小兄弟麽?”
鐘石秀怒喝道:“郭舉!”手按上了刀柄就要沖上去。忽地一只纖纖素手橫在了他的跟前,他一下子就癡住了。歪着頭笑着想摸一把,啪的一聲響,臉上被人甩了一巴掌,他也不惱怒。
“傅姐姐,你身邊這位姐姐真好看,可以給我當盟主夫人嗎?”郭舉迷蒙着一雙眼,湊到了傅晚晴跟前,笑問道。
傅晚晴搖了搖頭,笑道:“不行。”
郭舉捂住了心口,誇張地喊道:“傅姐姐,你聽到了你郭小兄弟心碎的聲音麽?”
“我們不是來看鬧劇的!”座下的江湖俠士中終于有人忍不住了,大聲地喊道。一時間,多道應和聲響了起來,“你們愛娶誰娶誰,灑家就想知道,玉觀音是不是在威揚镖局的手中?藏寶圖是不是被楊總镖頭獨占了?”
“是又怎麽樣,不是又怎麽樣?”楊無敏實在是惱怒地很,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她的身上,她心中有些發虛,可還是要強撐着說道,“要是在我們威揚镖局的手裏,你們敢來搶奪麽?”
沈勝衣嘆了一聲,他說道:“無敏,這話可不能亂說,玉觀音真的在你們威揚镖局的手裏?”
淚水盈滿了楊無敏的眼眶,她顫聲道:“當然不是,難道沈師兄你也不信我們麽?”
沈勝衣搖搖頭,低着眉眼應道:“我也希望不是,大敵當前,我們白道聯盟內部,可不能夠出什麽事端來。”
“得了得了,瞧你們那副模樣,還是讓本少爺告訴你們打探來的消息吧。”郭舉那怪異的叫聲又響了起來,他将手背在了身後,在廳中來回踱步,“這事情啊,還得從一年前說起,巧手魯七他一直是俠義山莊的人,奉命替大小姐造一尊精美絕倫的玉觀音塑像,這玩意兒雖然價值連城,可遠遠比不上那副藏在其中的寶圖。你們聽說過煙霞島吧?煙霞島上藏有很有寶貝,當然,最寶貝的還是煙霞島島主的掌上明珠了。那兩位俠少選擇了掌上明珠,可是吧,寶圖他們也想要,兩個人都是偷偷進行的,還是我們盟主手段了得,捷足先登了。為了掩飾這個秘密,他就假借‘玉觀音’的名頭,讓魯七把寶圖藏在裏面。楊逸飛呢,也不是一個簡單的貨色,他早就發覺了——”
“郭舉你亂講!”楊無敏怪叫道。
郭舉手指一彈,直接封住了楊無敏的啞穴,冷哼一聲道:“本少爺還沒說完呢,你喊什麽喊?你知道什麽東西?”
“敢問郭少堡主是怎麽知道這事情的?”
“我嘛?”郭舉指了指自己的鼻頭,笑道,“當然是我爹爹告訴我的了。傅晖和楊逸飛還以為他們隐瞞的很好,可是世上哪有什麽不透風的牆?”
“這麽說,寶圖是在威揚镖局的手中咯?”
“非也非也,寶圖現在——”郭舉的話音戛然而止。
因為一把旋轉的血紅飛刀飚了進來,削斷了他的一縷發絲。